第82章
羊军国和韩沉西认识不稀奇, 稀奇的是这家伙在羊军国面前丝毫不畏生。好歹羊军国是弋羊的半个家长,他作为男朋友“初次”登门,心态异常稳定, 忐忑和紧张没有半分, 反而一口一个“舅舅”,叫得殷切又亲热。
弋羊看傻眼了。
羊军国把韩沉西往正屋请。
韩沉西客气道:“我就不进去坐了,舅舅, 我来接羊姐, 昨天跟她商量好了, 今天一起出去玩的。”
羊军国也不为难两个孩子, 开心地冲弋羊招招手:“闷在家好几天了, 我正好怕她无聊呢。”
弋羊靠在门边看着韩沉西一本正经地扯谎,没动。
韩沉西先把手里拎着的两盒茶叶递给羊军国, 羊军国哪能接, 推攘:“你们都是孩子,不搞人情往来这一套。”
“平常就算了,今天毕竟大年初一头一天, 空着手来,显得我不懂事。”
韩沉西硬将礼盒塞给羊军国,接着疾走两步挪到弋羊身边, 捞起她的手腕握在手心里, 却也不和弋羊对视, 继续跟羊军国:“那我就带着她走了。”
羊军国点头:“行,去吧。”
话题的中心人物未出口为自己一句话,就这样被支配了自由。
而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韩沉西,此时,还不忘记提醒弋羊:“跟舅舅再见。”
将教养中的礼貌和周到诠释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弋羊特别想吐槽他, 但又心知要维护他那点“男人”的薄面,只好把酝酿在嘴边的话变成一个“你真是够了”的白眼。
看懂其意的韩沉西羞涩地蹭蹭鼻子。
如此有爱的互动,羊军国尽揽眼底,禁不住感叹:时代在进步,年轻人的恋爱观念开放,早已不像他们当年,拉手是要背着人群偷偷摸摸的。
“去吧,去吧!”他挥手赶他们,“来回路上注意安全。”
车停在大门口,等坐上车,行驶到镇街口。
弋羊秋后算账:“今天出去玩的事,你什么时候跟我商量了?”
反正人已经拐上车了,也不怕中途跑路,韩沉西嘚瑟道:“现在问是不是有点晚,舅舅面前怎么不戳穿我。”
弋羊:“骗子。”
许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语气中杂糅着一丝忸怩,听起来像撒娇。
韩沉西眼睛盯着路况,余光不经意瞥向她,缓缓道:“不是你喜欢跟我呆着,想呆一块总要见面吧。”
弋羊哑然,话确实是她的,反驳等于脸。索性一歪头不理他,目光看向窗外。路上车来车来,到底不知哪辆车的经过逗乐了她,她竟抿嘴笑出了声。
韩沉西开车直接进了市里。
情侣约会,定律无非是逛街、吃饭、电影院,迫不及待地住酒店。
正巧书店街举办庙会,游购娱一体。
两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凑个热闹,挤进去着实体会了一把人群的恐怖。
手拉手并肩走如此简单的奢求都是问题,被钻来钻去的熊孩子冲散好几回。更别提,能闲情逸致地进店逛逛买些东西。
唯一的收获是一个羊气球。
——碰巧经过一家蛋糕店,店里开业酬宾,为吸引顾客,请了一个丑进行魔术气球表演。一群朋友将穿着花花绿绿的他围了个严严实实。
韩沉西看他手法熟练,编出的动物形态惟妙惟肖,心动了,也想讨要一个。
他仗着人高马大,对丑:“能给我一个吗?我送我女朋友。”
一旁跳脚焦急等待的朋友们一听,纷纷向他投来鄙视的目光。
韩沉西内心强大、脸皮厚实,区区几十道目光并不会让他感到不适。
或许正是与孩子们想比,他要求的特殊性,丑乐意成人之美,快速捏了一个气球递给他,形状恰好是一只白色的羊。
“谢谢!祝您生意兴隆!”
韩沉西接过转手递给弋羊,“拿着吧,怪可爱的。”
弋羊看了看,听话地拿着了。
只不过,等两人跌跌撞撞地从书店街“逃”出来,尚未喘口气,再一看,那只“羊”不知何时被挤爆了,弋羊手里仅剩一截缩瘪的塑胶皮。
韩沉西笑得直不起腰,“看来下次得送你个结实的物件。”
弋羊:“......”
已是下午一点半,过了午饭时间。
韩沉西:“饿了吧。”
弋羊点头。
“走吧,带你去吃火锅,给老同学捧捧场。”
“啊?”弋羊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韩沉西卖关子:“到了就知道了。”
火锅店没有开在商业街,而是与之一街之隔的过度区,门店装修走木质典雅风。
弋羊随着韩沉西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位年轻的伙子正蹲在台阶上抽烟。估计是烟灰掉落在台阶上显脏,他抽一口要将胳膊伸到门口的一盆发财树下,将烟灰弹到树盆里。
弋羊当即没认出他是谁,等又走近一些,韩沉西吹了一声口哨,那人抬头一瞥。弋羊看清脸,记起来他是张琦。
张琦错愕一秒,“哇靠——!”一声大叫后,原地起跳,几乎是蹦着到的韩沉西跟前。
弋羊被他的热情吓到了,他抡胳膊蹦时,为免受一拳砸在脸上,她甩开韩沉西的手,默默往后退开两步。
张琦:“老韩呐,回来都不跟兄弟吱一声的。”
韩沉西:“这不是来看你了么,带着女朋友。”
张琦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弋羊,惊得眼睛都直了。
本来上学那会儿,弋羊和张琦就没有交集,过话的闲话五根手指伸直都嫌多。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班上拔尖的好学生去了一线城市上大学,他们这样成绩二三百分的混子留守在家乡。随着时间的推移,刚散伙时热闹的班级群渐渐冷清,越来越多的人失去联系。张琦没想过能再次见到弋羊。
“我店里大厅的吊灯今儿怎么比平时亮呢,原来是有贵人来。”
油嘴滑舌惯了,奉承的场面话张嘴就来。
弋羊从没觉得自己笨口拙舌,有时心情不好时,亦能牙尖嘴利地怼人,可此时面对舌灿莲花且没有恶意的张琦,她选择保持沉默。
韩沉西啧了声:“别贫。”
张琦嘿嘿笑两声,贼眉鼠眼地给他递去个大拇指,然后请人进店。
店是张琦和朋友四人合伙投资开的,总面积一百二十平米,六十张餐桌。
张琦带弋羊和韩沉西参观一圈,在厨房下了菜单,到包厢就坐。
韩沉西坐下后,直言不讳道:“生意不太好啊。”
店里此时稀稀疏疏只坐了几桌客人用餐。搁在平时,倒也看不出大问题,但现在是春节假期,正是餐饮行业赚钱的时间段,这样的接待量显得寒碜了。
张琦叹口气:“运气不好呀。”
原来去年随着央视一档美食纪录片的播出,川式火锅大热,嗅到商机的资本家下重本开了一家主“麻辣口味”的火锅店,底料重庆直供,味道正宗。选址好巧不巧正在张琦店的斜对面,一时间人人趋之若鹜。再加上,不远处商业街扩张规模,大量引进连锁餐饮品牌,市场可供的选择一时间多出一倍。
而张琦的火锅店中规中矩,缺少消费者需要的特色,回头率惨淡。
韩沉西:“没计划怎么补救?”
“有个满减活动,死马当活马医吧。”张琦给韩沉西倒茶,“是我把开店想得太简单了,遭受了一番社会的毒。”
韩沉西抿口茶,刚想安慰他一句,谁料,张琦一脸云淡风轻地:“不用安慰我,不就是创业失败、负债累累么,反正还年轻,倒了,重头再来呗。”
韩沉西一听,这家伙还挺有骨气,开玩笑:“祝你早日活成一本励志畅销书。”
话题就此绕开,张琦询问韩沉西的工作情况,聊着聊着又转到其他同学的身上,提到范胡时,张琦后悔莫及地了一句:“要是当初跟他一起入伍,指不定现在我也在西安上军校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弋羊听到“西安”,整个人一怔,随后低声跟韩沉西确认:“范胡现在在西安呢?”
韩沉西点点头。
弋羊联想到最近几个月柳丁种种的反常行为,突然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等到五点多饭局结束,他们与张琦告别,两人牵手溜达到景观湖,据晚上这里有灯光水景秀。
站在一颗垂柳下。
弋羊忍不住试探着问:“你知道柳想考西安交大吗?”
韩沉西:“知道,她去年跟我提过。”
弋羊:“你同意吗?”
“现在讨论这个还太早,高考成绩下来再定吧。” 韩沉西,“参照她平时成绩,发挥正常的话,考上上海的几所好大学是没有问题的,我想让她离我近一些。”
弋羊察觉到柳丁执念去西安的其中缘由,他是完全不知情。但因为答应过柳丁不多嘴,弋羊沉默着没吭声。
韩沉西垂眼瞧她,“怎么,吃醋啦!”他从背后抱住弋羊,下巴垫在弋羊头顶,解释:“我拿柳丁当亲妹妹,自带在身边长大的,舍不得她一个人跑那么远吃苦。”
平常鬼灵的一个人,突然反应迟钝,好像还挺可爱的。
弋羊无奈地笑了笑。
韩沉西被她笑得心痒痒,下巴在弋羊头发上来回蹭着,撒娇:“羊姐,晚上就别回家了吧。”
弋羊:“不好吧,怎么跟舅舅解释。”
韩沉西:“不用解释,报备一下就行,舅舅都懂的。”
弋羊当即没回答。
“家里空荡荡的,我晚上一个人睡觉很害怕。”
人只要足够不要脸,多扯的瞎话都敢出口。
弋羊自然不信。
韩沉西开始想发设发地卖惨,最后抱怨,平常见不到面,好不容易赶上春节假期,却还要各回各家,那咱俩怎么做才能多呆一会儿啊。
弋羊着了他的套,心一下子就软了,然后便答应了。
灯光秀八点结束,他们往停车场走时,路遇一家屈臣氏,韩沉西稍作犹豫,拉弋羊进去。
“你要买什么?”弋羊问。
韩沉西抿嘴抬起下巴。弋羊看到一圈青色的胡茬。
“家里的洗漱台上不是有一个剃须刀吗?”
韩沉西:“好久没用,钝了。”
因为他有常用的一款,且用顺手了,懒得换。碰巧这款售空后,展示柜上没来得及补货,导购帮忙到仓库拿。
两人本是一起等着,突然韩沉西:“我去那边一趟。”
“干什么?”
“有另一个东西要买。”
很快,导购找到货拿给弋羊。
弋羊看他半天没回来便去寻。
这边是男士用品专区,东西她不感兴趣,穿梭在置物架中间,她的眼神没有乱瞟,这直接导致她站到韩沉西身边时,抬头看一眼面前架子上陈列的物品——各种方方正正的盒子,立即没有反应过来它们是什么,直到“透薄”两个字刺激了脑神经,一瞬间血液涌上脑门,弋羊脸烧得厉害。
韩沉西憋着一脸坏笑,牵起她的手攥到手心,真诚地询问意见:“买吗?”
弋羊:“......”
“买吧。”他自顾自地将问题回答了,却又:“买哪个?”
弋羊无语,咬牙切齿:“我哪知道!”
韩沉西咧嘴笑得眉眼上仿佛开了一束喇叭花。
他两根手指轻轻地夹走一盒,又招招手示意弋羊将剃须刀给他,随即屁颠颠到收银台付账。
回家的一路,车里播放着缠绵的情歌,韩沉西跟着哼,心情好到爆炸。
弋羊窝在副驾驶时不时瞄他一眼,他身上的那股嘚瑟劲让他看起来特别欠揍。
到别墅后,进院子,韩沉西关上门,一道“咔嚓”的反锁声在静谧的黑夜格外刺耳。
弋羊莫名生出一股“偷鸡摸狗”的心虚。
一时稍显无措,她携走韩沉西的睡衣,躲到浴室洗漱了。
她没有感到紧张,相拥亲吻、同塌而眠的情况,在交往的这些年发生过多次,早已习惯了。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丝微妙的变化,至于是什么,她一时没弄明白。
浴室的吹风机不见了,弋羊用毛巾裹着头发走出来,找韩沉西要。
“我房间里。”
完,他掉头进浴室洗澡。
弋羊才把头发吹了八成干,他就洗好出来了。没穿上衣,头发还在吧嗒滴水,毛巾挂在脖颈间,也不去擦。
他坐在床沿,目光明澈地看着弋羊。
弋羊想想,把吹风机递给他。
只见他脖子一抻,头往弋羊身边凑近,意图不言而喻。
弋羊无奈起身,绕到他两腿间站着,帮他吹。
韩沉西的手开始不老实,两臂环住弋羊的腰肢,撩开睡衣往上摸。他的手掌覆茧,摩擦着皮肤非常有刺激感。
弋羊痒得受不了,一边闪躲,一边义正言辞:“你别乱动。”
韩沉西不答,只顾着闷头笑。
弋羊气不过,吹风机口对着他的脸扫了一下。
热风刮得韩沉西直眨眼。
许是这一挑衅行为激发了男性深埋血液的斗志,他攸得抱起弋羊,一个转身,推着她倾倒在床上,结结实实压住了她。
......
多年之后,韩沉西回忆起与弋羊在一起最令他记忆犹新的瞬间,就是这年年初二的早。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弋羊穿着他的白T恤赤脚站在窗台前,窗帘拉开一角,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直她的身上。
她似乎还有一点点的困倦,便伸直两只手臂向上,微微挺起胸部,十分享受地舒展了个懒腰。
侧影正是条“S”型曲线。
就这样,韩沉西意外地看到了弋羊不一样的性感。
“早啊。”他话时声音里还有浓浓的鼻音。
弋羊闻声回头,“醒啦。”她心情不错,嘴角弯起微的弧度,笑意若隐若现。
韩沉西嗯了声,问:“几点了?”
弋羊:“快要九点了,醒了就起来吧。”
韩沉西把手搭在眼睛上,又赖了会儿床,才理直气壮地:“可以,但我需要一个早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