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传说
很多年以后,宝爷趁着温念炀在练射击时,没什么形象的蹲在靶场边和新来的兵得意显摆:“我当年跟你们司令可是一见钟情,互相看对眼!要不是我,他现在不定死哪儿呢,哪有可能当你们的司令?”
兵们端着面碗,吃得悉悉索索的,满嘴油道:“真的啊?可宝爷,我听熊副将,你当年是单恋啊?”
“听他瞎扯淡!”宝爷眉头一竖,嘿了一声,“他凑什么热闹?我跟你们司令的事,有别人插嘴的份儿吗?”
兵连连点头:“是,是,自然不能听别人的。”
“这就对了嘛。”宝爷笑起来,眼角下挤出不明显的纹路。虽已不再年轻,还因为曾经重伤而毁了左边的脸,但他笑起来依然那么阳光明媚,仿佛是深冬里化开的一汪温泉,能把人溺死在里头。
兵看得呆住了,连面也忘了吃,目光落到宝爷有大块烧伤疤痕的左脸上,心翼翼道:“那……宝爷,当年那事……”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脸,初生牛犊不怕虎地道:“那事也是真的吗?你以命换命,把温司令从封城换出来,差点就……”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事在当年轰动一时,池天宝也是因为这事名震江湖各界。
他那时候还不满20岁,年轻气盛又有一腔热血,从枪口下救出了他的丈夫——后来的三省十一城总司令温信阳,成就了一段佳话。后来人都,若是当初没有他的奋不顾身,温信阳可能真就命殒当场了,如今坟头的草都该齐膝高了。
旁人忙用手肘撞了兵一下,横眉竖眼道:“哪壶不开提哪壶!吃你的面去!”
“哎,这有什么的。”被人量左脸的疤,宝爷倒是毫不在意,甚至凑过脸去嘚瑟道,“这可是勋章,别人想要还没有呢。起当年啊……”
“天宝。”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带着点无奈和纵容。
围成一圈的兵们立刻站了起来,顾不得手里的面,立正站好扯着嗓子齐齐道:“温司令好!”
池天宝被吼得耳鸣,掏掏耳朵站起来,笑嘻嘻地对来人道:“炀炀想来练枪,我顺便接你回家吃饭。”
池天宝生怕被丈夫当场教下了面子,忙不迭喊不远处的儿子:“炀炀!你看谁来了!”
半大少年一转头看见温信阳,登时开心地喊了一声:“爹!”丢了枪就跑了过来。
少年像颗炮弹一头撞进温信阳怀里,蹭得一头柔软的黑发乱七八糟,嘴里咯咯笑着:“爹!你快看看我得怎么样?”
他着就要拽人过去看靶子,温信阳揉了把他的头发,转头看池天宝:“来了多久了?怎么不派人来一声?”
周围的兵你撞撞我,我撞撞你,在司令看不到的地方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道:“司令心疼媳妇儿啦!”
池天宝笑得像朵花似的,眼睛弯成月牙,回:“刚来了一会儿。不想扰你工作啊。”
“太阳这么大……”温信阳看了媳妇儿左脸的疤一眼,目光晦涩,“一会儿又嚷嚷伤口疼。”
“不疼。上回那是晒得狠了。”池天宝道,“你陪炀炀玩一会儿,我等你们。”
温信阳摘了军帽,扣在池天宝头上,帮他遮住了正午的烈日。
他脱了外套,挽起袖子,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和精壮肌肉,骨节有力的手指自然地握住枪,跟着儿子去了靶场。
司令走远了,兵们才松了口气,道:“哎可吓死我了。”
“司令见了宝爷就是不一样。”有人道,“平日那张脸能拉到地上,见了宝爷就会笑了。”
“何止啊。平日冷得掉渣,话里像是下刀子,见了宝爷话就软了,还会心疼人呢。”
“不愧是宝爷!”
听着兵们赞叹的声音,池天宝笑容更甜,旁边有人端了椅子来,他戴着大大的帽子坐了,翘了个二郎腿,看着吊儿郎当的,那身浑然天成的随性气质却勾得人心不在焉。
就比如现在,靶场上的温信阳连连失误,输给了儿子。
他时不时转头看看媳妇儿,日光在他脸侧下一道立体的阴影,深邃的眸子仿佛要将场边的天宝整个装进去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两人不过对视一眼,周围的人都觉得牙酸,还单身的兵们更是脸红心跳。
池天宝抿着唇,轻声道:“你们司令啊,长了双会话的眼睛。”
光看那眼神,池天宝就浑身热了起来,仿佛被当众扒了衣服似的,羞耻得不行。
兵们互相对视一眼,懂了宝爷话中之意,捂嘴偷乐。
待三人下了靶场走远后,周围的兵们才又聚到一起,聊起了岳城人人津津乐道的佳话。这故事被一传十,十传百,多少是有些夸张的,但人们就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倒也没人在意这个。
而故事的主角,自然是现任的三省十一城司令温信阳,以及他最宠爱的男媳妇儿,池天宝。
彼时,池天宝还没嫁给温信阳,温信阳还是那个孤高又少言的三省十一城司令之子,时任岳城城防军总将,人称“温将军”。
而池天宝,整日走街串巷拉帮结派,是人嫌狗厌的岳城银行副行长公子,人称“混世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