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A+A-

    黄鼠狼给鸡拜年

    “多谢三夫人邀请,只是我刚醒来,身子还有些乏力,不想多动,今日本是来给太夫人祝寿的,没想到却扰至此,竟然太夫人亲自来探望,让我实在忐忑,不好再继续叨扰,这便告辞了。”古言玉轻轻福了福身道。

    “言玉身子还未好全,确实该回去好生休息,我们就不过多扰了。”老太太接话。

    太夫人笑道:“既然老姐姐和大姑娘去意已决,我们便不多留,惠清,派人给老姐姐和大姑娘安排马车。”

    古言玉如释重负地一笑。

    太夫人亲自送他们到垂花门前,古言玉和老太太各自上了马车,往古府而去。

    一坐进马车里,春花就愤然道:“姑娘,那威远侯已经有一双儿女了,您可知道?他竟然还想着娶您,他克妻便也罢了,竟然要娶您去做后娘,简直太过分了!”

    “那两个孩子不是威远侯的,”古言玉轻声,“是威远侯身边一个副将的孩子,那个副将在战场上死了,孩子的娘不久就重病去世了,威远侯就将两个孩子接到了侯府抚养,为防别人闲话,才让两个孩子跟着他姓,两个孩子都是可怜的,你别乱嚼舌根。”

    春花震惊,恭敬道:“是,奴婢知错了。”

    是的,秦荀殷娶不到媳妇儿,不仅是因为他克妻,还因为他已经有长子了,虽然那不是他亲生的,但既然秦荀殷收养了他,那就是秦氏的子孙。

    将来无论哪个女人嫁给他,生下嫡子,也不可能是长子了。

    这点古言玉倒不太介意,她反而因此很钦佩秦荀殷,这点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他明知自己娶妻已经困难,却仍旧无所顾忌地在上面再添了些阻碍。

    而如今她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全看天意了。

    古言玉确实很不舒服,回到古府后径直回了浅云院,躺床上休息去了,今日所经历之事忽然让她有种车到山前必有路之感,她就不信,她这世仍旧是白活。

    古言玉睡醒一觉天已经黑了,夜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屋里倒没有了白日的闷热,秋月扶着她起身,春花端来刚熬好的药,古言玉喝了药,春花就道:“姑娘,二姑娘和四姑娘来了,就在堂屋里喝茶。”

    古言玉声哼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春花,去告诉祖母,我已经好多了。”

    秋月扶着她走进堂屋,古言依和古言画站起来给她行

    礼,古言玉觑了眼古言画,已经赶出来见人了,看来牙齿是真的安好了。

    她随意地摆摆手:“自家姐妹,客气什么,坐吧。”

    她自己坐到正上首的位置上。

    古言依觑着古言玉的脸色:“听长姐病了,我与四妹妹特来看看长姐,长姐可好些了?”

    “放心吧,还死不了呢,”古言玉端起茶盅,纤细的手指捻着盅盖玩儿着茶盅里飘在水面上的浮叶,漫不经心道:“我没死,你们是不是挺失望的?”

    古言依和古言画的笑容僵了僵,古言依道:“长姐的哪里话,我们盼着长姐早些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希望长姐有任何的好歹,我们一听长姐病了,就迫不及待地过来看您呢,还望长姐能明白我们姐妹对长姐的敬爱之心才好。”

    古言玉桃花眼轻轻上挑,微露凶光地盯着古言依。

    那眼神杀气腾腾的,看得古言依心中一跳,然而下一瞬,古言玉又恢复了温柔娴静的样子,温和道:“我们乃是自家姐妹,我当然知道两位妹妹对我是极好的,刚刚不过是姐姐随口跟两位妹妹开个玩笑而已,两位妹妹莫要当真才好啊。”

    古言依以为自己看错了,古言画讪笑道:“自是不会当真的。”

    “对了,”古言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我今天

    在威远侯府遇见了卫国公夫人,你们也知道国公夫人喜欢我,见我病了,心疼得不得了,还提到了卫庭轩,卫庭轩好似后悔与我们家解除婚约了,我听着心里难过,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古言依的神经拧了起来。

    古言玉为难道:“我正想着,若是庭轩哥哥真的后悔了解除婚约,想向我们家重提结亲之事,我要不要答应呢,两位妹妹既然都在,不如正好给姐姐我出个主意吧。”

    古言依手里的帕子都要拧歪了。

    “庭轩哥哥不像是出尔反尔之人,长姐会不会是误会了?”古言依根本不相信古言玉的辞,卫庭轩既然决定退婚,又怎么可能突然后悔了,他分明是厌恶古言玉的。

    古言玉轻轻吹了吹茶盅的茶水,轻挑桃花眼道:“兴许吧,哎,若是能见上庭轩哥哥一面,亲自问问他就好了,可惜如今我们两家人的关系僵的,短时间内应当是见不到了。”

    春花不信古言玉想见卫庭轩,她刚刚还这两个妹妹没安好心呢,又怎会信任她们让她们给出主意,她直觉古言玉又在玩儿把戏。

    古言依若有所思,古言画道:“听长姐今日去威远侯府给太夫人祝寿了,不知长姐一切可否顺利?”

    “自然是顺利的,祝寿而已,又不是过五关斩六将,

    有什么顺不顺利的,”古言玉温声细语道,“我病着,太夫人便让我早些回来了,可惜啊,连德音班的戏曲都错过了。”

    “戏曲?”古言画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她最是喜欢听戏了,她在唱戏上也颇有天分,可惜家里谁也不让学,她自己只能偷偷地唱,有一次不心被祖母发现了,还罚她跪了好几个时辰的祠堂,她尽知道学些下三滥的东西。

    杨柳萍以前就是唱戏的,后来被白氏所救,带入府里,古家子嗣单薄,迟迟没有嫡子,有阵子古宏心烦,偶然听到杨柳萍的唱词,身心愉悦,再后来,白氏就让古宏纳了杨柳萍为妾室,杨柳萍的肚子也争气,给古宏生下了长子古言霖。

    杨柳萍唱戏可以,但是她唱就不可以,古言画懂。

    真正的名门闺秀,是不会允许学习唱歌、跳舞、唱戏这等魅惑男人的把戏的,谁会谁就会为人所不齿,被称为是勾引男人耽误男人干正事的狐媚子。

    古言画不怪老太太,但是她是真的喜欢唱戏,就算不能唱,听一听也是好的。

    “对啊!”古言玉笑眯眯地,“太夫人大寿,威远侯府请了德音班的到威远侯府唱戏,听德音班的戏曲乃是一绝,我没听到,真是可惜了。”

    古言画有些失落。

    古言依道:“长姐何须遗憾,威远侯府那般中意长姐

    ,指不定明日就要到府上来提亲呢,等长姐成了威远侯夫人,您天天请德音班的到侯府唱戏也是可以的啊。”

    古言玉赫然站起来,手里的茶盅被她不经意地扫到地上,她脸色煞白,一脸惶恐地望着站在堂屋门口的老太太。

    屋里的气氛顿时沉下去,古言画和古言依惊惶地起身朝老太太行礼,有丫鬟赶忙收拾掉落的茶盅,老太太在容青的搀扶下走到上首坐下。

    “我让你们读书习字,就是为了让你们知善恶,明是非,你们学了那么多年,竟就学会了乱嚼舌根吗?什么威远侯府会到我们府上提亲,这种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你们竟然也敢乱,毁你们长姐清誉,你们读的书都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老太太厉声道。

    古言依和古言画吓得一哆嗦,赶忙朝老太太跪下。

    古言玉苍白着脸,也跟着跪了下去,朝老太太道:“祖母,两位妹妹不过是随口,您切勿当真,这关起门来,我们自家姐妹什么不可以呢。”

    “哼,你把她们当自家姐妹,她们可没把你当自家姐妹,威远侯救你的事情,便是你这二妹妹传出去的,亏得你对她好,没想到人家却是一头白眼狼。”老太太怒不可遏。

    古言玉奇怪,老太太怎么这样肯定这件事是古言依传出去的?不是还有威远侯府吗?

    她望向春花,春花欲言又止,古言玉便知道春花在老太太那里了报告,将今日她和威远侯的对话都告诉了老太太。

    不,应当是老太太亲自问的,否则春花不会擅作主张。

    古言玉微微叹道:“祖母,这事既然已经传出去了,谁传的已经不重要了,就算真的是二妹妹传的,相信她也是无心之失,她整日呆在家里,还没我知道的事情多,对威远侯府又能知道多少呢,二妹妹也是为我好,想让我嫁得好罢了。”

    老太太面色沉郁,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进去古言玉的话。

    古言依泪流满面,哭诉道:“祖母,我与长姐乃是亲姐妹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怎么会害她呢,听那威远侯乃是手握十万大军的大将军,长姐若是嫁给了他,今生今世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也是为长姐着想,所以才对下人多了几句,谁知道这件事竟然就这样传了出去,我也是无心的啊,祖母,我只是希望长姐将来能嫁得好郎君。”

    颠倒黑白,信口捻来,古言玉再次见识到了这种可置人于死地的本事。

    她沉沉地闭了闭眼睛,一脸痛苦地对老太太道:“祖母,二妹妹她也是无心的,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免得传了出

    去,让别人笑话我们古府家宅不宁,姐妹不和。”

    老太太看古言玉的目光便越发满意起来。

    她思量再三,道:“今日之事,便听你们长姐的,暂且作罢,以后谁也不准提起,你们两个有这样护着你们的姐姐,是你们的幸运,你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而不是在背后偷偷嚼舌根,是非,明白吗?”

    古言依和古言画磕头道:“是,孙女明白。”

    夜逐渐深了,秋月拿来披风给古言玉披上,古言玉亲自送老太太回祥和院,夜凉如水,微风习习,祖孙两人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容青和秋月。

    古言玉扶着老太太,听老太太道:“今日的事,委屈你了。”

    古言玉轻轻地笑:“只要祖母心疼我,我便不觉得委屈,只是孙女有一事还未想通,想请教祖母,还望祖母能为孙女解惑。”

    老太太道:“你。”

    “二妹妹只是无意将这件事告诉了身边的下人,孙女就想,就算下人真的知道,也未必能将这件事传得满汴京城皆知吧,况且下人们都是经过训练的,这等毁主人家名节的事,又怎么会拿出去乱,祖母不觉得可疑吗?”古言玉满腹不解。

    老太太就笑:“你不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追究谁传出去的已经不重要了吗?”

    “话虽如此,可这件事分明害了孙女,孙女总应该知道这背后到底是谁想刻意害孙女吧,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总不能稀里糊涂地就让人给害了,”她一脸纠结的样子,“这人躲在背地里害我,应当是与我有仇的,可我以前虽然混账,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至少我对自家人还是挺好的,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她害了我倒是关系不大,就怕她看不惯我,连带着也看不惯五弟,孙女担心,总有一日,她会对五弟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