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马球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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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着千秋大典越来越近,皇宫内今日起开始连摆十天盛宴。大英国传统运动项目——马球,每日都在进行。马球场上各色旗帜里纷纷竖起,五彩灯笼被高高挑起悬挂在各个角落。低眉顺眼的宫人,手捧琉璃托盘,身着朱红身穿方领襦裙半臂装,裙角缀着层层祥云,一条黄色绸条丝带自两侧垂落,随着宫女莲步轻移,似瑞气祥云腾空而起,着实喜庆热闹,令人目不暇接。

    今日千秋公主亲自下场与英国公幼嫡子杨坚比试,场下已经站了十人,分穿红蓝两色衣服,其中千秋公主率领的是一队红衣女子军,个个面如芙蓉,身若柳枝,偏偏长发束起,面色沉稳,带出不一样的英气。另外一边蓝衣服的杨坚则是率领四个高门子弟,十人两两站队,手中球杖互相击一下,指挥官听到五声脆响依次响起,这才高声唱道:“入场。”

    千秋公主懒洋洋地收回手,看着杨坚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招猫斗狗一样,浑不在意又带着居高临下地味道。

    “等会可别找人哭鼻子。”

    杨坚面色青白交加,正要发作就被身边的人拉着离去。

    时于归眯着眼看着他离开,见他面色阴沉,嘴里念着,估计可不是什么好话,心中嗤笑,扭身对着一旁四人挥手。

    “走。”

    她经过看台的时候对着正位的圣人咧嘴笑了笑,圣人脸上露出和蔼宠溺的笑来,对着她招招手。时于归使了个眼色,其余四人便各自去准备,她独自一人上前,站在台下。

    “可别胡闹,伤了人可不行。”惠安帝假意呵斥着,眉眼带笑,眼色柔和,看着台下英姿勃发的女儿,像是一朵生机勃勃的牡丹,艳丽充满生气,不需言语,只是站着便是百花之王,贵气夺目。

    “儿臣晓得。”时于归眨眨眼,娇俏地着,见圣人无奈地笑着,突然露出狡黠的笑来。

    “此番若是儿臣胜了,可否向父皇讨要一样东西啊。”

    惠安帝失笑,见她大眼闪闪,便知道是看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奈何是自己最喜欢的女儿,当真是有求必应,只得略带矜持地道:“若是孤能做主,普天之下自然都是我儿可得。”

    他态度自然倨傲,毕竟大英国地大物博,而千秋公主如今是大英国最为尊贵的女子,自然应有尽有。

    时于归闻言行礼,高兴地道:“那父皇可就要看好了。”

    惠安帝连连点头,含笑看着她离去,又看着她飞身上马,姿态潇洒,脸上笑意盈盈。

    大英国第四任圣人惠安帝生得一副和蔼模样,肤色白皙,脸庞圆润,姜黄色常服,联珠团窠纹内用金丝勾勒鸟衔花枝的图案,上接日月星辰,下连龙虎鸟兽,花纹团团盛开,外罩云雾绡制的赤黄袍衫,头戴黑色薄纱幞头,腰系白玉九环带,脚蹬虎皮六合靴,端的上是富贵祥和。

    他身旁坐着两位身着艳丽宫装的女子,正是如今后宫内最为得宠的两位主子。右边容貌艳丽者为丽贵妃,左边气质端正雅正的为娴贵妃。

    “千秋公主当真是英姿勃发,这女子马球队气势不凡,与众不同,依臣妾看今日头筹得数公主。”一旁的娴贵妃开口赞道。她是惠安帝还是皇子时便被册封的侧妃,在圣人身边有几分面子,如今内宫无主,后宫凤印一分为二,其中一份就在娴贵妃手中。

    惠安帝闻言大悦,看向娴贵妃的脸色也柔情许多。

    “臣妾看公主训练的四位女官,下盘沉稳,动作敏捷,此战杨郎君凶多吉少。丽贵妃觉得了。”

    一旁的丽贵妃闻言,脸色便有些不好。她是英国公嫡女,十六岁入宫侍奉,如今在宫内算是盛宠无边,圣人对她百般恩爱,可到底是一个贵妃,前头还有两位比她入宫时间早的姐姐,有些话,年长的可以,她却不能。再者今日下场的是她的亲弟,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偏颇一直对她有敌意的千秋公主。

    “千秋公主自然是极好的,但杨郎君和其余四人也是长安城内有名的马球好手,战火还未开始,臣妾还是不便多言了。”丽贵妃四两拨千斤地回着,她伸手摇了摇扇子,用手捂住半边脸颊,突然娇笑道,如花面容真似娇花盛开,眉目含情,脸颊生春,她娇娇地反问道,“杨郎君右手那边可是御史大人之子谢书华,这人球机可是得圣人亲口称赞过的呢。”

    声音如黄鹂脆鸣,娇嗲中又带着少女的天真,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圣人,眉间花钿是一朵娇艳的红色荷花,精致巧,但她抬头仰望别人的时候,真如牡丹成精,艳丽娇贵。

    惠安帝爱恋地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丽贵妃低头娇羞一笑。

    一旁的娴贵妃目不斜视,对于咫尺之间的变化毫无变化,她面上依旧挂着娴静温柔的神情,右手不紧不慢地晃着扇子,左手扶着茶杯壁沿,兴致勃勃地看着底下的动静。

    场下,指挥官站在千秋公主和杨坚的两匹马前面,他手里拿着白色的藤球,只听到击鼓人一声沉重悠长的鼓声,这才沉声大声喝道。

    “开球!”

    一声而下,手中的球瞬间被跑出,在艳阳下闪出一道白色的光泽,球刚刚落地,就被一杆月牙形的球杆瞬间勾走。

    ——是千秋公主得了首球。

    击鼓人敲了三声响鼓,声声入耳,延绵不绝。

    杨坚紧追其后,红队人马两人护在公主两侧,另外两人分左右,在两尺外随时准备接应,蓝队人马成包围之势把千秋公主团团围住。

    只见千秋公主执仗奔跃,迅如闪电,□□黑色骏马如风回电激,在人群中不停穿梭而脚步不止,红色声音在蓝色声音中如入无人之境,脚边白球像是被球杆吸引,稳稳停在身边。

    一旁之人连球的影子都碰不到,不知不觉竟被红队人马冲散开来,露出空门,时于归眼睛一亮,右手猛地握紧球杆,用力一挑一挥,白色藤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稳稳当当地落入球门之内。

    击鼓人连声击鼓,鼓声激昂奋进,连绵不绝,看台上叫好声鼓掌声此起彼伏。一杆红色旗帜被立了起来插在右手边的位置,而案桌上的香才刚刚烧出一节半拇指长短的香灰。

    时于归眯眼看向不远处的杨坚,做了男子行礼的动作,半是嘲笑地道:“承认承认。”

    杨坚气得面色青白又发作不得,大庭广众,不远处还是当今圣人看着,哪怕是露出丝毫不高兴的神色都会被人攻讦。

    他强撑着露出一丝笑意,回礼道:“公主技艺高超,佩服。”

    时于归抬了抬头,丝毫不谦虚地大声道:“我可是真刀真枪练出来的,可不是别人捧出来的,自然厉害,今天你们要是进一个球,我时于归今后再也不碰马球。”

    此话一出,场内空气先是一惊,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附和,倒是惠安帝站了起来,站到台前,指了指时于归,笑骂道:“你这泼皮,若是输了也要信守承诺,既然如此,不然孤也送上一道彩头。”

    他伸手把腰间的一块玉佩取下,放到一旁女官的托盘里,另一女官双手举起玉佩向众人展示。

    “只有一样要记,切勿闹出事来。”圣人扫视了两队人马,也不知是对谁,杨坚那队面面相觑,倒是时于归高声应道:“父皇这块玉佩儿臣可是看中很久了,儿臣先谢父皇恩典。”

    惠安帝连连摇头,虽是骂着,但语气却是极为宠爱。

    “真是胆大的泼猴,等会莫要哭才好。”

    此话一出,像是一个信号,众人又恢复了热闹的场面,有赞扬的千秋公主的,也有为杨坚气的,一时间把气氛推向一个高潮。

    丽贵妃心情极差却又不得不忍着,娴贵妃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这可真是有趣了,千秋公主胆识过人,果真不负圣人教诲。”

    战鼓接二连三响起,时于归当真要如她之前所让对面空球,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一杆雪白月牙球杆挥得虎虎生风,时不时与队友的球杆发出碰撞声,藤球却牢牢控制在她手中,之后更是连连洞穿大门。

    直到指挥官喊停,香尽,对手连球都不曾碰到。

    “好,好,好。”圣人大呼三声,底下爆发出热烈的声音,时于归骄傲地骑马站在场中间,四名红衣女子围绕,当真是一枝芙蓉俏的模样。她夹着马匹,慢慢走到台下,接过女官的玉佩,笑着。

    “儿臣的话什么时候失言过。母后当年叱咤风云的模样,我可不能给她丢脸。”她对着台上的圣人意气风华地着,含笑的眼睛扫过台上两位坐着的贵妃,眼敛下的红点在阳光下越发耀眼鲜红,如一点朱砂牢牢印圣人心中。

    “对了,儿臣可要向父皇讨要一样东西呢。”时于归甩着玉佩笑容满面地道,语气天真烂漫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我听闻五弟这几日总是被安师训诫,想是明义殿太过冷清,只有我和五弟,不如让六妹和七弟一同学习,再者五弟今年及冠,想是我们年纪轻禁不住风波,三哥恰巧还在禁足,不如一同入宫学习。贵为皇子应当克己复礼,学识过人,才能以德服人,哎,父皇可别这么看我,实话实了吧,安师实在是太过严格了,要是只有我和五弟当真是磨人,父皇就答应我吧。”

    她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圣人,露出女儿的娇态,眉目懵懂天真,日光下像是蒙了一层光晕。

    惠安帝恍惚以为是皇后站在台下,正要下台又猛地回神,想斥她胡闹的话也不出口,只得斜了她一眼道:“就你机灵。我知你什么意思,别乱来。”

    台上两位贵妃脸色骤变,又见那个闹出一出闹剧的人转身离去,优雅地接过击鼓人手中的鼓槌,重重敲了一下鼓面,大鼓发出阵阵嗡鸣。

    杨坚面色阴沉,死死握住缰绳,喘着粗气,盯着击鼓台上的红色身影。

    “圣人在前,你是算给谁看脸色。”谢书华上前挡在他面前警告道,“输了便输了,要是赢了我看才头大。”

    杨坚咬牙不语,别人不懂他却是知道原因的,今日他的对手原本不是千秋公主,是她执意要和他比赛的,如今看来不过是在他脸,顺便在他姐姐的脸,不过是姐姐有意让五皇子入朝听政,这人竟然敢让他和他姐姐如此下不了台面。

    ——贱人!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你。

    他望着台上那个背影,血腥恶意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