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奥德赛
Chapter 17奥德赛
当太阳渐渐升起, 离开绚丽的海面,腾向紫铜色天空, 照耀不死的天神和有死的凡人,高悬于丰饶的天野之上。
——《奥德赛》
01
“赶紧抄, 一会就要交了。”戴文把书卷成筒在子尘面前的桌子上敲着。
子尘在经历了半个月的伤假的放纵之后迎来了自己的作业堆成山。
显然,英灵殿这种专为精英开设的模式非常不适合子尘这种咸鱼,他就是一条被冲上岸的咸鱼, 还是最便宜的一个铜板一条的那种。
咸鱼翻身还是咸鱼,就算他被冲上的是维希佩尔的床上也仍然是一条咸鱼,还是那种死活也写不完作业的咸鱼。
“啊啊啊啊!!!!为什么有这么多!”子尘把笔扔到了一边,整个人瘫在了床上。
“黄昏终至, 有罪的必偿,有债的必讨。”戴文着那句流传已久的古语, “快活了这么长的日子, 总是要还的啊。”他轻轻拉了一下子尘肩膀上的衣服,大片暧|昧的痕迹漏了出来。
“只是受的伤还没好!”子尘慌张地将衣服拽了回去。
“我倒想知道怎么样的‘敌人’能在你身上留下这种痕迹。”戴文贱兮兮地笑着,他挑了挑眉毛, “吧,这段时间没少快活吧,是英灵殿的妞吗?看样子挺激烈的啊,看不出来啊。”
“来, 跟哥们分享一下。”
子尘不太自在地用手指摸着自己的脖子,“滚啊!谁要和你分享这种事情啊。”
“脸红了?喔,不会是第一次吧。”戴文依旧一脸坏笑地看着子尘。“不至于害羞成这个样子吧, 你的脸已经要熟了好吗?”
“你……你走!我他妈……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唉,本来以为我们子尘应该纯洁的度过在英灵殿的日子,没想到啊,还真是没想到。”戴文摇了摇头。
“喂!你这是在瞧不起我吗?”
“没有,没有。”戴文毫无诚意地摇了摇头,“不过,子尘啊。你往后可要心了。”
“怎么?”子尘不解地问。
“你女朋友十之有九是个妒妇。而且肯定比你有心计多了。”戴文叹了口气。
“喂喂!你什么意思啊你!”
“子尘,再过几天可就要到盛夏了,现在你穿着这件衬衫还能遮一遮。可只要换上我们的夏季制服,这些东西可什么都挡不住啊。脖子上带着这些,你还怎么撩妹啊。”戴文摇着头。
“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居心叵测啊!”
“不是我居心叵测,而是这个世界本便险恶。”戴文摸了摸子尘的头,“子尘啊,你要是没了我可怎么活啊。”
“要是没了你,我立刻到神殿烧香!”
02
好不容易抄完作业之后,子尘和戴文支了个烤炉,准备在宿舍里面烤鱼。
金属支架都是他们从机械实验室里偷的,然后自己组装成烤炉。
身为机械系的学生,他们向来能动性很强。
他们两个上一次甚至用实验室后面的恒温炉烤地瓜吃,不愧是高等学府的炼金设备,烤出来的地瓜都特别甜。
不过就是下节课的教授发现自己炼出来的秘银掺入了黄色杂质,他拿着炼成的秘银思考了良久,声称这一定是记载在《应许之书》中仍未被人类发现的秘金!
燃料是戴文从他那辆车的油桶里倒出来的巨渊之银,纯度很高,怕把房子点着,他们两个还特意兑了杂质。
戴文信不过子尘组装烤炉,毕竟这学期的机械组装课子尘差点挂点,于是支使子尘去杀鱼。
戴文组装好烤炉之后准备看看子尘杀鱼杀得怎么样,结果就看到子尘被一条活蹦乱跳的鱼逼到了角落里。
“戴……戴文,怎……怎么杀鱼啊啊啊!!!”子尘颤抖着拿着水果刀看着戴文。
“子尘啊,你以前杀过鸡呀,鱼呀这些东西吗?”戴文有些无奈地问。
子尘摇了摇头。
“也是,你不是你以前是和尚来着吗,和尚是不让杀生。”戴文摸了摸子尘的头。
“幸好没让你去战斗系,杀条鱼就这样,要是杀人你还不得直接晕过去。”戴文把子尘推到了椅子上,擦了个苹果递到子尘手中,然后一脸慈祥地微笑着:“我们子尘啊,就在这里乖乖吃苹果好了。”
“这种杀生的事情交给我吧。”
然后戴文就像是一个英雄一样,拎起那把水果刀,走向他的战场。
子尘在他后面双手捧着苹果啃了一口。
半个时以后,两个人分食着一条烤的外焦里嫩的鱼。
燃烧在烤炉底的巨渊之银如同流动的雾气,淡蓝色的火焰炙烤着金黄的鱼皮,发出次刺啦啦的爆裂声。
“你现在是圣殿骑士居然还能这么闲,我表哥也是圣殿骑士来着,基本整天都见不到他。”戴文一边把烤鱼翻面一边。
“还好吧,可能是刚受完伤所以任务什么的都比较少,而且我是机械系,肯定要比那些战斗系要少很多任务。”
“对了,你跟着殿下去过妖歌海域吗?”戴文问。
“没有啊,那是什么地方?”子尘夹了一块金黄色的烤鱼在盘子里。
“我表哥经常会长达十几天联系不到人,每次问他,他都是陪着殿下去了妖歌海域,然后再细问他就是什么都不了,什么这是圣殿骑士的保密协议。”戴文。
“可能是我现在还没有权限接触到吧。”子尘。“圣殿骑士好像等级也很严格,所有的机密都需要有相应的权限才能知道。”
“不过据在妖歌海域能见到塞壬啊。”
“塞壬是什么?”子尘问。
“赛壬是海洋深处的女妖,她们拥有着惊人的美貌,而更为惊为天人的是她们的声音,她们会用歌声迷惑过往的船只,让那些船上的船手成为自己的爱人或者……食物。”
“听上去居然很不错。”子尘想了想。
“你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是!听上去就很美好有没有!!”戴文一脸向往地,“感觉这个任务完全就是去泡妞看美女啊!海妖什么的一听上去就很性感啊!这绝对是其他的圣殿骑士想要犒劳自己想出来的绝密任务吧!”
“子尘,一看你就是被隔离在了享乐的权限之外,这明了什么!一定要好好奋斗啊,否则别人泡妞都不带着你!!”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整天就想着泡妞的好吧!!”
“不想着泡妞想着什么?泡汉子?”戴文一脸委屈地。
“滚!”子尘随便拿起一本书砸到了戴文身上。
“好吧,少年,希望你能在圣殿骑士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02
奥尔海域,守塔的老人扒楞着面前的炭火堆,旁边放着廉价的朗姆酒。灰白色的胡须纠缠在一起,上面仿佛还有着未干的酒水。
“喏,讨人厌的家伙又来了。”他背对着门口。
维希佩尔将一个黑铁制成的马灯放到了桌子上,马灯里放置的却不是煤油灯,而是近乎蓝色的海水,以及浮游着的灯塔水母。
灯塔水母是唯一一种‘永生’的生物,在危机的状态下,它可以从成熟状态重新逆生长为水滴状的生命体。在生物意义上,只要灯塔水母不被吃掉,就可以永生不死。
正常的灯塔水母只有四五毫米,而维希佩尔马灯中的水母却足足有六七厘米。在透明的玻璃罩中不停浮游着,淡淡的蓝色荧光将玻璃中的海水莹莹照亮,
“怎么样,这次?”守塔老人问了一句。
“这次合格的不多,大部分还没能被收集起来就已经燃成了灰烬。”维希佩尔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水晶瓶。
瓶中莹蓝色的液体微微没过瓶底。
“要是按这样的进度,看来你是没有办法在洛基醒过来之前把锢魂装满了。”
“总要试一试。”维希佩尔。
“想要进入死者之国就需要以百万魂魄为祭。”老人:“不过这个百万也不过是个虚指,其实死者之国需要的是灵魂中的杀戾、怨恨和罪孽。”
维希佩尔没有话。
“可这样的灵魂可不好找啊。”
灯塔水母在马灯的玻璃罩中上下浮游着,微光明灭。
“对了,那头狼你准备什么时候带走。”老人灌了口酒。
灯塔的角落里蹲着一头黑狼,本来光洁的毛发上沾了不少草梗和灰尘,显然老人没怎么花心思照料这头狼。
“过段时间吧,这段时间子尘会待在金宫。”维希佩尔看着那头合眼睡着的狼,“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婪狼。”
婪狼是那头狼的名字。
“因为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所以就藏起来吗?”老人笑了笑。
“再过段时间,我会把婪狼带给他看的。”维希佩尔。
“是吗?你真的有那个勇气吗?”
“他又不是非要知道婪狼,不知道也挺好的。”
老人捡了几根柴扔到面前的火堆里,红色的火光里他衰老的面容像是石刻一样。
“那你心底的那头狼呢?”老人突然:“也就这么藏着吗?”
“因为害怕一旦被那个孩子看到你心底的那头狼就再不敢靠近你,所以索性收起獠牙和利爪,去做一只家犬吗?”
“可维希佩尔殿下,你终究是狼,不是家犬。”老人将廉价的酒倒入炉子上架起的锅里,“你的獠牙和利爪终究会暴露。”
“而你暴露的那一刻,就是你将那个少年撕碎的时候。”
“婪狼本便是贪婪之兽,它的欲望也是你的欲望。你这样一直压制着自己有什么用呢,是害怕你要的太多,那个孩子给不起吗?”
维希佩尔看着远处的海域,那双眼睛凝郁着翡翠一样的绿色。
“好了,不这个了,你能藏多久就藏多久吧,这头狼我先帮你养着。”老人:“不过我记得你身边应该还有一匹狼来着,叫做餮狼对吧。”
“恩。”
“怎么?从你身边跑掉了吗?”
“它本来和我也不算亲近。”维希佩尔。
“连自己豢养的宠物都不喜欢你吗?还真是可悲啊。”老人晃着手上的酒:“不过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
“恩。”维希佩尔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对老人的回答不以为意还是对他向来不讨人喜欢这件事上不以为意。
“本来还在想这世上会有哪个傻子喜欢上你,不过够巧,还真有个傻子被你碰上了。”老人。
维希佩尔想子尘不傻,可想想好像这么又不太有底气,于是只是轻声了一句:
“……他很好。”
“好了,已经很晚了,要回去吗。”
“嗯,”维希佩尔点了点头。
“回去喂你家那只傻鸟?”老人在他背后问了一句。
“嗯。”
“既然已知终将失去,又何必执迷不悟。”老人看着维希佩尔的背影。
维希佩尔过了很久都没有话,最终只是他近乎温柔而哀伤地笑了一下,“既然总知道酒要喝光,你不是还在一直喝。”
“这不一样。”老人。
“我不过也是个醉酒之徒,想在酒尽之前一晌贪欢。我知道我的酒不多,所以,谁要敢我抢,我就敢和他拼命。”
作者有话要:明天会更蔷薇誓言篇,也就是女王和布伦希尔德当初的故事,如果不喜欢可以跳。
本来我也不算放上来的,结果看了看初稿,发现自己写的还不错,我果然应该去写百合……
为了不影响大家,明天一次性更完蔷薇誓言篇。
还有就是日常唠嗑。
大家不要这么担心虐啊什么的。
我们黄鸟只是一个背负了很多的二逼,如果我要写虐文不可能让主角是这种性格的。
会有痛苦,但更重要的是在痛苦中的力量,会有绝望,可更重要的是绝望后的新生。
还有就像前面讲的,比起得到,人生有的时候更多是不断的失去。
而我想要真正讲的,就是如何对待失去之物。这很难,却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
再有就是孤独了,名为孤独的兽安静而大口地吞食着一切。而黄鸟也只是在学着如何和孤独相处,像是他一个人坐在晃悠悠的轨车上的时候,他一个人看着黄昏的时候。
在这世上,在学会和别人相处之前,总要先学会和自己相处的。
我其实是蛮啰嗦的一个人,所以有的时候会讲一些没什么用的各国历史,还都是我自己瞎编的。可这些历史,却让我觉得这片大陆真的存在,古老而腐朽的东煌,北方严寒的亚瑟,充满权利和阴谋的伐纳。八百年来的历史,我都在心底自己盘算好了很久,然后不时像是书客一样挑出来一些跟你们讲讲。
我其实很享受写东煌的感觉,东煌像是掩盖在这个故事的下面的异世,而我要做的就是慢慢拂去这个古老帝国上蒙着的尘土。
而最挑战也是最喜欢的事情,是不断寻找着子尘和皇轩烬的共同点和不同点,他们像是隔着一面镜子缓缓前行的两个孩子,可终有一天他们会在某个地方相遇。
还有就是维殿,他是最令我心疼的人。比起黄鸟所有可以被人所知的情感,维殿更多时候是隐忍的,可隐忍的孩子也是会疼的。
最后,谢谢大家陪我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