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亡魂曲
Chapter22妖歌海域
一百年很短, 可用来蹉跎倒也很长。
01
宽敞的白色蒸汽轿车内维希佩尔低头看着一本书。
而黑发的少年被包在毛毯里躺在他腿上,毛毯遮住少年下半张脸, 看上去像是某种乖巧的动物。
子尘不时在维希佩尔的腿上蹭着,像是睡不太安稳一样。
“殿下, 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坐在维希佩尔对面的唐德皱着眉头像是实在忍受不了对面伤风败俗的两个人。
“当然有,否则我会直接把你扔下车,让你走着回阿斯加德。”维希佩尔从书中抬起头对唐德。
“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乖乖闭嘴, 否则就走着回阿斯加德吗?”
“差不多。”
“那我还真是多谢殿下了。”唐德咬着牙。
“恩。”维希佩尔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唐德语气中的杀气,低头掖了掖子尘身上的毛毯,垂下的眼睫像是覆落的初雪。
“镇子上的人殿下算怎么办?”唐德翘着腿有些无聊地问维希佩尔。
“和以前一样处理就好。”维希佩尔把子尘身上的毛毯掖好,然后抬起头看着唐德。
“那个女孩呢?她的意识还很清醒, 甚至可以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她终究也会变成丧失者的,亲眼看着自己逐渐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只会更痛苦。”维希佩尔回答。
“可……”
唐德还想要继续下去, 维希佩尔却直接断了他, “就这样吧,子尘还在睡着。”
唐德只好点了点头,看向车窗外。
子尘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 稍微动一下都感觉全身都在疼,他忍不住在床上哀嚎了一声。
“醒了?”身边的人揉了揉他黑色的头发,把他扶了起来然后把一杯温水送到他手中。“先喝点水。”
子尘靠在维希佩尔身上捧着玻璃水杯喝了半天。
“感觉好点了吗?”维希佩尔问。
“嗯嗯。”子尘点了点头。
维希佩尔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走,然后把粥端上来一口一口喂着他喝粥。
不知道怎么子尘突然觉得现在有种很细水长流的感觉。
像是两个人已经这样生活了很久很久, 接下来也会一直一直这样。等子尘喝完粥,维希佩尔把碗收了起来让子尘继续躺一会,然后在旁边的桌子上看着一本书,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干净整洁。
灯光下的书页微黄,把维希佩尔的侧脸也衬的有几分温柔。
那种温柔就像是猫的肉垫踩在了心口上的温柔,安安静静地,却又像兵荒马乱似的。
子尘从床上跑了下去,跑到维希佩尔身边。
维希佩尔把子尘搂在腿上,从下而上地看着他,“还疼吗?”
他的手轻轻搭在子尘包扎好的肩膀上。
子尘眨了眨眼睛,想要占维希佩尔便宜一样,“你亲一下,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维希佩尔却真的低着头把唇印在了子尘的肩上。
天光刹那,寂静温柔。
他们做过比这更亲近的事情,他们曾肌肤相亲也曾赤|裸相呈,可子尘在那一瞬间却仍旧觉得这个轻轻落在他肩膀上的吻是那么惊心动魄。
这个吻隔着纱布,却又仿佛直接落在了最深的灵魂处。这个吻吻得如此虔诚,虔诚地像是一个许诺。
02
子尘把身上的伤养好之后已经接近英灵殿的学期末,大家都在拼死拼活地准备审核考试。
然而比考试更重要的显然是神眷舞会。
一年一度的英灵殿神眷舞会也被成为情侣阅兵大会,一对对情侣在神眷镜厅起舞,女孩的裙裾漫过盛放的百花,男孩的目光深情而痴缠,游荡在台下的几只找不到舞伴的可怜虫只能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在舞会的半个月前是英灵殿告白的高峰期,无数带着玫瑰的情书飞入女生的宿舍,带着男生提前几天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台词。
然而最终大多被扔进了女孩的垃圾里。
毕竟英灵殿有着严重失衡的男女比,每一个英灵殿的女生都是众人捧在掌心的明珠。
而《绝密军情研讨处》更是接连三期都在热烈地讨论着这场神眷舞会。
布鲁图斯少爷和圣殿骑士书记西文之间不得不的三两事!!!
这期的《绝密军情研讨处》的封面赫然列着这个充满着八卦气息的标题。子尘一边走在金宫的走廊里一边尽职地充当着一个合格的英灵殿人。
毕竟唐德曾经过,连《绝密军情研讨处》都没有看过的人是不配被成为一名合格的英灵殿人的。
据可靠消息,布鲁图斯少爷德尔科曾与圣殿骑士书记西文三次竞争同一名姐!
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姐,西文阁下首先向她递出了邀请函,随之布鲁图斯少爷也向她递出了邀请函。然而这位姐之前她与布鲁图斯少爷完全不相识。
随之西文阁下放弃了此次竞争无奈之下邀请了另一位姐,而此位姐她再接到了西文的邀请后马上又接到了布鲁图斯少爷的邀请。这样的事情再次重演,让我们再一次不得不深思良久。
而最后一次,两人居然同时向英灵殿的希腊女神赛维娅老师发出邀请函!
子尘随便翻了翻后面的几页,结果在过道上一不心撞上了一个人,那个人手上的一摞文件掉下来了两张,“对不起,对不起!”
子尘一抬头,这不舆论中心吗?
“德尔科,你怎么在这?”
“我要给殿下这次被执行塞壬任务的戒奴名单。”德尔科有些不耐烦地。
“塞壬任务?那是什么,好像听过,但不太明白。”子尘问。
“既然没让你去执行任务就是你还不够权限,问了也没用。”德尔科:“帮我把掉下去的那两张捡起来。”
“哦。”子尘只好点了点头,低头去捡那两张文件。
“对了,你和西文究竟是什么情况啊,我看着《绝密军情研讨处》上……”子尘一边捡一边,然而当他看到文件上的照片时却突然愣住了。
是那个女孩。
那个穿着白色裙子,让他们快点离开的女孩。
“愣着干什么?捡起来啊?”德尔科捧着手上的一摞文件皱着眉头。
“德尔科,你能告诉我塞壬任务究竟是什么吗?”子尘拿着那张文件低着头问。
03
奥尔海域,灯塔。
“你又碰到赫尔那个女孩了?”守塔老人扒楞着炭火问。
维希佩尔静静喝着手上廉价的朗姆酒,没有答话。
“你们这样来去有什么意思呢?”老人:“不过也是,那女孩等了她父亲等了一千年,这一千年好歹得找点事情做。否则会疯掉的吧。”
“你在灯塔上的时候都干些什么?”维希佩尔突然问。
“你问我这个干什么?烧火、喝酒、天黑了就点灯,天亮了就灭灯。”老人回答。
“不觉得无聊吗?”
“无聊吗?人不都是这么过完一生的吗?”老人捅了捅火,“那殿下在遇到那个孩子之前每天又在干些什么呢?”
维希佩尔没有回答,只是透过灯塔狭的窗口看着窗外的海域。
“人啊,本来就是这样的。早上起来,晚上睡觉。大部分干的事情都没有什么意义,可就是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构成了他们的一生啊。”
老人自己嘟嘟囔囔地:“人类总什么人生易逝,可他们大部分时间干的事情不过是用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填充自己的一生罢了。毕竟一百年很短,可用来蹉跎倒也很长。”
“那个女孩什么不懂人类为什么要向神祈祷,可不祈祷又能干什么呢?一遍遍念着相同的祷告词就像握住了一根又一根的稻草一样。他们不是想要靠着这些稻草上岸,只是想要用这些稻草填充自己荒芜空旷的生活罢了。”
“其实她不也是一样吗?开死者之国的大门,然后找一个负罪者作为容器,她们的父亲就能醒过来。多么荒谬,可她却还是相信,她和那些祷告的人有什么区别?”
“就连她自己也应该清楚这一切有多么荒谬的吧,可她还是逼着自己相信。否则这一千年她又怎么过来呢?”
“其实在这一千年里她唯一做的一件事便是活着。可只为了活着而活着实在太苦了,所以她便用一根根稻草去填充这一千年的生命。”
维希佩尔一直没有话,老人也只是自己絮絮叨叨地着。
远处的飞鸟掠过海面,老人自顾自地灌了一口酒。
老人看着灰色的飞鸟,“你现在还记得多少以前的事情?”
维希佩尔仍旧看向窗外,老人以为他不会回答,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可就在飞鸟再一次从海面上掠起的时候男人突然:
“我以为我会记住所有的一切,毕竟那些记忆是应该刻在灵魂里的,如同烙印一样无法磨灭。”维希佩尔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低廉而烈性的朗姆酒。
“可有一天我突然开始回想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记不清很多事情了。”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隔着层层浓重的迷雾一样,我想要走近,可是怎么都走不近,但是每走一步都痛苦不已,仿佛要将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剥离一样疼。我就这样听着耳边的丧钟一直奏鸣着。”
维希佩尔看着遥远的天幕。
“可是总有一些画面清晰的如同就发生在眼前,那些画面从来没有淡去过。”他,“每天入睡前这些画面就会依次从我的面前走过,于是我每天晚上都要将这所有的一切再次经历过一遍。”
“想要摆脱吗?”老人问。
维希佩尔没有话,他仍旧看着远处的天幕,巨轮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
“我罪有应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