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诸王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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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皇轩烬把头靠在车背上, 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到阿斯加德。

    他叼着根烟,有点贱兮兮地跟红火蚁和腹切蛇讲着不太好笑的笑话。

    红火蚁每次都要反应好久, 每次骗到红火蚁皇轩烬都要趴在椅背上笑的前仰后合,他一边笑一边用牙咬着下唇, 弯着双桃花眼。

    “老大,你就别逗我了。”红火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算了,不逗你了。”皇轩烬收起脸上贱兮兮的笑, 摆出一副颇为正经的样子,“给你讲个故事啊,我有个舅舅,是个算命的。还挺厉害的那种。的时候我舅舅非揪着我要给我算姻缘。我一想, 我以后肯定得娶个漂亮老婆啊,还用他算。”

    “然后他告诉我, 往后我喜欢的人会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 披荆斩浪,移山倒海。”

    “听起来很不错啊。”红火蚁笑的有些傻气地,“那你碰着没啊?”

    “听着, 别岔,”皇轩烬看着红火蚁,“然后当时我就不干了。我就求我舅舅让那个人千万别和我在一起,披荆斩浪, 移山倒海,这不得是个母夜叉啊。我才不要她。我跟我舅舅,我才不可能娶一个母夜叉回家呢, 我绝对不要和她在一起。”

    “然后呢?”

    “然后我舅舅告诉我,放心你们没那么容易在一起。我们烬才不可能娶个母夜叉回家的。当时我听着可高兴了,我,舅舅,舅舅你可别骗我!”

    “那后来呢?”红火蚁仍旧一脸兴奋地回头看着皇轩烬。

    皇轩烬抬脚狠狠踹了一脚红火蚁的靠背,“什么后来,好好开你的车。”

    红火蚁有些愤懑不平地转了回去,有点委屈地:“老大你非要给我讲故事,还不告诉我后续,你不厚道!”

    “想知道后续?”皇轩烬看着立马转了过来的红火蚁和腹切蛇,连一直对皇轩烬的故事一点都不关心的灰尾都忍不住抬起头看他。

    “后来心愿成真,皆大欢喜。”

    05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司雪柔嘴角挑着笑,她身上的白衣被鲜血缓缓染成红色。

    那双桃花一样的眼眸像是泛着连天的雾气一样。

    她还记得那天早上,她仍旧穿着那件红衣,侧身靠在卧室的门口看着她的夫君一身黑色戎装,将鲜血滴在玄色额带上,逆双剑纹章在额带上缓缓浮现。

    配额带,意为赴死。

    “誓死将以魂魄归兮,家国永在。”

    她看见他如同仪式一样将额带系在头上,眼有决绝意。

    她挡在门口,“不要去……”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仍旧不减当年的英俊,连那份傻气都一点不减。

    可她也知道皇轩家已经要撑不下去了,这场决斗,他不得不去。

    皇轩家的男人,终究是要守家国的。

    司雪柔没学过他弟弟那算天算地算神佛的本事,可她却本能地不安。

    他衣一身玄色戎装,内衬用金色细线绣着暗金龙纹,他挑着嘴角笑看着她。

    ——等我,等到黄昏。

    ——我会将江南开的最好的桃花带来给你。

    在这场战役之前其实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话了。

    她把她儿子受过的所有苦都怪在男人身上,怪在皇轩家身上。

    可如今他要走了,她却在想这么久她究竟在怪那个男人什么啊……

    黄昏散去,她的昼郎没有回来。

    江南的桃花开败了,他的昼郎还是没有回来。

    没关系啊,昼郎,我要让那些让你没能采回桃花的人都去陪你好不好。

    我要用他们的鲜血染红江南的桃花。

    我已经把银城烧给你了,你看到了吗?

    血之罪债必以血偿之……

    司雪柔一身白衣,鲜血染红她的右肩,如同姹然开遍的桃花。

    “维希佩尔,你所亏欠皇轩家的,我必要拿回来。”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要消散在这乌孙国大殿中的烟雾。

    她抬头看着维希佩尔,鲜血将苍白的嘴角染红,如嗜血的罗刹。

    “皇轩家难道想要独自对抗伐纳和亚瑟两国吗?以一对二无异于以卵击石。”维希佩尔看着司雪柔冷冷地。

    大殿外守着数百名亚瑟士兵,他们仍旧死死守在大殿门口,而皇轩死士所剩不过一百余名,皆负其伤。

    那些死士有的不过靠着最后的意志站立着没有倒下。

    鲜血流淌在白色的石阶上,百米长的石阶,他们每杀上一阶都伤亡惨重。

    那些人额上束着的玄色额带他不是第一次见。

    他和那个男人的决斗约在皇轩家的桃花林里。

    那个男人也是这样一身黑色戎装,额头上系着玄色额带,额带正中央的逆双剑如同血腥朱砂。

    他手上握着一把东煌的剑,明明是孤身一人却像是带着千军万马而来的将军。

    而那些皇轩死士有着和他一样的决绝。

    守在百米开外的伐纳士兵突然杀来,近千名伐纳士兵冲上了大殿的台阶,双枝蔷薇的的旗帜在西域的狂沙中飒飒作响。

    一直坚守着大殿门口的亚瑟士兵都松了口气,他们虽然有着数量上的优势,但那些皇轩死士实在是太不要命了,喊着誓死将以魂魄归兮就赴死一样冲了上来,再这么下去他们真的未必能守住大殿了。

    维希佩尔坐在台上冷冷地看着司雪柔,眼神仿佛寒冰。“我的确和当年的事情脱不了干系,无论如何,上任皇轩家主是个英雄,我不想让更多无益的杀戮发生了。”

    “无益的杀戮?在殿下眼中杀戮还分有益和无益的吗?”司雪柔有些讽刺地问。

    “是。”维希佩尔点头。

    “可我今日只想要杀戮,怎样的杀戮都无所谓。”司雪柔。

    “但今日皇轩家想要以一敌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家母就没有为皇轩家考虑过吗?”

    “是以一敌二,不过我站在皇轩这边。”一直没有话的伊莎贝尔突然,她的语气淡淡的,却仿佛突然刺入的利刃。

    除了司雪柔和司天命所有人都看向伊莎贝尔,伊莎贝尔缓缓扯下右手蕾丝繁复的丝质手套,她的无名指上赫然带着皇轩家的沁血玉戒!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亚瑟士兵正准备让那些赶来支援的伐纳士兵处理皇轩死士,就突然被那些举着双枝蔷薇的士兵刺穿了喉咙。

    伊莎贝尔轻挑着嘴角看着维希佩尔,她眼中的琥珀在灯光下仿佛蕴含着千年的灵韵,傲慢却好看的让人无从气愤。

    “你!”维尔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气得双眼通红,他拔出刚刚收回鞘中沾血的长剑,布伦希尔德立刻上前护住伊莎贝尔。

    三天前,伐纳帝国,圣蔷薇王殿,议政厅。

    伊莎贝尔看着面前端坐的皇轩家主。

    他一身白衣如若殓素却又艳如江南桃花。

    他孤身而来,当伊莎贝尔走进议政厅的时候他便站在议政厅那幅巨大壁画前。

    在那幅绘着庄严肃穆的末世审判的壁画前,他一身白衣,如陌上风流的公子。

    听见有人来,那位白衣的公子从巨大的壁画前缓缓回眸。

    那双桃花眼眸……

    布伦希尔德立刻将长剑抽出护在了伊莎贝尔面前,灿眼的金发如同。

    而那位皇轩家主却只是抬起白色广袖,对伊莎贝尔:“陛下请坐。”

    仿佛他才是这偌大宫殿的主人。

    议政厅的矮几旁放着一壶酒,那酒的香气极柔,仿佛十丈软红,再去闻时却又凌厉如同刀剑,寒若九冰,冷若七杀。

    皇轩家主看着拔出长剑的布伦希尔德也没有丝毫的紧张,只是缓缓走矮几旁入座,如同东煌之国那些儒士,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他含着笑意看着伊莎贝尔,当真如那些虔诚跪在夫子前求学的书生,身上没有半分的杀气,只有江南的温润烟雨。

    皇轩家主仍旧只是看着她,眼底有着幽幽的笑意。

    伊莎贝尔愣了愣,然后用手推回了布伦希尔德已经抽出剑鞘的圣子之剑,她也笑了一下,眼中的琥珀风华灵秀。

    皇轩家主为伊莎贝尔斟了一杯酒,一边斟酒一边:“陛下可知二十四诸国史。”

    “知道一点,只是这两百年发生的事情多了去,家主问的是哪一桩?”

    “二十四诸国末年,五帝混战,彼时李断户已身死嘉陵江,王居之身入道门。而苍梧帝麾下的三十万铁骑也死伤大半,困于虎牢之中。而此时姬千重与智能子皆欲与苍梧帝结盟。”

    “姬千重拥兵百万,坐镇江北。而智能子本亦可与姬千重匹敌,可淮水一役后便只占淮南一角,拥兵四十万。”

    “女王陛下若是苍梧帝,该如何抉择?”皇轩家主拿起酒杯缓缓啜饮了一口,那双桃花眼低垂着,像是江南的桃花都要这样落于酒中一样。

    “若是选姬千重,自然是选了个强大的靠山,自此便是所向披靡。可苍梧帝不是去入伙的,苍梧帝是帝王。智能子身死之日也便是苍梧帝殒身之日。”伊莎贝尔拿起桌上青瓷的酒杯:“若是选智能子虽然可能连灭了姬千重都尚有难处,可再怎么仍有一搏。”

    “那我便恭贺伐纳帝国和皇轩家的结盟了。”皇轩家主缓缓举杯。

    “皇轩家主火烧银城,就是为了让我变成昭明帝智能子?果然是合纵连横,好手段。”伊莎贝尔摩挲着手上的酒杯:“可皇轩家当真能放下白昼之殇,与伐纳结盟?”

    皇轩家主笑着:“皇轩一氏必以血偿血,但绝对不会让伐纳多偿任何的血。”

    “皇轩家暗杀的那些高级军官怎么算?银城又怎么算?”

    “陛下,皇轩家暗杀的军官可大抵都是和你意见不合的,留他们在身边和留着一条条毒蛇在卧榻旁有什么分别?”

    皇轩家主不急不缓地,“至于银城,陛下正可以借着重修银城把银城的控制权拿到,而且,往后皇轩一氏自然会支援它的盟友以不可估计的巨渊之银。”

    “银城的卡洛斯总管不是女王的人吧,借此正好可以将弗拉梅尔家族推上银城总管的位置。”

    “可弗拉梅尔家族也不是我的人。”伊莎贝尔。

    “对于女王来,中立的,也就是站在女王这边的。”皇轩家主缓缓道。

    “何况,我还备了另一份礼。”皇轩家主缓缓将桌下的木匣推给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缓缓开木匣,立刻被惊吓地差点要将木匣摔落,不过又马上镇定了下来,认真地看着木匣中的头颅。

    ——摄政大臣奥古斯都的头颅。

    “皇轩家的诚意,女王可领了?”皇轩家主问。

    “当然领了。”

    皇轩家主把一杯酒推到了伊莎贝尔身前,伊莎贝尔饮了一口,“这酒不错。”

    见伊莎贝尔饮了酒,皇轩家主缓缓起身往外走,白色的衣袖飘摆。

    “果然还是和女人谈判来的舒服。”伊莎贝尔端着酒杯缓缓。

    皇轩家主愣了愣,却也马上恢复了原来的君子如玉。

    “不知道皇轩家对于被弃盟约的人会怎么处置?”伊莎贝尔问。

    “陛下总该听过夜斩寄北侯的故事。”

    完这句话,白衣的公子便离开了这偌大的宫殿。

    伊莎贝尔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酒杯中沉着剔透美玉雕成的玉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