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三星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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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0三星在天

    绸缪束薪, 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 如此良人何?

    01

    每年皇轩家家主的寿辰便是礼魂祀。四年为一大祀,余年为祀。每至大祀时金陵城内皆鸣编钟将将, 九州共听,恢弘浩然,天地为之倾然。

    又有秦淮流觞最为引人称道, 每年酒寻节上皆由秦淮上游入江花雕好酒千余坛,随水而下,众人皆可饮之,秦淮河内留有酒香三日不散。

    而祀礼浩然, 巫觋舞九歌于祭台上,奠桂酒舒缓歌, 以迎众神。

    今天便是皇轩家的礼魂祀, 整个金陵城内皆悬红色烛灯,秦淮河上十里酒香。

    少年躺在红袖街高阁的房顶屋瓦上,一身红色锦衣佩着谷纹圭玉。

    手腕上坠着未曾盘过的阿修罗念珠。

    少年的旁边放着狰狞的青铜兽纹蚩尤面具, 像是祭祀时的巫觋。

    他躺在青色屋瓦上看着漫天的星辰。

    当年苍梧帝辰朝将如这东煌的星辰,永远高悬四域,着清光于人间。

    可他却觉得那终究不过是太|祖爷一厢情愿罢了,星辰无灭, 可朝代终究有灭。

    屋檐下,街上的众人正在行着斗酒令,酒令席从夫子庙一直到皇轩家的祭台, 十米设一击鼓台,其下设酒百余坛,鼓停之前未能答出酒令的需饮酒自罚方可过,街上已经醉了不少皇轩家的将士和寻常百姓。

    正可谓斗酒令出,醉倒金陵。

    而书人正拍板着话本。

    “——你要问京城哪家儿郎最风流,这可就要那位皇轩家的少爷了,那位少爷……。”

    带着帷帽的男人侧身从红袖街招中走过,高悬的红灯照着金陵。

    “——谁人不知那位少爷一双生着双含情的眼,那年的丹桂宴上这双眼便惹出了太过故事。道是多情者为情困……

    男孩拿着身边的兽纹蚩尤面具侧身坐在金陵红袖街的高阁之上,看着整个金陵三十六条街巷铺陈眼底。

    夜朗月明,男孩生了一双桃花眼,在星月之下有如秋水。

    他带上面具然后猛地从阁楼上跳下,如飞鸟般穿梭在金陵楼阁之间,红衣如舜华。

    众人都在对街看着谁能在斗酒令里喝到最后,阁楼后的河畔没有一个人,只有秦淮的冷波荡着秋月。

    少年突然纵身跳入水中。

    黑衣红绫,夫子庙的灯照着万古空,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落入水中时却突然被人拉住了衣领。

    那个人带着浅露帷帽,面纱垂落在面前,天色昏暗看不清脸。

    “水很冷。”他。

    少年回头看着男人,“你是谁?”

    男人没有话只是看着他。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少年问,他抬头看着男人,脸上仍旧戴着半面的青铜蚩尤面具,面具的眼下绘着一抹红,像是残血。

    “过路人。”男人。

    “皇轩家的酒寻节上没有过路人,所有人都是归客。”少年。

    “你会喝酒吗?要是会喝酒我们可以去玩斗酒令的,我现在太还喝不了太多,等以后,我会把整个金陵喝趴下的。”少年抬头看着男人:“能喝到最后的就是酒魁首,酒魁首可是有好东西拿的。”

    面具挡住了少年的半张脸,可那双眼在金陵的烛光和万古的月光中潋滟的像是桃花秋水。

    男人却只是摇了摇头,他低头看着男孩,从浅露帷帽后漏出一截银发。

    “好吧,那玩点别的好了,反正今天可以玩的东西不少。”男孩自顾自沿街买了点桂花糖,递给身后带着浅露帷帽的男人,男人愣了愣接了过去,把桂花糖拿在手。

    男孩笑了笑,“怎么?不喜欢吃吗?金陵的桂花糖这家算是顶好的了。”

    男人还是不话。

    “见过皇轩家的酒寻节,方不枉这盛世过一遭。”少年,一边一边将桂花糖扔入口中。

    街巷两头挂着红色烛灯,江南富庶,甚至比之国都长安更显繁华。红色锦衣的孩子在街上不安分地走着,一会看看东面的店铺一会看看西面的杂耍。而男人只是静静跟在他身后,趁着没有人注意偷偷在面纱后喂了颗桂花糖。

    男孩找着套环一类的游戏,玩了几次却怎么扔都没有扔中,看上去有点气馁,正算要走了时候却突然被男人握住了手腕。

    浅露丝纱蹭着男孩的脖颈,男人的气息隔着丝纱如有如无地透过来。

    套环套中的时候,男人仿佛轻轻笑了一下,男孩侧过头去看他,面纱后的那双眼睛蓝如青瓷,像是雨过天青的颜色。

    那一刻他明明还是个不解事的孩子却仿佛要溺死在这样的眼神中一样,像是突然惊飞而起的野鹤掠过碧色的湖面。

    他甚至没觉得这样的眼有什么奇怪……

    街巷口的书先生讲着当年开国公和□□爷发迹的故事,周围围了一帮人,书先生的声音沙哑,只见他拍了一下案几,“却道当年开国公和□□爷初遇可就是在这金陵城里头,这一遇见不要紧,可一眼啊也就定了这乱世的纷争四起。往后再有多少恩怨纠葛,愁肠百转我自不必,一切也都是后话……”

    书先生继续,这金陵城里有王气,当年楚威王就在这埋了块金子以镇王气,所以这地方才叫金陵。

    后来始皇帝到这,挖了秦淮河以泄王气。哪知道这王气还是没能断得了,这□□爷和开国公还是从这金陵城里发了迹,后皇轩家在这又呆了八百年,金陵繁华便再没断过。

    男孩在旁边听着书先生把□□爷和开国公当年的事情讲的神乎其神,一边听一边笑着。刚看了一眼街上就突然感觉把面具戴上了,然后躲在男人怀里。“让我躲一下。”

    白色的身影突然从天空掠着月色飞过,眼上带着白布的男人落在金陵的飞檐上。

    男孩躲在男人怀里歪了歪头,“我要走了,他们来找我了。”

    “你叫什么?”男人看着少年问。

    少年笑了笑,敲着脸上带着的面具,“我叫蚩尤。”

    “……蚩尤。”男人愣愣道。

    少年点了点头。

    男人突然消失在金陵的夜色中,银色的长发从浅露帷帽中露出。

    男孩晃了晃神,呆呆地站在原地。

    找了男孩好久的皇轩家家臣看到男孩赶紧跑了过来,“烬少主,总算找到你了,司家舅舅来了,璎珞公主也在,都等着你呢,我们赶紧回去吧。”

    “毕方叔叔。”男孩对着毕方笑了笑,“刚才我遇到个人,我告诉他我叫蚩尤,他居然好像信了。”

    “烬少主别闹了,怎么可能有人信这个呢。”毕方把红色锦衣的少年抱了起来,“我的少主,你是不敢报你是谁,怕别人告诉家主了你吧。”

    “怎么会!”男孩——

    “我乃江南皇轩家的皇轩烬!”

    02

    ——我乃江南皇轩家的皇轩烬……

    少年在梦中也紧皱着眉,然后像是突然惊醒一样睁开了眼睛。

    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维希佩尔赶紧把少年扶了起来搂在怀里,然后缓缓把温水递到少年唇边,少年的嘴唇苍白的近乎没有颜色,他低着头轻轻喝了几口。

    子尘喝完了半杯水后仍旧呆呆的,像是意识不太清明。

    “怎么?做噩梦了吗?”维希佩尔问,他的声音很轻。

    子尘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做了个很普通的梦。”

    “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皇轩家的礼魂祀。”

    “礼魂祀上发生了什么吗?”

    “我碎了长庚帝赐给皇轩家的琉璃灯,我当时好像很害怕。”子尘。

    维希佩尔握了握少年的手,“没关系的。”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生怕惊醒了少年。

    男人把温好的粥端了过来,看着子尘吃了一点。

    看子尘吃完后,维希佩尔把子尘半搂在怀里,“你先在这里好好静养一段时间,等你好点了我再安排,如果你想回英灵殿也可以,不想回去我也可以让你进神约机械总部,其他地方你要想去也可以。”维希佩尔把子尘的手握在手心,像是玩着一块温润的软玉,他凑在子尘的耳边:“你要是都不想去,我这么养着你也可以,怎么样?”

    子尘没有答话,维希佩尔仍旧握着他的手

    子尘虽然常年练武,手上却几乎没有任何的茧,干净漂亮如同白瓷修玉,可指尖却有着很多细密的疤痕,数也数不清。

    他像是温养出的富家公子,又像是流浪亡命的不归客。

    维希佩尔从身后搂着子尘,握着他的四指举到面前,轻轻在指尖上印上一吻,低头闭目庄严有如起誓。

    而子尘却仍旧像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窗外。

    那晚维希佩尔很温柔,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补偿回来一样,那些错失的日月和已过的良辰。

    夙夜未已,颠倒衣裳。

    往后几天不过是近乎没有什么区别的日子。子尘每天待在房里养伤,无聊的时候看看书发发呆,等维希佩尔回来会给他做饭,然后到了晚上是近乎漫长的温柔和折磨。

    房间里的陈设和半年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就连书架上的书都按着原有的顺序摆放着,那本子尘原先放在这里复习用的《机械的灵魂》都放在远处,里面夹着他放进去的书签,书签的背面是那句“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仿佛所有一切还只是昨天,他仍旧是那个英灵殿里一心仰慕着维希佩尔的孩子。

    他没有问皇轩家的事情,他始终是那个过于懦弱的孩子。

    不问,或许就能自欺欺人。

    维希佩尔一直没有提玉符的事情,子尘也没有。直到几天后维希佩尔回到房间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做饭或者搂一会子尘,而是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

    子尘看了会书,最后实在有些受不了沉默地抬起头看着维希佩尔。

    “司天命一个人来了阿斯加德,他要见你。”

    “殿下同意我去?”

    “他毕竟是你舅舅。”维希佩尔笑了笑,蓝色的眼睛仿佛日光下的清池却带着莫名的哀伤。

    “什么时候?”

    “明天吧。”维希佩尔。

    作者有话要:培训结束!渣了会剑三,看了眼我的狗太马上来更文!!!明天起恢复一周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