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长安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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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53长安鼓

    醉击长安鼓, 笑怀美人花。

    01

    长安,胡玉楼。

    锦衣的少年郎斜歪在角落的矮桌上, 身边滚着几瓶空掉的酒壶。

    一双桃花眼泛红如含情,用手指拨弄着琉璃杯。

    楼内歌姬舞伎的绸衣裙袂掠过鎏铜灯。

    玉钗步摇轻叩首。

    鼎沸喧嚣, 龙膏酒、黄金窟。各人席地而坐,美酒堆矮桌。

    “赏!”

    有身着长安重锦的富家的公子笑嚷着为舞伎赏去贵重的缠头。

    衣绸的歌姬舞伎下了台,躬身为各家公子添酒。

    “各位公子姑娘们, 今天要听个什么?”灰袍的书人弯腰躬身上前。

    胡玉楼内各家公子本也是来看歌姬舞伎的,听书不过是当个添头,也没几个人在意到底听什么,一个歪在张家公子怀里的舞女拉下张公子的胳膊探出身笑道:“听过几天就是咱公主和那江南皇轩家少爷的昏礼, 不如再段当年皇轩且尘的来听听。”

    “好!”倒是还真有不少人应和。

    “听哪段?要听丹桂宴上拾锦带,还是明月何辜, 还是断臂平江湖, 或是那场丹丘之战?”

    “当然是要听听当年的长安锦衣郎。”舞女拿着酒杯。

    “好!那诸位就听我细细精彩道。”

    醒木拍案。

    歌姬舞女如敦煌画上的飞天,这长安没有黄昏,只有灯火照彻的暮色。

    “却这丹桂宴上皇轩且尘误当那发带是哪家姐的, 只身跳入水中拾起了发带……”

    八百年前风流的公子,一身月色云锦赴丹桂。

    这世上已过了太久太久,可故事里的风流气半分未减。

    荒莽尘世万年,历史的基调都是土腥气的, 而故事里的风流公子便是无数人从这土腥气里提炼出的一缕月光。

    “那年的七皇子不受宠,连苍梧帝都忘了他的寿辰。有人那七皇子的生母本是楚地的巫娼,是开国公先喜欢上的, 而后却被苍梧帝留在了身边,倒是苍梧帝与开国公为此是否生了嫌隙也无人知晓。”

    “而那年的七皇子寿辰,皇轩且尘只身登上了长安的鼓楼,为七皇子击鼓而歌!整个长安皆听闻。”

    少年独登高台,击鼓彻长安。“那皇轩且尘是怎么上的鼓楼啊,我听闻鼓楼平常的时候都要锁住的,肯定是不能随便让人上去的吧。难不成他是爬上去的?”有舞女于台下嬉笑着问道。

    “这……”书人皱了皱眉,想着该如何混过去,“不是有看守吗?肯定是和看守要了钥匙……”

    “他就是爬上去的。”角落里醉着的锦衣公子呵笑了一声,那双眼如同江南的桃花,潋滟盛开。

    “怎么可能,鼓楼那么高。”舞女玩着手上的一茎牡丹回道。

    “娘子不信?”醉着的少年后仰着身微抬着头自下而上地看着舞女问道。

    “我可不信。”

    “那我便也为娘子爬一回鼓楼,让娘子好信我。”

    “我怎么知道你爬了上去。”

    “你若听见有鼓声响彻长安,那便是我了。”少年笑着,那双眼太撩人,纵是无情也像含着情。

    “好,那定了。”舞女。

    “不过,这可是个技术活,娘子可有赏?”少年倾身问道。

    舞女低头走了过来,将手上的一茎牡丹拢在少年的衣怀里,“够了吗?”

    “娘子这般的国色牡丹,够了。”

    少年轻声,然后突然转身从红漆的围栏处翻下!

    一身锦衣翻覆。

    “不会是个真有本事的吧!”

    众人皆惊,连忙奔到栏杆处。

    只见少年从二楼的栏杆处落下,锦衣潇洒,却在落地时突然倒在了地上。

    “什么啊?”

    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被摔疼的屁股,然后回身摆了摆手,“失误失误。”

    而后再次踩着这长安遍地的灯火而起,亭台楼阁,一百零八坊。

    锦衣的少年如百年故事中的侠客,走飞檐、踏脊兽,遍历灯火锦绣。

    一身醉意像是那借酒西南道的绿衣老人。

    世人知我醉,不知我为何醉。

    这东煌早已不是盛世,可长安仍旧是那盛世的长安。

    酒肆红袖招,湖上画舫醉,有人跌入月明的湖畔。

    金陵酒气,长安意气。

    这万年的土腥气里,总有人该是那被提炼出的月光。

    红衣少女奔袭而过半个江南,只为一个明白。

    漫天而落的衣袖堆委如盛世的繁华。

    断臂的将军也曾是那着锦绣的纨绔少年郎。

    便是帝王也该在这长安里与一乞丐同饮尽。

    曾经的金陵三十六街,曾经的夫子庙、鸡鸣山。

    如今的一百零八坊,如今的慈恩寺,如今的朱雀大街。

    一身醉意的少年站定在那面能让整个长安听闻的鼓前。

    击鼓而鸣天地知!

    少年带着醉意挥动着鼓槌。

    鼓槌上的红绸如舞伎漫过眼前的衣袖翻飞!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少年朗声吟道,那千年前的巫人吟哦在他口中如同长安的夜唱。

    繁华满地,庄严宝相。

    若能将风流换酒,他该是从古醉到今。

    八百年前当有锦衣的公子策马奔过长安,他身后是随他而至的巨大黄昏。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少年缓缓吟道,红绸坠、鼓声慢。

    从此他当看山、看水、看浮屠,看尽世上一切与你无关的景色。

    ——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

    鼓声断,一曲唱尽。

    身后的楼梯处有脚步声缓缓而上。

    子尘回过身,看着来人。

    浅露帷帽下那个人有一双如同阿斯加德天空般清冽的眼。

    只是子尘却想不起他是谁。

    他仿佛了什么,可子尘已经醉的太厉害了,于是什么都听不清。

    子尘皱了皱眉,想不明白男人在什么。

    于是算不去想,他站在原地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将怀中的那茎牡丹递到了男人面前。

    这世上的好花好月好风光,我都赠你可好。

    02

    夜。

    长庚帝带着几个执灯太监走在宫城中。

    “明天就是璎珞的婚期了吧。”长庚帝。

    “是,明日昏时。”沈安躬身答道。

    “便宜皇轩烬那子了。”长庚帝皱着眉道:“我可就这一个女儿。”

    “皇轩家少主也是人中龙凤,陛下的眼光不会有错的。”沈安宽慰道。

    “也是实在没办法,要不是这京中实在挑不出个合适的,也不至于便宜了他。敢与我谈条件,倒是也算有几分胆色。”长庚帝。

    他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那个孩子缩在皇轩昼的身后,怯懦而安静。他当时挑着嘴角嗤笑了一声,这么怯懦的孩子啊……

    可如今那个孩子却站定在了他的面前。

    “沈安,你知道昏礼为何要在黄昏时举行吗?”长庚帝突然问。

    “奴才不知。”

    “据以前啊,没人想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于是那些该娶亲的男人就趁着黄昏的时候天黑到别的氏族抢女孩。”长庚帝:“如今我的女儿也该被的子抢走了……想想还是不甘啊。”

    走到某处忽听闻有木鱼声响,长庚帝停在了梅园外,侧身问声旁的沈安,“皇后还未睡?”

    “应该是的,听闻梅园的伺候丫鬟皇后最近都睡得晚。”沈安躬身。

    “哦。”长庚帝点了点头,过了许久忽然问,“从什么时候睡的晚的。”

    “该有几个月了。”

    长庚帝站在梅园外,沈安也就躬身等在一边。

    其他的太监也不敢多嘴,弯腰执灯,远看上去像是长桥上的几点摇曳萤火。

    自从十多年前离忧皇后便搬进了梅园,那些大太监也从未见过这位隐居宫中的离忧皇后。

    对于他们,离忧皇后不过是每个夜晚传来的木鱼声。

    就连长庚帝也从未入过梅园。

    本便只是一场延续了几百年的以婚媒为盟书罢了。

    皇轩且尘娶了青溟帝的妹妹,历代的皇轩家和皇室也就这么互相嫁过来嫁过去。

    当年他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而迎娶皇轩无忧不过是为他夺得帝位加个筹码罢了。

    不过想当初这皇轩家的送亲礼倒是好大个阵仗。

    自古有定,除有战事,二十万兵马不得过长江,十万兵马不得过汉水,五万兵马不得过渭河,一万兵马不得过黄河,千骑不得入长安。

    于是那皇轩昼便二十万兵马送其妹至长江,再以十万兵马送至汉水,五万兵马送至渭河,万匹铁骑送至黄河。

    所有的人都在想皇轩离忧入京又要弄出什么阵仗。

    可最后那个女儿只是独自下车捧了一坛花雕入长安。

    后来长安诸官见了那位皇轩家的女儿都皇轩昼这是千军万马送滑珠。

    滑珠,乃珠中最次者。

    皇轩离忧的样貌不过勉强算的上是清秀,后来金陵有了那位美的如同一阙重工倾城美人赋的司雪柔,就连金陵人都忘了这位曾经的皇轩家女儿。

    她像是一颗石子投入长安巨大的漩涡中,她身后的权势将长安扰得泛起了层层涟漪,可她自己却只是沉入了池底。

    辰朝少有嫡子,因为历代的皇后多是皇轩家的女儿,辰朝的皇帝都心着让皇轩家获得更多的权柄。

    未即位时他们需要皇轩家为他们背书,可一旦即位,皇轩家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患。

    而他也一样。

    那些时日一直是女人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他不知道她都在干什么,他有他的皇图霸业、帝王权术,也有他的宠妃美妾。

    而皇轩离忧最后也只生下了龙璎珞一个女儿,未等龙璎珞足岁便搬到了梅园,静心修佛。

    于是久了,东煌诸臣忘了皇轩家的这个女儿,后宫也忘了宫中还有位离忧皇后。

    如今没有雪落,梅园中的梅花也未开。

    一切都不是什么好时候。

    长庚帝摇了摇头,“走吧。”

    沈安躬身喊道:“起驾。”

    那声声响的木鱼像是停了一停,长庚帝突然像是街巷间向女孩子扔了颗石子引了女孩回头皱眉的泼皮一样在夜色中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玄色衮袍从石桥上掠过。

    毕竟……那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03

    子尘从惊梦中醒来。

    窗外天未明。

    司天命正悠然地在一旁看着一卷书。

    “我是醉了吗?”子尘问。

    “何止是醉了?现在整个长安都知道你皇轩烬醉击长安鼓,笑怀美人花。一人登高台,风流得很。”司天命摇头晃脑颇有其事地。

    “我是在哪被找到的?”子尘。

    “当然是在鼓楼,找到你的时候你都醉的不成样子了。”司天命叹了口气:“子尘,你已经是就要成婚的人了。”

    “我知道。”子尘点了点头。

    百年前的故事被人荒腔走板地唱,你我从此是陌路的牡丹亭旁梦醒人。

    04

    长安,昏时。

    东煌皇室的嫁娶之礼依行周礼。

    三书六礼,今日亲迎。

    龙璎珞身着华贵的九重锦衣。

    她皮肤本就白的近乎病态,像是琉璃一般易碎,如今穿着玄红二色婚衣更像是个瓷雕成的娃娃。

    她手执羽扇遮面,低却的眼乖巧如同一场落下的雪。

    发上系着的红缨垂落。

    女孩身披景衣遮尘,安安静静地坐在轿辇之上。今日是帝王的女儿出嫁,去嫁那金陵城中最风流的公子。

    合该举国来庆,天地祝贺。

    “公主,可记好了,直到礼成都不要把扇子拿下来。”有狐轻笑着,她知道她的公主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太久。

    她的公主一直望向金陵,等着那个金陵的少年来娶她。

    “恩。”龙璎珞轻轻点头,像是梅子酥一样,甜甜软软。

    子尘身着黑底赤红纹的云锦衣,衣上绘着腾于云际的神凰鸟。

    红色发带垂落。

    他走到龙璎珞的车辇旁,从繁重的衣袖中伸出手,少年的手腕藏在红黑二色的袖口中,清瘦如竹节。

    龙璎珞以扇遮面,将手搭在子尘的掌中。

    九重锦衣从花辇上滑落。

    三揖三让。

    却忽然间听闻门外有争吵声。

    “怎么回事?”子尘擦净了双手抬眼问。

    “回少主,外面有人是要为少主贺礼。”

    子尘皱了皱眉,“什么人?”

    “……看样子是些色目人。”

    坐席之间的众人窃窃私语,如今在长安看见西陆的色目人不是什么稀罕事,可那些西陆的人又怎么会来参加皇轩家少主的昏礼?

    “让他们进来。”子尘。

    数十名身着白色亚瑟军装的圣殿骑士踏着行军步走入礼堂当中,像是油画中的执剑骑士突然闯入了东方蜀绣画中。

    红衣的少年转身,看着队伍正中的男人缓缓拿下浅露帷帽,帷帽下的那双眼如同阿斯加德的天空般冷冽。

    “亚瑟执政官维希佩尔,贺皇轩家少主与东煌公主喜结连理。”男人身着白色礼服,胸口别着一束用蓝色绸带系着的神眷花。

    子尘仍旧只是看着男人,“路途遥远,殿下又何必亲自前来。”

    “好歹算是相识一场,便是你的婚礼我都来不得吗?”维希佩尔侧头看着子尘,眉目轻皱,竟分不清是阴鸷还是委屈。

    子尘笑了笑,“殿下能来,我自是荣幸。来人,为亚瑟执政官殿下设座。”

    “他是谁。”龙璎珞有些担忧地看着子尘,眉眼安静如秋水。

    “一位故友。”子尘轻声。

    他的声音很轻,在这铺红庄重的礼堂间像是一粒尘埃悄悄落下。

    维希佩尔已毫不客气地坐于席上,一身白衣在遍目的红色中突兀如素帛。

    胸口的系着神眷花的蓝色丝带在风中摇曳。

    而他的眼冷如翡翠。

    行沃盥礼,温热的水从少年清瘦的手上浇下。

    他眉目间天生衿贵,如今被人伺候着像是他本便是万般金贵锦绣养成,半分尘土未沾过。

    他合该是胎纯釉净的青瓷,半点磕碰经不得。

    红布拭手。

    自维希佩尔落座,子尘再未看过一眼台下,他如同祭祀的贞人般恭恭敬敬依礼而行。而维希佩尔却始终在台下一目不瞬地看着红衣的少年。

    好样的,还真是好样的。

    同牢合卺。

    子尘从侍者手中端过用红线系着的酒卺。

    “我突然有件事想要对皇轩少主。”维希佩尔突然看着子尘,那双眼冰冷如冬季的湖水。

    “没有什么事情不能等礼成之后再。”子尘手执酒卺。

    维希佩尔却已经直接抬腿迈上了礼台。

    皇轩家众人皆拔剑欲上,圣殿骑士也皆拔出了手中的剑。

    子尘抬了抬手,示意皇轩家众人收剑。

    “少主,可别忘了,皇轩家的玉符还在我这儿。”维希佩尔在子尘耳边轻声:“我在鼓楼下等你。”

    完银发的男人转身离席。

    你看看这个人,明明已算与他再毫无瓜葛,可他却再次生生闯入你的城,纵火燎野。

    子尘咬着牙,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他以为他已心如死灰,可风一吹便又是烟尘四起,迷雾遮眼。

    仿佛拿着酒卺的手都在抖。

    饮尽合卺酒,便是夫妻。

    酒卺间连着的红绸当中坠,子尘躬身,突然近乎苦涩地笑了,他看着女孩,“对不起,我不能娶你了。”

    红衣的少年突然扔落手中酒卺,他近乎跌落堂下。

    众人惊惶不明中,少年牵起门前的螭骢马。

    长安一百零八坊,红衣的少年策马奔过。

    这条路你恨它太长还是太短。

    可终归所有的路都有尽头。

    红色的发带在风中翻飞。

    子尘握着手上的缰绳,他缓缓走到黄昏中等在钟楼下的男人面前。

    “你为何要来……”子尘抬头看着男人。

    “你是算娶了那个女人,带她回江南吗?”维希佩尔却只是问。

    “是,这对于所有人来都是最好的结局。”

    “结局?凰鸟,我们之间不会有结局的。”维希佩尔突然笑了,哀伤而又病态,“你想与我毫无纠葛?你倒是想得美。”

    “我知道,那个女人很好,我甚至清楚你如果娶了她,你往后也会对她很好。但你永远不会爱她。凰鸟,这不是很残忍吗?你们会举案齐眉,会相敬如宾,但这些是你想要的吗?”维希佩尔近乎逼问,“你想要的是这些吗?”

    “有何不可?”子尘咬着牙。

    “凰鸟,那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一切只有我能给你……”

    维希佩尔突然低头扼住子尘的身体,他近乎噬咬着少年的嘴角。

    子尘咬牙挣扎着,可血腥气却弥漫开来。

    ——你想要的一切只有我能给你。

    也只能由我来给。

    少年的身体逐渐在维希佩尔怀中软了下来,像是红色的绸缎垂落。

    短而直的眼睫微微颤抖。

    05

    子尘再次醒来的时候只看到遍目的红色。

    他躺在凌乱的红绸之上,房内到处垂落着红色纱幔和红线,像是蛛网一般。

    红的近乎令人窒息。

    身上的婚服仍未换下,九重锦衣与堆叠错乱的红绸纠缠不清。所有的一切让人想要把这些红色都扯开撕裂。

    地上也到处都是红烛。

    烛泪滴落。

    而维希佩尔正拿着烛台将地上的红烛逐一点亮。

    他身上仍旧是那件白色礼服,胸口用蓝色丝带系着一束神眷花。

    他是唯一的白色。

    子尘微喘着,“你在……干什么?”

    维希佩尔没有回头,仍旧只是认真心地将面前的红烛点亮,然后看着火焰安静燃烧。

    他抬头在遍目的烛光中看着房间的每处。

    男人走到了子尘的床边,拿起地上的两杯酒,“……酒温好了。”

    扯尽红线为序,缚十里绫罗,肤如锦缎。

    欲池生花,流水浮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