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走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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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东煌或许还有甘愿守城数十年的白发兵, 却再无一个能用三年下西北五城的将军。”朱五爷在桌子上磕了磕烟斗里的灰。
“朱五爷是这世上再无皇轩央月一般的人。”皇轩烬问。
“我是现在的皇轩家少主是个窝囊废。”朱五爷突然厉声道。
皇轩烬拿着破旧茶杯的手突然颤了一下,随即又笑, “是,何止是窝囊, 他还叛国通敌,做起了三姓家奴。”
朱五爷却摇了摇头,“不, 他不会背叛东煌。我的只是他窝囊,他若是想要护守东煌便该快刀斩乱丝,破开这朝中的一切。”
“所有人都他背叛的东煌,阿爷还信他?”
“我不信他, 我信我儿子。”朱五爷叼着烟斗。
“那场居庸关之战前,我儿镇明曾书信与我, 他, 皇轩少主,虽为年少,天下雄主也。”朱五爷:“天下的雄主是不会甘心当别人手下的叛徒的, 你可曾见凤凰与寒鸦争食?”
“或许你儿子看错了,或许他只是只华羽的鸟雀。”
“我过,我信我儿子。”朱五爷站起身。
“天晚了,该睡了。”朱五爷。
中午起来的时候皇轩烬看见龙承琀在院里自己踢着蹴鞠, 他走了过去顺脚踢了两下,“哪来的,挺好玩的。”
“店家儿子的, 借我玩两天他。”龙承琀。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和孩子借东西。”皇轩烬笑了笑,不过或许龙承琀自己眼里他和那些孩子一样大。
想想觉得能一直认为自己没有长大也挺好的,他又揉了揉龙承琀的肩膀,“算了,玩够了记得还回去。”
“恩。”龙承琀乖乖地点头。
门外有卖香瓜的车经过,皇轩烬挑了几个,一个扔给龙承琀,剩下的摆在桌上,他喜欢香瓜的味道。早年他的屋子里也不怎么熏香,也就辛夷整天研究着各种香料,然后换着法地给他配香囊。
老头不种花,窗台上种着葱姜蒜三盆。
他揪了点葱准备烙张葱油饼。
一根黑色的羽毛落在了窗台上
龙承琀看着窗户里目光凌厉的少年,歪着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皇轩烬握着手中的葱条看着屋外掠过的乌鸦。
朱五爷昨晚更,一直到下午才醒,他刚醒就看到了跪坐在屋门口,按剑膝上的少年。
一种肃杀之气从朱五爷身边掠过,朱五爷愣了愣,觉乎着应该是穿堂风。
他其实看出来少年的身份不简单,但少年想要在他这间破木屋子里和他装大头蒜,整天渔卖鱼,他也不介意让少年一直这么装着。毕竟少年修屋顶的手艺是真好,雨天再也不漏雨了。
但是这头蒜自己装不下去了,他也不能真的就骗自己少年是头蒜。
“跪坐按剑,要么杀人,要么诀别。你是想要哪样啊?”朱五爷给自己点上了烟斗。
少年面冲着外面,他刚才只能看得见少年的背影,现在他看清了少年的脸。
没有了平常的吊儿郎当,少年看上去有种介乎于死士和贵公子之间的气质。
“都要,诀别,然后杀人。”皇轩烬握着膝上的剑,“我曾与人有约,生死之约。我本想逃,带着那个二傻子找个地方过着和现在一样的日子,但现在他找上来了。我得去赴约了。”
“哦……”朱五爷拿着烟斗吐出一个音节,然后过了很久问:“还能回来吗。”
“既是生死之约,生死都是对半。”皇轩烬。
“我会照顾好你弟弟的。”朱五爷看着外面万里青空。
“屋内枕头下,有五张票子,你拿去哪家银庄都能兑得出钱来。”皇轩烬。
“我月俸微薄,倒还养得起一个傻子。”
“那便多谢了。”
皇轩烬起身,拿起了身边的斗笠。
“你可与皇轩家有关系?”老头突然问。
“是。”皇轩烬回答。
“你可知道那场居庸关的战役。”朱五爷又问。
“我是那场战役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我儿……是怎么死的。”朱五爷问。
“尽忠而死,不负皇恩,不负道义。为百军之将,护万千百姓而死。”皇轩烬一字一字。
“好,好,好!”朱五爷大声喊了三声好,像是个练嗓子的武生。
“娃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以前信我儿子,现在我信你。”朱五爷。
“那……就此诀别。”皇轩烬。
推开院门,皇轩烬对着躲在墙边的龙承琀,“好了,我找到你了,该你当鬼了。背过去。”
“哦。”龙承琀听话地背了过去。
皇轩烬戴上了青布斗笠,走向巷口,背过身的龙承琀捂着眼睛认认真真的数着数。
朱五爷咋摸着烟斗,蹲在门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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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暮,南九街。
店家看着外面,今天朱五爷还是没有出来点长明灯,自从那个少年住进了朱五爷家,朱五爷就再没点过灯。
他想着该烊了,外面却突然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个女人,一身马装。
“今个不做生意了。”店家。
“见过这个人吗?”一个男人翻身下马,摊开一张画像。
“这不是……”
女人仰头喝着酒,听见店家的话,侧着眼看着店家。
店家刚想这不是前两天刚来的二傻子的吗,却突然看见了女人腰间的刀,于是又笑,“这不是我们街里的那个屠户家儿子吗?我从和他玩到大。”
“走吧,不是。”拿着画像的男人走到女人身边汇报。
“爹爹,爹爹,还不关门吗。”店家的儿子从后面跑了过去。
突然一只飞镖飞过,将店家儿子的衣服钉在了地上,店家被吓得跌倒在地。
女人偏过头看着店家儿子,“玉佩。”
“你腰上的玉佩哪来的。”男人揪起了地上的孩。
“和半个月前来这的一个傻子换的,我把蹴鞠给他了。我没抢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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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五爷哆嗦着手开了门锁,他的余光看着巷口茶馆处骑马的众人。推开了门后他立刻揪起正在玩着蹴鞠的龙承琀,然后把他推进了屋,朱五爷拉开了床。
床下有个地窖,朱五爷把龙承琀推入地窖中。
刚把龙承琀推入地窖里他就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
“可见过这个人?”女人把画像摊在朱五爷面前。
朱五爷扶着门框,“见过,他现在就借住在我家,不过他现在被他哥哥带出去了。走之前他哥哥他找着去处了,估计是不会回来了。我看他神色慌张,估计是有事情。”
“哥哥?”女人挑了挑眉,“可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人?”
“是,虽是男人长得倒是颇为俊俏,简直像城里的相公。”
“何时走的。”女人问。
“今个下午,刚走不多久,若是你们去追兴许还能追的上。”朱五爷:“他可是犯了什么案子?”
“沿着那条路走的。”
“不清楚,只要去南边。”
“你们,去周围的路找找,重点放在南边,其他方向了不要漏。其余人,与我在这里歇息一下。”女人招了下手,其余人直接涌入院内。
“这,你们……”
“等找到了人我们自然会走,不会难为与你。”女人坐在了屋里的方桌前。
“今个屋里潮,我去砍点柴生火。”朱五爷哈着腰,然后走到了后院砍柴。
女人示意手下跟过去瞧着。
朱五爷倒是颇为本分地砍着柴,那把斧子钝了,砍了一会就砍不动了。朱五爷坐在圆木上开始磨斧子,那是乡下常用的生铁斧头,常用来砍木头,用起来笨重粗拙,也只有有几分蛮力的人用的了。
日影逐渐西斜,空濛的光落在有劳县的木屋上,南九街响过铜柝声声,朱五爷弯腰在磨刀石上磨着手中的生铁斧。
朱五爷抱着柴走进了屋,开始生火。
女人量着整间屋子,她突然看见了床前的两道划痕,是床腿划过地板留下的。划痕很新,甚至还能看见木地板上被刮起的木刺。
“大爷这床下没什么吧,怎么没事挪床干什么。”女人站起了身看着那张破旧的床。
“早上进了只老鼠,抓老鼠来着。”朱五爷继续往炉子里添着木柴。
“那我们帮大爷抓老鼠吧,要不来一趟怪不好意思的。”女人挥手示意属下挪床。
女人刚刚扬手,突然一大片的寒光从她身后闪过,她靠着数百次训练磨出来的肌肉记忆瞬间抬起了子午鸳鸯钺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朱五爷挥动的生铁斧硬生生将女人的玄铁钺看出了巨大的豁口。
女人随即翻身,手中的双钺以凌厉的角度向着朱五爷挥去,朱五爷立刻抽斧,不去格挡女人的攻势,而是以一个近乎诡异的方向向着女人挥来。
那把沉重的砍柴斧在朱五爷手中如同庖丁的牛刀。
“烛影斧!”女人惊呼,“我以为这是上面没人会用烛影斧了。”
烛影斧是由一个修身的道士于山中砍柴时所创,那道士青衣飘飘,用着本是粗壮蛮人用的生铁斧却浑似仙人。据他手中的斧向着燃烧的蜡烛挥去可以砍下烛影,遂名烛影斧。
“我是最后一个,我的师兄们都死了,就剩下我了。”朱五爷毫不停息地挥斧,斧影寒光连成,像是日下的海潮。
“在下屋柒,琅嬛阁刺客,师承……”女人用双钺勾住了斧身,双目直视着朱五爷报着家门。
“师承屋邪,对吗?这东煌会用子午鸳鸯钺的可不多。”朱五爷向下撩斧,毫不在意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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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逐流水,皇轩烬躺在一叶舟上顺水而下,青色的衣袖落在水中,一路下来撩过了不少桃花。桃花聚在他的衣袖间,流着流着又散了。
若有人能从上空看到这一切便能看见明镜般的水下,从游着数百妖兽,那些妖兽本可以破浪滔天,可它们此刻安静地追随在少年顺水而行的舟后。
皇轩烬枕着一侧的胳膊睁开眼看着天空,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半个月来的变化。
他此刻仿佛能看清流云的行迹,像是他幼时能在微尘寺的云间看见游动的巨鲸般。天地变化之气,云生风气之理,他皆一一所见。
但他身上的伤好得越来越慢了,他半月前切菜割伤了手指,那本是几日就能好的伤口却迟迟没有愈合,日夜疼痛着,像是在提醒着他他早已变成了一个怪物。
他离开龙承琀和朱五爷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看见了那只乌鸦,而是他感觉到他体内的血,在燃烧。
蚩尤狂血,所见皆杀。
自第二次黄昏之役后,他除了杀上明堂那一次从未动用过蚩尤狂血。因为他怕自己真的变成一个怪物。他还能记得辛夷最后看着他的眼。
那个曾经吵着让他给她研胭脂的女孩遍身都是鲜血,她轻笑着看着他。
她本该是最后杀死他的刀刃,可她舍不得,于是她死了。
世上再没有人能阻止他变成怪物了……
他把右手无名指的伤口含进嘴里,淡淡的血腥气味在他口中蔓延。
但他要的不是这个,不是。
他闭上眼回忆着维希佩尔的血的气息,他知道维希佩尔的血能医他。
算了吧,狐狸难道要去找猎人要伤药吗?
他从船上站起了身,青色衣袖被风吹起,一侧的衣袖被湿呈现出一种更深的青色,像是血与草混在一起的颜色。
停船靠岸,他刚踏上木板,那艘舟就缓缓沉入河底。
那艘船的底早就漏了,是他聚桃花而行,运周身天地之气逐水而下。
码头上的船商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靠着一艘破船到的这里。
“买艘船,要好点的。”皇轩烬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铢。
“今日,没有了。”船商摇了摇头。
“怎么?”
“有一队人买下了所有的船,听是长安过来的,出手那叫一个豪气。”胡子的船商,他话的时候唇上的胡子一抖一抖地。
“行吧,那看来我就只能骑马了。”皇轩烬看了看船商栏杆上系着的数十匹马,“你的马多少钱。”
“这马我可买不得,是那队人马托我照料的。”船商。
皇轩烬转身准备离开,栏杆上系着的马嘶鸣着,他偏过头看了一眼,头的一匹马脖颈上系着块铜牌,铜牌上烙着琅嬛阁的纹章。
“那队人……有什么吗?”皇轩烬问。
“他们就要找个人,画像上倒是个颇为俊俏的公子,不过听他们是个傻子。”船商抖了抖胡子。
“那么俊俏的公子,可惜了啊……”船商低头摇了摇头,抱起了草料准备回身去照看下那些马,毕竟那队人看上去不是什么好惹的,尤其是头的女人。
现在想起那个女人的眼神都觉得身上一寒。
他刚转过身却突然感觉周身的风形成了一股乱流。
很奇怪,他居然能看得见风。
船商回头,发现所有的乱流都围绕着身边的少年,少年站在风中,衣袂舞动。
“英招!来此!”少年突然于风中喊道,于是只该存在于神话中的妖兽破水而出!
虎纹鸟翼,徇于四海。
少年翻身而上,华美流彩的妖兽踏水奔行,桃花与水流卷席在英招的足下。
船商抱着怀里的草料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夭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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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柒握着手中沾血的子午鸳鸯钺,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朱五爷,朱五爷的心脏被黄铜子弹洞穿了。
刚才他的烛影斧马上要砍下,而屋柒的手臂已被他所伤根本无力再挡。
她只听见了一声枪响,然后朱五爷便倒在了她面前。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火铳。
屋柒回头看着男人,“谁许你动手的。”
“此枪是福王给我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枪。
屋柒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他在提醒她,完成福王吩咐的事情才是要务,除此之外都必须尽快斩杀。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个队的首领,但男人总是让她有些不舒服,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她才是被管着的人一样。
但等她细究起来男人看上去却又无比顺从。
“你伤了。”男人走了过来,扯下系带把她的手臂包扎好。
“从今往后,就真的没人会用烛影斧了。”屋柒低头看着头发花白沾满血污的老人,老人倒地的最后一个瞬间竟是笑着抽出了腰间的烟斗,晃荡着想要再抽一口。
烟没点燃,老头那么干抽了一口就倒下了。
“往后也不需要有人会了。”男人于她身边。
“南河帝怎么办?”男人看向床下。
“福王了,割下头颅见他。”屋柒。
……
百兽追随着策英招而行的少年,风中俱是百兽的嘶鸣声,让人想起远古时的祭祀。
但皇轩烬却觉得周围安静地可怕,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回去,他必须回去。
他为什么要走啊,断竹明明托他照顾龙承琀的,既然他答应,他就应该做到的。
他想起数月前龙承琀逃出宫中的那一次,他杀尽了那些要伤龙承琀的人,他答应了龙承琀要做他的皇轩。
回到宫中,他就扯下了身上的血衣,倒落在地。
所有的太医围着他,诊脉用针,而他在人群的间隙中模糊地看见那个傻子一直抱着他脱下来的衣服。
周围的宫女要他放下怀里的衣服,可龙承琀却:“皇轩衣也,皇轩血也。”
他听见了,嗤笑了一声,皇轩血……
老子流过的血,可多了去了。
他还没笑出声,太医按下了针,疼得他皱眉。他觉得那个太医是故意的。
可龙承琀就一直抱着他的衣服。
后来太医都走了,他躺在床上,龙承琀抱着他的衣服靠在床边。
“你听话吗?”他突然问龙承琀。
龙承琀没有搭话。
“你乖乖听我的,我会帮你治好这个天下。”他看着床顶浮雕的厌火莲花纹,“你会成为史书上传世的帝王,你会拥万里的江山,就像你刚才的青溟帝、勾陈女帝一样。”
“那,你要什么吗?”龙承琀问。
“我要你听话。”他从枕头上歪过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龙承琀。
他推开了那扇香梨木的大门,他闻过太多次血腥的气息,但这一次他觉得,有些东西回不去了。
屋柒手中的刀割过了龙承琀的脖颈,与此同时,她看见了推门而来的少年。
她看见了风于少年周身流动着。
皇轩烬抬起头看着她,“如果可以的话,不要松开手可以吗?”
他是看着屋柒的。
屋柒愣住了,不明白皇轩烬究竟要干什么,但她也真的一直搀着龙承琀,从龙承琀脖颈处流淌而下的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流下。
皇轩烬走了过来,所有的人看着他不敢言语。
屋柒的身体有些发颤,她看着面前的少年。
“别摔着他,他怕疼。”皇轩烬看着屋柒。
屋柒想,龙承琀已经死了,但她没有。不知道究竟是不敢,还是舍不得告诉少年这个事实。
屋柒想起了凤凰,那种美丽而强大的鸟兽。
龙虎为王,当龙虎至,山崩海啸,摧林压树,那是近乎暴虐的王者之气。于是群兽皆惧,莫敢不从。
但凰鸟来时却是三千威仪,风华万里。它强大地可以令日月倒转,令青空中长风骤起,但它只挟风华而来。
于是你怎么敢对如此美丽的凰鸟有所忤逆。
皇轩烬从屋柒怀里接过了龙承琀,他抱着龙承琀慢慢坐在了门槛上。
他今天早上也是这么坐在门口,和朱五爷诀别。那个时候龙承琀正在院外等着他去找他,他以为他在和他玩。
“我……找到你了……”龙承琀睁着那双黑的过分的眼。
“恩。”皇轩烬点头。
“我有听你的话。”龙承琀。
“恩。”皇轩烬点头。
龙承琀扯着嘴角笑了笑,却又突然不笑了,他:“你也把我当傻子,我……我不陪你玩了……”
皇轩烬把龙承琀的头拢在怀里,鲜血染着他的衣襟。
青衣变成了血衣。
院中的刺客皆不敢言语,可他们却看见红色的花从他们身上慢慢长了出来。
那花红的妖冶,像是血。
他们惊恐地看着身上缓缓生长的骨生花。
皇轩烬拢着龙承琀的头,哼着江南调。
“江南好啊,莲叶何田田……”
龙承琀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
皇轩烬眯着眼,笑起来像是个衿贵的世家公子。
“好了,可以了……”
他,于是那些红色的花瞬间破裂开来,在红色的花破裂开的瞬间,被寄生着骨生花的人的身体也破裂开来,像是被花破开的土壤。
江南,名为有劳的城中,南九街的院子里,红色的花开了又落。
“我们回长安好不好。”皇轩烬轻声:“我们去做帝王,去做拥万里江山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