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神凰暴君
Chapter84神凰暴君
你看这世人, 自私、贪婪、而又愚蠢;不过无所谓,因为我与他们一样, 自私、贪婪、而又愚蠢。
01
伐纳帝国,科林斯。
检修车轨的工人拿着听音锤敲着地下隧道里的铁轨, 金属的敲击声回荡在幽长的隧道中,让人想起很久之前的人行走在山洞间。
等再往前检查一段他就要回去了,他常常感叹修建科林斯轨车系统的人一定是个天才。可惜没有建完, 像是个绝世的艺术品只匆匆画了一半就被丢弃在这里了。
当然,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觉得,只有他年纪一大把,没有媳妇, 把轨车系统当做艺术品来看。
他提起了身边的马灯,将灯芯拧亮, 黄色的灯光照亮隧道墙壁上用黑色油漆写着的文字。
——燃烧着的, 是古兽的血。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写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他低身继续敲着车轨,却听见了前方有石子被踢开的声响, 他举起了马灯,马灯的光把来人的身影照得颇长。
看见是个样貌俊美的少年,他有点放下了心。
毕竟少年看上去面善。
“这么晚了……”他捉摸着语言想要问少年来这里干什么。
“天晚了,想早点回去, 我知道这条道是近道,从上面走要一个钟头,下面只要半个时就够了。”少年人直接回答他。
“哦。”他点了点头, 没有多想哪有从下面走更近的路。
皇轩烬从马灯的灯光中走过,灯火照亮他身上的沾血的白色衬衫,随即再次走入黑暗。
少年白色的衬衫外罩着件猩红云锦。
男人举着马灯回头,疑心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但随即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灯光与少年背向而行。
……
五道金属大门在皇轩烬面前依次开,他捡起了地上凤凰木的簪子,看着面前耶梦加得的骸骨。
巨大的蛇头正对着他,如井口般大的眼眶看着他。
皇轩烬用无名指在耶梦加得头颅的额心绘着焚焰纹章,鲜血沁入骸骨。
红色的骨生花从耶梦加得的身体上缓缓生长而出,耶梦加得的骸骨呈现出一种如同光华流转般的颜色,像是濯银一般。
“无论你来是要做什么,我劝你最好不要。”男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嗅到了清冷的神眷花的气息。
“殿下的伤可好了?”他问。
维希佩尔没有回答。
“我来,只是因为我想明白一件事情。”皇轩烬自顾自地。
“什么?”
“以前我师父与我众生三界如火宅。我不以为意,这三界如火宅,那我就去做炉中剑,万物之业火皆是锻我之烈焰。”皇轩烬放下了手,古井般的眼仍旧看着耶梦加得的头颅,“可我现在明白了。我不是炉中剑,我是炭火,是薪柴。我是燃这众生三界之火的薪柴。”
“众生要烧尽我,那我就去燃起最盛大的业火!”
皇轩烬突然抽剑回身,凶狠凌厉地一击向着维希佩尔袭去。
维希佩尔退身躲过少年的剑势,却被剑风划破了衣襟。
空气中传来魂域的嗡鸣声,维希佩尔在这狭窄的地下隧道中展开了魂域,但少年却毫无犹豫地挥剑。
寒光斩破了古奥的如恩文字。
维希佩尔挥枪挡下少年的一击。
“这把枪曾是我送给殿下的。”皇轩烬低眼看着维希佩尔手中的枪,“殿下用的可合心意。”
他随即抽剑侧撩,但被维希佩尔躲了过去。
长|□□过,鲜血从皇轩烬的手臂流淌而下。
皇轩烬向着金属门外奔去,维希佩尔刚走出金属门却突然被皇轩烬欺身而上。
他直接向着维希佩尔的枪头撞去,维希佩尔连忙抽枪。
少年手中的匕首压着维希佩尔的脖颈,“殿下,你可是过,我在你的魂域里不会受伤的。”
他轻笑着,下颌上溅着鲜血,那张脸现如今漂亮到妖冶。
“你骗我。”
检修车轨的人回来了,提着马灯,灯照亮了相覆着的两个人。
男人连忙移开灯,骂了句不知羞耻。
皇轩烬趴在维希佩尔的脖颈间,撩起眼看着维希佩尔。
匕首割破了维希佩尔的脖颈,鲜血沿着刀刃流淌而下,皇轩烬低头舔着刀刃上的鲜血。
他手臂上的伤口慢慢愈合着。
“能医我的只有殿下了。”他压在维希佩尔的胸口上,手扯着维希佩尔胸前的衣襟,衣襟下是被他剑势所伤的伤口,鲜血染上少年的手心。他想要维希佩尔疼,和他一样疼。
“不知羞耻。”检修的男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他刚走到交叉口突然感觉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车轨上的石子震动着。
巨大的骨蛇的破土而出!
耶梦加得的头颅上绘着猩红的焚焰纹章,血色的脉络在耶梦加得骸骨上流动着。
检修的男人跌倒在地,看着面前这如末世的一幕。
皇轩烬松开了维希佩尔的衣襟,巨大的骨蛇从他身边掠过,他握过骨蛇的一截蛇骨,然后翻身而上。
02
长安,胡玉楼上的公子和舞女饮着酒,低声谈着今日里长安的风云。
“听没,今日福王上朝了,这紫宸宫可是从长庚帝时候就几个月不开一回了。”
舞女不开心地搡着他身边的公子,“净这些没用的,我要你给我买的胭脂呢。”
男人饮着青梅酒,身上的衣襟散落,“我谈的可是正事,是大事!”
巨大的阴影掠过朱雀大街,五十尺宽的主路上众人皆抬头看着上空的庞然大物。
胡玉楼中饮酒的公子也看向窗外,然后看着手中青玉杯的杯底,“我莫不是喝多了。”
紫宸宫前,绯衣的百官腰间的鱼袋震动。
“禀陛下,昨夜臣观天有异象,龙尾伏辰。”奏事的光禄大夫已将称呼改为了陛下。
福王握着手中的玉诀,抬起眼看着殿上的百官,“龙尾伏辰……那爱卿你觉得当作何解啊?”
“天有异象,因为我来了。”
猩红云锦的少年迈入殿中,他抬起头看着御座上的人。
福王从御座上惊起,“虎贲将何在!天培军何在!”
“皆已死。”皇轩烬。
红色的花被吹入紫宸殿中,众人看向殿外,白玉石铺成的广场上,红色的骨生花芳菲盛开。而花下是坚硬的铠甲。
铠甲中的人早已死去,化作了骨生花的土壤。
风吹起,露出一具具铁青色的甲胄。
皇轩烬转过头,挥手。
一瞬间,满城的骨生花像是活了过来,它们离开了那些甲胄,化作了无数红色的萤虫,它们扇动着红色的翅膀,飞入了紫宸殿中,落在了绯衣的官员身上。
落则成花,扎根入土。
满殿中皆是呼喊声。
福王站在丹樨上近乎绝望地看着向他走过来的少年,“这一切本来就是我的!”
“本就就是!”
“……本就就是我的。”
“我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明白,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本就是你的。”皇轩烬从右侧的台阶上走上御座旁,看着戴着白玉冠的福王,“很大的代价。”
他手中的匕首刺入福王的怀中,鲜血染红少年的手。
皇轩烬抬起头看着殿上诛邪厌火的莲花藻井,像是能嗅到其中八百年的尘埃气息。
他回来了,他要做炉中的薪柴,他要烧尽八百年堆在东煌所有的烂线头。
众人在白色的幕布后演着一出出粉墨登场的皮影戏,他却非要破开天光。
他笑了,将福王的身体推下的云龙相缠的丹樨。
“跪下的,可活。”他。
大殿之中安静了下来,随后是鱼袋坠地的声音。
满堂绯衣跪在了紫宸殿灯山灯海的光中。
皇轩烬笑了,他痴痴地笑着。
他坐下了,没有坐在御座上,而是坐在了御座下方。像是很久之前,龙承琀抱着他的血衣坐在他的床前。
他用沾血的手拨开侧脸上垂落的黑发,却把更多血沾在了脸上。他低头看着手上的血,有些发愣,然后又拄着头,笑着看着莲花藻井。
像是个乡间夜里出来看星星的牧童。
……
少年成为了史书上的神凰暴君,他没有自己的帝号、庙号。他甚至未曾开创自己的朝代。史官不承认他曾经是这片土地上的君主。
他们甚至不敢把他的名字记在史书中,他们怕他的名字烧尽了整卷丹青。但众人皆称他为——神凰暴君。
03
“来吧,过来,与我这皇帝要怎么做才有意思。”皇轩烬坐在丹樨上,用沾血的右手向众人招手,手心向内,他目光有些迷蒙。
“李元淳,中书门下领平章事,也就是宰相,你先来。”皇轩烬却不看他,“来和我怎么做这个皇帝好玩。”
“臣以为,当广纳后宫,修参天之行宫。”李元淳躬身答。
皇轩烬摇了摇头,“没意思,美人成枯骨,行宫成烧炭。”
“陛下是要兼济天下?那便修政法,改税赋……”李元淳连忙转言道。
“没意思。”皇轩烬摇头。
“下一个。”他果断地挥手,挥手之后他又抬头看着李元淳,“你答的不好,降为拾遗。”
于是众人挨个在他面前恭敬而言,有要重修长城以扬君威的,有大赦天下的,还有的更是出了各种游乐的法子。
“没一个有意思的。”皇轩烬。
“天权将军,该你了。”皇轩烬侧过头看着始终一言不发如同铁塑的男人。
“烬少主可喜欢用剑?”天权将军。
“喜欢。”皇轩烬。
“世上有一剑,为天子剑,可斩万人,可收天下之势,其威可留存万世。美人可枯,行宫可朽,但此天子剑,一旦出鞘,百万人为之哭;一旦挥之,血染山河;纵入鞘百年,束之高阁,世上仍留其余烈。”
“这天子剑,是什么?”皇轩烬于丹樨上问。
“战争。”天权将军抬头看着少年。
满堂灯火一暗。
战争,一把挥之可斩万人的剑,一旦挥出去便是父母哭,儿女悲。但战争,永不朽。
纵百年已过,黄土下的骸骨刻着一切。
“好!就要战争!”皇轩烬突然于丹樨上站起身,猩红云锦在灯山灯海中暗纹翻涌,“我要一场后世不得不去记住的战争!”
“我要这场战争点燃整个天下!”他走下了台阶,穿过满堂绯衣的官员。
“我还要一支军队,我要一支能替我点燃天幕的军队!”他于堂中振袖而呼。
“东煌有重兵五十万,随时可听陛下调遣。”天权将军撩起衣袂跪于殿上。
皇轩烬摇了摇头,“不,我要的军队要完全听命与我。我要一支完全服从于我的军队。”
“我要一支愿为我挥剑所指而奋战的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