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醒来之后，第一个上门拜访的竟然是许留。

    许留跟三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多了些霸道总裁的气质，某种程度上来，跟顾承泽有一些相似之处。

    宁修望着许留，：“你好。”

    他跟许留不上熟识，所以会对许留的探望感到有些莫名。

    许留则是用一种特别复杂的表情看着他，问：“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你都知道吗？”

    宁修：“听过一些，但还没有什么直观感受。”

    许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许留的语气很奇怪，像是充满了一些奇怪的恶意。宁修并不是体会不到，也不是任由别人揉捏。

    宁修语气平淡地问：“我是不是该死了？”

    许留愣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

    宁修：“你的语气就是这么的。”

    许留内心最深处的隐秘恶意被破，表情也变得尴尬起来，许留：“林可一直在为你努力，他现在基本上跟林家本家断绝关系了。”

    ——林可凭借顾承泽塞过来的股份，在林家获得话语权之后，就跟那些叔叔伯伯闹僵了。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跟林家本家断绝关系，这个法也没有错。

    宁修：“哦。”

    许留：“你哦什么？！”

    宁修：“那我该是什么反应呢？林可家里发生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许留：“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宁修颇为平静地抬起头，：“我没想到还能继续活着。”

    这的是真心话。

    基于这个原因，宁修对摆在面前的现实有些无奈——他为什么还要面对这奇怪的三角恋？

    早知道自己不会死的话，他就不会辞职去认识顾承泽了——哦不，辞职还是要的，只是不会特意与顾承泽重逢了。

    许留却忽然变得很愤怒，：“为了你的病情，林可天天加班！头发都快秃了！结果你不领情？！你怎么是个这样的人！”

    许留要是再激动一点，就要冲上来拽着自己的衣领了，宁修如此深信。

    宁修：“我该怎样领情。”

    他一字一句，表情是一种独特的木讷。

    睡了这么久，情绪和表情都还没能赎回来，这让宁修看起来像个冷血无情的机器。

    宁修：“如果没有我，林可就不研究这个了？这不是他的工作么。”

    宁修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许留感觉到暴躁。

    许留：“是，不管有没有你，林可都会研究这个，这是他的理想，也是他的工作。可没有你的话，林可和顾承泽早就解除误会，在一起了！”

    脱口而出之后，许留愣了一下。他也意识到了这话的奇怪之处。

    宁修很快接上话，语速却慢吞吞的。“林可没有和顾承泽在一起，所以你迁怒于我？你对林可的喜欢，已经无私到这个程度了么？佩服。”

    这话得奇奇怪怪，宁修的表现却又不像是在阴阳怪气，反而非常真诚。

    平心而论，宁修自己是做不到这样的。

    许留涨红了脸。

    宁修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林可和顾承泽……没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宁修表现得太疑惑了，疑惑到了做作的程度。

    许留：“你难道不知道顾承泽现在喜欢的是你吗？！大家都很难受，请你不要装出这个样子……”

    在许留难过叹息的语句里，宁修的思绪缓缓回到他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幕。

    记者，顾承泽和林可在美国私会。

    在自己帮顾承泽官司的时候。

    既然已经心意相通，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宁修感到非常疲惫。

    宁修：“误会……什么误会？”

    哪怕思维不太顺畅，宁修还是本能地抓住了重点。

    许留愣了一下，：“你不知道？”

    宁修安静地看着他，：“你。”

    被这样盯着，许留把关于顾承山的误会一五一十地了出来。

    这是宁修第一次知道这个。

    宁修闭上了眼睛，苦笑一声：“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两个人早就该在一起了，要是没有阴差阳错，哪里有自己出现的余地？

    宁修一点二也不觉得自己凑上去给顾承泽当替身情人的事情不堪，到底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可到了这时候，他就觉得很……无奈。

    这世界没有如果，但并不妨碍宁修觉得这是某种隐秘的指引。

    宁修的表情变了变，笑容也让许留心底里发慌。

    他：“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宁修：“没有，谢谢你。”

    怕许留多想，宁修又重复了一遍：“我认真的。”

    宁修的会客时间到此为止，护士进来赶人了。许留只好就此离开。

    离开前他转头看宁修脸色，觉得异常苍白，仿佛才想起来宁修是个大病未愈的病人，他忍不住思考，自己是不是得太重了一些？

    但宁修对他笑了笑，笑容里充满某种宽慰，像是在没关系。

    第二波探访的客人，是林可。

    林可是跟着实验室一起来的，迈克尔也在。

    林可记录宁修身体的每一项数据，然后问宁秀有什么感觉。

    林可的样子很专注，宁修没找到时间跟他对话。

    直到迈克尔有点事情要跟医院里确认，病房里才只剩了宁修和林可两个人。

    宁修：“谢谢你。”

    许留用那种姿态来给林可“讨公道”，宁修觉得莫名其妙，可林可确实竭尽全力在研究这个病，所以宁修还是会感谢林可。

    这是两回事。

    林可顿了一下，推了推眼镜，竟然出了跟宁修一样的话：“这是我的责任，不全是因为你。你不用谢谢。”

    宁修看着林可，忍不住问：“是因为顾承泽吗？”

    这个问题让林可的手抖了一下，林可用一种异常惊恐的表情看着宁修，没有话。

    宁修：“你现在……喜欢顾承泽吧。”

    否则林可为什么会在顾承泽出资的实验室里工作呢？他能因为误会恨顾承泽那么多年，可见是爱恨分明的人。

    林可绷紧了肩膀，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承认。

    过了两秒钟，林可：“是的。”

    “但这并不影响我为你治病，你是很珍贵的实验数据，我不会——”林可解释着。

    却被宁修断了。

    宁修：“我已经醒了，自然不会怀疑这个。我的意思是，既然喜欢顾承泽，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

    林可沉默片刻，：“没必要。”

    他跟顾承泽之前的关系，已经在美国终结掉了。顾承泽喜欢宁修，林可或许会有些伤心，但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但如果顾承泽想要感情牌吊着自己，林可会觉得非常恶心。

    可即便恶心，他也没有办法停止喜欢顾承泽。

    宁修笑了一下，呢喃道：“怎么一个两个都是情圣……”

    许留只考虑到林可的喜欢和幸福，完全不考虑自己，一转头林可也喜欢得这样无私。

    林可站起身，：“你还有别的要跟我吗？”

    宁修：“虽然不知道你们俩为什么没能在一起……但如果你们两情相悦，完全不用考虑我。就把我当成植物人好了。”

    林可却看着他：“我没有跟顾承泽两情相悦，他爱的是你。”

    宁修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医生护士，父母，许留和林可，都顾承泽喜欢自己。

    可他怎么什么都没感受到呢？

    顾承泽是在玩什么自我感动的游戏吗？

    到现在为止，顾承泽都没有出现。宁修忽然很像见一见顾承泽，平静地跟他聊一聊，这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