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杀青后正式见家长

    陈年比许如风早一天杀青，却没有离组，而是搬个马扎坐在导演旁边，一起围观许如风的最后一场戏。

    这是沈钧鸿离世的一场戏，弥留之际，他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仿佛又回到18岁那年。

    许如风看过原著，记得原文中是这样描写的：

    “又到了银杏金黄的季节，沈钧鸿看着窗外连绵而去的金叶，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重逢。在那个遥远的秋季，他要带许锦年一起走，怀揣着前所未有的希翼。”

    原著帮助演员更深刻地理解剧本，许如风化上老年妆，坐在轮椅上，三两次深呼吸后，完全沉浸在角色里。

    许如风心里压抑着沉痛，他反复提醒自己，这场戏里的沈钧鸿是乐观和悲观杂糅的，不能只片面地表现痛苦。

    他是专业演员，不能因为看过原著和剧本，就随意开上帝视角悲天悯人。

    按照剧本设定，胃癌夺去了他最后的生命力。在人生的最后几时里，他看见医院窗外的银杏又金黄，仿佛回光返照，坚持拔下呼吸器，出去看一看。

    曼芝与钧翼一直陪伴着他，推着轮椅，带兄长去林间路走一走。

    许如风坐在轮椅上，间或无力地喘一口气，把病人演的惟妙惟肖。最令人揪心的，是他手里握着一支钢笔，和一本被捏皱的记事本。

    许如风的手颤动良久，才写出一个潦草的字。

    另一旁，沈钧翼的演员起台词，每个字都压抑着哭腔：“大哥，你想写什么？你来口述，我和曼芝代笔。”

    沈钧鸿却只是摆摆手，沉沉地摇头，话前，仿佛要把肺嗑出来：“不……不用了。”

    给许锦年的信，他总会亲自写。即使30余年来，不曾有一封寄出。

    这一幕拍完，工作人员紧锣密鼓地调整机位，在演员情绪饱满的时候趁热铁。

    钧翼、曼芝都在偷偷抹泪，只有沈钧鸿写完信后，安然闭眼。面对死亡，他是如此安宁且祥和，怀着遗憾离开，心中却有所盼望。

    他还盼望着，能再与许锦年再续前缘。这份盼望虽然渺，却如星火一般熠熠不熄。

    曼芝开记事本，看见沈钧鸿的最后一封信，泣不成声。

    【锦年，见字如晤：

    今生擦肩，所留遗憾非一纸一笔能道尽。我不知三途河畔，是否还有缘相见。如若有缘再见，我不奢求其他，只求一个来世之约。

    只望你心有灵犀

    沈钧鸿】

    这一幕拍完，哭的最惨的不是镜头前的三位演员，而是坐在后面的陈年。在看见化着老年妆的许如风走过来，他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刚才，许如风为了拍戏，强忍住悲伤，现在被陈年一感染，竟然也在落泪。

    剧组工作人员都看呆了，面面相觑，想劝都没办法下嘴。众所周知，两位主演从一开始就很入戏，尤其是陈年，甚至给外人疯魔的错觉。

    最后，还是正副导演赶过来，一人拉走一个，去旁边慢慢开导。

    导演们都不希望两位主演走不出角色，建议他们各自修养生息一段时间，调整一下状态。

    许如风比陈年懂得自我调节，哭完一场，眼尾还红着，心里倒舒坦多了。导演的提议很正确，许如风也确实想休假了，索性提议，由他这个半个出品出资，请大家去海边玩耍一周。

    这个消息非常之振奋人心，惹得陈年一边哭一边笑。

    许如风依旧挂心陈年，把他拽到一旁问：“好点了吗？”

    “哭一场就好多了。”陈年没出息地飞速擦脸，擦掉泪痕，“我们的目标是，获得双份的快乐！”

    许如风终于放心：“这就对了。”

    沈钧鸿和许锦年的人间大虐已经完结，但是以后，还有许许多多许如风和陈年的撒糖日常。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应该沉浸在悲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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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组集体出游的日子定在10天以后，陈年和许如风都暂时没有通告，各自给助理放长假，约定旅游的时候见。

    许如风陪着陈年回到函北市，接陈年的母亲回家住。

    临时从医院雇来的护工阿姨很健谈，笑吟吟夸赞忙前忙后的两个帅伙儿：“童姐，您真有福气，两个儿子都长得有模有样，还个顶个孝顺。”

    老人家被逗笑了，赶忙指着陈年解释：“这个才是我儿子，另外那位许先生，是他的好朋友。”

    “朋友玩成自家兄弟的样子，也是不容易的。都是不错的年轻人，老姐有福气。”

    护工阿姨朝厨房不住张望，看着陈年围着围裙指导许如风下厨，感情很铁的样子。

    老家人听了，只是笑了笑，满脸慈祥。

    厨房里，大少爷许如风炒菜技能为0，只能负责微波炉和烤箱。陈年从独立自强，围着碎花围裙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许如风十项全能，唯独是个炒菜苦手，最后，被陈年推出厨房，让他安心拌好水果沙拉就行。

    几分钟后，许如风悄悄玻璃门，探进去半颗脑袋，一本正经地问：“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人丿妻？”

    陈年拍黄瓜的手一顿，转身问：“你是不是逛了AC站？”

    听到这句话，许如风了然：“彼此彼此。”

    毕竟，如果陈年不逛AC站许陈tag，就不会这么问话。

    陈年一边拍黄瓜一边问：“最近，咱们又变成什么属性了？”

    许如风走进厨房，一边翻手机一边回答：“腹黑攻x人丿妻受。”

    陈年头也没回地问：“我怎么就腹黑了？”

    许如风把手机递到他眼皮底下，破他的幻想：“错了，你是人丿妻受，我是腹黑攻。”

    陈年不服气地嘀咕：“一个个都瞧我。”

    对此，许如风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这一声轻哼配合眉眼压低的神情，许如风的气势分分钟突破天际。

    陈年心上一颤，赶紧圆场：“这些up主，一个个的，怎么能这么定义我呢？能配得上我们家许先生的，少是个强受。”

    许如风破功，忍俊不禁，抬手指指陈年：“就数你会。”

    陈年赔着笑脸把许如风送出厨房，转身掏出手机，找到视频，给up主留评论：

    “我觉得up主对年崽有误会，他也很霸气很强悍的。”

    一刻钟后，晚饭前，陈年看见，视频标题已改——【#许陈RPS# 腹黑帝王攻x人丿妻强受】

    视频内容介绍区，虚心受教的up主如是道：“那位名叫我爱吃年糕的网友的对，咱们年崽也是很强悍的，人丿妻的确太片面了，所以我改成了人丿妻强受。”

    捧着手机的陈年在脑海里缓缓出一个“？”

    他的是这个吗？!都不会转变一下思路吗？

    许如凑过去，迅速锁定重点，在饭桌上笑出声：“这位up主是个人才。”

    陈年丢开手机扒饭，恶狠狠咬一口红烧肉，两颊鼓鼓的像松鼠。许如风有点儿想戳，刚要伸手，却看见陈年的妈妈正含笑盯着他们瞧，便忙不迭收手。

    老家人似乎看出了什么，却不破，笑得愈发温和：“许先生跟我们家陈年关系真好呢。”

    陈年突然失去眼力见，附和道：“我在剧组的日子，多亏风哥照顾。”

    “看见你们关系好，妈妈心里很高兴。”她看得出来，陈年很喜欢许如风，与其是兄弟，其实更像情侣。

    其实，老人家什么都懂。

    陈年从来没想瞒着妈妈，既然话都到这份儿上了，索性开诚布公。

    只见他放下碗筷，挪挪椅子，挪到许如风身旁，挽住人家胳膊。然后，大声地报喜：“妈，这是我男朋友，我们家许先生。”

    什么跟什么？怎么突然变成见家长了？

    饶是许如风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现在也懵了。好在多年出入名利场，这点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

    许如风赶紧站起来，以茶代酒敬一杯：“阿姨，初次登门，我空手而来，实在失礼。”

    陈年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没关系的，看见你我就很高兴了。”

    陈年嘴甜，抹了蜜似的：“你看，我妈多喜欢你！”

    老人家很开明也很豁达，拍拍许如风的手，和蔼可亲：“多了一个儿子，我能不高兴吗？”

    许如风的母亲早逝，听到这句话，心中动容：“谢谢阿姨。”

    老人家替许如风夹菜：“傻孩子，怎么突然谢谢？陈年认定的人，自然也是我的孩子。”

    许如风握住陈年的手，同他十指交扣：“我真的很喜欢您的儿子，也很珍惜来之不易的缘分，我想跟他好好走下去。”

    老人家点点，转向陈年，满脸认真的问：“听见了吗？以后不许欺负人家。”

    到底谁欺负谁啊？陈年无声地呐喊着，但听到许如风的那一番表白，心都快融化了：“我也很珍惜我们许先生的。”

    老人家点点头，笑逐颜开：“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有这样开明又睿智的母亲，难怪陈年天生乐观开朗。许如风想着，心里非常羡慕。

    陈年的母亲曾是舞蹈老师，当然，那也是出事之前了。

    但有些人，天生乐观豁达，是不可能被病痛所倒的——比如，陈年的母亲。

    晚饭后，她主动提出，想去书房弹钢琴。陈年乐立刻推出许如风，对他的钢琴技术一顿夸，那叫一个嘴上抹蜜，天花乱坠。

    许如风支开陈年，让他端来提前放进冰箱的水果沙拉。

    许如风是明眼人，知道阿姨有话要。

    老人家夸他聪明，继而起陈年来：“年是个好孩子，为了我，很早之前就开始勤工俭学，吃过很多苦。”

    “今天他带你回来，我很高兴，也终于安心了。人老了，身体也不好，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再过几年，我不在了，他会孤单一人。”

    “从前，我很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结果却不尽人意。其实我知道，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渴望长久而安稳的关系。”

    “风，我很感谢你能来到他的身边，给予他爱与陪伴。”

    “阿姨……”

    许如风听到这么一席话，眼中突然有泪意：“我也很感谢您的开明，我真的很喜欢陈年。”

    虽然当今社会风气已经足够开放，人们对同性婚姻早已习以为常，娱乐圈的男男女女则更为豪放。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摘下有色眼镜。

    好在陈年的母亲是一位豁达的老人：“看见你们过得开心自在，我只会比你们更高兴。”

    “妈，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年就捧着果盘站在门外。刚才书房里的谈话，一字不落地跑进他的耳朵。

    等到护工与母亲入睡，陈年安排许如风睡客房。

    也是，总不能第一次上门就挤在一张床上，更何况，家里还有外人。

    许如风开落地窗，坐在阳台点燃一根烟：“今晚我真羡慕你。”

    陈年不解：“为什么？”

    许如风出心里话：“你有这么好的妈，还不够让人羡慕吗？”

    陈年听出更深一层意思，也看出许如似乎有心事，心翼翼地问：“如果我上门拜访，你家人会不会把我丢出去？”

    “还真有可能。”许如风不是在开玩笑，“我爸就是块石头。”

    完这话，许如风深深吸一口烟，喉结微颤：“我妈走的时候，他在赶飞机去国外开会。那时候湳还是只会哭的姑娘，我了10通电话……整整10通……”

    “他只接了一次，了一句话——的是快起飞了。”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怀疑他的心就是一块石头。”

    陈年无声地叹息，心也跟着痛起来：“你的家事我不了解，不能随便插嘴。但我只希望你知道一点，就是如果你有伤心的事情，可以对我倾诉。”

    陈年着话，就抽走许如风手指间的半支烟，放在唇间吸一口：“我可以为你分担。”

    许如风深邃的眼中染上笑意：“谢谢你这么爱我。”

    许如风很快调整好状态，不再提伤心事，指着陈年手中的烟问：“这么想跟我间接接吻？”

    陈年猛地咳嗽，眼泪都快咳出来：“真呛！真呛！”

    许如风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你不会抽烟？”

    陈年把胸口拍的劈啪作响；“还不是为了安慰你……”

    “你啊——”许如风无奈，反复给他拍背顺气，“以后不许逞强。”

    好端端的学人抽烟装深沉，结果搬石头砸脚，耍帅不成咳成狗。

    陈年的内心懊恼无比，但并不后悔。毕竟嘛，许如风心情一好，他们就能收获双份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　　前世的故事还有一丢丢收尾，会穿插在后面的现实生活中，以及番外

    前世不一定需要如梦初醒一般地记起来，在我看来，许陈只要知道他们的happy ending，是鸿年最完美的后续故事，那就足够了

    鸿年就是一对生逢乱世，相互扶持的爱人，最后被战乱怒拆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