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

    祁鸾难得睡了个饱足觉，一觉直躺到大天亮。

    贺正冒着扣工资的风险推迟上班，端着早饭紧张兮兮地守在床边，等着祁鸾醒来。

    祁鸾睁眼时不忘伸个大懒腰，对贺正招呼道：“早安。”

    贺正一改做之前的总攻本色，体贴得堪比新娶了媳妇的姑爷，问祁鸾：“有哪里不舒服吗？”

    祁鸾得了他一点阳气，浑身精力充沛，笑眯眯地道：“没有啊。”

    贺正不信，又问他：“不腰酸？不腿疼？不难受？不见红。哦后面这个错了。”

    祁鸾摇摇头，：“不啊。”

    许是贺正嘘寒问暖的姿态让他感受到了难得的关心，祁鸾便也施施然伸手过去，勾住贺正的脖子，对着嘴亲了一口。

    贺正被亲得心惊胆战，问他：“这也是跟电影里学的吗？”

    祁鸾：“对呀。”

    他看了看窗帘里透过来的些微光亮，知道已经是天亮了，便问素来勤耕不缀的贺正道：“你今天不要去上班吗？”

    贺正：“要，但我看你一直没醒，怕你出事。”

    祁鸾：“我没事呀。但是我忘记问你了，为什么我那里会变得怪怪的，你那里也怪怪的，为什么最开始有点疼，后面又很舒服了，为什么……”

    贺正以头撞床：“别问了……”

    祁鸾：“为什么要我别问了？”

    贺正被他一句话堵死，他看着这屁事不懂、被自己稀里糊涂拐上床的鬼头，在内疚和道德的驱使下，郑重道：“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一定会克制诱惑，再不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十万个为什么继续坦率发言：“为什么是丧心病狂？我很喜欢啊，可以再来一次吗？”

    贺正险些吐血，只好率先收兵投降：“不来了，我得去上班。”

    祁鸾唰得一下从被子里钻出来，一副生怕被他丢下的模样：“我也要去上班玩。”

    贺正一声咆哮：“给我把衣服穿上再话！”

    吓得祁鸾一个趔趄，险些栽到床上。

    努力克制诱惑的贺正先生，最终还是背着他的诱惑源头出了门。

    诱惑源头开开心心地拿着他的行李——装着桃木人和黑盒子的帆布包，着伞，借着贺正的力，往外走。

    对于贺正而言，搬运工作是很无聊的：一天到晚重复差不多的内容，就算是个机械也会烦闷。

    可这次却多多少少有些不同。

    他在那里辛苦搬货，鬼头祁鸾就抱着伞乖乖坐在货架上，时不时还要喊一句：“贺正加油，贺正加油！”

    臊得贺正一阵耳热。

    他是搬运工，又不是奥运会参赛者，要这么上赶着给他助力吗？

    吐槽虽吐槽，贺正心里仍是甜丝丝的。

    这种口是心非的行为，一般被人们称之为 “真香”。

    被真香的家伙还试图用他的鬼怪超能力帮贺正的忙，结果他那细胳膊细腿的，法术也没见有多精湛，往往是搬到半路就没了力气，还得贺正来救场。

    贺正看着他那副莽撞劲就有点怕，生怕他一不心摔坏什么易碎物品，到时候害得自己一天白做。

    他思来想去，干脆跑超市里买了根冰棒过来，一把塞到祁鸾手里，让他老实待着看热闹，别再帮倒忙了。

    祁鸾没瞧出贺正在哄他，只开开心心地吸着冰棒，顺便看看久违的太阳。

    起冰棒，他嚼着嚼着，也没见系统有什么提示和反馈，倒好似这只是星河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不过还好，这回分发的对象还算踏实，没像曲月风一样满脑子利益纠葛。至少目前来看，还算得上是个忠犬。

    超市仓库区人少，来来回回都只有贺正在搬货。

    偶尔有工友过来，一人一鬼就像商量好的一样，一个扭头，一个放伞，装成对方不存在。

    等人一走，祁鸾就跟了鸡血一样回过神来，隔着伞沿对贺正做鬼脸。

    祁鸾吸剩的冰棒最后自然是到了贺正嘴里，只是这下贺正再无暇去管那冰棒的味道，只暗暗回味着昨晚唇舌交织的激.情，一次又一次地偷笑。

    祁鸾在阴凉处舒舒服服地坐着，时不时抬眼看那在烈日下汗流浃背的男人。

    他发觉他对贺正产生了依赖，想同他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每时每刻都待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共度。

    但凡有人能教教他，祁鸾都会明白，这种感觉叫做喜欢。

    他喜欢热闹，但他讨厌人多；他不喜欢跟别人接触，但他喜欢贺正碰他。

    尽管丧失了记忆，但仍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跨越人山人海，与这个人相逢，才是他一直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这样的两人世界直持续到午间吃饭的时候。

    超市里雇了不少员工，时间一到，各岗位的就分成两批，依次来吃大锅饭。

    贺正埋头吃，祁鸾就双手扒拉着他的肩膀，在他肩后腻歪。

    像个毛茸茸的大型犬，又像个迫切寻求关注的屁孩。

    贺正嘴上虽没什么，心里却受用得很。

    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尝到恋爱的感觉。

    贺正的观念仍是有些传统的，他觉得他跟祁鸾发生了关系，甭管祁鸾是人是鬼，也甭管祁鸾是男是女，他都得对祁鸾负责。

    往大了，这叫男人的担当；往了讲，这叫老子的人老子自己护着。

    贺正正进食着呢，忽然听见工友们的话声了，有数道目光直投向自己这里，活生生把他变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他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瞧见桌对面那个负责生活用品区的女性工友春华正站着，手里拿着个香囊。一见他抬头，就跟塞红包似地把香囊塞进了他怀里。

    贺正心一颤，脖子一凉，回头一望，他家那个刚刚还高高兴兴往他身上贴的鬼头，已然绿了一张脸。

    春华：“那……那个，贺正，俺喜欢你。”

    贺正脑子里轰地一下，感觉自己家房子塌了。

    这，这咋回事啊？

    以前他独来独往的时候，没见这么多桃花来找他啊？

    怎么这才几天不到，就变成了个人见人爱的香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