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人鬼情未了(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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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再没有身份和地位,变成了袁律师一个人的私产。

    用以栖身的也不过是一张薄毯,夜里常被冻得浑身发抖,地板硬得好似能硌穿骨头。

    每次地下室门开时,就是他最恐惧的时候。

    袁律师每隔两天给他带一些食物和水,维持他的日常所需。

    铁链的长度只够他去往洗手间,到不了更远的地方。

    袁律师偶尔会玩弄他,喜欢看他哭嚎,看他流血,看他无力反抗的样子。

    无数次被虐,被强暴,再一个人在夜里默默舔舐伤口。

    时间长了,有时候都记不起自己是一个人了。

    长夜是最难捱的,没有星星,没有萤火虫,只有刺骨的寒从毯子下渗透过来,钻进皮肤里。

    最喜欢的,是早。

    光会从那一线玻璃外溜进来,落到他身上,驱逐那些冰寒,稍稍温暖他一会儿。

    可那块窗太了,只够漏一丝光,一点点多的都没有。

    刚将他双眸照亮,就没了。

    过了多久呢?他默数着。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时间的流逝好像也变得无关紧要了,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结果。

    他也巴望过能有个人来救救他,是祁正恒也好,祁合也罢,像神兵一样出现在门口,帮他倒袁律师,再带他逃出生天。

    只要能离开……他可以为那个人做牛做马。

    可他等啊等,等到头发长及肩膀,还是没有人来。

    袁律师给他剪了头发,挑起他下巴来看的时候,夸了一句:“真是个漂亮狗狗。”

    又问他:“你吃了我这么久的饭,为什么不长高些呢,还是这么一块?”

    饭么?那些像狗食一样的东西,分量都吝啬得很,也能让他长个子么?

    祁鸾自己也不知道,他尝试着回答,可舌头太久没话,嗬嗬了半天也只发出一堆破碎的风声。

    “算了,我就不该问你。”袁律师道:“来,试试我给你买的新玩具。”

    他掀开带进来的盒子,从其间拿出形状可怖的器具。

    祁鸾瞪大了双眼,惊惶地摇着头,想往角落里跑,没跑出几步就撞了墙。

    袁律师冷冷道:“你又不听话了。”

    就这短短几个字,一下便摄夺了祁鸾所有胆色。

    他知道,每次袁律师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都要挨了。

    他像条训练有素的狗一样停止了动弹,在他的“主人”面前瑟瑟发抖。

    见状,袁律师微微笑了一下,拽着他的脚踝将他拖过来,给他用上自己新买的东西。

    在袁律师面前,祁鸾是不被允许穿衣服的。

    偶尔袁律师心情好了,他就能获得一两件蔽体的衣裳,更多时候只能裸露着,供他观赏取乐。

    袁律师不在意他生不生病,大多数情况下是给他一堆药,囫囵灌下去,能好就好,不能好就挨着。

    就算发着热,袁律师也不会停止侵占的兽行,甚至会享受他身体里的热度。

    后来实在是祁鸾病得太频繁了,袁律师嫌麻烦,才给他加了床被褥。

    祁鸾就这样一日又一日地苦挨着,虽在人间,却如在十八层地狱。

    可地狱也是要讲因果的,犯了错的人,才会要受刑。

    他做错了什么呢?是因为生为妓.女的儿子吗?还是因为去了祁家呢?又或者,是因他爱上了祁正恒?

    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他的心像从胸膛里挖走了一样,抓心挠肝地痒,克制不住地想。

    想那个给他买冰棒的男人,想那个把他带回家的男人,想那个一笔一划教写字的男人……

    被袁律师丢在房间里的时候,他找不到人跟他话,也找不到东西娱乐,便只能一日又一日地缅怀着过去,想着那些散落在时光罅隙里的东西。

    如果早点跑掉就好了。

    他不要当祁家的少爷,也不要当祁正恒的儿子,他要当个流浪汉,从这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路边的野花,他可以去摘。

    街边的吃,他可以去尝。

    就算没钱,也可以活得很自在。

    是他不配么?为什么上天连这一点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他呢?

    被关得久了,脑子就越发不清醒,常常一觉睡一整天,饿醒了就扒拉着盆里的冷饭。

    袁律师从不会给他吃太多东西,怕他吃饱了有力气反抗,饿不死就行。

    他也越来越厌食,食物到了嘴里,还没咀嚼,就先反了胃。

    袁律师给他装扮好,许是心情不错,没有他,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来,叫一声听听。”

    祁鸾愣了一下,而后乖乖低伏下去,趴在地上,几乎将脸蛋没入尘埃里,才启开唇唤了一声:“汪。”

    袁律师:“诶,真乖。”

    祁鸾没有抬头,半晌,才觉双颊流过一丝滚烫。

    那是他的眼泪。

    被关的时间太长,他便忘记要数日子了。每日痴痴傻傻地坐在那里,看着那一线天光。

    祁正恒、祁合,都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没有人想要来救他吧,如果有的话,早该来了。

    他躺在褥子上,将毯子盖过头顶,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

    他会被关到死吗?

    不知道。

    会不会有人给他建个墓碑?要石头做的那种,上面刻着字,写着祁鸾,飞鸾的鸾。

    他不要木头做的,那种很快就腐化了,到时候就只剩一个野草萋萋的荒坟,再没有人记得他了。

    活着的时候没人要也就算了,他不想死了也被人遗忘。

    他被关了一天又一天,偶尔会靠玻璃很近,去看那里的花花草草。

    这里人迹罕至,不常有人来往。

    可那天,他却在缝隙里看到了一辆车。

    不知是他忧思过度,还是煞有其事,他眼里的那辆车,跟祁正恒的简直一模一样。

    是爸爸来找我了吗?

    他终于想起我了吗?

    祁鸾振奋起来。

    他从绝望里燃出了一丝希望,他渴盼着搭上那辆车,逃离这里。

    可以办到的,可以办到的。

    爸爸就在那里,他会把我带走的。

    祁鸾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许久不用的脑子也转动起来,拼了命地想逃脱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