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上司，也无实职，你不必跪我。”星河微微侧身，避了她这一礼，又伸手去扶她，道：“你既是祁鸾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胡娘子一时激动得难以自抑，受星河扶的时候，活像平民会面元首，粉丝见了偶像。一听星河两人是朋友，更是兴奋得脸通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祁鸾见状大为诧异，吐槽胡娘子道：“不是吧，狐狸，你对我没这么殷勤啊。”

    胡娘子白他一眼，满脸都写着“你是什么东西星河大人又是什么东西别特么来越级碰瓷”，虽看在星河的面上勉强收敛神色，语气里依然带着些许“我偶像最牛逼你算个什么登西”的轻蔑，声道：“开玩笑，星河大人以一己之力从九幽杀至九重天，漫天仙神险些被他杀绝种，你有这能耐吗？”

    祁鸾：“……”他还真没有。

    胡娘子：“所以嘛。”

    祁鸾思来想去，觉得不能输了场子，便投机取巧道：“我能跟他睡觉。”

    胡娘子：“……”

    祁鸾：“他也只跟我睡觉。”这句得比较虚，毕竟他也不清楚星河趁他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做坏事。但看星河那一脸正派的模样，也不像什么人都吃得下的。

    他成功靠厚颜无耻暂时震慑住了胡娘子，后者一脸被噎到的表情，决定为了自己心脏的健康离这泼皮远点。

    许是察觉到祁鸾的不安，星河握紧了他的手，在行走的间隙里，附耳低语道：“只有你一个。”

    听到他如此笃定的回答，祁鸾满意了，兴奋了，尾巴都险些翘上了天，一脸人得志样。

    祁鸾：“我们是先去找苍烛算账吗？还是另有安排？”

    星河：“对付他事，帮你正名事大，这次我们要堂堂正正地回去。”

    “嗯，好。”目前星河实力还在自己之上，二一根本不在话下，祁鸾便也定下心来，乖乖跟着他的安排走。

    三人下山后去的第一站，是余温的破庙。

    因姜铭的突然造访，余温的无回谷之行彻底泡了汤。他花费了半天的时间清理完那人留下的痕迹，又在三更时分下水镇住伤痛，刚回床上睡了没多久，就听见门外传来人声。

    他这住所素来荒僻，知道的人没几个，余温想到这里，还是强撑着倦意下了床。

    大门洞开，并肩而至的三人就这样突兀地撞进他的眼帘。

    “轰隆”一声巨响，余温听见自己心间高墙垮塌的声音。

    他没有去看胡娘子，甚至没有去看一直以来被当成救赎的星河，只将目光紧紧凝在祁鸾身上，再三确认，生怕自己看错。

    他一步步行至祁鸾面前，眼里隐隐显出泪光，手也颤得不像话。他许是想碰一碰那个人，到最后还是没生出这个勇气，就在彼此相顾无言之际，余温骤然双膝一软，对着祁鸾跪了下去。

    “属下……叩见上神大人。”他双颊滚泪，对着身前祁鸾、膝下黄土，重重磕了下去。

    一拜，再拜，三拜，行的是三跪九叩的大礼。

    最后一磕，他伏在地上久久，直到泪水在泥土中洇出两滩湿迹，才终于抬起头来。

    他从祁鸾衣着中推断出他就是先前那人，颤声问道：“上神既已回来，为何不与属下相认？”

    没等祁鸾回话，他便自己给出了解答：“是了，属下罪该万死，实在无颜面见上神。”

    眼见昨日还淡漠得像个出世高人的他，此刻又痛哭流涕，其间反差之大，让祁鸾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总不能怕再被坑一次吧！

    星河没回来前，他敢跟谁相认啊，以他这一介凡人之身，不是摆明了送人头么？

    祁鸾也没心里话，边扶余温，边道：“这个……我还是比较习惯你用之前的态度跟我话，没必要这么拘谨……”

    他仍记得在记忆中第一次现身的余温那意气风发、眼高于顶的模样，现下这样诚惶诚恐的，怎么看怎么唏嘘。

    余温：“属下不敢。”

    眼见他们即将要太极，星河插话道：“阿鸾，可以了。余温，你应当知道，我们来找你是为何事吧？”

    余温这才将注意力转投到星河身上，他面对星河时显得更为拘谨，给人一种又惧又怕的感觉。

    余温：“人明白，上神、大人，这边请。”

    他从屋内找出两个写着符文的瓦罐，碎以后，从里头跑出四只田鼠模样的妖，两两拖着一辆马车，落地瞬间就变作成人大。

    余温语气中略有歉意，显是怕这几位爷坐不惯这种车，解释道：“鼠妖脚程较马匹更快，能翻山能涉水，味觉也比犬只灵敏，是去往‘故地’最好的选择。若上神和大人不喜欢，人还有驯养的犬妖用作备选。”

    祁鸾对于用什么交通工具其实没什么意见，只是本能地对老鼠这种生物有点抵触。他看看静候命令的余温，又看看没发表意见的星河，还是选择当了和事佬：“要不，就这个吧，也懒得换了。谢谢啊。”

    他后一句显然是对着余温的。

    余温也没想能得他一句谢，脸上表情显然要比之前轻松许多。

    祁鸾与星河一前一后上了后头那辆车，余温则带着胡娘子在前面引路。

    祁鸾对于要去哪，做什么，一概没问。目前星河是他安全感的来源，待在一起基本没什么可怕的。

    待众人上车后，鼠妖立刻便拔足狂奔起来，速度快得像风一样，还不怎么颠簸，也实在是神奇。

    一到两人独处的时候，祁鸾就放肆起来，凑到星河边上，跟连体娃娃似地挨着。

    祁鸾：“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星河抬眼看他，反问：“什么？”

    祁鸾：“就刚刚啊，跟余温话的时候。”他睁大眼睛，一脸希冀地看着星河。

    星河：“祁鸾？”

    祁鸾摆摆手：“不是这个，另一个。”

    星河仔细想了想，半蒙半猜道：“阿鸾？”

    祁鸾：“对。再叫一声。”

    星河依言又喊了一遍。

    可把祁鸾给高兴坏了，恨不得当场就在车厢里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