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忠犬他爱我如命(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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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他水火不侵、油盐不进,祁鸾只能主动改变策略。

    他吸吸鼻子,挤出两滴眼泪,开始戏精附体:“想那潘金莲跟门童有私,西门庆就是这样让她赤着身体跪在地上,拿鞭子吓唬她,结果看得淫心大起,与潘金莲共赴鱼水之欢,这事也就这么了了,我……”

    他本想让星河效仿一下,毕竟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案例实在太多,星河又是八竿子不出一个字的,不如主动示好,求个和解?

    却不想星河冷笑一声,问:“你的意思是,我是西门庆,你潘金莲,我们俩奸夫淫||妇,杀了你的原配苍烛?”

    祁鸾:“???”

    星河:“然后你想让我死在你的肚皮上,你再改嫁?”

    祁鸾:“我冤枉啊我……不对,你在哪看的《金瓶||梅》?”

    星河扬起手中书籍封面,正是祁鸾的那本。

    祁鸾:“我指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挑着肉看的,我怎么知道后面还有这么曲折的剧情啊。”

    星河白眼都懒得给他翻,又不理他了。

    祁鸾慢腾腾从搓衣板上下来,挪动着生疼生疼的膝盖,凑到星河旁边,抱住了他的腿,轻晃:“星河哥哥。”

    不理。

    祁鸾:“我到底哪做错了,你告诉我嘛,好不好?”

    星河:“自己想。”

    祁鸾:“我一没出轨,二没劈腿,三没偷人,四没卖||身的,到底哪犯你忌讳了啊?你嘛。”

    继续不理。

    祁鸾一看软的不行,干脆来硬的:“哼,阴阳怪气的给谁看,不就是分手吗谁还不行了似的!不喜欢我我滚就是了!”

    星河把书一丢,两臂一抱,挑着嘴角看他,道:“你走啊,我看你走到哪里去。”

    祁鸾大咧咧地就要往外走,手都挨上门把手了才想起自己还没穿衣服,忙又折返,将那八仙桌布给扯了,粗略围了一圈,便想出去喊人。

    等他把门一开,就彻底傻了眼。

    屋外仙气绵绵,一望无际,灵气充裕得吸一口都能呛半天,跟九重天一比,简直一个是皑皑天上月,一个是秽秽脚底泥。

    祁鸾扭头问:“这是哪?”

    星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祁鸾:“你绑架我?”

    星河:“要滚就滚,不伺候。”

    祁鸾被他一激,霎时气血上头,跑了。

    一到无人处,他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委屈过。

    被当成玩物,被关黑屋,被强迫,还要被骂、被冷待,到底欠了谁了。

    祁鸾一抹眼泪,继续寻找出路。

    在他看来,星河能带他去的地方,无非是什么深山老林,或是海底深渊,反正总逃不出这六界乾坤去。

    可他越是走,心里的疑惑便越深。

    什么人都没有。天地间静悄悄的,仿佛这里只有他和星河两个人一样。

    不会也是像镜花水月一样的幻境吧?

    祁鸾自知逃不出去,只能折返,朝着来路走去。

    这次他学聪明点了,没有贸然去找星河,而是认真思考起那人反常的原因。

    初见时还是很正常的,像个跟屁虫一样,会给自己铺床叠被,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人间时,也只是因为感情问题,跟自己闹过几次别扭,却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

    而且据他了解,星河在遇到自己之前,没有过任何感情经历,甚至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也不存在心理阴影、受心伤之类的情况。

    那就只有可能是那空缺的三百年了。

    祁鸾突然发现,他对星河根本算不上了解。除却星河主动告知给他的,其余都是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星河用了十年的时间,从在苍烛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到力挑百万仙神,却不知他一路上到底吃了多少苦。

    只知他为了找回自己,花费了三百年,却不知他这三百年里,到底有多孤单寂寞。

    祁鸾越想,越觉得沉痛,连带着被幽囚、被冷待的难受都消去不少。

    他行至廊檐下时,星河就站在门口,抱着臂,摆着一张臭脸,一脸不待见他的表情。

    若是换了平时,祁鸾根本就不会管他什么心情,扭头就跑了。

    现下却被心疼盖过了气恼,缓步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

    星河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僵了一僵,却没把他推开。

    果然是假模假样,心里还是在意老子的。祁鸾方才的抑郁刹那间一扫而空,只觉天光都变得明媚起来,连星河那张臭脸也变得顺眼了。

    祁鸾主动道歉:“我错了。”

    星河:“错哪了?”

    祁鸾:“我不该不顾你的感受。”

    星河心情稍微舒畅了那么一点,心里的郁结却还没消:“还有呢?”

    祁鸾:“啊?还有什么?”

    星河:“继续跪着吧。”

    祁鸾:“哦。”

    智商开始占领高地后,祁鸾的操作也开始粘腻了。

    他一边跪着搓衣板,一边殷勤地给星河捶腿,宛如大太监伺候老佛爷。

    祁鸾:“我不在的那些年,你的经历,可以给我讲讲么?”

    星河:“有什么好讲的?不就是那么点事么?”

    祁鸾:“嘛,我想听。”

    星河:“吞噬饕餮,以身为鼎炼妖,杀戮、吞噬、杀戮、吞噬,没了。”

    他讲得如此简洁凝练,甚至可以根本不懂表达,可祁鸾还是从他这只言片语里,听出了万分的凶险与艰难。

    他情不自禁伸手抚触星河的手臂,就像樵夫轻抚受伤幼兽的皮毛:“以身为鼎,疼吗?”

    星河看他一眼,没有话,祁鸾便知道,那定是世间最难挨的疼痛了。

    将身体当做器皿,经受烈火锤炼,把不属于自己的血肉一点点纳入经脉中,一次次突破极限,在生与死边缘反复徘徊。

    “我以前只当道听途,现在却恨不得代你受过。”祁鸾抱着他的腰,得真心实意,每个字里都掺着心疼。

    星河:“死不了,也没那么矫情。”

    祁鸾只当他嘴硬,抱着不松手,仿佛这样那疼痛就能从他身上传递过来,让自己为他承担一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