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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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势回到船舱中, 老仆给他送上饭菜。

    邱势摆摆手:“老叔,不要用了,我在码头那边吃过了。”

    “下面能有什么好吃的?”老仆没有放弃, 反而劝道, “厨房给您蒸了新鲜的黄鱼, 你尝一口?”

    “不了。”邱势走到床边。

    他有些神思不属,发了一会儿愣之后主动询问起老仆道:“老叔, 你记得……去年我娘给我找到那个算命先生吗?”

    “啊?”老仆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弄得一愣,随即点头, “当然记得。老夫人那个无求道人是神机妙算的仙人呢。”

    “嗯……”邱势问,“他当时……怎么来着?”

    邱势其实依稀还记得那道人的话, 此时询问,不过是想要再确定一下。

    “您今年会撞上一个大运,抓住了便能大富大贵,错过了……错过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老仆回忆了一下, 答道。

    “对, 就是这个!”邱势蓦地一握拳。

    老仆有些奇怪:“掌船,这……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老人在邱势身边许久, 邱势也没有隐瞒。

    他道:“我在码头上遇到一个相当有趣的姑娘,她锦州如今穷困, 却是真正的未待挖掘的金山银山……”

    “……掌船若有慧眼, 何不趁此机会夺得先机, 占领锦州的水上生意。”乐谣将之前她与邱势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天边一片绚烂的霞光。

    她和荆殊收拾好了摊子,此时正一前一后走在回乐家村的阡陌间。

    荆殊边推着车边问道:“他能听进去你的劝吗?”

    乐谣无奈地笑了笑。

    她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但想来,这些掌船都有自己的生意经, 哪里会被我三言两语轻易服?

    “如今锦州在外人看来,就是山穷水恶的地方,他们不觉得我是在拿他们消遣就算不错了。”

    “也是。”荆殊赞同地点点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如你这般有眼光的。”

    乐谣闻言微愣。

    她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荆殊:“你……相信我的话?”

    荆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郑重点了点头:“那当然。”

    乐谣觉得很奇怪。

    “我年龄比你还些,也从未出过锦州。”她问,“你难道不觉得我就是在胡言乱语?”

    “不会。”荆殊控制着推车避开路上一块石头,“我觉得你得非常有道理,是那些掌船自己看不清。”

    他这番话有些像插科诨,其实并没有回答乐谣的本质问题,乐谣有些不满地别开头去,不再开口。

    荆殊连忙示好:“怎么,我错话了吗?”

    乐谣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再下去也只是轱辘,干脆不了。”

    “不这个,我们也可以聊点其他。”荆殊抬起头,看着天边的霞光道,“我们很少在这个时辰归家,今日的天穹是不是特别好看?”

    乐谣兴趣缺缺,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好看也不能当饭吃,有什么用呢?”

    荆殊笑问:“你是不是觉得,所有没能让你得到实质好处的东西,都不值得花精力?”

    “不然呢?”乐谣看向前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够累了。”

    这一整日,从东边还是暗的就起来忙碌,一直到太阳落山才能归家,对于一个还未成年的姑娘,确实是一种负担。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累呢。”荆殊突然道。

    不待乐谣发出嘲讽的笑意,他便转移开话题道:“锦州在前朝的时候,一直就是最为繁盛的州府之一。不仅粮食产量仅次于有‘天下粮仓’之称的洵州,而且矿脉丰富,人杰地灵,在各个方面都十分出色。

    “据我所知,其他地方的商人早已经开始注意锦州了,路上通商早已恢复大半。之所以水路贸易还未兴起,是因为之前反贼贺家封闭了众多码头。

    “除了东陵这个比较年轻的地方,其他码头要么年久失修已经不能停靠船只,要么被故意捣毁,行船就算想进来,也找不到入口。

    “所以你的不错,往后锦州肯定是能够重新发展起来的。”

    乐谣有些惊讶。

    她已经将两人之前的争执抛在了脑后:“你居然知道这么多……”

    “算多吗?唉,都是我爹强迫我记下了。”荆殊漫不经心道:“起来,你完全不知道锦州的过去,却也能判断出锦州的潜力,才更加难得吧。”

    乐谣却摇了摇头:“我其实就是光凭猜测。我自己也不确定那话的真假,不过……”

    她笑了笑:“如果能把船只都忽悠过来,于锦州,于我们,总归是有益的。”

    荆殊见她眉眼终于舒展,试探着问道:“好了,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可以陪我一起看看晚霞了吧?”

    “我答应过你吗?”乐谣蹙眉。

    “是啊!”荆殊径直耍着无赖,“唉你看东边那朵云彩,像不像你现在的眉头?都快挤成山峦了。”

    乐谣将背上的竹筐往上提了提,加快脚步把荆殊甩在了身后。

    荆殊一边迈开步子追了上去,一边扯着脖子与她理论。

    ——

    两人回到家中时,江胜几个孩还没走。

    刚接到两百个竹筒饭的单子,乐谣今晚必须熬夜将东西赶制出来,她干脆将江胜几人都留了下来,带着众人简单吃过晚膳后便马不停蹄开始忙碌起来。

    夜里,江胜几人冲洗了一下,然后到荆殊房中对付一夜。

    他们进屋的时候,荆殊正躺在榻上,对着窗外的圆月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江胜在他旁边躺下,了个困倦的哈欠。

    荆殊嘴欠,问道:“这样就不行啦?”

    江胜怨怼地瞥了他一眼:“我还没一口气干过这么多的活呢。”

    荆殊翘着二郎腿没回应他,他过了一会儿又自己窃喜道:“不过乐阳姑姑给了我们二十个铜板,嘿,我们赚钱了!”

    提起了开心事,江胜似乎也能欣赏窗外的月色了,他偏过头,和荆殊一起愣愣地望着外面。

    “这才哪到哪。”荆殊道,“好好干,她不会亏待别人的。”

    江胜轻轻点了点头。

    他突然别过头,询问荆殊:“你之前,认你做大哥的话,你能带我们做什么?”

    “嘿,当时没答应,后悔了是吧?”荆殊突然笑得得意,夜幕都没遮挡住他弯起的嘴角。

    江胜佯装不在意地“嘁”一声:“谁稀罕!”

    荆殊这才道:“我可以教你们一些拳脚功夫。”

    “拳脚功夫?”江胜眼睛一亮。

    这些乞丐自就自己摸爬滚,很明白武力对于生存的重要性。

    “真的吗?”他确认道,“如果你能教我们架,我就可以带着条子他们去争取更多的地盘了!”

    “教你拳脚功夫可不是让你去架斗狠的。”荆殊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

    江胜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架……学这个做什么?”

    “护着她,给她撑腰。”荆殊答道。

    江胜更糊涂了:“她?她是谁?”

    荆殊有些不耐烦:“唉,你就愿不愿意吧。等到我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江胜连忙表态道:“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啦。”

    他偷偷看了荆殊一眼,又道:“但是,我得先带着我一众弟讨到足够的吃食,才能干别的哦。”

    “到时候你还需要操心这个?”荆殊呼出一口气。

    他想了想,道:“那就先如此定了,好了,早点睡,明天还要赶早呢。”

    完,他便闭上了眼睛,徒留下已经兴奋起来的江胜睁了大半夜的眼。

    ——

    第二天,荆殊和乐谣起得比往日更早,拿上东西便奔赴码头。

    昨日,邱势只会派人接应他们,但乐谣两人到时,却发现他自己带着人等在那边。

    两方也不耽搁,立刻点清了数目,邱势掏钱结了尾款,这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商船马上就要启航,船工们急着把东西都搬上甲板,邱势带着他们退到一边。

    “我昨夜想了想你的话,发现也不是不可为。”邱势坦言道,“五日后我从新荣回来,会带回一批货物到锦州,试试销路。”

    乐谣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潜台词。

    她想了想,问道:“您能带过来多少?”

    “第一次嘛,肯定不会多,试试水。”邱势在心中着如意算盘,又不抱希望地问道,“如何,你可知道锦州有什么销路?”

    “若是东西不多,我倒可以找人吃下来,帮掌船卖卖看。”乐谣想到的是乐全。

    乐全原本的谋生手段就是在村里面收各种农产品,然后带到城中去贩卖。

    但是很显然,他卖的东西太常见了,在乐谣看来,可谓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但如果他能在邱势这里拿到货就不一样了。新荣那边的特产在锦州即使不是头一份,也是十分罕见的。再结合景康城的消费情况,要把东西卖出去并不难。

    “哦?”邱势诧异地看了乐谣一眼。

    这一瞬间,他心中想了很多,最后还是秉着和乐谣交好的想法,点头答应了下来:“行,那五日之后,还是在这边,我优先把东西给你们看看。”

    乐谣感激点头:“多谢邱掌船!”

    邱势摆了摆手,没有多少,跟在自家最后一个船工身后,踏上了甲板。

    乐谣和荆殊站在江边,目送着他们的船只离开。有风迎面吹拂过来,带着江水不厌其烦地拍沿岸,也撩起乐谣鬓边的发丝。

    乐谣轻吐出一口气,对荆殊道:“走吧,去摆摊了。”

    荆殊点点头,推着轻了许多的推车跟在她后面。

    “你竹筒饭在新荣卖得出去吗?”乐谣问。

    “那当然。”荆殊还是一如既往地乐观,“那么好吃的东西,肯定要被哄抢。”

    乐谣却不盲目:“我听到新荣那边的人更喜欢吃甜的,下次如果再和邱势有合作,我得调整一下味道。”

    荆殊道:“我不挑嘴,什么口味都行。”

    乐谣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嗯,谢谢你这么好糊弄。”

    荆殊完全不在意她话中的嘲弄,反而嬉笑着答道:“不客气,应该的。”

    乐谣无奈地摇着头,但嘴角却克制不住地弯起。她连忙转过头,将笑意掩饰住。

    这一日,又有新的船只到来,码头上依旧人来人往。

    但是由于把大头都给了邱势,乐谣他们几十个竹筒饭的存货很快就卖完了。跟没买到的顾客约定了明日,他们便收摊了。

    回到乐家村后,乐谣让荆殊先回家,自己则来到了乐全家,想要与他商量清时候的事情。

    乐全今日没有进城,晃着身子来与她开门。听到乐谣将事情完,他诧异得嘴都合不拢。

    没有立刻回应,他上下量着乐谣,像是完全认不出这个人还是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要靠全村施舍才能活下来的女孩。

    乐谣也不话,任由他自己去想。

    乐全沉默了一会儿,问了她几个细节方面的问题,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道:“有这种事,当然是要搏一搏的……只不过,我手上的钱不多,可能没办法吃下那么多东西。这几天,我想去找找几个好友,我们一起把东西盘下来。”

    完后,他询问乐谣:“你觉得如何?”

    “自然是好的。”乐谣肯定道。

    实话,乐全能够这么快同意下来,她其实有些惊讶。

    不过乐全还有顾忌:“我这几个好友……跟我一样,这……身体都有些……咳咳。”

    他瞥了一眼乐谣:“我听大生意人都有忌讳,我们这样,这样,会不会冒犯了他?”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全叔在我心目中,一直是有福之人,谈什么冒犯?”乐谣安抚道,“那掌船是个明白人,并不愚昧,全叔不用担心这个。”

    乐全于是松了口气:“如此,五日后,我去找你,咱们一起到码头看看。”

    乐谣点头应下,两人又了一会儿话,她便与乐全道了别,回到家中。

    院门外,荆殊一个大孩子带着江胜乐全几个孩子,眼巴巴盼着她回来。

    乐谣一愣:“都蹲在这里做什么?”

    “饿了。”荆殊理直气壮道。

    乐谣差点被气笑,绕过他们便回屋开始淘米。

    竹筒饭这几日销量好,是不可能给家中消耗的。乐谣煮了些米饭,想了想,又从旁边的陶锅中掏出一只卤猪蹄,片下了肉。

    这锅卤料是她这几日一直在熬制的,之前荆殊进城时,她托他买回了许多调料,包括还在被当成药材使用的陈皮八角一类。

    当时令乐谣非常震惊的是,她还在荆殊买回来的东西中发现了几株辣椒。但这些辣椒非常昂贵,荆殊买回来三根,价格抵得上三斤八角,根本不能肆无忌惮地使用,乐谣只得把种子细心剥了,当成眼珠子一般在院子里种下。

    熬了几天,如今这卤汤也算成了,乐谣尝了一口猪蹄肉,白的软糯如果冻,红的根根分明,除了味道上有些欠缺,口感上已经十分接近她在现代吃过的隆江猪脚。

    她满意地将肉片装了盘,出门喊其他人开饭。

    几个男孩都是正在生长的时候,胃口很大,但每个人都很有分寸,多吃饭少吃菜,最后肚子都撑了个浑圆。乐阳是最大的受益者,那些碗盘被众人舔得光洁如新,清洗的时候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这几日,有了江胜几人的帮忙,竹筒饭的产量一天比一天提高。

    但由于近来码头人流较多,竹筒饭又实在太方便携带,东西还是有些供不应求,乐谣完全不需要为销量烦恼。

    但已经抵达新荣的邱势则已经开始抓头发了。

    “……广丘那边的糯米粉这一次我们没赶上好的,就没带过来。”他顾不得喝水,对着此行最后一个大主顾推荐道:“不过我新进了一批竹筒饭,放到您的馆子里卖是再好不过的,您拿一点?”

    主顾捋了捋胡子:“竹筒饭是什么新鲜玩意,没听过啊……”

    邱势趁热铁:“嘿,我以前也没见过,还是偶然间在锦州东陵码头那边……”

    “锦州?”主顾听到这个地名,立刻皱起了眉头,“这种地方能出什么好东西,老邱你别是在诓我。”

    邱势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

    他换人取来一个竹筒饭,可惜已经放了一天半的竹筒饭即使被开了,里面的内容也没有半分吸引人的地方。

    邱势一愣:“您等等,我让人去弄熟一个,您看看就知道了。”

    “算了算了。”那主顾拦下了他,“不就是蒸香米嘛,嘿,我当多大事呢。”

    邱势无奈地笑了笑。

    那老主顾跟他也算熟络,不愿直接拒绝他,想了想便道:“这样吧,多少钱一个啊,我拿一点走吧。”

    邱势立时来了精神:“不贵,十五文一个,放到您馆子里,卖上三十文都没问题。您看,我这东西也不多,您拿两百个……”

    “哟呵,可要不了这么多。”主顾为难地看了一眼,“这样吧,挑……我挑二十个走吧。”

    完,他便找了个借口,匆匆溜了。

    见他离开,邱势脸上的笑容再挂不住,无奈叹了口气。

    “掌船……这还剩下一百多个,怎么办才好?”有负责看管货物的船工上前询问。

    邱势的船不大,但因为跑这条水路的人不算多,他带来的大部分商品已经全部卖出去了。

    如今就剩两大框的竹筒饭堆在一起,扔也不是,抬回船上发霉也不是。

    邱势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下午要去城里谈生意,后天才能回来,这几天你们几个留在船上的在码头找个地方支个摊子,看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卖掉。

    “无论能不能卖出去,我回来之前,把东西处理掉,不要再让我看见。”

    船工憨厚一笑,道:“好的掌船,您放心。如果卖不出去,我们几个每天吃几个,也能消灭不少,最后实在不行我便扔了。”

    “嗯。”邱势淡淡应了一声,直接离开了。

    这种沮丧的心情一直持续了一整天,邱势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这一次会突发奇想买下乐谣的东西,其实是因为这次航行有一部分商品没能购置齐。为了不浪费船上的空间,他这才补救般地买了其他一些东西垫上。

    他的眼光不算差,大部分新东西都有主顾愿意赏脸带走,就剩下些竹筒饭,因为凉了看起来卖相太差,无人问津。

    这批滞销的货物甚至让他怀疑起自己当初在锦州停靠的决定,一时间有些索然无味。

    好在他在新荣的生意都是有旧例可循的,尽管他没什么干劲,这一次的进货也算顺利。

    两日后,当他带着人回到新荣码头,竟见几名留在船上的船工急匆匆向他寻来。

    “怎么了?”听他们完事情后,邱势有些不解,“陈掌柜?就是前日买了二十个竹筒饭那个?东西出问题了吗?”

    船工急得猛点头。

    “怎么了?变质了还是吃坏了人?”邱势也有些上火了,提高了音量质问。

    “都不是都不是。”船工摆着手,“陈掌柜的人昨日找过来好几次,还想再买一点竹筒饭,找不到您所以着急呢。”

    邱势愣了。

    他慢慢捋清了船工话中的意思,随后疑惑道:“……他要买不是好事吗?船上不是还剩百来个吗?给他们带走啊。”

    船工手一摊:“哪有啊?掌船,船上没了!”

    “没了?”邱势眉头蹙了起来,“我走的时候还剩下两大箱子,东西呢?”

    “都卖完了,当天下午就卖完了。”船工着,掏出一本账本和一个钱袋,“哝,您确认一下,东西都在这里了。”

    “卖完了?”邱势一惊。

    他迅速查验了一番,这才确认船工没有在糊弄自己。

    恍惚中,他凝神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当天他走了之后,船工便依照他的吩咐,在码头边上支起了简单的摊子。

    一开始没人在意他们,他们也没有卖东西的压力,只是做个模样。可等到傍晚时,几个船工煮熟了竹筒饭,准备当作晚餐时,竹筒那奇异的造型和独特的味道却吸引来了许多人。

    一百八十个竹筒饭对于新荣的人流来并不多,很快被瓜分了个干净,以至于隔天城中主顾的手下找上门来,结结实实扑了个空。

    “陈掌柜还了,东西是好东西,是他看岔了,问您下次什么时候过来,再给他带五百个。”船工继续道。

    “呵,五百个,这可够呛。”邱势随意抱怨了一句。

    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新荣华,他突然回想起有些冷清的东陵。驻足了片刻,他抬手将人招呼过来,“来来来,把东西搬上船,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等跑完这一趟,回去就给大家结工钱。”

    春水漾漾,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