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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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 乐谣开启了一边养伤,一边注意着酒楼的生活。

    她不再要求重回酒楼,荆殊也依言让人每天将酒楼的重要帐薄为她送来, 给她审核。

    乐谣当初在筹备酒楼时, 很多流程制度都是按照现代化的企业观念去建立的, 所以虽然这段日子她和荆殊两个重要的领导人物都没有在那边亲身坐镇,酒楼的生意也是一如既往地蒸蒸日上。

    这给还在病中的乐谣带来了一丝踏实的安慰, 也让已经在景康城驻留了几日的荆崖赞叹万分。

    “……那女娃子着实不错,是个能养家的, 比你这个臭子好到不知道哪儿去了。”酒楼二层,他一边看着底下热闹的食客, 一边对着荆殊道。

    完,他第八次询问:“所以,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去见见我那未来的儿媳妇啊?”

    “唉……”荆殊用手撑着下巴,重重叹了一口气, 应道, “这事暂时急不得了。”

    “怎么回事啊?”荆崖敲了敲桌子,“前两天不是醒了吗?你这臭子, 居然还拦着我不让见她?”

    荆崖是荆殊的爹,两人眉目间有些相似, 但荆殊面容更加精致一些, 更多的是遗传自她那个温婉的娘亲。

    此时荆崖一吹胡子, 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架势,但荆殊已经习惯了,并不畏惧。

    他抓了抓脑袋,有些无奈道:“乐谣确实是醒了……但是,出现了一点问题。”

    荆崖当然还不知道那日他们两人的谈话, 闻言便问:“什么问题?”

    荆殊踟蹰了片刻,原原本本将那日两人的话告诉了他。

    他心头愁得要命:“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件事……如果乐谣觉得跟我在一起,会影响她的心志,那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总不能真的让我们分开吧?”

    荆崖那边已经笑得不行了。

    他禁不住又夸道:“那乐家姑娘真是非同一般。

    “新朝建立后,朝廷一直鼓励女子当家,但我还没见过有那个女娃子能做得像她这般干脆利落,甚至把男人都视作阻碍了,哈哈哈,你到底给自己挑了个什么宝贝啊。”

    荆殊鼓着双颊。

    在自家老爹面前,他下意识表现得有些幼稚。

    “那不然呢,寻常女子怎么可能入得了我的眼?”他回呛了一句。

    荆老爹乐完了,终于不再逗弄他,转而正色道:“你的这事情可不轻松,如果她真的是这么想的,看来还得她自己想通才能行啊。”

    “我就怕她想通了,回头直接把我排除在她人生之外了。”荆殊苦恼地垮下肩膀。

    “既然人家这么不待见你,要不你自己识相一点,主动离开算了。”荆崖提议。

    他到底还是更加心疼自家儿子,如今看他郁郁不振的模样,干脆试探着挑拨了一句。

    “那怎么行!”荆殊瞪了他一眼,“就算她想岔了,想要离开我,那我也得死死抓着她,死都不能让她甩开才是!”

    “出息!”荆崖不客气翻了个白眼。

    两人相看两厌,干脆互相别开了眼,不再话。

    过了一会儿,荆崖率先忍不住,开口道:“要我,这件事可不是你日日守在人家房门外能解决的。”

    这几日里,荆殊和乐谣都默契地没有再谈及那件事,荆殊每日里按照大夫的吩咐为乐谣煎药送药,然后便离开,守在她门外直到她安睡为止。

    “你不知道她那个人……”荆殊摇了摇头,“我怕我一不在,她自己突然下定了决心,然后冷不丁就跑了。”

    与乐谣相处的这些日子,荆殊也差不多摸清了她的性子。所以他也清楚,如果必要,乐谣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她有这种顾虑,归根结底,还是你们两人如今都太,不够成熟。”荆崖提点道,“你如果真想解决问题,就该从本质入手。”

    荆殊一愣:“怎么?”

    荆崖见他认真起来,得意地摆出了父亲的模样。

    “你想想,如果现在她手下的势力像咱们的泰然一样大,不是她一天不在酒楼就要开不下去,也不是没了酒楼她便失去一臂,她至于为了这些东西惶恐吗?”荆崖道,“再你,你也有问题。你性格跳脱,又是擅自离家才来到她身边,去留根本没个定数,你觉得,那姑娘会不会害怕,害怕你某天就如你到来的时候一般,突然轻工一飞没了踪影?

    “倘若那时候她真的已经习惯与你携手,甚至已经习惯依靠你,那她要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突然离开她?”荆殊皱起了眉头。

    “唉,别急着给承诺。”荆崖按住了他的肩膀,“你还,且不这些厮守的承诺到底能持续多久,就她信不信,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荆殊也不是笨人,被他老爹这么一提点,加上这段日子以来他和乐谣的相处,他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于是,他一边梳理着脑海中的信息,一边对着荆崖点头道:“或许爹你得对。我和乐谣……表面上看似两人都很聪明,从来不会为琐事困扰,但是,我们的关系一遇到重大的突变,就……特别脆弱。”

    他想起了那日自己去给张虎套麻袋,也想起了乐谣被绑架的事情。

    这些事情当然都是比较少见的事情,但如果两人真的要长久在一起生活,将来便少不了会遇到桩桩件件不顺心。

    如果两人每次都像这两回一般,解不开心结而只是粉饰表面的话,这段千疮百孔的感情确实无法坚持多久。

    想到这里,荆殊抿了抿唇。

    他的目光幽深下来:“那……该怎么办?”

    荆崖不答,反问道:“傻儿子,你都想清楚了,难道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拍了拍荆殊的手:“你只是不愿意正视罢了。”

    荆殊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荆崖正要再几句劝劝他,却见他突然站了起来。

    “啊,你去哪呢?菜还没上齐呢。”荆崖喊住他。

    荆殊转身取了自己的外袍和佩剑,一边穿一边回道:“爹你自己吃吧,我没什么胃口了。

    “东西什么的我都吩咐好了,您在这里等着就行,钱……嗯,账你让江胜那子直接记在我名下,我先回去了。”

    他的行动力向来强,话音一落,他便理好一切,开门出去了。

    荆崖还坐在桌边,傻着眼看他溜了个没影。

    “臭子!”他咬牙切齿骂了一句。

    但很快,酒楼的伙计端来了荆殊之前点的菜品,汤底散发的阵阵香气勾回了他的心魂。

    “走了还好,不用跟老子抢食!”已经熟悉了火锅吃法的荆崖乐呵呵地将几条鸭肠放到锅中涮了涮,接着怡然自得吃起来。

    ——

    另一边,荆殊回到了乐谣的院中。

    药童在檐下煎着药,见到他回来,站起身同他行了个礼。

    荆殊摆摆手,压低声音问:“乐……乐姑娘醒过来了吗?”

    药童点点头:“一个时辰前醒过来了,一直在屋里头看着书。”

    “看书?哪来的书?”荆殊疑惑。

    “是乐阳公子早上从那头那边带过来的……好像是乐姑娘要求他帮忙拿过来的。”药童老实交代道。

    “嗯……我知道了。”荆殊不再追问,只又道:“醒了这么久了,午膳吃了吗?”

    “正在吃呢。”药童指了指还燃着火的炉子,“药也快好了,等着乐姑娘吃完东西,就可以喝了。”

    他请示道:“还是如之前一般,等药煎好了我放在这里,您亲自过来送进去吗?”

    就是个普通的问题,但荆殊却沉默了好一会儿。

    一直到药童窘迫得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错了什么话,他才开口道:“不了……你拿进去吧。”

    “啊?”药童惊诧。

    荆殊没解释什么,只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蜜饯:“你把药端进去的时候,顺便把这个也带给她。如果,如果她问这是谁给的,你就是你自己买的,专门带给她解解苦。”

    “那……那您呢?”这几日的日程突然有了巨大变化,药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我还有点其他的事。”荆殊敷衍了一句。

    随即,他又对着药童笑了笑:“就这样吧,劳烦你了。”

    “不不不,不劳烦的。”药童摆手。

    荆殊点点头。

    此间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他便转过身,直接大跨步离开。

    到了院门,他扶着门框,停下了脚步,回头深深往屋中望了一眼。

    几日之后,乐谣大好。

    药童为她端来最后一副药剂,恭喜道:“看姑娘气色,这病已经无大碍了。这是最后一副药,吃完之后姑娘便算痊愈了。”

    乐谣闻言笑了笑。

    “我今日醒来,也感觉之前的困顿昏沉都一扫而空。”她应着,将目光落到了药盅旁边的蜜饯上,“你又去买蜜饯了?不是不用了吗?”

    药童有些尴尬地红了脸,避重就轻道:“嗯……姑,姑娘不是爱吃吗?该买的,该买的。”

    他不擅长撒谎,乐谣其实早猜出来东西不是他的。

    这两日里荆殊减少了来探望的次数,确实让她轻松了些许,如今这蜜饯算是两人看破不破的一点秘密,还在提醒她两人不同于寻常的亲密关系。

    发觉自己的思绪又飘到这里,乐谣甩了甩头,中断了思考。

    她上前,将温度适中的药一饮而尽,又拣了一颗金黄色的蜜饯送进口中。

    随着甜味慢慢降口中的中药苦涩冲淡,她听到药童问:“姑娘下午有什么算?”

    乐谣将口中甜食咽下,取过湿帕擦了擦手:“我得到前头酒楼去看看,这段时间以来,麻烦您了。”

    药童瞪大了眼睛:“倒是不麻烦。只是您身体刚好就要去忙碌了吗?师父让我跟您,近期您最好不要太劳累,免得引起旧疾复发。”

    乐谣笑了笑:“我知道的。”

    药童闻言点点头,收拾起空了的药碗便转身离开,却恰好在门口碰上了正要敲门的荆殊。

    荆殊将他让了出去,接着便进了门。

    “听你痊愈了……我过来看看。”他对着乐谣一笑,接着便走进,将手中的果盘放到了屋中的桌上。

    “嗯……已经好了。”乐谣微不可察地后撤了一步。

    荆殊当作没有发现的模样,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吃个橘子吗?刚从淮尹那边送过来的,还沾着露水。”

    乐谣摇了摇头。

    自从那日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成了这样,客套而又疏离。那种原本荆殊可以把她带进休息室悄悄话的日子,好像已经是许久许久之前的事情。

    不过经过了这段时间,乐谣也已经想明白了。

    她看了一眼屋外的阳光,突然发现今日是一个好天气,一个适合将话都开的好天气。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桌边,就在荆殊对面坐下。

    “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了,不管是我得病的事情,还是酒楼那边……”她率先开口破沉默。

    “都是我该做的。”荆殊无比认真地剥着橘子,“我难道不也是酒楼的主人之一吗,你不必道谢的。”

    乐谣笑了笑。

    她又东拉西扯与荆殊了些最近的事情,见气氛合适了,才开口道:“这些天躺在床上这么久,我想了很多,也终于看明白了……”

    “我准备跟我爹回磐宁了。”荆殊突然插话道。

    他还是认认真真地盯着手中的橘子,好看的手指在橘瓣见寻梭,将那些白色的丝一一撕下。

    乐谣愣住了。

    她已经下决心与荆殊回到“合适”的位置,但她原本觉得,荆殊比展佳更有主见,也更难被服,这次谈话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两人分开是一件需要长期拉扯的事情。

    但荆殊这话,却显然是有些要主动退出的意思。

    但她又很快回过神来:“嗯,挺好的。”

    她道:“你偷偷溜出来这么久,家里人必定是十分担心的,这次确实该跟着你爹回去了。”

    “是啊,我近来也在想,如果当初我不是偷偷溜出来,而是正大光明到景康来观光考察就好了,那样的话,或许你对我会更加信任一些。”荆殊已经将那橘子处理得十分干净,送了一瓣到乐谣面前,“唉,但是我又怕那样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上你,又有什么理由能缠上你。”

    他看似颇为苦恼地摇着头:“看来世间确实难有两全之法,不是吗?”

    乐谣有些听不明白他在讲什么。

    但荆殊却又笑了,径直道:“我爹我不够成熟,我也看明白了,否则你也不会觉得如此惶恐,跟我在一起……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吧?”

    “不是……”乐谣下意识道。

    “你不用安慰我。”荆殊道,“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这次回磐宁,我一定好好的,不再逃跑。”

    他鼓了鼓脸颊:“虽然我真不喜欢念书,但不得不承认,书中的道理很有必要了解清楚。”

    此时,两人间的谈话节奏已经完全被他掌握了,乐谣只能顺着他的话道:“嗯……你得对。”

    她无意识地将荆殊递过来的橘子放入口中,之后便被酸得皱起了眉。

    她应该欣慰的,因为荆殊比她预想中更轻易被解决了,但她不知为何,如今心中堵得慌。

    “那我过几天就走啦,你不要急着去酒楼,这些天我还是会在那边坐镇的。”荆殊道。

    接着,他又起今后的事情:“我不在景康之后,泰然那边的牛二,咳,他大名叫牛仲宁,是泰然在景康这边的大管事,他会代替我,跟你接洽接下来的所有事情。

    “包括一起经营码头和酒楼,一起扩张生意,开新的酒楼之类的。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

    到这里,他忍不住又补充一句:“不只是生意上的事情,其他的只要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去找他,嗯……毕竟我们是合作伙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这边也难做。”

    乐谣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事情都到了这里,本也就该结束了。

    乐谣忍着胸腔的闷痛,开始组织起送别的话语。

    但这时候,荆殊却不按常理出牌,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你会记得我的吧?”

    乐谣蓦地一惊,抽了抽手,没有挣脱开来。

    她别开脸:“你是我重要合作伙伴,我当然不会忘记……侯爷。”

    “你生气了?”荆殊听到她这番有些酸的话语,却突然开心起来,“你能生气就好了。”

    在乐谣疑惑的目光中,他道:“你不知道,我刚才听到你那些话,心里面有多难受,你真该多气气。”

    乐谣蹙起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呢?”荆殊歪了歪头,“你不会觉得我就这么放手了吧?”

    他一股脑道:“我这两天也纠结了很久,再加上我爹的提醒,我也明白了,或许现阶段,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是最好的。

    “你手中的筹码太少,所以你没有十足的底气。我的性子不如你成熟,对于未来没有什么概念,大概也令你害怕了……所以,我们得分开。

    “这段时间,你好好发展你的事业,将乐福酒楼开遍锦州各地,我也回家,好好学点大人该知道的事情,好吗?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要分开了,我还是你未成亲的夫婿,知道吗!”

    他着,突然放开乐谣,从怀中掏出一张婚书。

    “那时候你都答应了,咳,所以婚书我已经办下来了,现在咱们就差成亲这一步了。”他梗着脖子道。

    乐谣看着那婚书:“你……从哪弄来的这纸婚书?”

    “总之,总之这都不重要,你之前答应过是真的,你别想抵赖。”荆殊道。

    乐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她心中乱成一团,荆殊的这番行动乱了她原本的所有计划,她感觉自己被牵着走。

    可奇异的是,口中的橘子酸这时候过去了,她居然品到一丝丝甜意,连带着,连原本胸腔的窒闷也消散了不少。

    虽然不满荆殊伪造两人的婚书,但她现在呼吸畅快了不少,甚至想要像以前一样,放下一切坚持跟面前眉目俊朗的男子闹理论。

    “所以,我就当你答应了!”另一边,荆殊下了定论。

    他将一片橘子喂进乐谣口中,轻松堵住了她所有抗拒的言语:“接下来,我回磐宁,你留在景康,我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但你得记着我,记着我是你将来要共度一生的人。”

    乐谣机械性地咀嚼着。

    橘瓣被咬开,充盈的汁水溢满她的口腔,但已经不是纯粹的酸涩。

    她感性的那一面享受着短暂的轻松,理性的那一面也在分析着,分开是最好的,等到两人再见面了,或许这个年仅十六的少年就会真正看到自己想要的,不会再纠缠她。

    半晌后,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荆殊勾着嘴角:“唉,我就猜到你肯定会答应了,如了你的愿了。”

    他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却十分悲伤。

    突然,他向前倾身,直接将乐谣揽入了怀中。

    乐谣本就娇,因着这场病又瘦了些许,整个人轻易被他裹进怀中。

    荆殊手劲太大,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来气,正当她想着推开的时候,却发现身边人情绪有些不对。

    荆殊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这下轮到乐谣主动开口了。

    荆殊憋了好一会儿,才用勉强平静的声音回道:“我们都要分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只有你这种铁心肠的,才会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吧?”

    乐谣抬起手,也不知道该不该落在他背上:“你不是也了,分开是因为我们各自有事情要做……”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还是会难受的。”荆殊嘟囔道。

    接着,他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而且,本来是两个人的事,你一点都不伤心,我便要承受两份难受了,乐谣,你都不心疼我的吗?

    “我现在疼死了,比那天在山上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还疼!”

    乐谣的手终于还是落下了。

    她轻轻拍着荆殊的后背,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荆殊认真想了好一会儿:“那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乐谣无奈道:“你,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你可以的,这世界上的事情,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荆殊不等她完,便开始列举起自己的要求。

    “第一,你不能喜欢别人,如果想通了,第一时间让泰然那边给我发消息,我便赶来见你。

    “第二,你得时常记挂着我,我会给你写信,你每一封都得回,不需敷衍,更不需偷懒。

    “第三,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得好好照顾自己,生意的事你交代下面的人去做,不要老是自己亲力亲为。

    “第四,你不许再去见展佳,他那个人没安什么好心,你离他越远越好。

    “第五,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叫人告诉我,我虽然不在景康……”

    “好了好了。”听到他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乐谣连忙断,“你那么多,我记不住的。”

    荆殊悻悻住了口:“那要么我待会把这些都写下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终于在乐谣的目光下消了声。

    两人做下了约定,之后几日,乐谣便重回了酒楼。

    她一边继续着经营,一边在荆殊的帮助下,与泰然那边进行接洽合作。

    她与泰然重新拟定了合同,将泰然当做她最大,也是唯一一个投资甲方。

    牛二作为泰然在景康这边的管事,参与拟订了合同上的内容。由于乐谣的标准比如今这个时代严格得多,这段日子他每天要为了条款掉不少头发。

    签订契书那天,他逮到了荆殊,忍不住吐槽道:“等将来少夫人过了门,这些不都是她的吗……现在真有必要弄得那么详细吗?连每年泰然要派过来的人手都给规定仔细了。”

    荆殊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少夫人这是严谨,你按她的规矩办事就行了,知道吗?”

    牛二哪里敢有异议,哭着脸猛点头。

    终于将这些事务弄完,荆殊又找到乐谣。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明日我和我爹就要走了。”他神态轻松地述着。

    乐谣一愣。

    她这些天有意无意地回避了这个问题,乍一听到还有些迷茫。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嗯,明天什么时辰,我……过去为你们送别。”

    “不用了,你别去。”荆殊拒绝,“你别去了,不然到时候,我怕我都舍不得走,要赖着你毁约了。”

    乐谣沉默了好久。

    她想着,不去也好,不然自己可能也会反悔要人留下。

    于是她勾了勾唇:“既然这样……我晚上下厨做一顿晚餐,就当先为你们饯行了。”

    “好。”荆殊要求,“那你可得拿出几道大菜。”

    乐谣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脑海中的菜谱繁多,虽然现在离晚膳只有两三个时辰,但也足够做上一桌了。

    夜里,酒楼提前关门,荆殊带着他爹,乐谣带着江胜和乐阳两个孩,五个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家宴。

    乐谣喝了点酒,第二日醒来得比往常晚。

    乐阳亲自为她端来洗漱的水盆,与她道:“荆大哥和荆伯伯已经走了。”

    乐谣似乎还有些疲倦:“是吗?”

    “嗯,天还没亮就走了,是不要吵你。”乐阳道。

    他不知道两人约定的事情,于是问道:“荆大哥……还回来吗?”

    乐谣摸了摸他的发顶。

    她想了想,道:“你好好跟着关夫子那边做学问,等你长大之后,我们去磐宁找他,好吗?”

    “磐宁……”乐阳咀嚼着这个地名,片刻后点头,“好!”

    乐谣便笑了笑,拧干了帕子洗起脸。

    此时已经是深秋,乐阳体贴,端过来的是温水,洗面漱口都再合适不过。

    乐谣将温帕子敷在脸上,久久都没有揭下。

    乐阳在一边等得有些疑惑,轻唤了一声:“姑姑?”

    “没事。”乐谣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哽咽,“这帕子太舒服了。”

    乐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头望向窗外橘黄一片的秋色。

    作者有话要:  就……下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