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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壮道:“虽然督军有权扣押我,但只要圣上旨意一天没下来,我便是一天将军,现在我要发兵追捕贼子马少文。”王督军不耐烦道:“你丢下十几万弟兄,就是为了处理这点事,我一定要上报圣上。”
大壮无所谓,仍然道:“我要追捕马少文。”王督军和他杠上了:“你要追捕是吧,可以,来人,给我追捕马少文,再来几个人扣押了这马将军,还有这惑乱军心的妖妇,通通给我绑回去。”
身后的一路人马领命前去追捕,不一会就赶上了马少文,骑兵甩出一根绳子做成的圈圈,把马少文从马上拉了下来,在地上拖着走。
只听首领道:“好了,停下来。”来兵都停住马。少文躺在地上咳嗽几声。
首领下马来,解开少文身上的绳子:“起来吧,少爷。”
马少文从马上摔下来,又被拖了一会,全身痛的很,一时间回过神,看清来人脸:“你……大归。”
大归扶起她,塞给她一个令牌:“若是出北疆城门时,有士兵为难你,你就出示这个,他们便会放行了。”
少文接过令牌:“你怎么,你……”大归道:“少爷,回南方去吧,这北疆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出了北疆,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吧。”
少文道:“你……你为什么要帮我,因为雪儿?”
大归笑道:“因为你是马家人,我欠你们马家一条命,若不是老爷当初让马管家收留我,我可能早就饿死了,我这条命是马老爷给的,现在,我总算有机会帮到你们了。”
少文不知这里面还有这般隐情,又想到雪儿,急道:“雪儿怎样?”大归道:“快走吧,少爷,我也不能多耽搁了,少夫人那,你别费心了,保护好自己要紧,别辜负了少夫人一片心意。”
少文握住令牌,点点头,骑上马,远去。
大归看着那些下属道:“今晚的追寻,我们什么也没追到,记住了吗?”
属下都道记住了。
一行人原路回去军营。
这由于大壮将军的突然离去,害的战事惨败剧烈,军心涣散,比以往更加严重。
王督军暂时让士兵们稍作休息,等待圣上的旨意传来,两日后,朝堂发来急报,圣上这事虽是马将军的错,但正值军心萎靡之际,若是处置了将军,更是对军心再一次击,便把这处罚给了赵雪儿,一为刺伤将军,二为蛊惑将军,两罪齐罚,处以鞭刑。
在百万将士面前,活活鞭致死。大壮想救她,但一旁的严副将拽住了他:“将军,圣上已经给您台阶下了,这次折损十万士兵的事总得有个法,若您还出面维护这赵雪儿,岂不是和圣上作对,和这些将士们作对,你若是不把他们当回事,那您是想死吗。不这底下多少弟兄想喝您的血,就是这一旁的督军大人也早想动您了,将军,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壮含泪道:“可是雪儿,雪儿她。”严副将道:“将军,事已至此,何必还做无谓的牺牲。”
这赵雪儿被活活鞭致死,严副将还要大壮上前:“将军,为堵住悠悠众口,您必须上前她几鞭子。你要让将士们知道,你还是最在乎他们的,而不是一个女人。”
马大壮颤抖着手,接过鞭子上前,闭着眼睛抽了已经断气的雪儿几下。又吩咐人日后把雪儿火化,骨灰丢去北疆河里,因为这是一个妖妇,是个蛊惑人心的妖妇,她害十万将士惨死。人人都想她挫骨扬灰。
好多士兵都还不解恨,上前拿鞭子抽她,向她的尸身扔石子,吐唾沫。
赵老爹见女儿这般惨死,怕他们连自己这把老骨头也不放过,便连夜收拾细软跑了。
折腾了几天后,几个士兵烧了雪儿的骨灰,拿去北疆河撒了去。
那士兵撒完骨灰,肚子也饿了,见北疆河边有户人家,便过来要口吃的,那户人家有个老大爷,一见当兵的就抱住他的腿:“军爷,你们要赢仗啊,我们可不想死啊。”着咳嗽起来。士兵嫌弃的推开他:“我们仗,你们死什么死。”
老大爷叫道:“你们若是输了,那些敌人杀过来,我们就都死啦,军爷啊,你们不能败啊,我们害怕啊。”
士兵不耐烦,道:“你有没有吃的,大爷我肚子饿了。”老大爷回到屋子,把自己儿子没喝完的鸡汤给了他:“我儿子这几天有点累,这给他熬的鸡汤才喝一口就吃不下了,大爷要是不嫌弃,就吃了吧。”
士兵笑着接过,几口喝的干干净净。送走士兵,老大爷又来到儿子床前,问道:“可好些了,要不要请大夫。”那儿子道:“无事,就是有点发热,我休息会就好。”
且这士兵回了军营去,当晚,这士兵就发热不止,摊在床上有气无力的。
一夜之间,同屋的士兵也开始发热。
大家都没当回事,只当是着了凉,风寒之类的。
一传十,十传百,又过了一日,那个给雪儿撒骨灰的士兵一下子一命呜呼了。
军队里一时有了传言,这是那个妖妇报仇来了,她的妖气杀了这个士兵,然后还要杀更多人。
大家都害怕极了,加上无名的头痛发热,更是坐实了这个流言。
又过了几天,军营已经几万人开始发热了,这病情来的迅速,军医诊断后,发现只是普通的风寒罢了,又加上大家最近战败,急火攻心,风寒加热毒,一时会出现发热的毛病,可是大家吃了军医的药,始终不见好,甚至军营里的人有这个迹象的越来越多。
王督军和大壮见此,不得不紧张起来,招来所有军医商议,王督军道:“可是瘟疫之类的?源头来自何处?”
军医道:“老朽查阅多年病例,从不曾见过此等病情,按理,这只是普通的风寒热毒罢了,怎么会,老朽们也摸不透啊。至于这源头,好像是从一个士兵开始的,传言那士兵撒了那妖妇的骨灰后,回来就病倒了,莫不成真是妖妇索命。”
王督军大拍桌子:“混账东西,你们一群学医的,面对病情,竟然出这种鬼话,信不信我就地割了你们。”
军医们都跪下求饶:“督军大人,老朽们确实不知为何,现在将士们人心惶惶,大家都这么以为,还请督军大人想想良策,先稳住军心才是关键啊。”
王督军道:“庸医,一群庸医,没用的东西。我即刻请示圣上,望天子圣裁。”罢,写了奏折快马加鞭的送往皇城。
而赵国这边听祯国队伍发生了很严重的时疫,便趁机夜袭,大壮为了一血前耻,带兵出击。
队伍临阵之时,大壮喝道:“马大归营长,今晚便由你做这个先锋如何?”
马大归驾着战马驱策他面前:“将军为何?”大壮笑道:“我看你挺有本事的,什么事都能在你的计算之类,我想你今晚一定也是预算到了的,是吧。”大归望着他,深深望着,已经明白他今晚是想整死自己,雪儿和少爷被人暗中帮助的事想来他都知道了。大归望了眼手下的弟兄,夹了夹马镫:“兄弟们,跟我上,咱们今晚干他个痛快。”一行人向前冲去。
一千多人被赵军团团包围,大归被割了好几刀,眼见快掉下马了,严副将对大壮道:“将军,大归营长快不行了,我们的人马跟上吧。”大壮听了,顿了一下,才淡淡道:“再等一会。”直到大归营长一千多人全部覆没,大壮才挥挥手,严副将大喝道:“兄弟们,为大归营长报仇。”一窝蜂人马齐齐朝赵军涌去,互相砍得砍杀得杀,马蹄践踏人,各种箭矢乱飞。
大壮见到对面赵国的领兵将领,八王爷。上次十万兵马就是折在这王爷手中,今日必向他讨回,那八王爷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两人隔着人海相望,默契一致的策马来到一旁,互相对战起来。
大壮凭着高超的应变能力和那一身用不完的蛮力,耗垮王爷后,一刀划过去,八王爷整个上身被他斜切了,王爷瞬间倒地。大壮要取他人头,被赵国的骑兵踏马过来阻止了。他们救起王爷往队伍后面退去,赵国军队听到王爷被伤了,义愤填膺,一下子疯了一般,朝祯国士兵砍去,以一十的局面一下子出现,祯国兵马被杀的连连后退,大壮见军心丧气,立马撤兵。
这一仗又输了。
话赵国八王爷被紧急送回赵国,八王府内,凌柔立马来通知王妃:“奴婢听送饭的厮,王爷受伤了。”王妃眉眼间有点担心,带着凌柔要去见王爷,刚走到门口,门外的侍卫就拦住了:“王妃,您不能出去,必须得有王爷的口谕。”
凌柔道:“王爷的口谕,你们不知王爷现在受伤了吗,你们是猪吗,王妃要去见王爷,还不让开。”侍卫们见是紧急情况,忙让开了,王妃踏出院门,往王爷这边赶来。
只见王爷已经在八王爷身边守着了,见王妃来,立马扑过来:“母妃,父王伤的好重。”王妃摸摸王子的头:“别难过,让母妃过去看看你父王。”
王妃走到床榻前,看王爷面色毫无血色,身上包的像个粽子一般,问御医道:“情况如何?”御医回道:“这伤口面积太大,一直从王爷的肩部斜切到腰间,而且刀口很深,恐怕……”王妃插话道:“好了,你先退下,这几日就住在王府中,随时待命,凌柔,给赵御医安置一下。”凌柔领命去了。
王妃扭了热水帕子俯身给王爷擦额头,一直守在他床边,直到两个时辰后,王爷才微微睁开了眼,见到王妃,他轻声道:“你过来了。”
王妃道:“王爷你醒了,我去找大夫。”王爷伸手抓住她:“不用,你别走。”王妃只好坐下来,问道:“那可要喝水。”王爷摇摇头:“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坐着陪陪我就好,你守着我,我很高兴。”
王妃道:“王爷怎么不问我,如何出了自己院子,过来这的。”王爷道:“你怨我了。”王妃摇摇头:“不敢怨,王爷始终是王爷,这整个王府都是你的,这王府里的所有人都得听你的,我也不例外。”
王爷唇色乌黑:“你还是怨我,怪我监视你,囚禁你,是不是。”王妃伸手给他掖好被子:“别了,好好休息吧,我也得回去了。”王爷拉住她的手:“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面,我已伤成这般,你也无所谓?你心里到底装着谁,我迟早有一天会查出来的……就算我查不了,柏儿也可以查。”
王妃变了脸色:“你要告诉柏儿,这是你我的事,何必牵连孩子。”王爷笑道:“他母妃心里有人,冷淡他父王,他作为孩子,怎么可以置之度外,怎么,你怕影响你们母子情深?”
王妃冷冷一笑:“随你。”罢起身就走。王爷想抓她,但抓不到,又瘫倒在床上。气的叫来丫鬟:“叫柏儿来。”丫鬟领命带了王子来,王爷走到床榻边:“父王好些了没,王爷爷很是担心你的伤势。”
八王爷微微一笑:“柏儿,是祯国那姓马的大将伤我,你一定要给我报仇,你王爷爷的王位,你一定要给我拿到,否则就别当我儿子。还有一事,你母妃根本就不在意父王,她心里有人,父王一直调查,奈何查不到线索,只好把你母妃囚禁在屋内,封锁了她的院子,以免她做出对不起你父王的事,等你父王我走后,你继续封锁住她的院子,不准她还有她那丫头凌柔和外界通信,切记,这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父王办到,否则,我做鬼也不会安生的。”
王子听了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父王的话,儿臣记住了,父王好好休息,伤一定会好的。”王爷摇摇头,挥手让他离去。
王子出了来,走到花园,见一蜜蜂在那花上嗡嗡嗡的飞的吵闹,从腰间取出自己的弓箭,一箭射了过去,那箭穿透蜜蜂的身子,一箭盯在墙上。
他只有六岁多,箭法却已十分了得,虽然无法用大人的弓箭,但他命人给特制的弓箭,一样不比大人的弓箭差。加上他射箭的准确度是常人无法企及的,几乎一箭便可要了动物性命。王府的人都,等王子长大了,一定是一个神箭手。
没几天,八王爷的伤势恶化,薨了。
且大壮这边,虽杀了赵国八王爷,但这一仗也是败的彻底,军心更是惶恐不安,夜半时分,有几个士兵在军营里烧纸钱,拜祭赵雪儿,他们自从鞭赵雪儿之后,便有时疫流行,接着大败于赵军。这一定是冤屈,大大的冤屈。这赵雪儿不是妖妇,是圣女,是大家错怪了她,所以她才怪罪我们,才责罚我们。此流言开始只在几个烧纸钱的士兵中流传,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军营每晚都有人烧纸钱,还叩拜半天,甚至有人去赵雪儿鞭的地方,一直跪着磕头,一时,大家伙都祈求圣女赵雪儿能宽恕他们,保佑他们,不要再怪罪他们这些凡夫俗子。
妖妇赵雪儿一下子变成了百万大军心中的圣女,每天晚上,有无数的将士给她烧纸,磕头,甚至念经。
还有士兵一起筹集钱财,要去北疆河给赵雪儿立雕像,她是北疆圣女,是保佑北疆的女神。亵渎女神,就会被天神责罚,会得时疫,会战败。雕像几天内就修造了一座。不管北疆的士兵还是老百姓都纷纷来雕像前参拜,祈求女神赵雪儿能保佑他们远离时疫,驱除赵军,并宽宥他们的罪过。
北疆女神赵雪儿一时风靡祯国,不多时,此事便传到了朝堂皇帝耳中,皇帝想到这淫、妇先是勾搭自己的将军丢下作战的十几万兄弟在先,后是割伤朝廷的将军在后,此等妖妇,是他传下旨意,施以鞭刑,甚至连墓碑都不准有,挫骨扬灰于北疆河,以稳固军心,甚至劝诫那些再有此心的女子。
没成想,这妖妇竟然活生生变成了北疆女神。这响亮的耳光的皇帝脸疼。他再下十次圣旨,也无法改变北疆老百姓的心。
皇帝大怒,觉得有失颜面,更不想看到北疆的战事需要一个自己口中的妖妇来庇佑,百万雄师的祯国难道需要一个淫、妇才能赶走鞑子吗,当真可笑。
皇帝立刻下了一个决定:御驾亲征。
若是时疫真的是什么女神怪罪,那他这九五之尊的神气还压不住这所谓女神的邪气吗,二来,他定要让北疆战士知道,能取得胜利的是靠他这个姓祯的皇上,而不是他口中那个淫、妇。
且少文睁开眼时,见面前是一个婆婆,少文只觉咽喉干痛,不出话来,那婆婆笑道:“别话,先喝几口热水。”扶着少文喝了。少文量周围一圈,入眼皆是墙壁,一旁有一个破桌子,放着一些米袋,蔬菜之类的,似一般农户之家。便嘶哑着嗓子道:“这是哪?”
那婆婆又给她倒了一碗水,喂给她喝:“这是我家,我看见你晕倒在路旁,便把你拉屋里来了,你睡了好几天了,身子还在发热。”少文确实感觉头晕:“我这是怎么了,只记得我骑着马一直跑啊跑,请问婆婆,这里离北营多远?”
婆婆道:“这离军营一百多里地呢,再往前走个二十里地,都可以出北疆城了。”着摸摸少文的额头,见还发热的很,便道:“无事,虽然这时疫闹得大伙人心惶惶的,但我见也未必有传言的那般厉害,不过就是一些热罢了。”
少文本发着呆,一听时疫二字,不禁提起了心:“我也染上了时疫?”婆婆道:“这时疫听是女神赵雪儿惩罚我们这些俗人的,哎,好好一个姑娘,竟活活被那些将士们死了。什么女神不女神的,人都死了,这么多,还有什么用,哪怕立十个百个雕像,也不过是个笑话。”
少文知道此事,泪水不禁涌上来。婆婆见了,摸摸她的头:“你也别为那姑娘难过,姑娘,这离军营远的很,那些将士不会你的。”又闲话几句,给她盖好被子,去大锅那,煮粥去了。
少文躺着,望着墙壁发呆。
如今雪儿死了,她死了,再也没有赵雪儿这个人了,我马少文生命中,再也没有赵雪儿这个人了。
由于发热的缘故,不知不觉又沉沉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婆婆叫醒的:“姑娘,起来把这热粥喝了。”少文喝了一口,有股咸味,问道:“这粥里加的可是皮蛋?”
婆婆道:“是啊,就是皮蛋粥,什么时疫的,不过就是热毒攻心,吃点皮蛋粥下下火就好了。”少文道:“婆婆是大夫?”婆婆笑道:“我这婆子哪是什么大夫,只是活的年纪大了,知道些事罢了,世人长把那些书啊,权贵之人的话当神一般,我婆子可不懂字,也没有什么有权有势的人来和我话,我所能懂得,无非是这七十多年来,日子教给我的那些粗理罢了。”
少文喝着粥:“老婆婆是通透生活的人,比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强多了。”婆子笑道:“你这姑娘真讨人喜欢,快喝粥,这皮蛋粥可好喝了,不出三天,婆婆保证你这发热的毛病去的干干净净。”
少文嗯了一声,细细的喝着热粥。
少文喝了两天皮蛋粥后,身子就轻松多了,甚至能下床走了,又喝了两天皮蛋粥,真的完全恢复了精神气,不禁觉得这婆婆可神了:“婆婆,这时疫一时闹得北疆人心惶惶,怎么这么简单的热毒,那些大夫都医不好呢。”
婆婆叹口气:“这热毒在身虽是病,但真正要他们命的却是那来自心底的恐惧。”少文有点疑惑:“恐惧?仅仅是恐惧就可以要他们性命吗?”
婆婆道:“他们怕死,就算吃再多下火的药,也去不了他们心里的那股恐惧之火,这才是真正的病根。姑娘,这长久以来的战争已经把那些北疆军营的将士们折腾的没有半点人气了,这北疆的老百姓也是睁只眼睡觉,战事害人啊。”
少文扶额道:“不知这战事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如今赵国也加进来了,一个的疆国就骚扰我们五六年之久,这赵国可不是那的疆国。”
婆婆用衣袖擦擦眼泪:“只是可怜了我那两个孩子,年纪轻轻就去了。”
少文给婆婆拍拍背,安慰她,细细问来,才知婆婆有两个儿子,本来都成婚了,因为战事的缘故,两个儿子三年前全都战死了,两人年轻的儿媳也都走了。只留下这七十多岁的婆婆一人守着这间屋。
少文见自己的包裹放在一旁,这还是雪儿替她包的,从里面找出银钱,拿出一大半给婆婆:“婆婆,这你留着花吧。”
婆婆推辞:“银子对我这老婆子来,也无用,我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也不去集市什么的,每个月,县衙衙差会给我送一袋米,有时候还会捎带一些菜种子之类的,作为我两儿子的烈士补贴,我啊,守着屋前片地种种菜就好了,这些银子姑娘还是留着自己花吧。”
少文见此,便只好道:“无事,等我明日上集,给婆婆买些布匹食物来。”婆婆似乎无所谓的样子,两人随便聊聊,婆婆笑得很幸福:“好久没人和我这老婆子话了。”
少文道:“我也很喜欢和婆婆话。”两人聊得气氛融洽,婆婆问起了少文以前的事,少文叹着气:“我的妻子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爱我之人了。婆婆也觉得我是怪胎吧。”
婆婆顿了一会,认真思索后道:“男娃确实没有女娃娃贴心,这世道,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互相信任的过这辈子,便没什么遗憾了。是男娃还是女娃又有什么紧的,你和那女娃娃相爱,这已经比好多人都强了,你要知道,这世间,能找到一个彼此信任,彼此相爱的人,是有多难?”
少文笑了:“婆婆还是第一个认同我们的人,哪怕是至亲,我知道虽然他们嘴上不,但眼神嘴角却都是鄙夷之色。可惜她死了,我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
婆婆附上少文的手:“孩子,你想死?”
少文点点头:“我是一个灾星,一直以来都是。”婆婆摸摸她的头:“傻孩子,你是后悔?”
少文道:“后悔什么?”婆婆道:“来到这个世上?”
少文想起了雪儿的音容笑貌,一时脸色浮起笑意:“一点也不,婆婆。”
婆婆笑了:“就是这样了,孩子,只要你记得她,她就活着,在你心里,谁都无法夺走她,哪怕是老天爷也不行。”
少文听了,一时呆愣,用手按住心口,细细品味婆婆的话。
次日,少文骑马要去给婆婆买些东西回来,婆婆叫住她:“快回来,孩子,这北疆四处乱哄哄的,流民,难民四处都是,你可别穿这身女孩子衣服了,我把我儿子衣服给你改改,扮成男娃再上路。婆婆心里也踏实些。”
少文觉得婆婆的有理,坐在床边等婆婆给自己改衣服,不禁又热泪盈眶,除了伊姑娘,雪儿,师妹之外,这世上再也没人给自己做过衣裳了,如今竟有一婆婆给自己缝制衣物。
不多时,少文穿好婆婆给自己改的男装,束好头发,不禁又变回了当初那个英气俊俏的翩翩公子。去集市给婆婆添置了很多衣物米粮。又在婆婆这留宿一宿,便往北疆城门赶去,她要出城。
出了城门,便是北疆的临城都城,但问题就在于,都城城门被封锁了。而北疆城只准出不准再进。所以好几万人都被困在北疆城与都城的过往道路中。
理由是,为了防止北疆疫情蔓延出去,只好封锁住了都城。相当于隔绝了北疆城。下此命令的是皇上。
而这皇上也在三日前,到达北疆战场。
御驾亲征之事已经在紧急筹备中,大壮深知皇帝亲征的意义重大,不管牺牲再多的将士,一定要赢仗,君威不可失。
次日,大壮护着皇上,引领五十万大军一步一步的朝赵军压过去。
赵军一下子面对这么多敌兵,只好用箭矢攻击,用火石投击。
大壮三两下就替皇上挡开飞过来的箭矢,大声叫喊:“兄弟们,给我冲。”
哪知啊的一声,皇帝心口突然插了一只箭,大壮大惊失色:“护驾,护驾。”谁也不知这箭是从何处发射过来。大壮站马远眺,似乎看见赵军战车上,站着一个孩。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只箭,是一个六岁多的屁孩射过来的,一箭中心。
若是射向大壮,凭大壮多年的征战经验,必能感知这股不寻常的气流,必能用刀倒这暗箭。
但幽禁多年的皇帝哪有这种觉悟,生生挨了这箭矢,只觉心口一痛,才知心口插了一只箭。
脸色一白,瞬间断气。大壮吓得魂飞九霄天外。轻轻伸手一探大王的鼻息,吓得一个抖,晕倒过去。
皇帝御驾亲征,直接横死,而护驾的将军却好好的活着,此事传回朝堂,公主瑾儿一怒一下,发布命令,斩了这水货将军,大壮转眼被砍头。
且少文这边,虽有好几万老百姓封锁在北疆城与都城之间,但每日也要朝廷之人负责供给米粮。
新进来的人都得去负责县差那里登记姓名,少文过去时,前面还排着一个长长的队伍。
快到少文时,只见前面一老头领着一个九岁的孙女道:“老朽不认识字啊,不会写字。”
那负责登记的衙差道:“好,你给我三十文钱,不,加上你孙女,两个六十文钱,我便给你们记上名字,然后你们按个手印就好。”
那老头为难道:“娃娃的爹娘都死啦,我和娃娃是为了逃难才从北疆来的,身上哪还有钱,大爷行行好,帮我们爷孙写两个名字,领口粥糊糊口吧,求大爷了。”衙差笑道:“就你可怜了,这成千上万的难民,拉出谁都能一堆伤心话,这六十文是人头税,知道吧,大爷我还是给你过折的,若是其他爷来,可就是一百文了。”
少文见不下去了,便走来前面道:“老爷爷,我给你们写吧,不知你们叫什么名字。”
衙差笑道:“哟,这哪来的英雄好汉,竟来跟你爷爷我作对,找死呢?”
少文道:“这规矩是记上自己名字,按个手印就可得一份口粮,我替这爷孙写两个字,差爷,这不算坏规矩吧。”
衙差上下量她几眼,笑道:“你这右手手指呢,八成就是爱多管闲事,被人家砍得吧,怎么,还没记住教训,想我把你左手也砍了。”
那老头赶忙拉住少文道:“兄弟,可别和差爷伤了和气。”又转过头去求差爷,真的没钱,只能把身上这件破厚衣抵给差爷,那差爷哪里看的上他那臭衣服,挥手道:“好了,你,五只手指的那个,给他写上名字,赶紧画了押滚。”
少文过去用左手拿起毛笔,问了爷孙俩的名字后,一笔一划的写在登记簿上,又写了自己的名字,按了一个手印。差爷见她字迹工整俊秀,像在书本里走出来的字一样,不禁多了几分佩服之色:“兄弟,没想到你虽然是个残疾,但却写的一手好字。”
一旁坐着的一个中年差爷听了,量少文几眼,不禁好奇道:“拿过来给我看看。”年轻差爷递给他:“大哥,你瞧瞧,是不是像书本里走出来的。”
那中年差爷仔细看了看:“她写的这字,我就看的清,哪像你,平时写的鬼画符一般,都城那边每次运送来的米粮食物都被你记载的乱七八糟。”因问少文道:“你念过书?”
少文不知他们心中对读书人的好恶如何,只好道:“些许认得几个字。”
那中年差爷笑道:“正好,大爷我最讨厌那些读书读呆了的,天天之乎者也,好像天底下就没他们不知道的事是的,他娘的,你这字写得这般好,又没书呆子那些清高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这登记米粮之事就交给你吧,这每三天,都城就会有人运送米粮过来,你负责点收登记,每天分发给这些难民之后,也要足个登记。这些你会吧。”
少文想到雪儿曾经在书房教自己登记庄稼数目的画面,一时心里像挨了锤击一般,又想到婆婆的那话,只要你记得,她就永远活在你心中,一时心里的苦痛慢慢化成一丝丝甜蜜流淌出来,暖暖的,少文深吸一口气,见天空万里无云,对差爷道:“差爷放心,我一定办好您交代的事。”
此后,这些文案工作的事,就都由少文负责了,每三日米粮点收,每日的难民食物分发,几万难民的每一笔口粮都得经过少文记载,朝廷防止有人苛待难民,引起□□,便嘱咐负责的差爷每日都得严格记载,时不时会有官爷来查实。
这日,少文忙的腰酸背痛,蹲下,不远处难民们三五成群的席地而睡,而一旁的大锅正在熬制明日的热粥。
少文放下笔和簿子,抬手给自己锤了锤肩,一时想到雪儿,当初自己时不时去书房找她闹,会给她捶捶肩,和她话,她每日也是忙到晚,有时还要熬夜,两千多、近三千农工的生活劳务事宜全都是她一力在负责,而这些辛苦,自己竟然完全不上心,还觉得她成亲后对自己不够黏糊,没以往那般亲切。甚至自己晚上还经常缠着她闹,可她从来都没抱怨过半点辛苦,也舍不得埋怨自己半分。
少文用手指在草地里,比划雪儿的名字。天上挂着几颗苍白的星。
次日,少文被衙差推醒,又开始了一天的忙活,点一个人的名字,一个人上去领粥,少文在名字后画一笔。那人过来按个手印。
一天又过去,是夜,大家喝了粥,三五成群的聊聊闲话,少文去大锅那看看,吩咐负责的厨子:“多看着火点,别熬过了。”厨子点头称是,又问她忙了一天了,要不要再喝一碗。
少文摆摆手:“不用了,我不饿。”
只听一旁一个汉子对几个卖艺的汉子道:“你们就唱一曲嘛,那鼓啊,铜锣啊,一天天在那用布擦,也没见你们使,你们根本就不会用吧。”那拿鼓的汉子道:“哼,想听我们唱,给钱啊,没钱啊,才不给你白看。”
一伙人又在那吵吵闹闹,少文盯着瞧了一会,又去一旁走了走。
日子如流水,转眼半年过去,是日,少文如常去点收都城过来的米粮运送车。只听那压车的大叔道:“这城门马上就要开啦,过几日,这运送的事可能就停了。”少文好奇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叔道:“你们封锁在这荒郊野岭,是不知道,如今外面都变天了,女帝登基,这北疆马上也要解禁了。”
少文问道:“女帝?可是那个只有五岁的娃娃?”大叔笑道:“可不是,皇帝都死了半年了,朝堂乱的很,这半年过去,王侍郎终于一压众议,力挺我们的五岁女帝登基,真是一段佳话啊,没想到老夫我活到这年纪,这事也能看到。”
少文思索片刻,又听大叔道:“你可别看她只是个五岁的女娃,一登基,便大赦天下,誓言要让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不再又战争,不再又杀戮。前几日,还接见了赵国王子赵柏,一起签订了停战协议。”
少文道:“签约?停战?”
大叔笑得更欢了,脸上满是赞赏幸福的笑:“那王子,便是赵国七岁的神箭子,就是他射杀了我们的先皇,如今以表诚意,特地过来我国签订停战协议,如今已经在返程的途中了。”
少文又问:“停战,赵王那边是如何同意的?”
大叔道:“赵王生病啦,都七十多了,年纪来了,不中用了,他手下还有七个儿子,十个孙子,听为了那王位的事,闹得不可开交,赵王见着寒心,大骂,辛辛苦苦仗,竟然是给这些狼崽子江山,一气之下,就宣布停战啦,甚至还封了赵柏王子为下一任王位继承人,这不,就过来代表他王爷爷过来签协议了吗。”
少文道:“赵王选了才七岁的孙子接王位?”
大叔道:“你不知,赵王自病后,就只有这个孙子每日侍奉汤药,这王子和其他王子不同,平时也不拉帮结派,一有时间不是在家练箭,就是去街上视察百姓,别看他只有七岁,真是与众不同的很,赵王就爱他这毫无功利又深爱百姓之心。”
少文听了,久久回不过神。
没想到最后让三国安定的,竟是师妹的孩子,瑾儿。
话这周瑾儿上完朝,吩咐了北疆不日解禁的事后,便下朝了。
回到寝宫,马祯迎上来,手给她捏捏揉揉:“辛苦了。”女帝瑾儿喝了口茶:“阿祯,你的对,老百姓和我们一样,你陪着我,我陪着你,老百姓也是,希望亲人都在身边陪着,一生一世都在一起,不应该有战争的,我们应该停止它。”
且王子这边,离开祯城后,一路回去赵国去,途径南城,王子问身边的侍卫赵括:“你可知南城有个马家庄?”
赵括道:“这个奴才不知,王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王子道:“你帮我去找找,买下来,我把这庄园送给你如何。”侍卫赵括不知王子何意,只道:“属下去寻寻,定帮王子买下来。”
王子道:“很好,倒时候,你就住那了。”着吩咐他立即去办。
少文这边,北疆解禁消息一下子在难民里传播,大家都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这北疆难民太多,很多人的身契模糊不清,女帝吩咐北疆籍部给所有难民颁布新的户籍,全都纳入北疆户籍内。
很快,根据难民的登记簿,一天时间赶制后,北疆籍部就有官差来分发身契了,由于女帝登基,大赦天下,少文的牢狱案底也销了,她可以回家了。
大家拿到了新的身契,都笑容满面,这是新生活的开始,难民堆里大呼:“女帝万岁……”
一呼百应,一时几千几万人,声音如雷震耳:“女帝万岁,女帝万岁……”
少文深吸一口气,望向天空,师妹,你看到了吗,你的女儿瑾儿,多么了不起,你看到了吗。
是夜,不知从哪运送来的酒,大家伙都热闹极了,喝酒的喝酒,笑笑,好多都,聚在一起大半年,明日就要各奔东西了,不禁的热泪盈眶。
不多时,就有鼓锣声喧起。
少文望过去,只见是那卖艺的几个人,拿鼓的汉子大叫:“今日不要钱,我们给大家来一首。”
人群一阵哄叫:“早该唱了,还不快些。”
那卖艺的几人一时坐好,铜鼓声起了调。
一首《爱江山更爱美人》悠悠传来。
道不尽红尘舍恋
诉不完人间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缘
留着相同的血
喝着相同的水
这条路漫漫又长远
红花当然配绿叶
这一辈子谁来陪
渺渺茫茫来又回
往日情景再浮现
藕虽断了丝还连
轻叹世间事多变迁
爱江山更爱美人
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好儿郎浑身是胆
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人生短短几个秋
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的美人
西边黄河流
来呀来个酒
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别放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