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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文喝着酒,一时笑容浮起。
次日北疆解禁,少文返回到北疆去,去了北疆河,见雪儿雕像前好多鲜花,祭品,很显然,北疆老百姓已经把她当北疆女神一样供奉了,少文摸摸她的雕像,轻抚她的手,石碑是冰凉的,少文柔声道:“雪儿,我来看你了。”
少文在雕塑前守了一天。
次日,去往洗衣坊附近,挖掘了伊姑娘的骨灰包好,抱在怀里,又去看望了美嫂和西门大哥,二人见她来,很是亲热,准备了酒席,一起吃喝聊,席间西门道:“前不久,那仙子来找你了,我你去军营了,可是她军营里找不到你的人。可是我也不知道你的下落,她便走了。”
少文停下筷子:“仙子?她以前也来过这吗?”
西门夹了块肉:“可不是,若不是她,我还真不知少文这般有背景呢,她听不到你的消息,很失落的走了。”
少文本以为当初来看她的是雪儿,没想到原来另有其人,不禁更加疑惑了:“西门大哥可知她是何人?”
西门摇摇头:“这我可真不知了,只不过以我的经验,那个丫鬟武功那般高,她这主子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少文妹子真不知她是谁吗,可她很认识你的样子啊。”
少文想了想,还是不知是谁,这话就此不提,次日西门和美嫂送少文走,少文告辞二位,便驾着马走了。
踏上回马家庄的路途。
少文临近北疆城门,又买了一些食粮蔬菜去送给婆婆,和婆婆了会闲话,便出了北疆,一路往南城来。
路途骑着马,踏马而归倒也很快,十日后,进入南城,又赶了一天的路,回到南镇。
少文牵着马,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去个菜馆叫了一个菜,吃完付了十文钱,出来,正要上马赶路,见一旁的布店里,有个女子的身影有点熟悉,定睛仔细瞧了一会,那女子许是感觉到了盯视,望过来,各自互相一量,少文猛然记起来:“仙飘飘,祯城花魁。”
仙飘飘也认出了她:“马少爷,这么巧。”
少文上前去,笑道:“好巧,我是想这么熟,没想到真是熟人,好久不见了。”仙飘飘看她风尘仆仆,便问道:“你这是从哪赶来,好狼狈的样子。”少文便和她细细讲来,一时聊了好一会,仙飘飘也告诉她,如今自己在山泉书院教声乐,如今女帝登基,变革了好多,女子可以从商,可以上学,还可以教书呢,甚至可以如朝为官。
两人一时聊到山泉书院,少文得知山泉书院的院长已经去世了,如今山泉书院是县官在理,少文心知是瑾儿吩咐的县官,想到和在山泉书院和师妹一起度过的那五年时光,恍如隔世一般。
仙飘飘邀她上山去看一看,少文也想去故地看看,便和她一起上山去。
去师妹的坟前拜祭,也给周院长磕了几个头。
待了三天,便下山回马家庄。
不日,来到马家庄隔壁,她牵着马,路过街市,却看到自己的三叔在一个角落里摆摊,卖一些字画之类的。
少文含着泪上前:“三叔。”她三叔眼睛瞎了,但听到少文的声音,一时愣住,不敢相信道:“你是谁?”
少文道:“三叔,是我。”三叔激动的站起身,颤颤巍巍:“少文,是少文……”
少文一把抱上去:“三叔,是我,少文回来了。”
两人抱在一起,在街上哭了起来。
良久,少文帮三叔收好字画摊,手被三叔牵着,三叔道:“吃了没,我带你去饭馆吃。”少文道:“也好。”
两人一起去饭馆吃了一顿,三叔紧紧抓着少文的手一直没放,一直牵着她回家,笑容一直都抑制不住的浮现在眼角眉梢。
两人聊了好多好多,少文才得知,憨当初拿了那一百万俩银票跑了,不过他有点良心,付了五千俩药材费给大夫,让他一直给三叔送药喝,三叔的病才慢慢好转,又给三叔留了一百两银子,三叔病好了,为了付房租,讨生活,便去街角摆了个摊,给人写写信,卖卖字画之类的。索性以往写的多,三叔即使眼睛看不见,但也能写的很好。
少文告诉三叔,她把伊姑娘的骨灰带回来了,三叔道:“我明日带你去见你大伯,二伯,你娘,咱们把伊姑娘的骨灰也埋到那,等我以后死了,你也把我的骨灰和他们埋在一起。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待在一块。”
少文疑惑:“大伯,二伯?”
三叔叹了口气,讲了很久远的一个故事。
那时他在祯城读书,和同学们一起去集市的酒馆里喝酒吃饭,正好碰到一个被酒醉客人刁难的丫头,三爷上前救了她,从此他和那女子便成了熟识,他经常一有空就去酒馆吃饭,只为了和那女子话,三爷心疼她,给女子钱,让他不要在酒馆做丫头了。那丫头不要他的钱,但怕三爷为难,便辞了酒馆的活计。
为了报答三爷的一番怜爱,便去给三爷做了丫头,两人的感情越发升温。
这祯城书院里很多有钱有势的大家子弟,甚至还有很多姐在这,三爷的俊俏模样,本就招惹很多师姐师妹喜欢,那些姐看见一个丫头成天缠着三爷,各种不爽,便使了一些手段,让这丫头在书院难堪,不是冷嘲热讽她,就是故意刁难她,甚至洗衣服时,还让人故意丢石头砸她,她们告诉她,这马三爷是要进仕途的,怎么可能娶一个贱婢为妻,要娶也是娶她们这些门当户对的姐,能帮他一把的,而不是给他蒙羞的。
那丫头在一个夜晚,不辞而别。
三爷再也没见过她。
直到三年后,三爷再见她,是在二哥新婚第二日的家宴上,他看到了她。
本来木已成舟,一切都不应该再有任何波澜。可世事无常,越是压抑,越是不应该,偏偏就能走在一起。
一个晚上,二人互相袒露心迹,那女子,为了不影响他的仕途,才离开了他,可是又止不住的想他,无巧不成书,她遇到了马家商队,她本想借工唯由,偷偷待在马家庄,只要一辈子守着他,远远的看着他就好,成为他们马家大庄园的一份子就好,可是偏偏马二爷看上了这个女子,对她疯狂的追求。
女子活动了心思,做一个丫鬟,没法照顾到他,可是若作为他的嫂子,这一生一世都可以真正的守护他。
女子答应了马二爷的求娶。
成了马家二爷的妻子。
可是再见马三爷,终究压抑不住情愫,甚至比以往更热烈。
二人私奔,三爷不懂外面的生计,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有钱公子,怎么可能过得了流浪生活,他放弃了,带着嫂子回来了,更带着他们私奔的结晶,已怀了六个月的少文。
后来的事,也就是少文知道的了。
少文听了,和三爷静静的对坐良久,好多好多事,她忽然明白了。
三爷道:“我知道你恨我。”
少文道:“我不恨你,三……”三叔一时间叫不出口,但她也无法叫出爹来。
三爷道:“不了,早点休息吧,明日,我带你去见见你娘,伯伯们的墓地,我们把伊姑娘的骨灰也埋进去。”
少文点点头:“也好,休息吧。”
次日,少文做了早饭,陪三叔一起吃了,和三叔一起去墓地,给大伯二伯,娘磕了头,又把伊姑娘的骨灰安葬好。”
三叔杵着拐杖,瞎眼望着天:“今日的风有些凉凉的,不过我的心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少文道:“三叔,我们回去吧。”
三叔道:“别急,我想在这坐坐,和你娘,伯伯们会话,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回去,我能摸回去的。”
少文道:“那也好,我在这附近走走,你坐会,我待会来接你。”
少文往马家庄土地这边来,马家庄已经被封了,她是知道的,本以为,大门会贴着封条,可是却没看见,少文有些好奇,这官府的封条怎么没了,难道这房子有人住吗,不对啊,被封了的房子,一般寻常百姓没资格住啊,难道这房子被哪个官爷给买了。
少文正思量间,只见一男子从不远处往大门这过来,像要进去,少文诶了一声,但又不知如何称呼。那男子回过头:“你是叫我?”
少文道:“敢问大兄弟,这马家庄是有新主人了?”那男子道:“没错,我就是。”
少文量他,一身灰黑色的布料,完全不像大爷的模样,不禁问道:“敢问大爷如何称呼?”
那男子笑道:“我叫赵括,兄弟是要来应征厮吗,我这刚去街上贴了布告,没想到就有人来了。”
少文闻言一喜:“你这招人,那我可行?”她这几年以来,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回到马家庄,守着这一片土地,如今竟然梦想成真,当真是兴喜的很。
那男子道:“这个,你三天后来吧,我夫人她过两天会搬过来,她会亲自挑选下人,倒时候你来应征就好。”
少文连连拜谢,去找三叔了这个事,三叔也是很高兴,父女俩一路有有笑的回租房去。
话赵国王子这几日登上了王位,只见他伏案写着什么,不一会放下手中的笔,递给一旁的文官:“这讣告不日便颁布下去,王太妃薨世。”
文官领命退下。
王子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边,母妃,希望你余生过得舒心,儿子一定会做一个乖乖大王。
两日后,少文起床,做了早食,和三叔一起吃了,去集市,给三叔摆好摊后,便要去马家庄应征了,三叔拍拍她的肩膀:“你一定可以的,我等你的好消息。”少文道:“三叔,今天这天气有点阴,感觉会有雨下,要不我送您回去吧。”三叔道:“无事,要是待会下雨了,我就让饭馆的吴爷帮我收拾一下,去他那里躲躲,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都摆摊好多年了,你快去应征吧,别误了时辰。”
少文有些心疼,舔了舔唇,终究出了一直想的话:“爹,你等我。”
三叔一愣,转眼嘴角一笑,手足无措的挥挥手:“你去,快去。”
少文来到马家庄,见来了好些应征丫头厮的同龄人,便排队和他们站在一块。之前见过的那个赵括男子走过来了,领他们进马家大堂等候。不一会,外面真的下起雨来了,好大好大的雨,像是从天上泼下来的水一般。
马家后院内,凌柔给主子整理好妆容衣物:“王妃,听赵括,外面来了三十多个应征的。”王妃瞥了她一眼,嗔道:“都和你过了,赵括侍卫如今是老爷了,可别再直呼他名字,今天选了下人,以后在下人面前喊错,人家会奇怪的。”
凌柔道:“真便宜了赵括,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您和他是夫妻呢。”
王妃检查了下妆容:“这没办法的,在外总要有个法,若是让人知道这么大的庄园是一个女子在当家,不免让人心生邪、念,以后要记得改口,叫我夫人,叫他老爷,可别再叫错了。”
凌柔鼓鼓嘴:“记住了,王妃……夫人……”
王妃起身紧紧胸口的衣服:“好了,我们去看看那些厮丫鬟。”
少文和其他三十多人站在大堂内等着,听着外面一阵一阵的大雨声,似乎越下越大,不禁想到二十年前,同样下着好大的雨,老爷把她带到大堂来,指着一旁正起身的一仙子姑娘:“这是伊姑娘,她以后就照顾你了。”
伊姑娘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微微一笑:“这孩子真可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