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祈无病觉得自己一定是死了。
明明被那么大的车撞飞,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费劲儿的睁开眼,有点晕。
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视线终于清晰了。
是一个有些空荡的屋子,周围散落着一堆画板,墙上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涂鸦。
连床头放着的都是画笔。
祈无病揉了揉额角,不太清楚现在的处境。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没穿上衣,只穿了一条宽松的亚麻长裤。
角落里的镜子映出了他的样子。
皮肤苍白,身材削瘦,胳膊上有一个面积不的纹身,还是彩色的。
像一个画满了图腾的人面。
看着有些诡异。
祈无病走得更近了些,他被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纹身惊着了,他向来怕疼,是绝对不会去纹这玩意儿的,这不科学。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望了半天,他有点儿懵,确实是熟悉的脸没错。
只是,年轻了许多。
黑眼圈还是很重,但整体面相明显了好几岁。
看着反而像是二十岁左右的他。
祈无病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腹肌。
被撞的时候,他已经二十七了,因为常年吃药,躺着不运动,腹肌早不知道去了哪。
现在,又有了。
……
没死也就算了,怎么还返老还童了?
可是也不对,过去他没接触过画画,更不可能去纹身。
他顿了顿,看着镜子,仔细的指着里边儿数了数。
半晌,他,“……真丑。”
头上好多洞。
嘴角一个,鼻子上一个,耳朵上得有七八个了。
还都穿着银黑相间的钉圈饰品。
非常的杀马特。
实在看不下去自己这副非主流的艺术家形象,祈无病随便跻了双拖鞋,懒洋洋的踏出了房门。
这个房子很大,房间在三层,装潢奢华又大气,很有艺术气息,只是诺大的房子里并没有什么声音,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他沿着木质的楼梯往下走,脚底拖拉板儿的声音非常响亮,回响在整栋房子里,倒是有人气儿了不少。
走廊两边的墙上都挂着画。
和房间里的涂鸦画板一样风格,似乎都出自一人之手。
色彩绚丽,线条扭曲又抽象。
整体结构都显得很疯癫。
陈设家具也都是重色,沉郁又冰冷。
和自己家的风格很像,但明显不是同一栋房子。
遛了一圈儿,祈无病有点冷,这房子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风口,一股股阴风来回蹿着。
他回房间套了个衣服,刚走出来就听见某扇门后面传出了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被撞翻了。
正要循着声音去找,就看到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个女人。
还穿着一件黑丝睡衣。
她看到祈无病,眼里装满了惊讶,快步走了过来,“我还以为是有陌生人闯进家里来了,听见脚步声吓我一跳,原来是你啊,你怎么舍得出房间门儿了?”
祈无病看着她,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你……”
“你什么你,好不容易看见你人一次,今晚就一起在餐厅吃饭吧。”女人把一头波浪卷发往脑后一拨,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正好,阿乱这几天正|念叨着想你了呢。明明在一个房子里,你们可倒好,一面都不见,毕竟是叔侄,还是要多沟通交流啊。”
祈无病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女的是谁,也不知道这阿乱是谁,只好不发一言,沉默地跟在后面。
女人的话很多,一直巴巴个不停,对祈无病能出房间这个事儿表现的很是激动。
祈无病眉头轻皱,被这不停歇的噪音扰的又开始烦了。
女人走在前面,很快就在一扇墨绿色的门前停住了。
她抬起胳膊,露出了手腕上的一个翠青玉镯,显得胳膊格外白嫩,她装作无意的在祈无病眼前晃了一下。
动作幅度实在过于明显,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祈无病:“……”
见他没反应,女人似乎僵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始敲门。
不过也只是意思一下的磕了两下。
直接就把门推开了。
瞬间,刺眼的光就露了出来,亮的实在有点儿过分,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不容易适应这股光线,祈无病也看到了屋子里的全貌。
不的圆形卧室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灯,全部都开着,每个角落都亮如白昼。
地上还散落着一堆杂乱的衣服,看着像是缀满了蕾丝边儿的洛丽塔裙子。
整面圆形墙壁,全部都是镜子。
无数的灯光闪烁,映在镜面上,显得格外诡异荒诞。
正对着门的位置,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站在镜子前,手里拿着一个口红,正往嘴上涂抹着。
听到声音。
他转过了头。
脸上扑满了惨白的粉底,眼圈周围还化着黑黑的眼线。
更瞩目的是嘴唇,全部都是鲜艳的红色,有一道儿还画出了圈,勾在了脸颊。
夸张的妆容遮住了他原本的样子,只见他咧嘴一笑,嗓音清澈透亮,带着惊喜的颤抖,“叔叔?!”
不像人,倒像个丑。
听到“叔叔”这个称呼,祈无病静了三秒,非常配合的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抬手弯了弯手指头,“侄子。”
男孩儿一脸惊喜和难以置信,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好像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
祈无病完全没在意他的表情,对自己突然遭遇的这一系列无法理解的怪事,全部坦然接受了。
还适应的挺好。
落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
祈无病还没出这房子的门,但他不着急,深觉晚饭要更吸引人一点。
没在男孩儿房间里多待,三个人下楼直接到了一楼的餐厅。
所有的灯都亮了,复古的大厅里处处彰显着主人偏黑暗系的品味。
因为有一个话很多的女人,祈无病很快就从她嘴里知道了这两人的名字。
女人叫周卉,是房子里的保姆。
平时负责做饭扫什么的。
但看她的穿着和长相,明显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姐,和保姆还真是不容易能联系到一块儿去。
她凳子都没坐,直接去了厨房,留下祈无病和这个男孩在大厅沙发上面面相觑。
男孩叫霍乱。
名字挺奇怪的。
明明是叔侄,但姓氏却是八杆子不着。
尬聊了会儿,祈无病的态度明明不冷不热,但男孩儿脸上洋溢的笑却依旧真诚又阳光,连丑妆都没能盖住里边儿的热情。
“叔叔,你今天竟然肯跟我话了,我好开心。”霍乱眼神乱飘,总不敢跟祈无病对视,带着些心翼翼。
祈无病问,“为什么以前不话?”
霍乱抠着指头,有点委屈的,“因为你讨厌我。”
祈无病深以为然的点头,自己确实挺讨厌孩儿的,看见就烦。
他没再接话,毕竟没这具身体的记忆,自己又不怎么会聊天儿,还有点儿困。
很奇怪,自从睁眼后,他睡眠好像就变好了,困意时刻伴随。
气氛没冷多久。
霍乱破了沉默,“妈妈还没回来,肯定要等她到家才能吃饭了。”他有些不开心的撇了撇嘴。
祈无病靠在软垫上,看了他一眼,“你妈是谁?”
霍乱顿了顿,睁大了眼睛,“叔叔,你没事吧?这都能忘记?”
祈无病淡定的瞎胡,“昨晚起床上厕所,不心撞到了头,所以造成了瞬间失忆。”
霍乱:“……”
男孩儿的疑惑和无语只持续了几秒钟,立刻就回过了神儿,相当配合的解释,“我亲妈死了,后妈叫周华亭,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他的语气还有点儿骄傲。
祈无病又问,“你爸呢?”
霍乱非常淡定,“也死了。”
祈无病点头,“节哀。”
两人对话冷漠的令人窒息。
很快,周卉就做好饭端了上来,厨艺竟然出人意料的好,而且极其丰盛,排骨汤热菜主食一应俱全。
霍乱像是饿了很久,想伸手去捏块儿肉吃,手刚伸到盘子边,就被周卉拿筷子狠狠的抽了一下。
他的手立刻就红了,痕迹很深。
“谁让你碰的!你妈还没回来!就敢先吃?!规矩都忘了?!”周卉一改刚才的和善,对他的行为表现出一种异常的反感和厌恶。
霍乱低着头,静静地揉着手上的红印儿,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沉默了一会儿。
他并没有像其他孩儿一样,被抽了就老实,而是做出了一个惊人举动。
直接端起盘子甩到了周卉头上,里面还冒着烟儿的热菜热汤很快顺着她的头发流了下来。
滚烫的温度让周卉瞬间尖叫了起来。
两人直接就开始撕,一个比一个狠,都往对方最薄弱的地方踢踹着。
男孩儿握着拳头往女人的胸口上猛锤,女人掐着男孩儿的脖子一点点收紧。
祈无病面无表情的坐在饭桌尽头,支着下巴静静地看两人互殴,完全没有要拉架的意思。
看热闹看的很闲散。
只是这场视觉上极为诡异震撼的斗殴并没有持续太久,大门响了。
开又合上。
接着就是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
“怎么又架?”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柔和又细腻,尾音还有些上扬,中文听起来不是那么标准。
周卉看到她立刻就停手了,离开霍乱站到了一边。
祈无病侧头看了过去。
一身长裙温柔淑雅的女人站在那儿,身体绷直的像一根弦,她洁白的脖颈很长,头发高高的盘着,气质高傲,面容更是娇媚。
她没有生气,表情里只有淡淡的无奈,“周卉,你去洗个澡吧。”然后蹲在了霍乱面前开始给他整理头发和衣服,“跟你多少遍了,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万一伤着怎么办?”
周卉翻了个相当明显的白眼,扭着腰就上楼了。
霍乱终于抬起了头,脸却变了,表情很阴郁,妆也花了,看起来更加惊悚了些。
他抬起胳膊,速度很慢的扬起,然后重重落下,直接在了周华亭的脸上,声音很大。
这一个巴掌声在整个大厅里回荡着,久久不落。
周华亭的脸被的偏了过去,几缕发丝微垂,有些凌乱,还是很美。
她仍然没有生气,更没有伤心难过,似乎早就习惯了,反而自然的把发丝捋在耳后,语气更加轻柔的,“你先回房间,我一会儿做你喜欢喝的鸡蛋羹给你送进去,好不好?”
霍乱抬着下巴,眼神阴冷的看着她,停顿了一会儿道,“好,谢谢妈妈。”
男孩儿的样子和刚才完全不同,像是突然换了个人。
他甩开周华亭的手,一蹦一跳的上楼,中途还转身给祈无病做了个鬼脸。
祈无病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家庭氛围,虽然很神经病,但感觉还挺好。
热闹。
看完热闹的他饿了,看着桌子上还完好的菜,伸手拿起了筷子,开始吃。
周华亭站起身,丝毫没有尴尬的样子,坐在了祈无病身边。
她的皮肤白嫩,一侧脸颊肿的很是明显,但本人却并不在意,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无病,你怎么愿意出房门了?”
祈无病咽下一块竹笋,很自然的,“觉得闷。”
周华亭笑的更和善了,“这样也好,以后多出门转转,不要总闷在房间里,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站了起来,语气突然严肃了一些,“但是有一点,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乱跑,这个房子太大了,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祈无病一脸的不感兴趣,继续吃。
只是这句奇怪的警告被他记在了心里。
有意思。
明明是住在一起的人,却有着鸿沟一样的距离,还有掩藏极深的秘密。
周华亭没再话,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就端着个白色的碗上了楼。
独自一人默默吃完饭的祈无病心很大的也回了房间,坦然淡定得很。
他洗了个澡,把身上戴的乱七八糟的银饰都取了下来。
一头略显长的头发也被自己拿剪刀剪了,太碍事儿了。
剪的很随便,乱蓬蓬的,发梢还是自来卷,短了许多,露出了脸的整体轮廓。
利落中带着酷。
有种尖锐的少年狂气。
看着终于舒服后,他躺回了床上。
困意很浓,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他的身体越来越奇怪,睡觉的时间也在不停加长,睁开眼半个时就又困了。
连续三四天,几乎都在房间里睡觉。
第五天的黄昏。
窗帘拉着,只露出一个缝隙,暖黄色的光线溜了进来,在地板上烙下了一大块光痕。
祈无病又困了。
坠入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他却突然醒了。
昏昏沉沉。
睁开眼睛,眼前全是重影,似乎戴上了一个暗色滤镜的眼镜,周围环境都泼上了彩色的墨,抽象又疯癫。
就像墙上那些涂鸦一样。
他扶着床栏站了起来,对这时不时就晕一下的滋味感到有些烦躁。
口也干,还有种破皮的刺痛,他想喝口水,润一下喉,虽然懒得动但无奈还是出了房门,沿着走廊一直往前,却莫名其妙的走了很久都没有到头。
他抬头看去,整条长廊幽深又黑暗,两边墙上的画似乎有了灵魂。
在流动。
头更疼了。
祈无病晃了晃脑袋,直接转了身。
累,懒得走了。
他准备把自己渴死。
扭曲的走廊像是突然活了,发现这人不仅不往前走了,还算转身回去,它流动的颜色瞬间静止了一下。
接着动的更猛烈了。
祈无病往回走着,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走廊的异样,动作相当缓慢怠惰,步子懒到了家。
没走几步,抬眼一看,就发现了一扇门。
有些眼熟。
墨绿的颜色,椭圆的门框,门上还镶嵌着奇怪的图案。
里面很安静。
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祈无病左右看了看,发现整条走廊上只剩下了这么一个门。
他无奈的歪头,抬手,敲了敲。
发出两声“砰砰。”
忽然,眼里的画面又开始扭曲,像汹涌潮水一样退了回去。
他的眼睛一阵刺痛,闭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是暗灰色的天花板。
他又回到了床上。
是梦?
还挺真实。
祈无病揉了揉眼睛,更渴了,身体里的水分似乎被抽完了,干燥的令人难忍。
“砰砰。”敲门声。
越来越清晰。
一下接着一下,力道不重,但势有种不开门就敲一晚上的架势。
祈无病坐起身,觉得更累了。
自己真的是重生么。
怎么比死之前还要疲惫?
他开门,懒懒的抬眼看去,嗓音有些沙哑,“有事儿?”
周卉穿着件更暴露的睡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水杯,姿势娇羞,脸颊通红,眼神也怪怪的。
祈无病不懂这一出儿又是什么意思,不耐烦的看着她。
“刚才雷了,你听到没?”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扭捏的。
祈无病施舍似的蹦了一个字,“没。”
周卉似乎有点尴尬,对祈无病的态度也感觉到了奇怪,但她的脸却更红了,“我,我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祈无病了个哈欠,“。”
“首先是给你送杯水喝,还有就是想让你明天带阿乱去趟这里。”周卉把水递给他,又顺着递了一张纸,“这是地址,去了直接是预约68号,就可以了。”
“还是你去吧。”祈无病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有种薄荷味儿。
他皱眉,看着被硬塞过来的纸,倦意更深了,不是很想帮这个忙,“我病了,需要休息。”
周卉撇了撇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你就帮帮我吧,我明天要上班,根本没时间带他去,而且……他也不愿意让我带着他……”
嗓音又娇又软,明显在撒娇,接着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是医院,你病了的话刚好也可以检查一下,帮帮我吧好不好?”
祈无病挑眉,“医院?”
周卉点点头,“SJB首都医院,我昨天才预约上的专家医生,水准特别高,好不容易约上,得赶紧带阿乱去看看,他的疯病一日不好,我就一日睡不着觉,为了咱们这个家,那必须得……”
“行,几点?”祈无病断她,很果断的接受了。
周卉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我抢到了早上八点半的时间,可能有点早……你能起的来吗?”
祈无病敷衍的点头,“嗯,可以。”完“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喝完水,他舒服了很多。
躺下又继续睡了。
一夜无梦,睡的也不怎么好。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醒了之后,他总感觉这几天都像是宿醉后的清,脑袋依旧阵阵的钝痛。
别是又有了什么新病吧。
祈无病“啧”了一声,有点儿忧愁。
早的房子里,更安静了,周华亭已经出了门,周卉好像提前去找霍乱了这个事儿。
他一大早就等在了门口,穿着一身运动衣白球鞋,还背了个双肩包,戴着黄帽。
没有了诡异的妆容,稚嫩的脸白净又好看,肉嘟嘟的,还是个娃娃脸,精致又可爱。
背对着早的天光,正常的霍乱冲祈无病笑的阳光又温暖,“叔叔,早上好。”
祈无病对他变脸速度以及矛盾的性格已经清楚了一些,也没多惊讶,“嗯,侄子,早上好。”
他耷拉着眼皮,眉目困倦,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整个人的气质神情都和衣服不太搭调。
这年轻版的祈无病,有点儿过于反叛了,衣柜里的衣服很是另类,全是街头痞子的风格。
一件好好的牛仔衣,非得烂满了洞,宽大的像个被撕过的麻袋。
鞋子也都是一些颜色极其夸张的涂鸦滑板鞋。
实在找不着正常的,祈无病只能选了这么个相对来还算低调的。
他儿就一身黑,从来没穿过这么骚的衣服,一时间真的适应不过来,还特地戴了个棒球帽遮脸。
两人看似和谐美好人模人样的出了门。
这栋房子的位置很偏僻,离市区特别远,他们等了好半天才等到车。
坐在车上,祈无病看着车窗外,对外边儿有种特别的好奇。
全是树,草,路,
倒也没什么新鲜的。
过了一段时间,空旷的马路逐渐变的拥挤,慢慢的,周围的绿色葱郁渐渐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至极的城市。
铁灰色的高楼大厦,全是镜面似的玻璃窗,黑色的马路上印着白色的记号,楼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多,逐渐包围整个空旷之地,只露出头顶一块儿昏暗的天空。
路上行走的人们都神情冷漠,行色匆匆,没有笑声,更没有交流。
祈无病摸了摸下巴,他已经肯定了,这个城市,不是他以前所在的伦敦。
楼高的看不到顶,直接没入了云里。
见都没见过。
也太奇怪了些。
时隔了这么多天,他才迟钝的想起来问,“这是哪啊?”
霍乱手里拿着一瓶果汁,咬着吸管回答,“都谭市区啊。”
祈无病又看向窗外,“都谭?”
地图上有这个地儿吗?
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又琢磨回想了会儿,发现怎么搜索记忆,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个地方。
索性不想了。
他又困了。
还没眯个够,就到地儿了。
俩人进了大门,里边儿人倒不少,都在排队,竟然比外面要热闹许多。
只是表情都不怎么和善,似乎是一大早就开始等,等了很久还没排上号,心情都有点儿焦躁。
祈无病没去观察,眯着眼上了电梯,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十九楼终于到了。
门刚开,霍乱就把手里的果汁塞给了祈无病,“叔叔,我去上个厕所。”
祈无病看了看手里干瘪的瓶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你去。”
他看着霍乱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洗手间,抬脚先进了那个咨询室的门儿。
这会儿光已经大亮,房间处于高层,似乎穿透了乌云,光线肆意,很亮堂。
落地窗角落里放着一个巨大的花盆,里边儿种着一颗奇怪的树枝,光秃秃的,很丑,又很抓眼。
祈无病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刚要朝着那颗枯树走过去,就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铃铛响。
他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明明只是几日没见,却像是隔了好多年。
怪异的陌生感。
男人戴着银色框架的眼镜,镜片有些反光,看不到眼神,但立体的轮廓,高挺的鼻梁,还有淡色的薄唇,明显就是闻观。
他坐在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后,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扣子系到了最上面那颗,剪裁妥帖,能看到流畅的肌肉线条,有种高高在上的禁欲感。
男人的手边儿还放着银色的铜铃,修长的指间夹着一个精致的锤。
引起祈无病的注意后,他又在上边儿敲了一下,漫不经心的像是在叫一条狗。
“姓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