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购这件事很快也传开了, 村里头的人日常生活基本上是自给自足，可总有些零碎的需要买。原本老陈头常常会帮着带东西回来，这几日也带不了了。

    “这还真不是我不想帮忙, 可你想想，每次去这么一回, 得排大半天的队，多耽误功夫。要不让大家凑一凑, 定个时间，像初一十五啥的，我再一次性给买回来？”老陈头提着酒瓶到了村长家, 跟柳立成商量道。

    他是真的被折腾到没脾气了, 最近这些日子每天都得花很长时间给村民们排队买东西，东西五花八门，叫他很是困扰。有时候遇上难缠的, 一分半毛地也要掰扯清楚, 亏本事儿, 但是婆婆妈妈的，叫他很不爽。

    马上就快要过年了，这样的事儿只会越来越多，他觉得未来的生活要被这件事淹没, 暗无天日。迫不得已, 老陈头还是只能提着东西到柳立成这儿来了。

    其实倒不是他一个人提了, 跟着老陈头一起管着村里头另一辆马车的柳星借机提过，不过没有明，柳立成就当做是不知道这件事儿。这会儿老陈头直接到自己面前来提，他当然也得解决。

    只不过若是让大家同一时间的话，那总得有个人筹备起来, 他也实在是不想管。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柳立成道：“要不这样，我让我媳妇把这件事儿张罗起来，以后您就只按着她列好的单子买就成。”

    反正家长里短的事儿牛兰芳也管得来，从徐燕去了镇上的点心厂上班且每个月都能领回来不少钱物后，她渐渐有些不大开心。柳立成作为她的枕边人，自然是有所察觉的。

    这件事也正好能够分散下她的注意力，又能为村里头的人办点事，一举两得。

    老陈头听他这么三言两语就给牛兰芳揽了事儿，还特意看了他一眼，“成吧，你觉得行就好。镇上的供销社现在还不错，很多东西都有，不用排很久的队，但是难保以后，日常用品还是建议大家多囤一些。”

    当然，不日常的东西也可以囤一囤，最好大半年都不用再买的那种。

    这话老陈头没有直接出来，但是他知道柳立成是明白的。两人举杯碰了一下，就着牛兰芳给准备的花生，一边喝酒一边起别的事儿来。

    “我最近也准备联络下以往的朋友问问，到底国家这个缩减政策会持续多久。按着我的猜测，估计持续的时间会挺长，如果真这样发展下去，总归是会出问题的。”他经事多，很多问题有自己的见解，偶尔跟柳立成，两人总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来。

    柳立成对这事儿是没底的，“我不常去镇上，开会的时候倒是有交流，只是大家甚少会提及这种敏感话题。我想着，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村里头的公田还是不能分，粮食每年这样备着，也算是一条退路。”

    以往能用新米掺着旧米酿酒，如今没了酒坊，拉出去卖的话，只怕不值多少钱。柳立成想了想村里头会有的各种闲言碎语，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下。

    他这个村长其实也挺难，前些时候还好，大家奔着一个目标，有了酒坊底，很多事儿都能用钱解决。如今各自去镇上上班，各个都想方设法到镇上去，村里头人心已然不如从前，齐心协力的那种状态不复存在。

    在解决这些琐事的时候，常常会有种无力的感觉，柳立成这大半年来，头发都愁白了好些。

    “该有的魄力还是要有，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也不用客气。”老陈头挺欣赏柳立成的品质，很多时候他觉得柳家村能够有今日，全赖有柳立成这个村长，又或者，有柳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风格。他自己做不到，不妨碍他对柳立成的帮助和支持。

    柳立成给老陈头倒了杯酒，敬他：“那是自然，陈叔也是柳家村的一份子，该出力的地方，我肯定是不会客气的。”

    这话背后的深意，估计也就老陈头明白了。

    两人喝着酒着闲话，那边的牛兰芳却已经开始张罗了。她刚刚就在堂屋后头，丈夫和陈叔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忌，自然就听到了柳立成给他揽的事儿。对此，牛兰芳是挺乐意的。

    反正她只是负责将村人需要的东西和钱都统计好，到时候列了单子给老陈头去买就成了。老陈头不耐烦跟村里头的妇道人家交道，她不会嫌弃，家长里短这些事儿本就是她擅长的，正好也能借着这件事给村里头出点力，也是好事儿。

    只不过有这个心是好的，更重要的是要张罗好，不然的话其实也容易出问题。

    牛兰芳想了想，往儿子们的房间去了，光靠她在扫盲班学到的那些个字，只怕不太够用。除此之外，还得向他们讨要本子和笔。以前她倒是觉得读书没多少用处，这会儿倒是觉得真得多读书。

    且不牛兰芳是怎么跟团团圆圆哥俩达成协议的，那边老陈头回到家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睡了。他喝了些酒，头有些晕，进门的时候差点儿被门槛拌了一下。

    秦嫂听到动静，只得将他搀到房间里，给他煮了醒酒汤，照顾着老陈头，等他安睡才回房。等人走了，已经醒神老陈头看着床幔发呆。

    其实不少人都对他表达过那方面的意思，他还不到六十，身强体壮又有能力，想再找个老伴也是得过去的。柳明月甚至还提已过秦嫂，虽然她才不到四十，可两人相熟且相知，年纪并不是最大问题。他自己也深思过这个问题，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能性。

    这会儿老陈头倒是想明白了，他清楚地认知了两人的差距，全盘否决了这段时间来的遐思。他已经快六十的人了，她还在壮年，以后等自己七老八十需要照顾的时候，只怕还得麻烦她。

    老陈头到了这个年纪，很多事儿就看开了，想了想，到底还是闭眼开始睡觉。

    明日开始吧，保持距离，以一个长辈的姿态，守护这个来之不易的家。若是她不嫁人，那就帮着她安排好两个孩子，若是她找到了托付终身的良人，他也会给与祝福。

    柳明月最近正在尝试着做一些耐放的点心，接下来的日子可不一定好过，怎么把这些东西做得好吃又耐放，就是她需要研究的重点。这是关系到大家的以后的生活，柳明月乐在其中。

    周六这天下午，柳明月拿着今年新收回来的玉米粒，准备做一些点心。陈梓湘全程陪同，帮着一起忙活。

    “其实做点心是件很开心的事儿，就是这些准备工作累人得很。”她将拿着柳明月自制的蛋器发鸡蛋，看着蛋液慢慢混成一片，感叹道。除了发鸡蛋之外，还有就是做面包时的揉面工作，也是叫人烦躁的。

    柳明月正在捣玉米粒，尝试阶段，所以她也没算弄太多。“喜欢的人会觉得是乐趣，累人但是也有成就感不是。”柳明月安慰道：“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辅助工具，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加油吧。”

    她算捣碎了玉米粒加入咸火腿粒和黄油面粉，然后混蛋液揉成饼状烤熟，烤干些，测试下到底能放多久。前段时间已经做了甜的，这会儿咸的也试试，到时候再做些没味道的，然后再试试各种吃法。

    其实家里头鸡鸭鹅都有，每日都有蛋可以收获，两头奶羊的产奶量可以保证孩子的营养。至于菜蔬，菜园子里的出产足够吃了，再加上偶尔上山采摘的干货，丰盛有余。

    家里需要储备的，大概就是油盐酱醋茶这些东西了。

    “姨，你做这些是要拿到点心厂去吗？”陈梓湘很是好奇地问道，上个月柳明月给出了一个鸡蛋糕的方子，跟阿香了接下来到年后都不会再有新的了，这会儿又在家里忙活起来，她也挺好奇的。

    毕竟，以往拿出来的都是香甜酥软的那些类型，这干巴巴的饼干，样子也不讨喜，陈梓湘觉得，工厂应该不会采纳吧。

    “这就是我自己在家试试而已，没算送到点心厂去。再了，这种也没多少人喜欢吃，材料还不便宜。”她还是有些商业头脑的，成本核算这种事情也懂一些，每次拿出去的方子都很合适，当然了，厂里头也会进行改良就是了。

    而且，厂里头的那些人也聪明得很，很多东西她只要提个思路，就能衍生出无限的可能。不过柳明月的作用还是很大的，也使得阿香在点心厂如鱼得水，大家都挺照顾她的。

    陈梓湘帮着递模具，看着一个个圆饼成型，被送到土制的烤炉里烤制。“这会好吃吗？”她记得前几次柳明月做的饼干可不是长成这个样子，“这咸味的是旻哥儿喜欢的，等会儿得叫他来先试试。”

    反正她跟陈梓澜都更爱甜味的多些，这种干巴巴的饼子，还加了火腿肉和油，一贯都不是她喜欢的。

    但是等烤炉里头的香味慢慢散发出来后，陈梓湘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还在边上忙活的柳明月，有点想要收回自己刚刚出来的话。

    “做什么好吃的呢？！”徐志明提着一只鸡走了进来，“大老远就闻到味儿了，真香！”他可是灵敏的很，绝对是咸味儿的，腊肉的香味儿他太熟悉了。徐志明知道柳明月在这方面有天分，期待是满满的。

    “就一点饼子，都叫你不用带东西来，每回都这么客气做什么。”柳明月的手上还有活儿，也不好放下来招呼他，只得客套一句。

    秦嫂和刘婷婷正在厨房忙活呢，徐志明也不用人招呼，直接就将鸡提到厨房去，“我娘非让我提来，是家里头就俩人，杀了也吃不完。”着，又跟秦嫂搭话，“嫂子手艺真好，我娘就差多了。”

    要不是怕自己吃垮了他们家，徐志明是想天天来蹭饭的。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去外头等着吧，我这正忙活着呢。”秦嫂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赶他到外头去，“淳姐在房间里，你要不去看看，她前两日还念叨你呢，好久没见她徐爸爸来了。”

    “诶，行，吃饭了再叫我。”徐志明着就往后头去了。

    柳明月很快就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让陈梓湘端着一些新做好的点心去找徐志明，转身去厨房给他们准备点饮料。她还得去跟徐志明听听情况，问问镇上是否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