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救人
双方博弈, 酒楼中的众人便是棋盘上的棋子。
苻令珠和王易徽都觉得捞出一个酒博士没有什么难度,毕竟他只是被掌柜招来酒的,同这件事干系不大。
可是事情偏偏出了意外。
他们两人没能将人给接出来。
且酒楼的人还差点被毒杀, 若不是金吾卫的人警惕,那些人便全会死在牢中, 再也开不了口,而金吾卫也会多上一条看管不力之责。
这事麻烦了, 长安公主为何一定要酒楼中人去死,一个人都不放过?
内里定有更深层的含义。
是什么呢?
苻令珠隐隐觉得,自己应是知道为何的, 前世一定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不然她不会在长安公主动手后,心有所感。
仔细回顾着自己的记忆,抽丝剥茧, 她猛地睁圆了眼。
是太子!
出事那天, 太子也在酒楼中。
她清楚记得, 太子被废之时,御史台弹劾,其中一条便是他不配为君,毫无爱民之心, 为隐藏自己踪迹, 狠心杀害酒楼二十四条人命。
酒楼、人命, 对上了。
苻令珠露出一个嘲讽之笑,太子竟和长安公主这么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不然,为何命令动手的人会是长安公主呢。
长安公主一直野心勃勃,想将当今陛下踢下龙座,她扶持太子, 得便是拿太子当傀儡的影子。
因而,她不能让太子暴露。
她的儿子在酒楼杀了人,太子还好巧不巧的出现在那,岂不是明晃晃告诉陛下,你的儿子,投靠我了。
这便解释的通了。
前世,这个时节,她已经和王老狗退了婚,他去了西北,她在长安,是有听家里人起过,长安来了太多胡人,治安都乱了,有人敢在酒楼杀人。
当时,杀人的也是位豪绅贵族,可处理此事的不是金吾卫,而是长安府尹,他直接将酒楼中人下大牢,屈成招,将黑的成白的。
长安城中的酒楼,九成以上都是胡人开的,他们雇佣胡姬,或是从波斯偷运过来的女奴放在店中当招牌,普通的酒楼根本没有竞争之力。
酒楼出事,掌柜之女被害,得不到公道便罢了,反被投了狱,失了性命,胡人大怒,聚集在一处,形成不的势力,要求将此事调查明白。
此事惊动陛下,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审理,因酒楼中人尽数身亡,无一活口,大理寺只好从当日围观食客的作证下,平反冤屈,那杀人者亦付出生命。
因当时王易徽不在金吾卫,不会心血来潮带着人去巡视,没有在第一时间控住场面,所以人被府尹带走,而出手杀人者,也便成了太子,太子下令,府尹焉敢不从。
而那杀人的豪绅是太子的人,兴许是掌柜之女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才会招致杀身之祸。
可今世,宋祀没能从国子监毕业,他顶替了那豪绅,在酒楼里杀了人,王易徽人在金吾卫,将酒楼中人悉数带走。
长安公主肯定不会作之不理,一面是自己的儿子,一面是自己的野心。
她当然得出手。
原来如此。
苻令珠眸子眯起,怪不得她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杀人的换成宋祀,长安公主插了手,她没能将事情对上。
如果是这样,人,她救定了!
她挺直的背脊缓缓弯了下来,倚靠在软塌上,炭盆里的炭烧的正旺。
“采荷,去将表娘子唤来。”
采荷在隔间里应了一声出去,潘伯婕很快就过来。
默默坐在凳上,低垂着头,唯有紧紧交握的手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思。
苻令珠道:“表妹冷静下来了?”
“表嫂,那日是伯婕冲动了,表嫂莫怪。”她抬起头,眼里蓄了层水光,配上瑟缩的神情,会让人忍不住心软。
她叹息了一声,“你那日的话,我便当没有听到,只问一遍,当真想救那薛郎?”
潘伯婕眼里爆发出光芒,“求表嫂救他一命,伯婕定会如自己所,日后给表嫂当牛做马。”
苻令珠摆手,“家中仆从甚多,我要你伺候什么,救人,我可以,但想将人救出来,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我需要你替我做些事情。”
“表嫂你,伯婕万死不辞。”
“附耳过来。”
苻令珠跟她了几句,让她当着王易徽的面,给薛谷套话,一定要套出,那日酒楼之上,都有什么哪些周身气度不凡的客人。
这事交给潘伯婕她放心。
本来很的事情,偏偏因为牵涉人员众多,而变成了难案。
王易徽虽被金吾卫勒令在家休息,但他已经在金吾卫站稳脚跟,又有陛下做靠山,照样可以带苻令珠和潘伯婕神不知鬼不觉去大牢。
大牢阴森,墙壁上火把照着。
王易徽伸手扶住苻令珠,冷冷瞥向因来人,而兴奋起来的犯人。
犯人们拍着牢门,嘴里嗷叫不停。
他们在这样叫下去,只怕会将外面看管的金吾卫叫进来。
王易徽将苻令珠拽到自己身后,伸手拔出佩刀,一刀砍向叫的最欢之人,刀锋贴着那人指缝停了下来。
见过血的刀,刀身上都有铁锈味。
那犯人的眼睛盯着再往前一点就能插进他眉心的刀尖,吓得没了言语。
“安静。”
见所有的犯人都被震慑住了,他这才从容的将佩刀插回刀鞘。
转而带着苻令珠和潘伯婕向最深之处走去。
那里还有金吾卫在把守,酒楼中的人被男女分开,各自关押,看管男子的金吾卫,都是王易徽的熟人。
见他过来,给他比了一个一刻钟的手势,便识趣离去。
王易徽和苻令珠落后一步,让出身后的潘伯婕。
潘伯婕跑地奔向牢门,她与苻令珠都是男子装扮,外罩一个黑色披风,牢门中的酒楼中人,只在牢中待了几日,便觉生还无望,对她的出现,连个眼神都没施舍。
唯有护在掌柜身边的薛谷,即使她戴着帽子,也一眼认出了她,猛地站起向她跑去,因急切还平底摔了一跤,此刻也顾不上,抓着牢门问她:“娘子过来作甚?又是怎么过来的?”
潘伯婕谨记苻令珠叮嘱,脸上还戴着层面纱,看着瘦的不成人形的情郎道:“我自是求人带进来的,大郎莫怕,我定能将你救出去。”
薛谷摇摇头,很是急切,“你赶紧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娘子,你我二人云泥之别,谷不值得娘子为我做这些,掌柜待有我救命之恩,我也不可能抛下他。”
他苦笑一声,“实不相瞒,我们都知道民斗不过官,我已决定替掌柜顶罪,娘子,嫁个好人,忘了谷吧。”
潘伯婕摇头,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全无防备显露真实情绪,哭得像个泪人,“替人顶罪,你便是不要命了?”
“娘子,我对不住你。”
他们两人的哭声传进苻令珠和王易徽耳中,苻令珠叹了一声,这薛谷,到也是个真汉子。
宁愿自己顶罪,只可惜,盯上他们的人,势力太大,岂是顶罪就能脱身的。
王易徽似乎深受启发,低语问她,“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入了大狱,倒是不知明珠会如何?”
苻令珠赶紧弯了一双眼,带着讨好的语气道:“夫君万不可这样,不吉利。”
你入狱真是再好不过了。
“万一呢,明珠,你会如何?”王易徽步步紧逼,已经将苻令珠逼到贴在墙上,他想亲耳听到她不会抛下他的话,哪怕是骗他的。
“若是真有那一日,明珠定会排除千难万难,也要救夫君出去,和夫君不离不弃。”
才怪。
“记住你的话。”
他满意的退后一步,给了她些许喘息的空隙。
此时,潘伯婕已经刺激完薛谷,告诉他一定会救他出去,在被薛谷误会她是给王易徽当妾侍,才换来救他机会,痛苦万分时,潘伯婕开始套话了。
让他细细去想,那日酒楼中都来了何人,尤其是和掌柜之女被杀有关系的。
尤其是金吾卫来了后,立刻离开,连面都没露的。
让她这样一,薛谷当真想起来了,那时他也在二楼,本是想制止宋祀,将掌柜之女救出的,亲眼看见二楼包厢中的郎君,头戴斗笠,手臂遮脸,急匆匆下了楼。
因他们一行人,是从断了气的娘子身上迈过,因而他还特意留意一二。
是他上过酒的,想着,他便了出来:“那几人甚是奇怪,明明谈吐不凡,却身穿麻衣,走时还要戴斗笠,明明现在是冬天。”
潘伯婕赶紧追问:“你可还记得,那人长相?”
薛谷越是痛苦,越是回忆的多,“记得,长得宽厚老实,体型微胖,而且他是左撇子。”
听到这,苻令珠本还想再出言提点两句,可见王易徽已经冷了神色,便知他是猜出来了,当下闭嘴。
王易徽探究的看了一眼,看的她直冒虚汗,还得装作无辜的样子回看他。
他终是移开眸子。
苻令珠微微松了口气,将太子殿下攀扯出来,酒楼中的人,性命就算是保住了,现在只看王易徽算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