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真真婚事
第一书肆又出新政策了, 以后每月都有一天免费让大家看参军戏的日子,这一天,参军戏从早上演到晚上, 不仅会引来休息的学子放松,还有很多慕名而来的百姓们, 心进入。
一楼和二楼人满为患,书肆的伙计们艰难地从人群中穿过为大家准备吃食和美酒。
一天下来, 人来人往的,不请演参军戏的人多少钱,便免费提供的吃食, 又是一笔巨额花销, 让人无不感叹,大手笔!
而占据视野最好的三楼,送上的吃食是仅有书肆才有, 由黄娘子亲手做的新品, 酒酿也不是楼下的绿蚁酒, 而是根据客人们的口味,专门同旁边酒楼买的佳酿。
着让书肆里文书的学子劳逸结合幌子的苻令珠,实则盘算的是借着参军戏的手笔,好好宣扬陛下的爱民如子, 王易徽的奋勇杀敌。
那当然是来的人越多越好, 尤其是三楼聚集的长安城高官、文人, 这可是她重点紧盯对象,若是有谁能当场作诗一首,哪怕里面带上西北二字,她都稳赚不赔。
想要最快速度将王老狗推到台前,不花钱怎么行。
再, 不管演什么,陛下她都带着呢,想来陛下若是知道她的做法,也会拍手认同。
“可真有你的,快过来歇息会儿,”纪四娘靠着软枕,一手放在自己隐藏在襦裙之下突出的肚子上,一手冲苻令珠招手,“哪还用得着你亲自去招待客人们。”
苻令珠淡笑,顺从地借着她的手劲坐在软塌之上,“三楼的客人非富即贵,既然给了面子来看参军戏,我自然不好不出面的,不过几句话的事,哪有什么累不累的,倒是你,挺着大肚子,怎的还来书肆看望我了?”
纪四娘和苻令珠的婢女都被发走去一二楼帮忙了,此时她指着葡萄,示意自己想吃,而后道:“还不是我家信言,是沛笙央求,让我来问问你,最近怎的转变那么大?再,这才五个月,没事。”
苻令珠扒葡萄皮的动作一顿,蹙起柳叶眉,“我表现的那般明显?”
“啊……”吃到苻令珠亲手喂得葡萄,纪四娘美了,“你还不明显呢,便是我听信言道,你又是要改变书肆,又是写爱情话本,还整□□着沛笙喝药,都觉得你不像你了。”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便是差点在西北丧命,回来也不能这般黏着沛笙,变着法的讨好他,要矜持,难道是因为你两年无子,他不乐意了?”
看纪四娘眉头一竖,大有她一句是,就仗着自己郡主身份,去找王老狗麻烦的架势,她忍不住又投喂了一颗葡萄。
“沛笙哪里会如此对我。”她将手指在软布上擦拭干净,才叹了口气,脸上愁云惨淡的,让纪四娘看了都想揽在怀里安慰一番。
“他就是对我太好了,让我觉得愧对于他,以前的自己误会他,对他非常不好,所以想补偿他。”
纪四娘一脸不可置信,“就因为觉得愧对他,想补偿他?”
“正是。”
“你对他还不好呢?你若是对沛笙还不好,那我对信言算什么,照这么比,信言岂不是得跟我和离才是,”她觉得嘴里的葡萄都不甜了,半张着唇半晌才,“我真是为什么要同意信言来问你,自己找罪受。”
“你不懂,来喝口水。”
纪四娘抿了口水,“你之前都在话本里将对他的爱,隐晦写出了,还想如何,有几个女子能做到你这样。”
苻令珠:这不都是你们误会了……
我分明是想抹黑他的,结果你们一个个总能找到莫名其妙的点,我欢喜于他。
纪四娘见她不以为意,剜了她一眼,声音颇有种咬牙切齿之味,“为了他,你跟着去了西北,险些丧命这还不够吗?”
苻令珠:我可真是有口难言,我能以前都是我装的吗?
只好艰难道:“我和沛笙之间,不似你们所想那般,我也是真心实意想改变自己去补偿他。”
纪四娘只觉冰凉的水狠狠拍在她脸上,她就是多余过来寻苻令珠,这对夫妻简直太讨厌了,一个关心夫人,让闺中密友来开解;一个明明爱惨了夫君,还觉得自己付出不够,使着劲儿往外掏真心。
怎么可以这样对她这个孕妇,回去就让李信言给她捏腿。
她摸着肚子,想着这对夫妻让她不好过,她也得让对方不好受,便幽幽道:“我都忘记恭喜你,马上就有妹夫了,你知道真真被人提亲了吗?”
苻令珠一惊,她从西北回来后,就一直在将养身子,多出的精神,全放在王老狗身上了,家里的事情都没有告诉她,此时听见此话,头脑仿佛被人砸了一般。
“谁?”
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向真真提亲。
她的真真,前世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真真,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出嫁了。
立马问道:“对方是做甚的,家庭条件如何,家中有几口人?为何提亲真真?是不是冲着我大伯的提携而去的,不然……”
她一掌“啪”到桌子上,“难不成,那厮勾引我的真真,骗得和其私定终身了?”
纪四娘看见这样护妹,觉得万千男儿都配不上苻汝真的人,心中的气终于顺了,那汗巾擦擦嘴角,道:“你着什么急,我看你大伯家的意思,这婚事能成,你的这些,他们能不把关吗?”
苻令珠一双眼睛紧盯着纪四娘,“你快急死我了,到底是何人,快同我。”
正巧楼下发出欢呼声,纪四娘通过窗子指着二楼负手而立,一身清淡长袍的郎君道:“巧了不是,人就在这,是今年的新科第一,虽是寒门子弟,却人品高洁,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对了,据和真真相遇,就是在你这间书肆中,那时你去西北,真真总来书肆帮忙,与在书肆中温书的他就熟稔了,待其今科得名后,就提亲了。”
顺着纪四娘的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见那熟悉的眉眼,苻令珠当即心口一滞。
这是什么孽缘?!
她的宰相之位,就是被这厮坐的啊!
王老狗手下有名的文臣柳如溪,她和王老狗斗得你死我活,然后宰相之位就被王老狗给他坐了。
听听,她的堂妹还是在自己名下的书肆,和其相遇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算不计较王老狗抢走宰相之位,认可自己当时不能当宰相,这人也不能娶她单纯善良的堂妹!
他不配!
双手撑在桌子上,她猛地站起,“不行,我不同意!”
纪四娘哪里想得到她那么大反应,仿佛认出了对方一般,赶紧道:“你可莫要胡闹,真真曾跟我讲过,对人是有好感的,郎情妾意的,你可不能棒鸳鸯。”
苻令珠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得真是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想想这厮当年在朝堂上,没少当王老狗的嘴,向她犬吠,经常堵得她不出话来,她就恨得牙根痒痒,什么人品高洁,我呸,柳如溪分明就是披着人皮的狐狸,心黑着呢!
真真哪里是他的对手,肯定是被骗了。
不行,她得回家阻止这门婚事。
她拎起裙摆,直接走下楼去,身后纪四娘叫她,她充耳不闻,远远看见柳如溪在寒门学子中举止进退有度,发现她还给她行了个礼,她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人群中,寒门学子们,还在趣,“柳兄,看来夫人不喜你啊,你这求娶之路,可能不太好走。”
柳如溪眉眼精致,若不是气宇轩昂,换上女装,便能充当女子,肯定的道:“不会的,我与真真两情相悦。”
起他们两情相悦,苻府里头疼的大伯娘正在同苏若儿倒苦水,“你,如溪那孩子,长相没得挑,现如今又是新科第一,唯独就差在身世上,你兄长就是不同意,上次的董姜便是个教训,空有家室又如何,真真都被他气哭两回了。”
苏若水一向温柔如水,又冷静独善其身,她本意是不想掺和进对方家事中的,但架不住自家女儿对真真上心,加之自己也疼爱,便主动帮起参谋来。
柳如溪这个人,她找人了解过,也在书肆里暗中观察过,甚至还同其过话,是个不错的孩子,真真的眼光没得。
便道:“家世算得了什么,有你们帮衬,还有真真的几个兄长照映,如溪只要有点本事能在朝堂立足,那点家底,很快就能攒出来,难得在,真真嫁过去没有婆母,两口可以自已过日子。”
“只要真真不受欺负,那些身外之物,嫂子还能亏着两个孩子吗?我倒是觉得如溪是个可靠的。”
一向端庄的大伯娘汗巾划出一条线来,拉住苏若儿的手,“正是如此,还是弟妹懂我,再,真真年纪不了,之前和董家退亲本就不好再相看,好不容易有了个好的,你兄长还死活不松口,他可当真是想气死我。”
苏若儿示意她别急,道:“这事,不妨让明珠去相劝一二?”
大伯娘来意便是如此,苻令珠是家中唯一一个敢顶撞苻质的人,听见苏若儿主动起,当即就应下了,“那我可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们了。”
“嫂子,你又见外。”
得到苻令珠会帮忙劝的大伯娘,立刻就询问起苻令珠的身子,“听弟妹最近再给明珠补身子,补得如何了,那孩子也是苦的,生生在西北受了罪,嫂子倒是还认识江南一个名医,不如给明珠请过来,看看身子。”
她的隐晦,其实就是操心苻令珠还没有孩子。
拉芙是很可爱,但终究不是两人亲生的。
这一下就到了苏若儿的心坎了,她可不正为着此事忧心呢,像苻令珠这般大的时候,她都已经将其生下,好几岁了。
“嫂子,若是不麻烦,那还请将那位大夫请过来,我出钱。”
“弟妹,别跟我见外。”
两人客气着,苻令珠携着怒气,脸板的严肃进了院,苏若儿笑道:“这又是谁惹到你了,正和你大伯娘起你,你就过来,也是赶巧。”
苻令珠蹙眉,忽略自己有些隐隐作痛的腹,算算日子,兴许是要来葵水,反正东西都垫了,也没在意,坐下先向大伯娘问了好。
“不知娘亲和大伯娘明珠什么呢?”
苏若儿拿汗巾为女儿擦拭额上的汗水,笑着:“是这样,你堂妹年纪也不了,近日有位取得新科第一的才子上门提亲,我和你大伯娘都觉得此子不错,奈何你大伯父觉得对方身世不佳,始终不松口,正好你今日回了家,不妨去劝劝你大伯父?”
苻令珠用诡异的目光看她阿娘和大伯娘,暗道:可真是不容易,有朝一日,竟能和大伯父意见一致。
便道:“这似乎有些不妥,我毕竟是辈。”
“这有什么不妥的,”似乎是怕大伯娘在意,苏若儿拉着她起身,“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你大伯父也归家了,现在就一起去找他。”
而后,她还对大伯娘道:“嫂子,你去将真真找上,我们一起劝,定能将兄长劝动。”
“我这便去寻她,明珠,此事就靠你了。”
苻令珠:我可没同意。
苻质书房中,已经开始培养自己儿子的大伯父,整个人都平和了不少,他抬眼了看了来势汹汹的一群人,尤其看到苻令珠,不禁开始头疼。
“你们无须多言,真真和柳如溪的婚事我不可能同意。”
苻汝真跺脚,拽着苻令珠的袖子,整个人贴在了她身上,过了两年,曾经胆懦弱的真真也敢当着她父亲的面,大声话:“阿姊,你看父亲呀,他固执已见,就是觉得如溪家境不丰,不让我嫁过去,你帮我求求情。”
苻质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对上苻令珠,背脊立马挺直,等着她话。
苻令珠却淡淡扫了一眼苻汝真,道:“此事,我反倒同意大伯父之言,真真你和柳如溪那个卑鄙……不合适。”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苻质更加警惕。
“三姊!”
不顾苻汝真的撒娇,她上前转身对还自己阿娘和大伯娘道:“我看大伯父的没错,柳如溪家境不行,真真嫁过去,势必要吃苦。”
苏若儿一面安抚着面上不见分毫表情的大伯娘,着兴许是她的计策,一面瞪了苻令珠一眼,圆场,回道:“但真真娘家尚在,必不会亏了她。”
她一摆手,心里徒然升起一股烦躁的情绪,道:“堂堂男儿,让妻子娘家养算怎么回事,自己没本事,就别娶妻!”
苻汝真眼泪汪汪,气道:“阿姊,你怎么能不帮我,反而帮父亲话呢,我和如溪是真心相爱的,我愿意陪他吃苦。”
“傻。”
苻令珠就回了一个字,便道:“你怎知他是不是欺骗你,就为了得到你父亲的提拔?人家三言两句你就信,你堂堂三品官员的女儿,嫁给一个还没有功名之身的穷郎君,算怎么回事?”
“阿姊,你,你怎能如此之?那书肆就是你为了寒门学子开的,你怎么能这样!”
“我能,你天真,你还不信,”苻令珠冷笑,为了消苻汝真的想法,她不惜抹黑自己,“你可知书肆收留寒门学子为我迎来多少声望?又创收几何?稳赚不赔的买卖,我当然乐意让寒门子弟在里面待着。”
“不是这样的!”苻汝真眼眸里蓄满了泪,咬着唇。
苻令珠习惯性的抖抖袖子,想起自己穿的不是男装,便抚了抚,也不管苻汝真了,开始劝大伯娘,“大伯娘,你也看到了,我们真真如此天性单纯,柳如溪那厮怎能配得上。”
被她这一番变故得措手不及的苻质和大伯娘对视一眼,同时心里想起苻令珠骂苻汝真的那句“傻”,心有戚戚,他们家女儿,跟苻令珠相比,确实不怎么聪明。
“还有,真真锦衣玉食长大,怎能嫁过去吃糠咽菜。”
那到也不至于到吃糠咽菜的地步。
苻令珠越越来劲,“真真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柳如溪那个长了七窍玲珑心的人,他就配不上。”
哎呦,还善解人意呢,连绣花都学不会,国子监天丙班,还是被你拉扯着才顺利毕业的,可真当不起你这么夸,苻质拿手掩面轻咳两声。
“再,真真长得娇俏可人,哪个郎君看了能不心动啊!找什么样的找不着,非看上柳如溪了,我看关她一段时间,她就消停了。”
你表妹,现在行情没那么好了,就她那长相,站在你面前,宛如稚子,郎君们还真不一定会喜欢。
“阿姊!”苻汝真当真不能听下去了,“你还要把我关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你们都未我着想,那怎么就不能听听我的想法!”
苻令珠本想一句,“那你。”却被苏若儿狠狠掐了一把,成功让她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苻汝真连汗巾都不顾上用了,拿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我不介意如溪他是什么身份,我就知道,他是唯一一个愿意陪着我,不嫌疑我蠢笨的郎君,他从来都对我很有耐心,愿意陪我话的,你们都不知道,自从我退婚了之后,那些郎君都避我如蛇蝎。”
她吸吸鼻子,“我也不傻的,能不想你们的那些吗?我用现在的身份嫁他是低嫁,嫁过去,有父亲和兄长们帮我撑腰,他绝不敢对我不好的!再加之又没有婆母,我也不用顾忌别的,都可以咬死不让他纳妾。”
“所以,身份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非得看我高嫁被人欺负也不敢才还是不是?还是父亲一如既往想拿我的婚事当踏脚石,再往前更上一步。”
大吼着完这最后一句话,她咬咬唇,飞快地扭头跑了出去。
屋子里的人齐齐愣住,还是苏若儿了苻令珠的声音拉回了众人的心神,她也是气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自从回了长安就不对劲,你可了解过那柳如溪,就下此豪言?真真的未来,岂用得着你来替她安排,你叫苻汝真吗?”
她这样训苻令珠,也变相点醒了旁边的苻质,他何苦拦着女儿,弄的女儿与他离心,听最后那一句话,岂不是扎他的心,再加之刚才苻令珠一连串夸奖苻汝真的话,也让他反省,自己女儿,不是天仙,态度顿时也有所软化。
此时大伯娘也拦住了苏若儿,“弟妹,使不得,明珠也是好心。”
“嫂子,你不必多言,明珠,跟我回屋里去,我非得好好训你一番才可!”
苻令珠额上冒着冷汗,忍不住攥住苏若儿的手,虚弱道:“阿娘,我肚子疼。”
看她神色不对,脸色苍白,大伯娘赶紧让厮去叫大夫,让人抬了软塌,扶着她上去送回苻铎院子里。
等闹哄哄的人都走了,大伯娘站在苻质身旁,问他:“女儿最后的话你可听见了?你不会真想着,再往上动一动吧?”
苻质负手而立,“岂会,我是真觉得柳如溪家境贫寒,”半晌,他叹了口气,“也罢,这婚事我应了,但,你跟真真,若想嫁给柳如溪,让她自己去服她阿姊。”
大伯娘哂笑,也不禁想起苻令珠刚才那一堆夸赞之言,她这个做娘的都不出这样的话来,“明珠是个好阿姊,我看看那孩子去,别真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