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出征

A+A-

    开春。

    乍暖还寒时。

    科举逐步提上日程, 各地考生汇聚长安城, 一时间长安城人才济济, 盛繁热闹。

    西场兵调到北疆后, 北疆的战事一触即发。

    顾思绵的肚子逐日有了圆圆的形状,多了颗球,行动更加不方便的同时,对皇上的依赖也与日俱增。

    每日要皇上陪伴下,才能安稳睡去。

    在太后的补汤,太医的药膳,御膳房的变花样的补膳调养下, 顾思绵日渐水灵水嫩,像白软的团子,又像待摘的蜜桃,一颦一笑间,总有份勾人的温柔和惹人疼的怜爱。

    皇上每日承受着软玉在怀,只能摸摸抱抱,却不能吃的痛苦,冲凉倒成了每日必做的事。

    离不得又碰不得, 甜头却是要尝个够的。

    日常顶着被咬得红红的唇和蒙蒙水汽的圆眸, 被欺负一通的顾思绵茫茫地看着皇上俊脸发黑,低咒一句, 出了寝殿去冲凉。

    不到半柱□□夫回来,皇上用内力烘干一身凉气,上了床第一件事就是将顾思绵的脑袋摁进怀里, 看不见那张水灵的脸,才咬牙切齿地警告,“睡觉!不许给朕乱动。”

    偶尔顾思绵也心疼皇上,每晚这番折腾,第二天还得上早朝,皇上都睡不好觉了。

    于是,当晚上皇上再凑过来时,顾思绵非常坚决地往床里缩,双手捂脸,不留一丝缝隙,拒绝得彻彻底底。

    殷烈,“……”

    皇上气笑了。

    笑过后,又凑上前去,眉眼低落,语带委屈,“朕忍这么辛苦,亲一口都不能了?”

    顾思绵从摊开的指缝瞄到皇上失落的神情,心上像猫在抓着挠着一般,一下子就软了。

    “那……那只能亲一口哦。”

    殷烈眸里闪过狡黠,面带真诚地点了点头。

    顾思绵缓缓移过去。

    然后……皇上又冲凉去了。

    过了孕期的初把月,胎儿稳定后,太医饮食就没把控得那般严格。

    除了每日都要用的补膳补汤,顾思绵已经可以尝些其他美味了。

    顾思绵第一个想喝的便是瓦罐。

    于是,冯斗便暂时被放了出来,在重重监制下,继续干着御厨的本分。

    太后每天都会来看顾思绵。

    往往是慈爱地看着顾思绵日渐圆润的肚子,幻想以后龙孙的样子,给顾思绵讲讲自己的育儿经,叮嘱如何照顾龙嗣。

    太后最常讲的育儿经,讲来讲去都是景王爷。

    顾思绵摸着温温的茶杯壁,想了想,梨涡浅浅地开口,“姨母,那,皇上,时候是不是也很调皮呢?”

    太后顿住,沉默了一会。

    “皇上时候……可乖了。”

    太后浅笑,“从没让哀家操心过什么呢。”

    皇上自与太上皇亲,底子强,习武勤,少时出征,征战数年在外,却是先帝驾崩要登基才回的皇城。

    这么一细数,太后才发现,竟然没有多少和皇上一同的回忆。

    顾思绵一眨不眨地盯着沉思中的太后,摸着茶杯壁,眼神微微暗了暗。

    自北疆战事开始后。

    太后聊完育儿经,最多的便是对景王爷的担忧。

    “哀家这心日日急着悬着,就想不明白景儿为了什么要往北疆跑,战这种事,多危险啊,流血流泪的,景儿有个万一可如何?”

    “哀家老了,管不住儿。皇上身为兄长能多劝劝多好,景儿也傻,不知图什么,战场是能随便去的吗?唉……”

    …………

    顾思绵左耳听着姨母的抱怨右耳出。

    战场确实残酷。

    顾思绵见过皇上身上大大的伤疤,狰狞的,可怕的……最深的一处离胸口心脏处只有几厘米距离。

    顾思绵问,皇上总是三言两语混过去。末了,皇上还要戏谑地捏自己的脸,“怎么,嫌朕身上的伤疤丑?嗯?”

    顾思绵郑重地摇头,“不是嫌弃,是心疼。”

    往往这时,话一出口,顾思绵第二天就准不能完好地下了床。

    …………

    太后同顾思绵闲聊片刻,再三叮嘱顾思绵趁热用补汤后,便回慈云宫了。

    晚间。

    殷烈来时发现顾思绵异常粘他。

    虽然不知为何,但皇上很是受用顾思绵的撒娇。

    人儿又乖又甜。

    皇上比往时就能多尝些甜头满足。

    北疆战事交缠得紧,战况一报报传入朝堂来,朝臣随着那时胜时败时进时退的传报,心跟着时悬时落。

    当数月后,景王重伤落马失漠城的消息传入朝堂,连时刻关注北疆战乱的长安城都炸开了锅。

    军心大乱。

    前线只剩顾将军苦苦守着。

    皇宫里头,初闻此事的太后一下子昏厥过去,再醒来时,却是直奔皇上的殿宇而去了。

    太后在皇上殿宇待了多时,母子两人闹了不愉快,最后还是李公公将憔悴的太后请回了慈云宫。

    顾思绵不知此事,灵霄宫在皇上的安排下,将人看护得严严实实。

    顾思绵只知皇上那晚没耍无赖,抱着自己沉睡的怀抱很温暖。

    当她知道此事时,是第二日太后未来只托嬷嬷来送了补汤,碧果悄咪咪给娘娘讲解的。

    “太后娘娘……啧……”碧果不敢多,也只能摇头叹息表示自己的不赞同。

    顾思绵想起昨晚皇上的怀抱,胸口处忽地钝钝地疼。

    北疆战事还紧绷着。

    景王重伤,却死活不肯回长安城养病,拒了宫里派来的接的人,硬是要留在北疆。

    “漠城失在本王手上,就该由本王夺回来!你回去告诉皇上,没有夺回漠城,就算死,本王也要死在北疆谢罪!”

    来接的使臣只能无奈地回去,将景王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回朝堂。

    上座人冷面如霜。

    朝中有臣揣测君心,“皇上,要不……将景王爷绑回长安城,北疆再如何也不利于养好王爷的伤势啊!”

    “不必。随他去。”殷烈道。

    凛冽的声音一顿,凉薄的眸子扫过大殿群臣,“宣朕令,调兵备马,朕,于明日御驾亲征!”

    声令。

    群臣肃穆齐跪,万呼响彻大殿。

    此时,灵霄宫里,顾思绵轻轻摸了摸圆圆的肚皮,等着碧果准备好轿子。

    宫人给娘娘披上防风外袍,顾思绵一行便往慈云宫而去。

    太后在慈云宫里伤神,接到宫人的通报,赶忙由嬷嬷搀扶着起身。

    “绵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般莽撞就过来了,万一伤了龙嗣可怎么办?”太后边责备边轻牵着顾思绵坐下。

    “无碍的姨母,臣妾很心的。”

    顾思绵坐下,环视了一圈宫殿里的嬷嬷宫人,抿了抿嘴,道,“姨母,绵儿能单独姨母几句话吗?”

    太后愣了愣,了然,挥退殿里的宫人嬷嬷。

    “绵儿吧。”太后面色如常,“是关于皇上的事吧?”

    顾思绵点点头。

    “虽然冒犯,但绵儿憋不住在心里。”顾思绵低垂着眼,“姨母……绵儿听人常,手心手背都是肉……”

    太后似乎能知道顾思绵接下来要的话,皱眉忙断,“哀家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对皇上和景儿的心是一样的。”

    “那,姨母知道姨母手背有多少道伤吗?”

    太后一怔。

    “皇上背后有一道五六厘米的刀疤,右胳膊有三处箭伤,左胸口处有一道剑伤……还有皇上的左手上,还有一道横断掌心的伤疤……”顾思绵语带哽咽,每一处,眼前仿佛出现了道道伤痕的画面。

    “闭嘴!”

    太后吼完,抬眼看着顾思绵苍白的脸,还有泫然湿润的眸子,喉咙一下子哽住,“……绵儿,姨母不是故意要凶你……”

    顾思绵没有抬手擦滑下来的泪珠,反而继续道,“姨母,你只知道景王爷自身体弱要护着,却没想过皇上的心也是肉长的。那一道道伤,也是只有十三四岁的皇上用身体一次次硬扛下来的……姨母有没有,在皇上受伤的时候,也像景王爷受伤时,跟他人急眼过呢?有没有护着皇上过,哪怕只是一次?”

    顾思绵的话实属大忌,而太后看着她泪如雨下的脸,耳朵却只有嗡嗡一片清响。

    太后回想起,皇上还时,有一次喂景儿糕点,景儿一旁哭闹着,皇上就是不让他吃。太后那时看见,她掉了皇上手里的糕点,边哄着景儿让宫人拿糕点来边罚了皇上面壁思过。后来是宫人告诉她,景儿吃多了会闹肚子疼,皇上怕弟弟吃多了撑了,才拿得高高的不让他碰。

    太后想不起那时有没有向皇上道歉,她只能记起,当她恶狠狠要求皇上面壁时,皇上紧抿着唇,清澈的眸里蒙上水汽,却倔强地没落下一滴泪来。

    后来,太上皇崩了,北疆还处于战乱时,尚且年少的皇上请求先皇允许自己出征北疆,宁肯失太子头衔,也要随军北战。盛怒的先皇罚他跪殿前思过一晚。

    那时,先皇也来问了自己的想法,让她去劝劝皇上。太后混沌的记忆里,已经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答先皇的,只知道第二日,罚跪了一晚的皇上便得到先皇准许,随军北伐。

    她甚至,忘了同他道别,忘了叮嘱他,战场乱,要心照顾自己。

    皇上征战数年,先皇崩了,北疆收复了,景儿同长安城百姓兴高采烈迎接自己的兄长,而太后,悄悄收起了常常冒出头的,扶持景儿登基的想法。

    甚至昨日,太后不管不顾,在皇上的殿宇,气得发抖地指着皇上的鼻子维护着景儿,“皇上有没有想过你弟弟?有没有想过手足之情!景儿身体不比皇上,他也没皇上这般善战能武!皇上明面上顺着他,背地里是巴不得景儿死在战场是不是!”

    …………

    太后闭了闭眼,眼前发黑,胸口发闷。

    “哀家……哀家怎么……怎么就这样了呢?”

    太后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偏爱景儿一点,她没想过,烈儿这些年,听了她的无数恶言恶语,心得有多疼。

    顾思绵不抹泪,一双泪眼坚持着看着太后。

    太后睁开眼,垂下泪,“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一直以为自己能把控得准准的……皇上得得多,哀家就得替景儿争取一点……哀家却忘了,替皇上也留一点……”

    看着太后落泪,顾思绵心潮起伏,泪珠子模糊了眼,心底的疼一点点晕染开来。

    宫人面色惨白,匆匆跌进来禀报。

    太后擦泪,怒骂,“不长眼的!把哀家的命令当耳旁风了?哀家准你进了吗?!”

    “娘娘,娘娘恕罪!奴婢有要事禀报……”宫人边磕着头,边道,“朝堂上传出消息……皇,皇上要御驾亲征,明,明日就要出……出征北疆了!”

    宫人断断续续的。

    太后同顾思绵的脸一瞬间惨白。

    太后看着顾思绵不要钱似地掉泪,嘴唇嗫嚅着,“……哀家……哀家去劝劝皇上……”

    顾思绵抹抹泪,摇摇头,“姨母……让臣妾去。”

    御驾亲征不是儿戏,也不是一时想法。

    殷烈将政事分配给各大臣协商管理,将牢狱里该处死的,就地解决,免得永久后患。

    梁光禄被毒死后,殷烈想起后宫还关押着梁妃,立即派人送一杯毒酒过去送她上路。

    花公公的部下养子,当夜处决扔了埋乱葬岗中。

    只有冯斗,考虑到顾思绵嘴挑,皇上将人留下,严加看管监控着。

    安排完离宫的事务,处理完宫中的隐患。

    皇上最放不下心的,便只有灵霄宫的人儿。

    殷烈到时,顾思绵正红肿着眼,痴痴地看着殿门等着自己。

    殷烈一看她的表情,心中便了然她已经知晓了。

    顾思绵看到皇上,吸吸鼻子,泛红的眼眶里又滑下泪来。

    殷烈将人拥进怀里,胸前的锦袍吸收着顾思绵的眼泪。

    殷烈轻抚着顾思绵抖动的肩膀,温声劝着,“乖,不哭了……眼睛该疼了……”

    “呜呜呜呜呜呜……”

    顾思绵揪着皇上的锦袍,闻言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殷烈无法,抬着她的下巴,轻吻上顾思绵的眼。

    “再哭……朕就无法安心离开,无法安心仗了……”

    顾思绵咬着唇,哽咽着泪眼朦胧,“答应臣妾,不可以再添一道伤,要……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呜……”

    “朕应你。”

    顾思绵泪珠泫然而落,她颤颤地踮起脚尖,虔诚地吻上皇上的唇。

    绵绵要守空房了T^T目测崽崽出来时皇上能归来

    其实就是一两章的时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