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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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

    鸣启帝驾崩, 遗诏传位皇长孙贺远澈,年号嘉沐。

    嘉沐元年余春,骁州传来密报, 骁王贺衍拥兵自立。

    嘉沐帝怒,令姜陌寒挂帅印, 苏黎安为监军,携二十万卫兵挥师南下, 歼灭贺衍。

    大军启程前,沈伯崎和齐侯驰马归京面圣,当堂请战。

    嘉沐帝为难, 最终拧不过两人,应允了。

    出发的前一日,是苏黎安双亲的忌日, 苏黎安安顿好府里, 带着沈枝和苏茵茵去祭拜了爹娘。

    回城的路上, 三人都很沉默。

    进了府,苏黎安安抚了妹妹一会儿, 然后握着沈枝的手走在月光下, 叮嘱了一些事, 最后道:“等我回来。”

    风伴着不舍和眷恋,吹过两人发梢。

    沈枝停下脚步,面对他, “要照顾好自己,万不可轻易动怒。”

    苏黎安为她捋好长发,“我哪里是会轻易动怒之人。”

    沈枝踮脚抱住他,“我等你回来。”

    *

    朝廷大军纪律严谨,所到之处, 不动百姓分毫。

    姜陌寒主攻城,但骁州城城门坚不可摧,实难攻破。

    苏黎安劝他等一等。

    贺衍因疑心病重,麾下大将都曾被他猜忌过,苏黎安出策——离间计。

    果不其然,贺衍中计,险些杀掉麾下两员大将。

    两人气不过,寻到机会,与姜陌寒里应外合,杀的贺衍措手不及。

    贺衍弃城而逃。

    姜陌寒和苏黎安带兵去追。

    贺衍逃窜的地方灌木丛极多,稍有不慎,就会被树杈划到。

    林子极大,将士们四散开来,分头寻找。

    当树丛再次拂动,姜陌寒眼一眯,抬手刺出匕首插在草丛里。

    噗,一泓鲜血喷出。

    贺衍受伤,连连往后退,被石头绊倒摔坐在地上。

    姜陌寒握着匕首站起身,“骁王,束手就擒吧。”

    贺衍急促呼吸,强行稳定情绪。

    周围稍有动静,他就心里一慌,有些草木皆兵。

    但他是悍将,与其坐以待毙被捉,不如利用猛攻冲出去。

    于是他牟足劲儿冲了出去,姜陌寒冷不丁被一股冲击力撞击,稳住脚步。

    两人拳脚速度奇快,不分伯仲。

    四处险峻,贺衍一个不防踩空了山道,身体失去平衡滚向山坡之下,满山的带刺藤条划破衣衫,顾不得疼痛,跑起来逃跑。

    中途却遇见苏黎安。

    遇见苏黎安,贺衍眼中有忽明忽暗的幽光,异常兴奋。

    正好,既然逃脱不了,就与这个死对头玉石俱焚好了!

    苏黎安看他露出狠厉绝杀的目光,淡淡一笑,“奉劝阁下,束手就擒吧。”

    苏黎安连对他的敬称都改了。

    足见多藐视他。

    贺衍怒火中烧,狂笑不止,讽刺道:“一个文官,能奈我何,苏黎安,你为何处处针对本王?!”

    苏黎安哂笑,“我若针对你,去年,你能从京城全身而退吗?”

    贺衍从长靴里取出一把长刀,“苏黎安,你可真够虚伪做作,今儿本王就撕了你的脸皮,看看到底有多厚!”

    “至于吗?”苏黎安笑着抬手,缓缓摸向腰间。

    “至于!”

    贺衍出招,招招狠辣。

    刀锋扫来,苏黎安朝后挪步,侧身避开,自腰间取下佩刀,挥向对方大腿。

    贺衍避开,刚想朝苏黎安袭去,突然听得几声狗吠,眯眯眼睛,暗道不好。

    他嘴角笑容加深,情绪流淌四肢百骸,散发出强烈恨意,大有玉石俱焚之势。

    “苏黎安,受死吧!”

    那一刻,狂风四起,飞沙走石。苏黎安感受到贺衍身上的戾气。

    姜陌寒吹口哨,两只猎犬蹿跳过去,咬住贺衍的腿,贺衍啐一了句,“畜生!”

    侍卫上前要制服贺衍,被贺衍两下撂倒。

    大批侍卫涌来,把贺衍围捕在悬崖峭壁前。

    姜陌寒:“放下刀,束手就擒!”

    贺衍忽然踩空,坠下山崖,与此同时,他拽住了苏黎安的衣袖……

    姜陌寒顾不得危险,长腿朝前奔去,趴在崖沿,一把拽住苏黎安的手,“抓着我!”

    苏黎安紧紧扣住姜陌寒的手,另一只手拽着贺衍。

    贺衍不明白苏黎安为何不松手,只要苏黎安松手,自己就会像断了线的纸鸢坠下。

    为何?

    苏黎安看向下方的贺衍,“贺衍,你真是辜负先帝的期望!”

    贺衍磨牙,“本王效忠的是先帝,与那个黄口儿何干?!”

    “你真是冥顽不灵!”苏黎安手臂暴起青筋,将贺衍往上拉,一脚踢在他头上,将其踢晕。

    姜陌寒随即将他们二人拽了上来。

    随着贺衍晕倒,这场战乱落下了帷幕。

    苏黎安和姜陌寒躺在草地上,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

    稍许,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辛苦。”

    *

    姜陌寒和苏黎安带兵进城,先做的就是控制了骁州城,以及安抚民心,之后押解贺衍归京。

    贺衍站在囚车里,嘴上着自己狂放不羁。

    苏黎安驱马在侧,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狂放不羁的人通常豁达,疑心重者,又怎会不羁。”

    在贺衍愤恨的目光下,苏黎安又道:“狂放倒是真的。”

    贺衍被斩杀在午门前,以儆效尤。

    自此,贺氏皇族只剩下嘉沐帝贺远澈和皇叔贺淮两人。

    贺淮在先帝去世后,曾回京吊唁,之后便离开了京城。

    在京城期间,苏茵茵想见他,他却避而不见。

    姜陌寒上交帅印后,与苏黎安一道走出皇宫,时至蕤宾,城中流淌着夏初的气息。

    两人相视一眼,有种沧海桑田后,彼此释怀的心境。

    姜陌寒:“去哪儿喝一盅?”

    苏黎安淡笑,“改日吧,苏某要先回府陪家人。”

    着,他迈开步子,留给姜陌寒一抹飘逸身影。

    他单手背后,半抬折扇晃了下。

    亦如初见。

    初见那天,沉默寡言的姜陌寒就知道,此人笑里藏刀,玉面狡猾。

    *

    沈枝和苏茵茵站在大门口,见一身银灰铠甲的男人信步而来,朝她们微笑。

    苏茵茵退后半步,推了沈枝一下,“嫂嫂愣着作甚?”

    沈枝看了姑子一眼。

    日盼夜盼,终于把人盼回来了,这会儿倒是害羞了。

    苏茵茵又推了一把,“嫂嫂去呀。”

    沈枝瞥了一眼大伙揶揄的面庞,轻哼一声,提着裙子奔向男人。

    苏黎安看着妻子朝自己奔来,心情如海榴初绽般开怀。

    他张臂,接住了奔来的娇娇儿。

    沈枝投入他怀里的一刻,本以为会泣不成声,可实际上,她被他那身坚硬的铠甲硌疼了,立马退了出来。

    苏黎安失笑,再次抱住她。

    沈枝娇气道:“硌疼我了。”

    这话没什么歧义吧,可久离温柔乡的男人无耻地想歪了。

    接受家人的嘘寒问暖后,他横抱起妻子,脚步急匆地奔进了内寝。

    有些急不可耐。

    随着砰一声关门声,沈枝被压在门板上。

    背后硬,胸前更硬。

    她推推他,“快去脱了。”

    苏黎安眼眸深沉,咽下嗓子,“嗯?”

    “先脱了。”

    沈枝是让他脱铠甲,可他却当着她的面,脱了一件又一件。

    画面没眼看。

    沈枝捂住眼睛,“去沐浴。”

    苏黎安扯开她的手,“羞什么,不是看过很多次么。”

    沈枝踢他腿,“你不饿吗?老齐给你准备了饭菜,先......”

    “为夫很饿。”苏黎安咬着字道:“饿的不能自已。”

    撕拉。

    沈枝那身为他精挑细选的衣裙,被他粗鲁地撕了。

    屋里媚色横流。

    沈枝央求:“回屋里,别在这。”

    苏黎安心急到那点路都等不了,半举起她,恣意抚爱。

    那一泓秋水,倾斜而下,浇灌娇花。

    苏黎安餍足后,抱着妻子进了湢浴,又是一番鸳鸯戏水。

    沈枝真是怕极了饥渴已久的男人。

    苏黎安拥着她,问她这些日子,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沈枝一一讲来,最让她头大的事,是姑子的亲事。

    苏茵茵快十七了,因相貌越发娇艳,很多世家子弟忽略了她的心智,托了媒妁前来亲。

    可苏茵茵一个也不愿相看。

    两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可被她放在心里的男人,对她避而不见。

    苏黎安靠在浴桶上,手指敲在桶沿上,“是不是少了一位?”

    沈枝更发愁,趴在他肩头上。

    她的确少了一人,那人便是当今圣上。

    贺远澈倒没有阻止其他人来求娶苏茵茵,但他对苏茵茵势在必得,若非苏黎安不同意,只怕早已接进宫里养着了。

    沈枝在苏黎安胸口画圈圈,“圣上年纪不大,我怕他不懂感情,若茵茵入宫后讨不得他欢心,岂不......”

    苏黎安扣住妻子的手,按在心房位置,“我是不会让茵茵入宫的。”

    如今皇室什么情况,苏黎安再清楚不过,帝王的后宫,是绝不会只有苏茵茵一个女人的,贺远澈要扩充后宫,为皇室延续子嗣。

    沈枝:“得了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谱了。”

    她要在贺远澈要人之前,把苏茵茵定出去。

    苏黎安:“此事不急。”

    “你不急,圣上急啊。”

    苏黎安:“我自有分寸,你只需安抚好茵茵,别让她再...想着贺淮了。”

    沈枝困的眼皮架,趴在他身上,“嗯”一声,“我知道了。”

    苏黎安扯过宽袍包裹住她,抱着她走向拔步床。

    沈枝舒服地钻进被子,刚想好好补眠,被子却被掀开了。

    她睁开眼,迷茫地看着男人,“怎么了?”

    “你相公还未用膳。”

    沈枝张张嘴,觉得他题大做了,刚刚让他去吃,他不吃,这会儿跟她算什么账。

    她累得不愿意动,扯了下被子,“你去吃,不用管我。”

    苏黎安笑,“你这是贤妻该有的样子?”

    沈枝的火一下子窜上来,瞪他一眼,“白日不宣淫,苏大人。”

    苏黎安摸了摸她的背,“待会儿收拾你。”

    沈枝撇撇嘴,踢开他的手。

    身体还挺柔韧。

    苏黎安勾笑,没再刁难她,转身出了屋子。

    *

    夜里,沈枝被苏黎安缠的闹了一通脾气。

    她很想一脚把这个压在身上的男人蹬下床。

    苏黎安扣着她的腰,“暖暖,给我。”

    沈枝浑身都疼,还怎么给他,红着脸求他,“苏大人行行好吧。”

    苏黎安笑着亲吻她,带她翻山越岭。

    沈枝趴在床上,可怜兮兮看着手臂上的红痕。

    苏黎安起身穿衣。

    沈枝:“干嘛去?”

    问话时,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怨。

    苏黎安:“处理公牍。”

    “......”

    苏黎安为她盖好被子,“按日子,你该来日子了。”

    “嗯。”沈枝窃喜,宁愿肚子疼,也不想跟他呃呃啊啊。

    苏黎安没什么,暗自算着日子。

    一日早起,沈枝胃口不好,干呕了几下。

    铃铛让老齐煲汤时加了开胃的食材。

    沈枝还是吃不下。

    次数一多,府里人全都明白过来了。

    夫人可能有了。

    太医把脉后,笑着道:“恭喜苏大人,尊夫人有了喜脉。”

    苏黎安面色平常地送走太医,独自回了书房。

    沈枝诧异丈夫的反应,心里有点失落。

    夜晚,苏黎安回屋,掀开被子,习惯性去抱她,她有点闹情绪,什么也不让他抱。

    苏黎安坐在一旁,“怎么了这是?”

    沈枝不讲话。

    苏黎安俯身贴在她耳畔,“怨我呢?”

    沈枝扯下嘴角。

    他还知道啊!

    苏黎安笑着扳过她身子,面朝自己,解释道:“那会儿太激动,怕吓到你,就自己回屋排解了。”

    “......”

    “真的。”

    沈枝面色稍微好些,掐他的脸,“我们不该一起分享喜悦吗?”

    苏黎安温柔地看着她,他没的是,当他得知自己要做父亲时,眼眶酸了。

    九尺男儿,竟独自躲在书房,哭得像个孩子。

    这般脆弱的一面,他哪好意思让妻子瞧见。

    可越是躲,越露馅。

    翌日,苏茵茵告诉沈枝,哥哥一个人躲在书房哭鼻子。

    沈枝:“......”

    等男人回来,沈枝审视地盯着他看。

    苏黎安被盯的不自在,抱拳咳了下,“我脸上有东西?”

    “有。”

    他走到铜镜前照了照,蹙起眉头。

    沈枝懒懒倚在床上,捧着碗喝汤,“你脸上有彷徨。”

    苏黎安不解,“因何这样讲?”

    沈枝瞥他一眼,拍拍身侧。

    苏黎安坐过去,接过碗,一勺勺喂她。

    沈枝示意道:“吹吹再喂我。”

    苏黎安好脾气地吹着汤,“可以了吧。”

    沈枝忽然靠近他的脸,“你期待宝宝,却没做好迎接宝宝的准备。”

    “......”

    被拆穿心思,苏黎安哑然,他们家已经太久没有添丁了,他欣喜又彷徨。

    沈枝喝完一碗汤,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腹部,“焦虑什么,顺其自然吧。”

    苏黎安温柔地抚着她的腹部,轻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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