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下狱
“大胆!此处也容得你在此放肆么!”
太子从殿中踱步而出, 横眉冷对。这质问毫不胆怯,已有帝王之势。
慈庆宫外, 锦衣卫指挥史许彬颜色肃穆,身后一列卫士排开,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便要进宫拿人。
许彬撩袍跪下:“下官奉命行事,还望殿下恕罪。”
“奉谁的命,行什么事?本宫倒是好奇,这里有哪个是你能捉的?”太子步步紧逼。
许彬抬头,额头上渗出汗来:“此事与殿下无关。“下官要捉拿的,是殿下身后之人!”
太子一愣,回头一看。站在身后的,却是李准。
微落的光逆向而来,少许刺眼,叫人看不清李准脸上阴晦难辨的表情。
太子急了:“与李公公何干,满口胡言!还不退下!”
“李准大逆不道, 罔顾人伦, 将原本进宫秀女劫下, 辱人贞洁, 其罪可诛!”许彬一字一句罢, 转头低呵身边士兵, “愣着作甚,还不上前,速速把那奸臣拿下!”
在慈庆宫拿人,拿的还是太子的人,这是巴掌是活生生扇在了太子脸上。他如何肯干,正欲去拦。一只手伸出来, 轻轻挡住了他。
李准上前一步,温声:“许大人一腔热血,李某佩服。只是你所言之事,却全是子虚乌有。”
许彬扬声:“我今日既敢冒着冒犯殿下的风险前来,自然是证据确凿,岂能容你狡辩?”
谈话间,他所带府兵已将他们团团围住。李准手下护主,也举步上前,两方隐隐成对峙之势。
李准见状,挥退了手下,笑了笑:“清者自清。无妨,李某跟着许大人走上一遭便是,忠奸自辨。”
太子大骇:“这可如何使得!”
李准轻声道:“若真起来,折损的是殿下的面子。殿下莫怕,我定会全须全羽的回来。许指挥史,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真的抬步走向许彬,两手交错,似是让人把他绑起来。左右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人敢缚他。
刚刚还和李准置气的太子此时惶惶然,跟着一起向前,却被身后宫人拦下。
“荒唐,荒唐!”太子跺脚,“李准,你给我回来!”
李准脚步略略停住,被身旁人一推,踉跄了两步,便没有回头。他挺直了脊背,身影渐渐消失在宫墙尽头。
……
诏狱之中,凉意四散,空气中隐隐浮着些腥气。
堂内摆放的刑具千奇百怪,上面布满了乌漆墨黑印子,想来是前人的血渗进去,熬干了,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李准量了四周,方才温声:“李某一身清白,许大人要审便审。”
许彬却不作声,往门外看去,似是在等什么人来。
李准见对方不动,问道:“许大人拖着不动,这是想着屈成招么?若是如此,那李某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了。”罢,便往门口走去。
许彬面无表情,抬手拦住。
李准愣住,回道:“许大人先前的奉命,难不成奉的不是圣上的命?”
“看来是杂家看你了。”尖利声音响起,一人漫步踱进来,“李公公有通天的本事,怎么肯屈居人下?”
原本应该拘禁在司礼监的刘宝成,老神自在的出现在了李准眼前。
刘宝成欣赏着李准眼中转瞬即逝的震惊,抑制不住心里的快活:“你倒是识大体,杂家原以为,怎么也得一场戮战方能把你拿下,没想到自己跟着就来了。”
这句完,他声音骤起:“当了两天假模假式的掌印,就真当东厂是废物,没人敢对你下手了。给我!”
啪!
锦衣卫手持木棍,从后面狠狠一击,将李准一个猛子倒在地。他痛的蜷缩起来,手抠着地面,试图爬起。
刘宝成走到跟前,抬起脚,对着李准的手指头用力碾了下去。
十指连心,李准瞬间冷汗直出。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师爷……你就不怕太子……”
话还没完,刘宝成嗤笑出声:“还敢拿太子事?上次若不是你花言巧语,把杂家唬住,我又怎会着了你的道?杂家既敢在慈庆宫动手,便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李准默不作声,呼吸沉重起来,似是在忍痛。
半晌,他才话:“师爷这是存心要往我身上泼脏水了。”
“脏水?”刘宝成阴笑道,“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往李掌印身上泼。许大人,杂家看李公公是不肯认,要不您把白纸黑字,拿出来看看?”
一页纸飘飘摇摇的落了下来,刘宝成撤了脚,李准抬手捡了起来。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于君绝。子丑年七月初七戌时,泓月桥下见。”
一笔一划,道不尽的相思之情,这是叶妙安的字迹。
心有多重?不过一掌可握,几两的分量。
但李准却觉得此言差矣。
不然现下他为什么感觉,这心比铸了铁的秤砣还沉,直往肚子里坠,恨不得穿破他的五脏六腑呢?
“你可识得此物?”许彬沉声问。
李准定神,方才摇头:“看样子是哪家娘子私会情人,写下的字据。与我何干?”
刘宝成笑出声来,似是觉得局面荒唐至极:“与你何干?也对,与你何干。许大人,是不是人也该带上来了?”
许彬示意手下,不多时,一个被的面目全非的姑娘,被抬了上来。
李准一惊,急忙探过身去。
还好,不是叶妙安。
那陌生的姑娘受了刑,满脸是血,肿的老高,双眼紧闭,面若金纸,还昏迷着。
刘宝成使了个眼色,身后机灵的立刻端来一盆冰水。哗啦一声浇下去,淋的人一激灵,这才缓缓醒过来。
许彬沉声道:“如实吧。”
姑娘慌张的望向四周,紧紧抱住自己,坐在地上一点点往后蹭:“别我……我都……别再了……”
刘宝成指指李准手里的纸:“你可识得这个?”
那女孩忙不迭点头,受伤的嘴吐字含糊不清:“是我家姑娘写给张大人的。”她生怕鞭子再落到身上,这句才完,跟放炮仗一般,全突突了:“我家姑娘原本是要进宫的,结果被一个名唤李准的狗宦劫走。张大人怕折辱圣上颜面,拼了命找回姑娘。姑娘心里感激,对张大人动了私心,才写了这信。张大人一心为忠,知道姑娘误解了他的好心,原是想前去赴约,把原委与姑娘道清,再进宫回禀圣上。不成想,李准知道事情败露,竟抢先一步去了泓月桥,把在场之人全部给杀了!”
“你家姑娘闺名是?”
“叶妙安。”
许彬淡声回禀:“我已查明,叶妙安确在名册上。”
刘宝成笑道:“人证物证俱在,李公公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半晌静默。
李准轻声道:“你可是春兰?”
那女孩惶惶然点头,望向他,目光似是不能聚焦。
李准叹了口气,似是认命,沉声:“我确实是棋差一招,还望师爷给个痛快。”
刘宝成心里存着迟疑。
李准如此不设防就下了诏狱,会不会跟先前东宫一事一样,是个请君入瓮的局?
这厢他思量了一番,便对着行刑的厉声:“!”
一声令下。啪!啪!
木棍划过空气,发出尖锐哨声,接着落在身上,一阵沉重的闷响。李准实在熬不住,哀嚎了两声,昏了过去。春兰瑟缩在一旁,双手捂脸,尖叫不停。
刘宝成眼看着一通板子下来,方才微微放下心,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许彬在一旁默不作声,半晌才道:“别真把人死了,总归给太子留个面子。这口气,等着问斩的时候再断,如何?”
刘宝成面色不郁,但还是听劝,勉强道:“停手吧。”
完,捏着鼻子,走到李准身边,拿脚踢了踢他,发现对方毫无动静,不由得笑道:“干还是差点意思,要我,怎么也得弄个人尽皆知。”
许彬沉吟道:“刘公公,这李准好歹也是御马监掌印,若没有圣上下旨,拘在诏狱里,不会惹出什么乱子吧?我是全听您调遣,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是太子那边真要是降个罪下来,别……”
刘宝成瞥了一眼昏过去的人,方才道:“你怕什么?现下有皇后娘娘口谕就得了,圣旨一时半会下不来。你不在宫中,不知道。昨夜圣上突然病重,到现在还没醒呢,只不过消息传不出乾清宫。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大大方方到了此处?”
许彬一愣:“玄机先生不是把圣上治好了么?”
刘宝成眼珠一转:“这世间的事,谁得清楚呢。”
看许彬还呆着,他冷笑道:“李准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没了他,自然还能有别人。我如今不能常走动,你且把他看好了。”
许彬点头称是:“那是自然。就关在把角那间吧,下风口,蝇子老鼠多,保管叫他’舒舒服服’的。”
刘宝成满意至极。
许彬罢,招呼狱卒将李准抬了下去。他身后,一路蜿蜿蜒蜒的血迹滴下来,好像蛇吐出的阴冷芯子。
作者有话要: 就想简简单单抢个亲,好好过个日子。结果捣乱的人太多,搞出这么多事来。要不弄个陨石出来,把无关的人都砸死吧?(我胡的我不敢)
今天如果写的完就二更哈,没有二更就是没有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