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8
太阳已经落山,升起篝火后,火苗比天边最后一缕微弱的光线还要明亮。
楼下老徐和周白薇又在喊集合,他们责任心太重,生怕把这群祖宗少爷落在这荒郊野外了。许欣她们只好暂时将手中的事放下,仗似的冲下去。
旅社大厅里,老徐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次春游一共两天,每晚八点前必须来大厅这个老地方点卯。今天晚上有烧烤,大家现在可以分组过去,但吃完烧烤必须回房间睡觉,不然就告家长。
交代完,大家麻溜滚蛋,至于老徐的交代,早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一个个全都饿虎下山似的疯抢肉和烤碳。
许欣跟崔奥利从善如流的加入岑北亭的战队。岑北亭战队战斗力最强,他们抢到了好多鸡腿、羊肉串和鸡柳,还有冷冻羊肉串、牛肉串等“名贵”食材。岑北亭的确有先见之明,农家乐旅社虽然准备了调味料但种类少,而且不够地道,这时候他买的那些“岑氏秘制配方”便排上了用场。
其他人各自在玩儿,许欣领了一些黑炭,帮着生火。
岑北亭抢了火锅炉,回头就看见许欣半跪在地上点火。
他蓦地觉得口渴,喉结动了动。她穿的很简单,粉红色格子衬衫和黑色修身牛仔裤,摆出半跪这个姿势的时候,腰和臀构成一道圆弧形线条,让他脑海里一瞬间闪现出了这辈子看过的全部电影里最精华的片段。
他顿在原地,看了又看,然后再次听见清脆的火机声音,许欣还在那儿硬点炭火,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放下火锅炉,走过去,揶揄:“大哥,你干啥呢?”
许欣折腾半天,没点着,她是个容易不服气的人,岑北亭一笑,她便觉得他这是在取笑她,她嗓门立刻大了起来,烦躁地:“点火呢!”
骂完,她又泄气,闷闷地:“点不着。”
“过来。”岑北亭嘴角弯了弯。他捋起袖口,黑色卫衣长袖卷了上去,露出因长期运动雕刻出来的流畅手臂线条。
“你这样点,点到明年去都点不着。”他。
“那你要怎么点!”许欣。
岑北亭将煤从许欣手里抽了出去,又不知道从哪儿扯了两节皱巴巴的卫生纸,有点嫌弃地怼在她脸上,:“先擦擦。”
“哦。”许欣蹲在地上擦手。
岑北亭又:“脸上还有。”
许欣不知道脸上沾在了哪儿,用卫生纸瞎抹。
岑北亭忙里抽闲,抬头又瞧了她一眼。他没话,只是伸出手,用粗糙的大拇指指腹,在她鼻尖上揩了一下。
他低下头去,向她解释道:“你这么点肯定是点不着的,这种木炭,要先烤,烤红了,再扔进去烧。”
许欣:“哦。”
岑北亭动作非常麻利,他在火锅炉中部放很多酒精块,像搭积木一样,将长条形状的木炭搭成了中空的正方形,摆好后,火机出火苗,烧着酒精块外部的塑料包装,火很快蹿了起来,舔舐着黑色木炭,木炭与火相接触的位置很快变红,温度热了起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
“看见没?”岑北亭大拇指轻扫鼻尖,冲许欣扬了扬下巴,一脸得意:“这样不就着了么?诶,你别靠这么近,烟不呛你?”他拉了许欣一把,让她站在上风口去,自己站在原处,被烟雾笼罩着。
这时崔奥利捧着几杯饮料过来,张口就:“岑北亭,有没有鸡腿吃?”
生鸡腿晾在烧烤架上,白生生的,还没解冻。
岑北亭:“你自己不会弄?”
“不会啊。”
岑北亭:“那你会什么?”
“会吃。”
岑北亭:“你一个女孩子,连饭都不会做,看以后还有没有人要你。”
“你知道没有?”
岑北亭反唇相讥:“是是是,人家贝博艺能看得上你是因为他书读多把脑子读坏了。”
“你你你!”崔奥利。
岑北亭抱着羊肉串,像灵猴似的一蹿,蛇形走位,完美避开崔奥利的九阴白骨爪。
贝博艺站在远处,捧着一杯可乐。
岑北亭见着贝博艺,就好像奸臣见着了免罪金牌,猫着腰往贝博艺身后藏,推着贝博艺当护盾,冲崔奥利发难:“来呀,你来啊,你刚刚不挺嚣张的吗?”
一物降一物,崔奥利敢怼岑北亭,但怼不过木头似的、不吭声的贝博艺。她气得跺脚,指着岑北亭又骂了一句,气鼓鼓地走了。
跑崔奥利,岑北亭神清气爽,他提起菜刀,三五下便把鸡腿骨给取了,将肉翻了过来,在带皮的那一面上改花刀,又指挥贝博艺切生姜和大蒜。
他又从泡沫盒里掏出一条被开肠破肚的鳊鱼,鱼改刀,往切口处塞进卓姜片、蒜片、葱节以及料酒,拿透明保鲜膜将鱼封了起来。
岑北亭做这些事的时候,许欣就在旁边看着,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你,你好厉害啊。”
她始终觉得,像岑北亭这样的娇气包,家境优渥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干起活来这么麻利,比她厉害得多。
她想帮忙,但岑北亭把什么事儿都干了,她个下手都嫌多余。她便问:“岑北亭,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你吃就行了。”岑北亭提着菜刀,一板一眼地教育许欣:“你就不能跟人家崔奥利学着点?脸皮厚一点,不要脸一点,不会吃亏的。”
岑北亭赶她走,不让她围着灶台转,这时李晓侯他们过来了,一走进便嚷嚷着有没有吃的,有没有吃的。
岑北亭抬脚就踹李晓侯的屁股,骂道:“吃屁,什么活都不干还想吃?”
他朝李晓侯扔了一只带泥的土豆,“滚去切片。”
李晓侯如同在篮球场上接岑北亭的传球一样熟练地接住了土豆,他想偷懒,看见许欣正站在炉子边,从袖口伸出半只手掌试探着火焰的温度。他揣着那只土豆过去,笑嘻嘻地:“许欣,帮个忙呗,切个土豆,这事你们女生会做,我做不来。”
话音刚落,李晓侯后脑勺就挨了砸,岑北亭冲他扔了一只大蒜头,在背后举着菜刀破口大骂:“李晓侯,爷要你切,你就切,怎么能使唤女生干活?要点脸行不行?”
“老子切,老子切成了不?”李晓侯捂着后脑勺翻白眼,慢吞吞过去,拾了把板凳当桌垫,蹲在椅子前面用水果刀削土豆皮。
一来二去,他们一班反而成了奇景,几个一米八三往上走的男生将灶台、案板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女生则没活干,搬了板凳在边上吃零嘴、喝饮料、烤火。
崔奥利带头,一个劲儿的使唤他们:“能不能行啊你们几个?隔壁都开始吃了。”
“你急什么急?”岑北亭终于将他精心研制的鳊鱼架在了火上,翻了个白眼,“爱吃吃,不吃拉倒。”
架在炭火上的食物因高温而发生着蜷缩,肉质里的水分被烤干,分泌出焦香的油脂。很快食材烤得差不多了,大家闻着香味,围着篝火大快朵颐。
他们尤其是对岑北亭做的那条烤鱼赞不绝口,李晓侯吃得狼吞虎咽,:“岑哥,真的,不黑不吹,这鱼还可以,”他竖起只大拇指,“岑哥真多才多艺,谁当你老婆一辈子福气。”
岑北亭翻白眼,仰头喝了一口可乐,:“你把夸到天上去都没用,你都吃多少了,别人都没吃上呢。”他从李晓侯嘴下抢了一条鱼,默默搁进许欣碗里。
他两手抱着后脑勺,难得的自谦,:“这次其实一般般吧,这鱼是冻过了的,抓活的烤更好吃。”
崔奥利一边吃,一边:“你们男生好残忍啊,鱼鱼那么可爱,你们也舍得吃?明天抓不抓鱼啊?”
岑北亭放下可乐瓶,望了一眼远处的湖,此时天已经黑尽了,湖面雾蒙蒙的,:“明天跟老徐,下湖抓鱼去,抓活的。”
酒足饭饱,满地狼藉,趁着离回去还有时间。大家继续围坐在火还没灭的篝火上聊天。李晓侯拎了一只空玻璃瓶,在地上转了一圈,玻璃瓶滴溜溜地原地转,:“还早呢,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
听了李晓侯的提议,崔奥利翻了个白眼,她懒洋洋的靠在椅背,:“李晓侯,你是想亲我们中间的谁?直接出来,不比转那个破瓶子快?”
每次玩这种游戏,都是接着玩游戏的由头,女生向男生表白,男生向女生表白,李晓侯心里的九九被戳破了,面红耳赤,他倒是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只是他刚刚过了十七岁生日,觉得都这个年级了,连个女生的手都没牵过,有点羞涩。
李晓侯不过崔奥利,转而看岑北亭求助。
然而这一眼实在太不是时候,掐在这个时间点,结合上下语境,非常的让人浮想联翩。
大家哄堂大笑,就连岑北亭都笑得要抽筋了,“你看爷干嘛?”
他搡了李晓侯一把,:“想都别想,莫挨我。”
李晓侯跳起来就掐岑北亭脖子,吼道:“老子什么都没想。”
两个人成一团。
崔奥利:“想玩儿就玩一下呗。”
其他人也纷纷举双手赞成。
岑北亭赞成道:“那就玩呗。”
大家拿笔在纸片上写惩罚。岑北亭一边斜眼偷瞟其他人在写什么,一边手捂住纸片,不让别人偷看他。他团了纸,塞进木桶里。
大家分别写好,一一将纸条塞进木桶。
岑北亭封了盖,抱着扑扑摇了摇,“写完了么?写完了就开始咯。”
游戏是李晓侯提议的,李晓侯拿上瓶子就不撒手,要第一个来。
他盘起腿,躬身将瓶子放上地板上,握着拳头一拨,瓶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半,慢悠悠的停了下来,瓶口正对准李晓侯自己。
大家立刻爆发一声大笑,岑北亭笑得直捶地板,人仰马翻,“这叫什么?这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晓侯涨红了脸,他粗着脖子赖皮,“不算不算。”
崔奥利:“怎么不算呢?刚刚闹着要玩儿的不是你?玩儿不玩得起?”
李晓侯又:“那不算,没是瓶口还是瓶屁股。”
岑北亭摸了摸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他拾起木桶子,像算命师傅似的一抖,朝李晓侯递了过去,:“愿赌服输,李晓侯,你是不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来抽。”
“我靠……”李晓侯一百个不乐意,他吞了吞口水,“谁知道你们往里面写了什么傻逼玩意儿!”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岑北亭催促道:“快点抽,别逼爷抽你。”
李晓侯:“真心话。”
“快抽。”岑北亭将写着真心话的瓶子推了过去。
李晓侯哼哼唧唧、磨磨蹭蹭地将手伸了出来,从木桶中攥出一张纸条。
他没来得及展开,便被岑北亭一把抢了过去。
岑北亭便:“大饼脸、眯眯眼、大象腿和满脸青春痘,以上四个选项中一定要你选一个当老婆,你选谁?”
李晓侯崩溃,他一头将岑北亭撞开,:“老子选你!这是谁写的狗屁题目。”
大家狂笑。
崔奥利跟着笑了几声,吐槽:“这是谁写的题目,太恶心了,那我下次也要写一道题,猪腰子下巴、眯缝眼、一米六选一个当老公选谁!”
李晓侯便:“就是玩个游戏嘛,这么较真干嘛?下一个崔奥利,崔奥利。”
崔奥利被拱上台,她大大方方,一把抓过瓶子,:“来就来,怕你了?”
她随手将玻璃瓶一转,:“随便啦。”
瓶子转了一圈半,晃晃悠悠,最后竟然在许欣面前停住了。
许欣瞪着那瓶口,真希望这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