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回到两人的窝之后，楼下两个便经常上来蹭饭。

    黎青桃用一套撒娇卖萌收买了黎劭廷，让他不要把自己谈恋爱的事情告诉爸爸。

    “爸早晚会知道的。”黎劭廷从厨房看了眼沙发上的许慕丞，“到时候我可不帮你。”

    “哥你不能这样。”黎青桃撅了噘嘴，“你跟嫂子结婚的时候爸爸不理你，我还帮你了呢。”

    黎劭廷扬了扬眉：“这关你什么事？难道不是你嫂子的功劳？”

    “我可没少在爸爸面前替你美言呢！”黎青桃一记粉拳招待他，“我不管，你必须要跟我站在统一战线，我的终身幸福就看你表现了。”

    “别，我压力好大。”黎劭廷一边笑着，一边装怂往旁边躲。

    “没事桃，他不帮你我帮你。”江念咬着饼干走到吧台边，“为了我们桃的幸福，我一定会多多替你美言的。”

    她原本觉得不能冷落了客人，怎么也该留一个人陪着许慕丞。奈何她跟沙发上那位酷盖实在没有共同语言，于是给人沏了杯茶，就过来加入群聊。

    黎青桃感动涕零地跑过来抱住她：“呜呜呜嫂子最好了！”

    “过去玩吧，一会儿就能吃饭了。”江念摸摸她的头。

    “嗯嗯。”

    黎青桃去找男朋友腻歪去了，江念过来帮黎劭廷做饭。

    她看见水池边挂着一袋土豆，便拿出来洗。

    黎劭廷那边开了火煮汤，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

    江念看了眼沙发上玩闹的那对情侣，笑了笑：“年轻真好啊。”

    “怎么？”黎劭廷双手握住，扣紧她的腰，“嫌老公年纪大了，没法满足你？”

    江念回头瞪他一眼。

    黎劭廷轻笑，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洗菜呢，你别闹。”江念哭笑不得，偏偏手上干着活，没法推开他。

    他把手伸出去，两人一起在水池里搅和。偶尔故意抓一下她的手，被瞪之后一脸委屈，让人无奈又好笑。

    -

    好端端的，黎劭廷突然要外出约会。

    快过年了，这阵子两人都忙，江念没想到他会临时来这出，只好匆匆安排了工作。

    被梁肃取笑一阵之后，还是满脸幸福地上了车。

    “我们去干嘛呀？”她主动把手伸过去，黎劭廷便握住不放了。

    他笑了笑，：“带你去个地方。”

    江念眼睛一亮：“哪儿？”

    “保密。”他亲了亲她的手，发动车子。

    江念一路上满怀期待，当车子驶入一条似曾相识的街道，心情逐渐地澎湃起来。

    幼儿园门口的书店和面馆还在，只不过换了新的招牌，店里也重新做了装潢，书店门口摇着摇椅晒太阳的老爷爷，就是当初那个卖人书的老板。

    江念没买过人书，那时候自己总是车接车送，爸妈也不让她接触这些东西，她只能从车窗里看着别的朋友买。

    印象中晏清也没有。

    当朋友们互相借阅聊漫画剧情的时候，他总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书。

    黎劭廷捏了捏她的手，将她从回忆里唤了出来，“走吧，下车去看看。”

    还没到放学时间，幼儿园大门口的铁闸门锁着，黎劭廷了个电话，便有人过来开门。

    守门的大妈看上去很面熟，江念看着黎劭廷招呼的时候还没想起来，等两人上了楼梯，才恍然大悟：“那是苏老师吗？”

    “是啊。”黎劭廷笑了笑，满眼揶揄，像是在嘲笑她的记忆力。

    苏老师就是当初带他们班的那个老师，现在已经快要退休。

    朋友们正在上音乐课，两人停在当初那个教室门口，看着里面的音乐老师一边弹钢琴，一边教朋友们唱《洋娃娃和熊跳舞》。

    “记得吗？你在这儿亲过我。”黎劭廷指了指门口那面墙。

    江念脑子一激灵，那段遥远却清晰的记忆便又涌上来。

    那次他和刘方怡架被叫了家长，晏清也有参与，于是一并被叫了出来。

    纪叶子帅气地KO掉不讲理的刘方怡母亲，江念趁爸爸妈妈不注意，就跑过来亲了他一口。

    孩子表达友谊的方式很单纯，虽然被爸爸粗鲁地带走，但是她很开心。

    “千万不能让我爸知道你就是晏清。”江念一本正经道，“那次我亲了你，差点把我爸气死。”

    “是吗？”黎劭廷笑着搂紧她。

    “是啊。后来你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开心。”她低下头，揉捏着他的手指，“我爸就，再生一个陪我玩吧，然后就有了弟弟。”

    黎劭廷目光一动，俯身吻了吻她的头发。

    教室里继续传来朋友们整齐而稚嫩的歌声。

    从幼儿园出来，黎劭廷没有带她回去，江念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路线不对劲。

    “还要去哪儿呀？”她晃了晃他的手。

    黎劭廷将她的手指包住，“我以前住的地方。”

    江念愣了下，“你和妈妈住的地方吗？”

    黎劭廷点了点头：“嗯。”

    车子停在老弄堂的巷口，停车场的车横七竖八，他们勉强找了块地方。

    红色的宾利很显眼，不少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两人却仿佛毫无察觉，手牵着手走过那块字迹斑驳的石牌坊。

    这里的房子现在是寸土寸金，但搁在当年，就只是普通人家居住的普通院落。到了现在也有许多老居民并不愿意搬迁，蜗居在狭窄的巷子里。

    有光着膀子坐在门口下棋的老大爷，疯赶闹的孩，有站在楼上咿咿呀呀吊嗓子的姑娘，偶尔飘来一阵不知道哪户的油烟味。

    有人吊着嗓门喊：“XXX，回家吃饭了！”

    也有夫妻在家里吵架，声音在巷子里久久回荡。

    嘈杂喧闹的世间百态。

    那时候的黎劭廷就住在这里和母亲相依为命，而那个时候的江念，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然而命运的安排让他们最终走到了一起。

    他想带她看一看自己的过去，想把有关自己的一切全都给她看。

    两人停在一栋红砖瓦洋楼前。

    黑色木门被擦得发亮，每一个窗台上都摆着不同颜色的花盆，因为现在不是花期，看上去光秃秃的，有点萧瑟落寞的感觉。

    “这里现在有人住吗？”江念问。

    黎劭廷拿钥匙开门，边开边：“没人，只是定期雇保洁扫。”

    “哦。”难怪看起来这么干净。

    进了屋，里面的木地板也是一尘不染，老式冰箱和电视机，罩着白色的罩布，她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这种。

    沙发是皮的，许多地方已经斑驳脱落，玻璃茶几被擦得晶莹剔透。

    看得出来，虽然他们并不有钱，但生活依旧过得井然有序。

    “我妈生病之后，赚来的钱大多数用来治病了，还有一部分供我上学。她一定要让我上最好的幼儿园，所以，我们生活得很清苦。”黎劭廷牵着她上楼，木板楼梯咯吱咯吱地响，“后来她去世，这里的东西我就再没动过，一直保持她离开时的样子。”

    二楼的楼梯间很，只有三扇老旧的木门。

    “前面是储物间，这间是我的，那间是我妈的。”

    “三楼是什么呀？”

    “琴房。”

    黎劭廷的房间不大，却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并不显得凌乱逼仄。

    靠墙一面的书柜，书桌摆在窗前，另一边是没有铺被褥的木板子床，约莫只有一米多宽。

    “你那时候就在读《富兰克林》了？”江念望着书柜上的那些书，惊了惊。

    虽然她看出来他和班里那些闹腾的男孩不合群，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在玩芭比娃娃的年纪，他就开始读名人传记。

    “我妈，我迟早是要回黎家的。现在多吃点苦，到时候就能轻松一点。”他开书柜的玻璃门，将那本《富兰克林传》拿了出来，就着书签翻开。

    全英文版本，纸页泛黄，做的笔记却还清晰，但明显不是一个三岁孩的字迹。

    “这些是我妈的笔记。”黎劭廷看见她疑惑的表情，解释道。

    从纸页上刚毅的笔锋就能看出来，晏思涵是一个多么独立自强的女人。

    江念到现在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成了那个传中的女神的儿媳妇。

    就如同她不敢相信，晏思涵居然曾经住在这个地方。

    “要不要去看看？”黎劭廷指了指楼上。

    江念忙不迭点头，“好啊。”

    她心心念念的女神的琴房，比想象中要朴素许多。

    墙壁刷得很白，墙上挂着自己的画，落款都是一个涵字。

    房间是长方形，一边摆着一台钢琴，另一边桌上放着木雕，还有没扫干净的木屑。

    江念站在桌前，俯身看那些木雕，发现大部分都是木马。神色各异，每一个都有细微的不同。

    “我妈妈喜欢木雕。”黎劭廷拿起一只木马，放在掌心，对着木马笑得无比温柔，“没事的时候，就坐在这里一边雕木马，一边监督我练琴。”

    江念摸了摸他手里的木马，“好可爱噢。”

    “我也会。”黎劭廷笑着把手攥起来，“以后给你雕羊好不好？”

    “好啊。”江念忙不迭点头。

    她是属羊的。

    所以黎劭廷总她色厉内荏，骨子里还是个温柔的姑娘。

    “念念。”黎劭廷望着她，神色认真，“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江念放下木马，疑惑地望过去，“什么呀？”

    “来。”

    他牵着他走到窗户边。

    木格子窗正对着洋楼的后院。

    黎劭廷一只手捂着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拉开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