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澜和盖拉德维尔这一架，是血族之间的切磋，但很多人将其解读为“秀肌肉”。

    娱乐圈的关注者，卓澜这是对标陈光的剧，暗示他们的剧作战情节敷衍，根本算不上什么精良的玩意儿。而更多的吃瓜群众，将其视为对密宗的警告。

    ——血族的力量如此强大，你们面对面地挑战他，真的准备好了吗？

    不管密宗那边准没准备好，卓澜这头终于启航了。

    非要跟着的大佬们太多，卓澜只好包了一艘中型飞船，把所有随行的——甚至包括摄制组——都捎上了。本来赫宁还可以用狼人一族的私人飞船，但卓澜怕大家路上起纷争，赫宁到时候来一句“这是我的飞船”，那就谁也别活了。

    但盖拉德维尔、阿尔沙、费奥多罗、赫宁都聚在一艘船上，也是够要命的。

    卓澜为了减少和他们之中的两个或两个以上同时碰面，甚至租了一艘带有上网舱的飞船，算没什么事的时候就上网浪去。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导致他刚上星网不久，又实在待不住了。

    ——他的人工智能，还叫艾利克斯。

    ——甚至还用着那个人的声音！

    相比以前，卓澜现在和人工智能的独处已经少了很多了，有时甚至会刻意回避和人工智能的交流。但上了星网的房间，要是独处，各种命令只能和人工智能。而且卓澜之前逃避现实，在星网里还能得到“艾利克斯”的安慰，让他觉得好像以前的那个人真的回来了。可现在的这个人工智能，越相处只会越觉得陌生，卓澜一点也不想和它什么心里话。

    卓澜甚至觉得，还让一个毫无干系的人工智能用着“他”的声音和名字，是一种亵渎。

    “你不要用这个声音了！”

    卓澜坐在星网里的虚拟房间，皱眉道：“也不要用这个名字了，换一个！”

    “好的。”因为之前被勒令取消人类形象，人工智能没现身，只有声音回应着，“请选择新的声音，请更换新的名字。”

    “声音不选了，随便吧。不，就用出厂设置的标准播报就行。”卓澜道，“名字随机随一个。”

    “好的。”人工智能的声音再响起时，已经换了一个嗓音。男性的，乍听还不错，但怎么听怎么像……

    “你给我搞个游之鹤的声音干什么？”卓澜皱了皱眉，“你不知道我和他有矛盾吗？”

    “这不是游之鹤的声音。”人工智能客观回应，“这是……”

    “不管是谁，换掉！”卓澜道，“换个冷硬没什么情感的。”

    “明白。”声音又一切，这回真是高冷硬汉风了，“请问是否选择这个声音？”

    “行吧行吧。”卓澜摆摆手，“要不是只看文字太麻烦，我都希望你闭嘴。”

    “我将尽量减少话次数。”那个冰冷的声音回道，“随机名称，随机为‘万言’，请问是否同意？”

    “前一句少话了，后面就随机成‘万言’，你耍我呢？”卓澜挑眉，“叫‘不言’。”

    “修改成功。”

    卓澜终于把人工智能彻头彻尾改了，但心里其实还是不舒坦。他一个人在星网房间里也坐不下去，索性下线。

    出了上网的房间，正好碰到过来找人的盖拉德维尔。一看朋友绷紧的表情，盖拉德维尔就笑了，停在他面前道：“谁又惹你生气了？”

    卓澜看他一眼，撇开头：“……没谁。”

    “宝贝儿，你撒谎的表情并不高明。”盖拉德维尔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转回正面看着自己，低声诱哄，“来吧，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去给你‘讨回公道’。”

    几千年前，如果一个三代血族要“讨回公道”，那被找上门的人只能等着“满门抄斩”了。

    只是这次，惹卓澜生气的对象，不是一个实体。

    卓澜看着三代血族的灰色眸子，冷声道：“是人工智能。”

    “……嗯？”盖拉德维尔经过一段时间的补课，已经知道“人工智能”是什么了，“你和你的人工智能吵架了？”三代血族神情古怪，“你和一个死物生什么气？”

    卓澜知道自己这场持续已久的闷气有点不讲道理，人工智能都不是活的，和它发脾气能有什么结果？它甚至都不会主动和主人吵架，除非主人要求它吵！

    这样看来，卓澜的发火也是挺搞笑的。

    但他就是咽不下去，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它的设定好像被洗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我就不高兴了呗。”

    盖拉德维尔还是没理解：“我听这些东西都是能复制的、能重新设定的，你再设定一次不就行了？”

    “不行！”卓澜找不出别的比喻了，只得道，“我要是死了，别人用我的基因复制一个我出来，你也把他当我吗！”

    盖拉德维尔要是敢“是”，那卓澜估计真要气到爆炸了。

    好在三代血族根本不会考虑别的答案，他只是抱住卓澜道：“当然不会，亲爱的，你就是你，只有你一个。”

    卓澜在他怀里，闷声道：“要是他的个性和我一样呢？要是他的血的味道也和我一样呢？日子久了，你总归会把他当作我的。”

    “我不会。”盖拉德维尔道，“我了，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你。如果别人试图复刻你，我就会把这个复刻品杀掉，复刻多少杀多少。没人能顶替你。”

    卓澜埋头在他颈窝里，听着三代的话，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会“移情”的懦弱家伙。

    盖拉德维尔不允许有人和卓澜一模一样，卓澜自己却因为人工智能不够像“艾利克斯”而生气。甚至于，他以前面对自己造出来的“艾利克斯”，还总想着真的很像那个人，这样也算见了一面，也能死而无憾。

    然而实际上，这哪里是他真正想见的人呢？

    不过是他逃避现实，给自己找的一个“安慰奶嘴”罢了。

    “我觉得我好卑鄙……”卓澜喃喃道，“我很懦弱，我简直是个自以为是的蛆虫……”

    “不，亲爱的，你不是。”盖拉德维尔将他抱起来，走向自己的房间，“我觉得你不是，我不会允许别人这么你，包括你自己。”

    “但我做的事，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卓澜低声道，“我不允许别人这么做，可我自己就深陷其中……”

    “你是血族，亲爱的，你是我的后代。”盖拉德维尔道，“我允许你做任何事，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特别的。”

    “可我也只是碰巧遇到你。如果你遇到的是别人，或许你的特别就会是别人。”卓澜低声道，“我的一切都像是偷来的。我还要霸占着这些，不让别人再拿走……”

    “亲爱的，我过，我遇见你之前，已经见过无数人。”盖拉德维尔道，“但只有见到你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你是我的命运。”

    卓澜茫然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是你的命运……？”

    他们到了走廊尽头，迎面遇到赫宁。赫宁看他俩亲密的姿势，神情顿时变得不悦，立马上来拆人。盖拉德维尔忽然摇摇头，示意他不要靠近。

    赫宁眯了眯眼。

    “……赫宁？”卓澜嗅到了狼人的气息，扭头看他一眼，然后道，“放我下来。”

    盖拉德维尔只好把他放下来。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卓澜垂眼了句话，抬脚要走。盖拉德维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卓澜，你要明白，你是独一无二的。我给你初拥，不是因为刚好碰到，而是因为碰到的是你！”

    卓澜没话，只是叹了口气。

    赫宁敏锐地听出了什么，皱眉道：“哪个王八蛋又你坏话了？谁又妄图取代你了？你告诉我，我去处理。”

    “没有。”卓澜道，“我就是有点钻牛角尖，不用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赫宁冷声道，“我当时根本不想和别人结婚，宁愿自己沉睡也不会娶别人，你知道的。现在那个女人早就从狼人族谱上除名，我的伴侣位置只留给一个人，别人谁都不能取代！”

    卓澜看着自己的脚尖，张了张嘴，又听赫宁道：“你再‘你会后悔的’，我就给你找点你没法分神去想这些破事的‘活动’，你信不信？”

    盖拉德维尔冷厉地盯了狼人一眼，但狼人纯当没看到。

    他继续道：“我过很多次，如今态度也没变：现在我这么做，是我的选择，你推开我也没用。你觉得调和不了，那就不要管我们。反正血族的情人多，我知道。总归有一天能解决，在此之前，你也不要多想了。”

    “我不是因为你们……”卓澜觉得讲不清，索性不了，“算了，我只是心情不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就可以。”

    他再次这么，盖拉德维尔和赫宁也不再拦人，随他自己回了房间。

    赫宁皱着眉，看向三代血族：“到底怎么回事？”

    盖拉德维尔不想回答这只大狗，但也不介意恶心他一下，于是道：“因为他的‘初恋情人’。”

    赫宁闻言，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初恋情人？谁？我怎么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盖拉德维尔嗤笑一声，“但你一定听过，‘艾利克斯’这个名字。”

    “我当然知道，这是他的人工智能的名字。”赫宁顿了顿，又道，“不过，他之前把密宗的那个雕像也叫做‘艾利克斯’，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初恋情人是艾利克斯？还是，他把他的人工智能设置成了初恋情人的模样？”

    “你自己想去吧。”盖拉德维尔抛下这句，转身走了。

    赫宁看着三代血族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