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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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这句话无异于惊天霹雳,震得她整个人一下子懵在了原地。终于过了好半晌,才慢慢缓过神来转头去看皇帝。皇帝自己似乎也被自己这脱口而出的话给震惊到了,但望着她的一双眼睛却坚定有神。

    “……为什么……要对我这些?”

    如玉却在此时一边喊一边急匆匆地跑进来:“郡主,时辰不早了,该去拜别太后出宫了。”却不料皇帝也在,惊愕之余赶忙伏地行礼。

    皇帝也没理会如玉,举步径直往外走,经过崇光身边时了句:“你应该明白。”

    ***

    “皇帝那日当真也在瑶光殿里面?”

    “千真万确。”王嬷嬷回禀太后,“如玉当时去唤郡主回来拜别太后出宫时,亲眼撞见的。殿里当时只有陛下和郡主,两人之前了些什么,就无从知晓了,如玉进去后只听陛下对郡主了句‘你应该明白’。”

    太后叹了口气。

    王嬷嬷问:“依太后之见,陛下是否要立郡主为后?”

    太后答:“这容儿搬回太尉府不久,皇帝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容儿及笄之日去太尉府找卫英商议政事。这么多年,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仔细想来,哀家算是终于才看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其实,奴婢以为,郡主心里似乎也只有陛下,太后何不……”王嬷嬷话未完,对上太后的眼神,不敢再下去。

    “本宫要去见一见太妃。”

    ***

    皇帝这日照常去跟太后请安,才走到寿康宫外,便听见一阵欢声笑语。皇帝听见里面似有太妃的声音,吩咐赵伦免了通传,自己不声不响地走了进去。进去后第一眼瞧见的,是瑞王的身影。

    瑞王一见皇帝到来,惊慌地有点不知所措。

    皇帝见瑞王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也起了满腹疑问:不是收了他的入宫令牌?这不务正业的家伙又是怎么地背着自己入宫来了?

    “臣参见陛下。”瑞王远远地上前行礼。

    “免礼。”皇帝盯着瑞王量,瑞王不敢和皇帝对视,匆匆避开了皇帝的视线。

    碍于太妃在场,皇帝没有询问瑞王,先向太后和宜太妃请安。

    太妃率先道:“请陛下看在本宫的面子上,恕玄庚这孽子无旨入宫之罪,陛下若要怪罪,就请怪罪本宫。”

    “此事怪不得玄庚、更怨不得太妃,”太后紧接着维护瑞王,“是本宫唤玄庚入宫的,不为别的,就为和太妃一起商议下他的婚事。"

    “哦?”皇帝再次看了眼瑞王,微微笑道:“规矩之外亦不外乎情理,更何况,玄庚入宫乃是母后的意思。”

    瑞王却仍是不大敢与皇帝对视,皇帝心底疑惑更深。

    太后点头笑道:“本宫刚刚还和太妃一起议论,这玄庚也老大不了,别侧妃了,连个通房都没有,整天王府里也没个管他的人,他才终日留恋在外而无心朝堂政事。若是成家了,这好玩的性子就会往家里收一收了,皇帝来的正好,太妃正想找皇帝赐婚呢。”

    “赐婚?”皇帝的视线落向瑞王,“玄庚此前不是一直没有心仪的女子不同意朕给他赐婚么?”

    瑞王看着皇帝,腼腆地笑了下,没接话。

    皇帝见他一副春心荡漾却又不好意思的模样,问道:“看你这样子,是有了心仪的女子想要朕赐婚了?”

    瑞王挠了挠玉冠,笑答:“皇兄果然了解臣弟。”

    见他那笑得如月牙般的眼睛,皇帝心底没由来的不安,端了杯茶抿了口问:“你眼光向来挑剔,自你及冠起,太后和太妃就一直忙着为你张罗婚事,你却一直那些女子都不合你心意,不知这回是哪家的女子有如此荣幸,能让你一眼相中了?”

    瑞王这下又不好意思回答了,犹犹豫豫地,不知是羞怯还是胆怯。

    太妃笑着替他答道:“不是一眼相中的,也不是旁人,陛下也熟悉,就是和玄庚一起长大的郡主。”

    茶水前一秒已咽下了喉咙,皇帝却觉得像吞了鱼刺一样,一时卡在某个地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平复了,口中也尽是苦涩味道。

    “也不怪陛下意外,本宫和太后知道的时候也是意外,”太妃怜爱地数落起瑞王:“玄庚这孩子,就是个闷葫芦,这么多年,不声不响地,也不,本宫这个做亲娘的竟都不知,太后和陛下也都被蒙在了鼓里。”

    太后道:“这两个孩子,是本宫亲眼看着长大的,青梅竹马,倒是般配,皇帝不若尽快为他们赐婚。“

    皇帝沉静回道:“不知太尉和郡主是何意见。”

    太后道:“本宫已差人问过了,太尉同意。容儿这丫头,本宫没问过,不过本宫听,她笄礼那天,收到了一份非同寻常的礼物,可把她高兴坏了。玄庚,本宫今日倒是很想问问你,那玉盘大的明珠,你是在哪里寻得的?”

    瑞王笑答:“此前在外游历,从一个胡人手中买来的。儿臣之前答应过容儿要在她及笄的时候送她一份大礼,那天在太尉府,儿臣问容儿想要什么礼物,她她想要天上的月亮,儿臣思来想去,觉得送这颗明珠再合适不过了,这明珠大似玉盘,夜里发光,若将其悬于窗前,夜里观之,岂不如月亮一样?”

    “你倒是聪明。”太后笑道。

    太妃亦笑:“看在容儿开心的份上,这回本宫也就不数落你不务正业了。”

    众人皆笑,唯独皇帝不吭声。

    太后同太妃道:“这真是一桩良缘,皇家好久没有办过这样的喜事了。”

    太妃附和。

    太后又问:“皇帝算何时颁旨?”

    皇帝回过神,答:“容儿的脾气母后也知道,依朕之见,还是先问问她的意思,若是得到她亲口同意了,朕自然乐意赐婚。”

    瑞王道:“臣弟也是这样想的,此事还是听听容儿的意思。”

    寿康宫归来,皇帝入了明德殿开始批阅奏章,却不让任何太监宫女入殿随侍。

    赵伦便恭敬地候在殿外,时刻竖着耳朵倾听,殿外的蝉声嘶鸣不停,殿内却没有半点动静传出,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起了盹儿,赵伦正要低声训斥两句,殿里却传出一阵瓷器、砚台、奏章等坠落在地的声音。

    赵伦闻声推门入内,没来得及开口,已听皇帝怒喝的声音:“太尉好大的胆子,没有朕的手谕竟敢私自调兵!”

    皇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么多年,赵伦鲜少见他这样大声发脾气,时人都谓当今圣上温文尔雅,是宽以待人,严以律己的谦谦君子。

    赵伦躬身弯下腰,慢慢收拾起地上的狼藉,摊开的奏章里,弹劾的字句赫然入目,心里顿时明白这是右相一党参太尉卫英的折子,而皇帝的盛怒也是因为此事。“陛下消消气,时辰不早了,是否要传膳?”

    “朕不饿。”皇帝丢下手中的折子,身体向后一倾,靠在龙椅上,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惫。

    赵伦思虑片刻,道:“陛下为国事操劳,也要保重龙体。静妃娘娘爱重陛下,这几日都来跟奴才询问陛下的情况,还叮嘱奴才一定要提醒陛下,千万不要过于操劳。”言罢见皇帝不话,眼神却流露出些许不耐烦,又自己大着胆子编了两句话道:“静妃娘娘还,之前不该如此沉不住气,在没查清事情真相之前就诬陷郡主。”

    皇帝冷笑道:“御花园那日撞见,朕就告诉她,天气炎热,呆在宫里少出门,没有朕的召见,不得来见朕,看来她是没将朕的话放在心上。”

    赵伦道:“娘娘也是心里惦记着陛下。"

    皇帝却一转话题,忽然问:“那日,让你将礼物送去给郡主,她可亲眼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