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个毛茸茸的爪子怼脸,郁檀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呆了片刻后微微偏头，顺势亲在了那只爪子上。

    狐狸眼睛瞪的溜圆，像被火灼了一般倏的收回爪子,就近要往枕头底下钻。

    不过并没有成行。

    它被郁檀拢在掌心，而后放在胸口。

    狐狸不满的扒拉郁檀的睡衣扣子，一爪子下去轻薄柔滑的睡衣就起了丝,自觉威胁意味十足。

    郁檀捧着它往前挪了挪。

    他睡衣原本扣的也不很紧，狐狸的爪子就按到了锁·骨以及再往下一片皮·肤上。

    狐狸踩了踩光·裸温·热的“垫子”，到底没下去爪。

    它索性往后一倒,像人一样背靠着郁檀的掌心坐在了那里。

    这样的距离相当近,近到两只后爪伸直了能直接踩到郁檀的下巴上。

    踩自然是不肯踩的,就委委屈屈的缩着。

    郁檀倒不肯让它委屈，动了动手指为狐狸调整姿·势,让它两只后爪舒舒服服的抻开，看上去他的下巴倒像个脚垫子一样。

    指腹抚着两只毛茸茸的爪，他问：“鱼还对我有感觉，对不对？”

    狐狸自然不肯回答他这个问题。

    便是连“啊”都不肯啊一声。

    郁檀看着狐狸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看他的眼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它喜欢他,只是这喜欢有几分,大概它自己也不确定。

    不过能有这种意向,他已经很高兴了。

    明明是两相对坐的静谧时光,要是演变成对峙就不好了。

    狐狸不肯话，郁檀便提起它感兴趣的事。

    任导的电影定在过年的时候上映，过几天就会跑宣传，它可以出去散散心。

    胡鱼：“......？”

    它的电影......可是拿到狐狸尾巴之后，本来计划就离开的。

    郁檀看狐狸感兴趣，就问：“想不想去？”

    问这话也有别的意思,外界对胡鱼是生是死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这些都好糊弄，可是当初办理他防卫过当案·子的刑警，全都见过鱼的“尸体。”

    这件事要怎么处理，他还要仔细想想。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狐狸那么爱热闹，自然不能圈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

    若要现于人前，也要大大方方的出现。

    胡鱼不知郁檀想这许多，狐狸眼亮晶晶。

    他喜欢演戏。

    郁檀看眼前的毛球期待的样子，禁不住摸了摸它的脑袋。

    只问：“前世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电影的事上饶了一圈儿，狐狸早忘记了自己之前要往枕头底下钻的事。

    它换了个姿·势，将自己盘起来，只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甩，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

    再然后，郁檀就很久没有出声。

    他听狐狸起另外一个自己，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狐狸不会华丽的辞藻，只老老实实的起前世两人的相处，却已经足够让郁檀勾勒出前世的郁檀是什么样子。

    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还是将来的道门魁首，堪称天纵奇才。

    是一个几乎没有缺点的人。

    郁檀有些羡慕，还有些嫉妒。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前世的那个也是他，可是就是嫉妒那个他和鱼相处过那么长的时间，而自己和以前的郁檀相比，除了心狠手辣之外乏善可陈。

    他摸了摸口吐人言的，狐狸的毛毛：“鱼，我......我有些嫉妒，你抱抱我好不好？”

    若是以前，郁檀决计不出这样的话，喜怒哀乐藏的要多深有多深。

    现在却改了，在最亲近的存在面前尝试着表达自己的情绪，以加深彼此的情感。

    胡鱼不明白：“嫉妒？”

    郁檀抱着这一只转了个身，让它窝在自己臂弯里：“我不记得了......感觉就像在听另外一个人的故事，比起他......我很讨人厌，是吗？”

    狐狸动了动，两只爪子抱住郁檀的手腕：“以前的郁檀很好，现在的也很好。”

    它的是真心话。

    虽然这一世的郁檀的确伤害过它，可经过郁檀之前的解释，它已经明白人类有“口是心非”的毛病，现在的郁檀其实一直都对它很好。

    后来胡鱼又提起尾巴的事。

    郁檀看着胸口的那点朱砂痣，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原来这么多年有鱼的尾巴陪着，真好。

    这天晚上，狐狸抱着郁檀的一只手臂睡的。

    之所以没有变成人，算是自我保护，要认认真真的思考郁檀的那句“喜欢”。

    要是变成人了，它睡觉的时候不心滚进郁檀的被窝，那可怎么办？

    ......

    有些话开了，事情就变得格外顺利。

    在回到郁家大宅的第四天，胡鱼恢复了一部分灵力，从郁檀的身·体里取走了第九条尾巴。

    九尾齐聚，它瞬间变感觉对灵力的吸收又上了一个台阶。

    甚至有一种飘·然·如·仙的感觉。

    在胡鱼拖着九条尾巴在郁家大宅内蹿来蹿去，感受身·体完整的快乐时，郁檀也在安排让胡鱼重现人间的事。

    他给师兄范应岐电话聊了两句，并邀请对方来申城。

    郁檀倒是想亲自去，但他之前的判决有一条是缓刑期间不得擅自离开申城。

    离开也不是不可以想法子，但有异动必然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要是注意到胡鱼......他不想冒这个险。

    这天郁檀在书房办公。

    他很久没有去公司了，虽然郁氏集团分工明确暂时倒不了，但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的事倒出了许多。

    现在生活有了盼头，之前的公事又都捡起来，倒忙碌的紧。

    不过他余威尚在，只是释·放出要管事的信号，集团一大半有异动的人已经吓破了胆，倒是不难处理。

    正忙碌间，房门忽然被推开。

    一只雪白团子闪电一样冲进来，没等郁檀反应过来，已经蹲在他肩膀上，脑袋挨着他的脖子不放了。

    郁檀急忙托住它：“怎么了？”

    狐狸泪眼汪汪：“为什么不告诉我？”

    它之前“死掉”了就去狐狸洞睡觉了，确信郁檀不会有危险，那天的事也没有再问，可是谁知道......

    要不是今天有心理医生上门，它大概永远都不知道，郁檀为它做了什么。

    那么狠的报复，在妖界的时候都不常见，在俗世这样秩序良好的社会就更不用了。

    问明白怎么回事，郁檀就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狐狸有事，别的都是事情。

    倒是他自己疏忽了。

    心理医生是官方派来的，每个月都会来给他测评心理状况，一有不对就会采取措施。

    他最近忙的很，就将心理医生约见的时间往后推了几天，没想到对方上门这么快。

    郁檀便没事，让它在书房等一等。

    只是狐狸蹲在他肩膀上不下来，非要跟着去看，他便嘱咐它不要话，还是带着了。

    胡鱼听着郁檀被心理医生问各种问题，不禁按了按胸口。

    它这里难受。

    ......

    隔了一天，范应岐来了申城。

    老道士第一眼见到狐狸，稀罕的就差上手摸，不过等狐狸刷的亮出九条尾巴，就差点跪那里拜几拜了。

    九尾天狐这样注定成仙的天生灵物，看一眼这辈子都值了。

    郁檀将这位师兄请上楼，又想吃胡鱼做的菜。

    在做菜这方面，郁檀和胡鱼各有千秋，但好吃是毫无疑问的。

    范应岐看九尾天狐落地化成个绝色的少年，然后真的听话的去厨房，直呼暴殄天物。

    九尾天狐可是传中的生物，长成之后更是大佬中的大佬，跪都来不及，让人家做饭？

    只是才要两句不平的话，接收到自家师弟的视线，又闭嘴了。

    师弟好像是有话要的单独对他。

    两个人上楼进了书房，郁檀果然道：“师兄，我有话问你。”

    郁檀之前不信鬼神，但有些事还是了解的。

    比如他隐隐绰绰的知道，华国是有特殊部门的，如果能借助特殊部门的力量封锁公·安那里鱼已经身亡的事，他的狐狸就能正大光明的走在阳光下。

    范应岐倒不瞒郁檀，甚至还争取让胡鱼也留在华国。

    现在看上去朗朗乾坤太平盛世，但华国在国际上的各种争端其实一直没停止过，不单在军·事和经济上，在某些不得的领域也同样需要防范甚至是主动出击。

    你不出手，别人就会在你的领地搞动作，此消彼长，没办法的事。

    要是能争取到一只九尾天狐，外国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丑东西，一爪子就能拍到千里之外。

    郁檀断然道：“不行！”

    狐狸那么单纯，力量却又那么强大，就像身怀巨宝招摇过市的孩子，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将来还不知要遭受什么。

    范应岐也不坚持，这东西随缘么。

    他只问：“那你找我来？”

    郁檀问道：“现在道门衰微，但是听一百多年前道门十分兴盛，是真的吗？”

    范应岐一拍大腿，遗憾又向往：“那当然，那时候......”

    郁檀听他了好长一段话，吸收自己需要的知识，在范应岐空歇期间问：“听在一百年前的天一观，有一个道修和我一样的名字，我想听听他的事。”

    范应岐起身在地上转悠两圈：“哎呀，这个......没听过啊。”

    郁檀拿起书房桌上放着的檀木串珠：“你对着它，没有撒谎。”

    这串珠是两人的师父，前一代青阳观的观主送给郁檀安神护魄的，后来胡鱼出现后郁檀夜不能寐的毛病就没了，这串珠就再没戴过。

    范应岐见这串珠，立即想起父亲兼师父临终的遗言，倾尽全力满足师弟的要求。

    哎呀，可师弟要知道的事，那不是道门的禁忌么。

    他犹豫了许久又重新坐了下来：“也不知你从哪里知道那个郁檀的事，我告诉你啊，这件事可不要外传，要不坏了道门的名声。”

    郁檀眯了眯眼，并不话。

    范应岐不以为意，早习惯了师弟冷漠的不像个活人，自顾自道：“那位和咱们师父是同一时期的人，一生就八个字，惊才绝艳英年早逝。”

    郁檀：“怎么？”

    范应岐唏嘘到：我没见过，不过据师父提起和我偶尔听道友一耳朵，那位天生道体，在道门史上堪称前无古人，现在道门里长寿的那几个大拿，据现在的能耐赶不赶得上人家还在两可之间，你得多厉害？“

    又道：“师父他年轻的时候还得过人家的指点，只觉望尘莫及。”

    郁檀：“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早死？”

    范应岐摆摆手：“救了个妖，后来就着了魔了，不单逆天而行，还以一己之力和整个道门过不去，最后耗尽修为力竭而亡，以此赎罪，再后来就谁也不提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