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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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申友乾组织人去烧烤。

    柳好跟柳圆从学校来, 贺毓开车去接的他俩,路上就听柳好叽叽喳喳唠一大堆事儿。

    从学校的老师到不太愉快的室友还有新染的头发。

    贺毓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妹妹啊, 你算做个调色盘?”

    柳好低头给自己编辫,抬眼哼了一声, “那我也是最美的调色盘。”

    柳圆嗤了一声。

    贺毓叹了口气,“你的对,你家就你最美。”

    这倒也不是瞎,柳家四个孩, 柳词最素,柳语最柔,柳圆是个秀美的男孩, 按理都是淡了吧唧的感觉,偏偏到柳好这里拔高了一层次。

    也可能是柳好比较会扮的缘故。

    柳好高兴了,嘿嘿一笑,“比老大还美丽吗?”

    柳词抬眼,后视镜里的柳好缩了一下。

    贺毓也看到了, 耸了耸肩,“那真是不好意思,柳词在我心里超出范围。”

    柳好:“配送范围?”

    贺毓:“你怎么这么贫呢?”

    这句话一出来, 柳词都绷不住笑了,贺毓自己本来就够贫了。

    烧烤的地方是一个农家乐,申友乾包的,开车去郊区也要点时间, 贺毓把车停了再进去,推开院门,喔了一声,“这么多人呢?”

    “贺毓!!——”

    一个高个风风火火地窜出来,羊毛卷远看活像条长毛狗,贺毓被吓了一跳,“什么玩意?”

    邵倩拨了拨头发,一脚踹上贺毓的腿,“你什么东西。”

    贺毓嗨了一声,“你怎么也在?”

    她跟邵倩一直挺熟,邵倩是消防队的记者,成天火里来雨里去的,其实也挺忙,贺毓过年都不敢叫她,这人还值班。

    “老申请客啊,占便宜不分大。”

    贺毓看了眼院里的人,“你老公孩子呢?”

    邵倩:“老公值班呢,孩子在里面啊。”

    邵倩青春期是个大块头的女孩,年纪渐长后倒是变成苗条的女人,也一直心直口快的。

    贺毓跟她一起往院里走,没忍住抓了一把她的头发,“肥牛卷啊这头,不是要求短发吗?”

    邵倩从贺毓的手里夺回自己的头发,“我休假了。”

    贺毓哟了一声,“难得啊。”

    邵倩看着她,“你猜为什么?”

    贺毓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发现对方没蹬着她的高跟鞋,挑了挑眉,“不会吧……”

    邵倩捧起脸,眉眼弯起,“我要生一个女儿!”

    贺毓了一声恭喜,“也没多久吧,烫头没事?”

    邵倩:“总比以后丑兮兮好啦。”

    她俩边走边聊,农家乐不大,院子靠近一条河,不过大冬天也没人下去,刘远生也在,他老婆周末也上班,走不开,孩子也带来了,是个男孩。

    炭火已经热了,申友乾的老婆叫金迦,从颜值上跟申友乾有一条楚河汉界,柳好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姐姐像个模特。

    一问,原来是搞时尚圈自媒体的,眼睛都要冒星了。

    贺毓看着她屁颠颠地绕着金迦嫂子嫂子地喊,撞了撞一边串土豆的柳词,“你妹真的很好笑。”

    柳词看了眼,“我有时候都怀疑她不是我妹。”

    贺毓:“那就是我妹妹呗,这么像我。”

    柳词看了贺毓一眼,贺毓眨眨眼,一脸自恋。

    孩们都自己玩去了,邵倩蹲在申友乾边上,旁边还有一个刘远生,这三个读书的时候也见过。邵倩喂了一声,蹲下的时候没站稳,申友乾拉了她一下,胆战心惊地:“姐,悠着点,我怕。”

    被邵倩一拍,“贺毓没事吧?”

    申友乾:“看上去没什么事儿啊。”

    其实这帮人里有个跟贺毓差不多遭遇的,刘远生在认真地考串,培根卷金针菇,下面的炭火旺得很。

    今天太阳很好,孩窝在一起叽叽喳喳,一边被使唤洗完菜回来的柳圆被拉住,叽叽喳喳的哥哥传过来,pad递上,哥哥你帮我们过一下。

    柳圆低下头一看,粉红女孩的换装游戏。

    就一个男孩,刘远生的儿子,叫刘声声,皮肤倒是没跟他爸那么黑,被一群女孩围攻有点局促,求救似得看向柳圆。

    柳圆:“……”

    “她这个人看着总没什么事。”

    刘远生把手里的烤串翻了个面,结果申友乾老婆递过来的鸡肉串,像个熟练的烤工。

    他少年家逢巨变,书也没读完,千夫所指压在他身上,仓皇的青春期全是暗无天日的谋生,哪怕现在生活算是美满,想到过去还是心有余悸。

    “这人,老憋着。”

    这倒也不是刘远生乱,虽然他们这帮人后来的十几年都分散各地,但少年时好歹还是几乎每天照面的,谁家的事都有几分心知肚明。

    贺毓的爸不是个东西人尽皆知,贺毓被也人尽皆知。

    况且她还是个女孩,哪怕大多数人她不太像个女孩。

    刘远生也被他妈揍,他妈那时候还不是个疯子,所以被揍的性质不一样。

    但他都委屈,所以柳词的一句关怀他都能惦记很久。

    那贺毓呢?

    这人明面上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背地里也一样,心里呢?

    贺毓,是个很难懂的人,你觉得和她熟,觉得她就是掏心掏肺,那她的自私呢?

    申友乾叹了口气,他给刘远生烤好的串串撒孜然,一边的邵倩蹲着,“我们也没用,不是还有柳词么,她俩反正是一对。”

    邵倩这人直爽,知道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她倒是跟贺毓一直联系,廉晓礼的具体情况她不知道,但隐约感觉不简单,她也不掺和。

    人和人的关系很难梳得整整齐齐,但有时候又自己根根分明的,跟着人合得来,跟那个人不对盘。

    有些感觉天生在作祟,所以会有一见钟情和乍见之欢。

    日久生情和久处不厌需要百般验证,相互磨合,可能中间会出岔子,你的刀没找到刀鞘,所以一直是伤人的利器。

    有人找到了刀鞘,心甘情愿地被挂在墙上。

    邵倩一直没跟贺毓过她不喜欢廉晓礼,她对廉晓礼的那点好感在从学校走廊上听到廉晓礼跟柳词算不上争吵的谈话的时候就消失了。

    那个年纪虽然还没现在这么拎得清,她原本只是以为廉晓礼跟贺毓才是关系最铁的,毕竟廉晓礼老黏着贺毓,反而柳词看着疏远。

    那天听到的话颠覆了她的认知,廉晓礼在柳词面前话依旧带笑,但是刺耳。

    她:“贺毓会喜欢的,她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这话听得邵倩浑身鸡皮疙瘩,不知道是该震惊廉晓礼的话还是她们三个人的关系。

    柳词当时就:“我知道了。”

    她在班里一直不太出挑,除了成绩,就安安静静的,不惹人讨厌也不招人喜欢,偶尔跟贺毓一块才让人注意到。

    那会谁都觉得贺毓最好的朋友是廉晓礼,虽然贺毓偶尔还是跟柳词一块。

    女孩之间的剑拔弩张其实很微妙,贺毓没发现也很正常,邵倩跟贺毓一起闹,贺毓的一根筋都在学习之外,加上人一熟悉,她也不会多想。

    而且她天生在谈恋爱上没什么性质,不过她比男孩还猛,也没男孩看得上她。

    女孩的黏糊,她更不会想到那种关系上。

    青春期里有些隐晦又热烈的感情,随着一场大火燃烧,有些人的爱被焚烧成了骨灰,化为绝望的掠夺,有些人的爱被消防车的水冲走,自以为逃避也是长大。

    其实她们谁都没长大,依旧在为了没解开的结而紧咬牙关。

    柳词走后贺毓的高中变得越发沉寂,她自己虽然还跟人闹,但再也没期待过下课了。

    申友乾也转学,廉晓礼休学,洪兰纹去外地工,她们也没住在烟行笼巷。

    后来转学走了,大学也去了别的城市,跟原来的同学也更没交集。

    邵倩算是例外,因为她觉得贺毓这个人有趣,一方面觉得她很坚强。

    学校里总有讨人厌的男生,对着青春女孩发育的胸脯大肆嘲笑,其实女孩也有。

    贺毓听了都会生气,有次邵倩被同班的男孩拉住了内衣肩带,贺毓伸手把人拽开,毫不客气地骂了对方一顿。

    她被反嘲笑做男不男女不女。

    她的头发在父母离婚后剪了,像是要剪掉分崩离析的少年时光,这样使得她乍看更像个少年人。

    但贺毓的暴脾气还没改,这次没有拉架的申友乾,她跟人成一团,占尽上风,在办公室被对方家长了一巴掌。

    老师知道她家的事,再加上洪兰纹在外地,那段时间太辛苦,走不回来,只是把医药费转了回来。

    贺毓倒了歉,晚自修没来上,她也没回家,反正家里也没人,邵倩那天佯装家里来人,出去找贺毓,在她们常去的公园找到的。

    贺毓就坐着,校服拉链拉到顶,傻了吧唧地在发呆。

    邵倩买了杯香草奶昔,递给她,了声谢谢。

    贺毓看见她,“翘课呢?”

    邵倩:“我请假的,我妈来了。”

    贺毓哦了一声,隔了好半天,“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病?”

    邵倩:“是那个人傻逼。”

    贺毓摇头,“我是觉得我这种享受赢别人的心态有问题。”

    邵倩:“是他先的。”

    贺毓喝了一口香草奶昔,唉了一声,“我挺不是东西的,还给我妈添麻烦。”

    长凳边有被绿植掩得差不多的灯,微弱的光也足够让邵倩看清对方被家长到肿起的脸,那个男同学被到骨裂,班上的人其实都被贺毓吓到了。

    她人的样子真的很恐怖,占了上风也就算了,活像是要把人到求饶。

    “不是的,贺毓,你不要多想。”

    邵倩的校服也拉到顶,她向来含胸驼背,少女时代并没有给她对于青春的幻想,反而都是一些绵里藏针关于身材的嘲笑。

    贺毓却突然伸手用手背擦了擦脸,邵倩才知道她哭了。

    这让邵倩有些慌张,她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听到贺毓哑着嗓子:“我好想柳词啊。”

    那时候她突然觉得,贺毓其实一点也不吓人,她简直是只柔软的刺猬。

    会因为太想朋友而哭到抽噎。

    也可能不止是想念,她太难过了,平常嬉皮笑脸,也是因为拉不下面子。

    “老申也不在,没人给我拉架了,我的冲动改不了,柳词也不在了,没人问我疼不疼了……”

    贺毓抬了抬眼,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有些狼狈的笑容,“唉,让你看笑话了。”

    邵倩咬着自己校服领子,摇了摇头,那点要问的“你是不是喜欢柳词”咽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想得有点肤浅。

    贺毓是对柳词特别,但特别到什么程度,与她无关。

    这个人虽然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但她的心里关着一只野兽,自己给自己的笼子上锁,总有失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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