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贺毓压根不知道自己被讨论, 她去榨豆浆了,农家乐的工具有些古老, 非得用手拧, 柳词串完土豆就坐一边看贺毓在咬牙切齿。
贺毓:“你不知道帮我一下吗”
柳词:“你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贺毓叹了口气,甩了甩手,把那一包豆子渣倒进垃圾桶, 去一边洗手。
邵倩冲进来, “好了吗?过来吃串啊,等会凉了。”
贺毓转头:“你让柳词端过去,这人偷懒。”
邵倩看了一眼那桶, 我来吧。
柳词摇头, 倒是很自觉, “你肚子里还有个呢。”
她俩有有笑地出去了,贺毓洗完手看着她俩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摇着头也跟了上去。
院子里有石桌, 还有吊椅, 申友乾的孩在荡秋千, 刘远生的孩在给他推。
金迦喊了一声, 俩都过来了。
贺毓拉了一直木凳子过来,坐下的时候拿走了柳词盘里的烤鸡尖, “欸刘远生孩看着挺白净的哈。”
申友乾在给人倒豆浆, 年纪大了追求养生,奶茶店的老板也不可能天天喝奶茶,豆子都是亲自把关的, 喝的时候吨吨吨的。
“可,可不么,还有,还有点像闻声哥。”
贺毓看了那孩一眼,眼睛是有点像,刘闻声走了太多年,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有些模糊。
但人总有点特征,刘闻声是书卷气,是一双温柔的眼睛。
刘远生跟刘闻声是异父兄弟,岁数也差的挺多,但兄弟之间关系好像并没有冲突的时候,刘闻声那种性格的人,也没人能跟他吵架,刘婶都不敢惊动他。
提到刘闻声,桌上几个人沉默了。
邵倩还在跟金迦那调料,桌上坐着的柳词、申友乾、刘远生和贺毓。
刘远生唉了一声,“都这么多年了。”
他的肤色有些黑,长期做销售,也算注重形象,可是很多疲惫并不是你捯饬得光鲜亮丽就可以遮掩的,这使他的眉眼看上去有种深沉的疲态。
申友乾点头,“大家都不容易,来,我们喝一口。”
没人喝酒,各自都开车来的,豆浆的味道刘远生最熟悉,他家开面馆,也做早餐,刘婶总是很早起来豆浆。
他哥起得很早,不上课的时候下去帮忙,反而是刘远生,赖床,被使唤的时候还慢吞吞。
贺毓喝了一口:“没味儿,我得加点糖。”
柳词往她杯子里倒了一大勺,贺毓欸了一声,“你想齁死我。”
柳词自己也加了很多,“齁甜总比齁苦好吧?”
申友乾也点头。
烧烤烤了不少东西,所有人上桌坐得很满,柳词很久没参加过这种类型的聚会,觉得很放松。
长大的孩子们各自成家,带着自己带孩子过来,上一辈的故事在铁签烤串里就着豆浆咽下,甜味压住了各自奔波里的苦涩,变成了彼此对视的笑眼。
下午的时候一帮人在拍照,录这个录那个的,还上山去看另一边的水库。
回来的时候都傍晚了。
这个农家乐有点偏僻,但是专门搞这种聚会,口碑也很好,晚上申友乾点的是溪鱼锅,稠白的鱼汤被火煮开,鱼肉浮上来,香气四溢让人胃口大开。
贺毓看邵倩对自己孩子那凶样,给孩递了一串旋风土豆,朋友奶声奶气地道了声谢,贺毓唉了一声,“你孩比你可爱多了。”
被邵倩白了一眼。
邵倩:“我以前怎么看出来你这么喜欢孩啊?”
贺毓挑了挑眉,“我很喜欢孩?”
邵倩边上是柳词,她嘿了一声,“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
柳词被问住了,一边柳语的孩咬着勺子,看了看贺毓,又看了看自己阿姨,最后拉住柳好的袖子,问:“姨,为什么贺毓姐姐跟阿姨要结婚啊。”
柳好纠正:“是贺毓阿姨。”
申友乾应和:“就是就是。”
被贺毓丢了一包纸巾,嗷了一声,然后被自己老婆嗔了一眼,愤愤地咬了一口椒盐虾。
柳词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反而是贺毓接道:“因为我喜欢你的柳词阿姨,所以要结婚。”
刘远生看了他俩一眼,申友乾杯子递过来,跟他碰了碰,在场就他俩加一个柳圆是男的,柳圆低头玩手机,充耳不闻。
邵倩噫了一声,“你高攀了。”
贺毓:“那柳词低嫁呗。”
晚上有点冷,她们在屋里吃的,灯亮堂得很,明明是很普通的场景,柳词看着贺毓,看着这双眼,在里面发现了自己。
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握着筷子的手却在发抖。
贺毓:“你是不是想给我份子钱。”
邵倩跟她呛,“你结我就给啊。”
贺毓:“那你等着。”
柳好在边上录视频,柳圆看见了,瞪大了眼,柳语没制止,她靠着椅背含笑看着柳词跟贺毓,她丈夫下午先走了,单位有事。
她其实也有事,成年人要凑在一起尽情玩一天太难了,但是她就是高兴,高兴柳词有了高兴的事儿。
贺毓敲了敲盘子,咳了一声,“大家都听到了啊,邵倩要给我份子钱。”
柳好蹦出一句:“哪有你这么草率的!”
贺毓欸了一声,:“妹妹我们不是自家人吗?”
柳好:“现在还不是啊。”
贺毓叹了口气,“那只好我嫁过来了。”
她的头发很久没修,有种乱蓬蓬的柔软,偏偏整个人气质飒爽,人群里都很好辨认。
贺毓的气质很干净,像是初秋的风,她阴郁的一面柳词还没完全见到。这帮人里有人见过一次,但没资格,也不知道怎么,心想这么多年,贺毓也不是当年那么冲动的孩了。
那笼子里的野兽,可能也已经消失了。
此刻气氛高涨,孩子们不明其意,但也能感觉到一种热闹,都拍着手,贺毓伸手揽住柳词的肩,“你怎么没点反应。”
柳词耳朵都红了,她喝了一口饮料清醒了一下,故作镇定地:“我不是嗯了吗。”
贺毓:“我没听见啊。”
其实哪有地方可以结婚,现在唯一能算得上证明的就是紧急情况的联系人,除了亲属外的,也算是优待了。
这种感情跟板上钉钉的法律条款不一样,很是随意。
圈子里的人都这样。
但贺毓不是这个圈子里的,柳词也是,她们只是恰好变成了这类人。
柳词:“我求之不得。”
她一完,大家都在起哄,贺毓哎了一声,别过脸,“你们满意了吧?”
热闹的一天,吃完饭申友乾还带孩们玩仙女棒。
贺毓跟柳词拿了柳语女儿的泡泡机,站在房顶吹。
山里一片安静,远处是城镇,星火的微光。
这个地方其实离廉晓礼的那个疗养院挺近的。贺毓很少去想廉晓礼,一想到这个人,她就觉得紧绷。
是需要全面戒备的那种警惕,偏偏她不是一个狠心的人,所以不见是最好的。
柳词拿着一个要吹的,鼓着腮帮子吹泡泡。
楼顶的护栏上绑着星星灯,贺毓看着柳词,柳词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了马尾,低低的那种,她垂着眼,光站着就让人觉得安静。
贺毓看她,柳词看着泡泡,申友乾上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他嘿了一声,贺毓跟柳词转头来,还是记忆里的两个姑娘。
“仙女棒啊,够仙女啊老申。”
贺毓笑着走过去,拿了几根过来。
她递给柳词,申友乾自己还拿着一根,有点可怜,“给我女儿的,买了好多呢。”
“今天跟过年似的。”
申友乾啊了一声,天气确实冷,贺毓穿着一件厚重的毛呢,内搭毛衣是高龄,她居然还围了一条雪白的围巾,让她看上去有种难得的弱气,可是转眼即散,像是幻觉。
“也快过年了,没多少天了。”
申友乾的衣服是很大的羽绒衣,好几个兜,走近了贺毓才发现对方兜里鼓鼓囊囊的。
她挑了挑眉,“什么啊?”
申友乾掏出来,是玻璃瓶装的北冰洋,他们仨时候最爱喝的那一罐。
“你眼睛贼尖。”
贺毓把仙女棒递给柳词,自己在开瓶盖,申友乾嗬了一声,“你钢牙呢。”
贺毓:“吓唬你呢,把开瓶器交出来。”
申友乾递过来,一共四瓶。
贺毓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这瓶开了也得我们分了吧。”
申友乾:“我很久没见晓礼了。”
他今天戴着眼镜,申友乾看着就是一个绵软的胖子,长大了也没能棱角分明,平时也不太戴,但是这样看着斯文。
贺毓指了指,“戴眼镜专门看呢?”
“那儿。”
疗养院的方向。
申友乾啊了一声,“还挺近。”
“别贫,你会不知道,”贺毓把开了的北冰洋递给柳词,叮嘱了一句,“胃不好,少喝。”
柳词一只手接过,“你也是。”
贺毓:“我替廉晓礼喝。”
他们仨靠着栏杆,看着远方的灯光,贺毓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过廉晓礼?”
柳词也看向申友乾。
申友乾那根仙女棒被他插在水泥的缝隙里,噼里啪啦的,他推了推眼镜,“那还真没有。”
贺毓喔了一声。
“我那时候老被班里的人笑,哪有这种心思。”
有些欺负不分性别,贺毓啊了一声,“都过去了。”
汽水怪冰的,柳词喝了一口贺毓就不让她喝了。
她抢过,让申友乾带下去。
下面他的女儿在喊爸爸,院子里热闹得很,还有型的烟花。
“老申是真的当过年了。”
贺毓笑着。
柳词也笑,“我们真的过年也不会聚到一起了。”
各有各的家,早不是那条巷子里随便一叫就能出来的邻居。
“我们可以。”
贺毓把廉晓礼那瓶北冰洋喝了一半,冰得龇牙咧嘴,“我俩可以。”
泡泡机被她快速地下,很多很多的泡泡,微风里浮起,在还没燃烧尽的仙女棒里飞舞。
背后的星星灯闪闪烁烁,柳词看着贺毓,觉得这个人又离她近了一些。
贺毓在认真地爱她。
像是本能,又一如既往地笨拙。
她这个人本身就是一颗星星,哪怕有人把她碎了,她自己也能把自己拼起来。
只不过有些碎片没了就是没了,她只能尽力把剩下的碎片拼成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让柳词点亮。
柳词伸手拉着贺毓的围巾,贺毓不得不低下头,“干嘛?”
她懒洋洋地问。
柳词伸手抱住她,嘴唇落在贺毓的唇上,“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喘息间,她声地问,一个吻若即若离,却让人身体发热。
贺毓的手被柳词拉着按在对方的心口,那里砰砰砰跳得太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毓觉得柳词眼角都是发红的。
贺毓啊了一声,“你想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吧。”
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心口发烫,像是从前溜走的那部分回来了,四肢百骸都是暖的。
她想,结婚真好啊。
没证可领也无所谓,她这辈子,都不想和柳词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有榜这周就日更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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