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河试镜完晕乎乎的, 经纪人那边电话过来告诉她消息的时候她还有点茫然，啊了好几声。

    “问你话呢。”

    经纪人脾气其实挺好的, 但是这种偶像团体人多事儿也杂, 加上还赚不了什么钱，被人发完脾气总会有点冲。

    余河之前要来试镜的那个角色被截胡了, 经纪人也时候才知道，想把孩叫回来，发现这孩子电话都不接。

    “哦，我刚试镜完啊。”

    “试屁啊, 人都内定了。”

    余河才想起来他俩的试镜不是同一个，“哥，我去另一个组试镜了,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就就……”

    柳词走出来的时候余河还在磕磕绊绊地解释，柳词伸手拿走了余河的手机。

    了几句之后把手机递给周麦，让他们沟通去了。

    “姐姐，我过了吗？”

    余河看着柳词, 她的眼睛特别清澈，眼尾有一点上挑，看着就很精神。

    人年纪大了就会喜欢有劲点的年轻人, 有种鲜活的生命力，柳词缺失的那种盎然。

    柳词看着余河，点了点头，“很意外吗？”

    这句话明知故问, 面前比她还高了快一个头的孩点点头，哪怕跟柳词话她要微微低头，也没给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反而有点怯生生的依赖感。

    “我明明一点都不会演。”

    余河叹了口气，那张脸还残留着几分稚气，毕竟今年过了才是成年人。

    可能因为家庭的原因，眉宇里又笼罩着几分忧郁，跟她笑嘻嘻的样子有些矛盾。朋友挠了挠头，“这样我要自作多情觉得自己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了。”

    柳词笑了笑，“你也可以这么想。”

    余河也笑，“拉倒吧。”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她不过就是走了狗屎运被一个新开的经纪公司挑走充数，又恰好有那么几个粉丝，团里微不足道的一个人，每次排名都倒数，偏偏又刷不下她。

    柳词：“因为这个也不需要你怎么演。”

    这部剧全用的化名，余河也不知道原型，她不爱看，对柳词的了解仅仅是朋友的疯狂安利。

    她还有点隐秘的叛逆，别人越是安利，她越是不看。

    “给你，手机。”

    周麦那边聊了几句，把手机递给余河，“河，我跟你经纪人过了，晚上你跟我们吃个饭吧，他等会过来。”

    余河双手接过手机，明明是她自己的手机，却还完了弯腰，一副谦恭的模样。

    柳词对这些年轻人什么组合啊偶像什么的没什么关注，但看到余河这么自然的模样，还是觉得有些微妙。

    当年贺毓冲动之后也能勉强算是拯救过的朋友，到底还是没能像普通人那样继续读书读下去。

    快消的行业，是吞噬青春的黑洞，无数人葬身其中，却鲜少有能化为星光的。

    余河相貌平平，身材平平，才艺也平平，实在挑不出什么过人的条件，可能还不如网红。

    柳词觉得她也挺辛苦的。

    余河对周麦也很客气，“谢谢姐。”

    周麦笑了笑，“那等会见，”她转头看了看柳词，“隔壁酒店，二十五层，七点开始。”

    柳词：“这么大阵仗？”

    周麦摇头，“就几个主创而已，你不喜欢可以提前走。”

    柳词：“我能不去？”

    周麦：“那恐怕不行。”

    她话的时候一直往边上看，那个曾经红极一时的女人还在一边，靠着墙都是妩媚的模样，但脸上是明显的不耐烦，偏偏这样的神色看着也有些过分的妖艳，反而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戚絮这次被周麦劝过来帮忙，演的是定下来的一个角色。

    周麦快步过去，对方挽上周麦的胳膊，亲昵的举动让周麦僵直了身体。

    柳词收回目光，发现余河就乖乖地站在她的身边。

    “还有半个时，你有什么安排吗？”

    她看向余河，余河摇头，“我第一次来这边。”

    “你怎么过来的？”

    她完才想起来这个问题自己之前问过了。

    玻璃窗外的天色渐晚，而且还在下雨。

    “那你先过去？”

    “您不先过去吗？”

    余河问道，她眼巴巴地看着柳词。

    柳词：“太早了。”

    大概是因为以前见过柳词，这样陌生人的场合，余河难免依赖柳词。

    柳词觉得时间还早，也不太想直接过去，去隔壁的时候率先走进楼底下的星巴克买咖啡。

    她的睡眠质量还是不好，一天狂喝咖啡，工作始终要做，不做更无所事事，生怕怕闲下来，就会想到贺毓。

    她在一楼买咖啡，而余河没跟她，在外面大厅抽盲盒。

    一开头的年纪，怎么看都活力满满，买盲盒是特别想要，买完又心疼。柳词买了咖啡找到她，也不出声，就在朋友边上，余河都没注意到。

    买完一个就点开看看余额，柳词看了一眼都觉得惨。

    但余河看上去又馋得很。

    “靠啊。”

    开了好几个一样的，余河终于收手了，余光终于瞄到站她旁边的柳词，吓了一跳，往后蹦了几步。

    “这么喜欢直接去买一套就好了。”

    柳词。

    “你不懂。”

    余河挠了挠头，“直接买多无聊。”

    “那你现在不是很不开心吗？”

    余河：“其实还好，就是好玩。”

    话是这么，她看着一副抠门的样子，那几个抽到的东西被她塞回包里，鼓鼓囊囊的，分明就是孩。

    余河看了眼时间，“走吧。”

    柳词嗯了一声。

    余河话也挺多，自己那个破团，自己练舞练到扭腰，不过尽管了很多，都没她家里的事儿。

    柳词还记得她那个妈，那个大嗓门。

    “那个姐姐呢？”

    余河问。

    她们在等电梯，挺多人的，门一开，余河发现柳词没跟上，又挤了出来。

    “太多人了。”

    余河哦了一声，“那等这边这个吧，也快下来了。”

    她双手插在衣兜里，站的时候都不稳重，一会前倾一会后仰的，肩膀瘦削却没让人觉得是柳词这种纸片。

    “她死了。”

    她们站的很近，也是因为旁边人很多，余河戴着口罩，细碎的刘海垂在额前，听到这句话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电梯开了，柳词迈腿往前走。

    余河紧跟在后，她们站在电梯的角落里。

    中间这个电梯是观光电梯，余河晕这玩意，不敢看外面，她侧头，也就只能看柳词。

    柳词看着外面的风景，雨中的城市，能感觉到余河的视线。

    她偏了偏头，余河还傻傻地看着她。

    柳词：“吓到了？”

    余河点头。

    她吓到吃饭的时候都礼貌过头，被经纪人掐了好几下。

    经纪人是个男的，看一眼就知道是gay，比余河还精致不少。但是年纪轻轻都差点有了额纹，聊起来纯属被气的。

    他一个糊团的经纪人，头一次跟这么多咖位高的坐在一起吃饭也有点不自在。

    颇有些鸡犬升天的味道，但觉得这么想是在骂自己，转头看了眼余河，发现这丫头又在发呆。

    还发呆得很认真。

    这部筹备中的电影制作方就很有分量，周麦在圈内口碑不错，多年的人脉积累在此时总算有了用武之地，聊得也很热络。

    余河饰演的是主角时候，剧情尤为重要，有几场戏几乎是重中之重，这种天降奇遇砸到头上经纪人都被惊到。

    灵魂编剧柳词安静地坐在余河的身边，没什么人找她聊天，她也就自得其乐地吃饭。她吃饭也吃不多，一口。现在的人都喜欢大大的眼镜，柳词却还是那种很有年代感的椭圆眼镜，鼻梁上夹着，书卷气很重，疏冷无比。她本身就名气大，ip改编的都很火爆，身价也高，大部分人知道她不喜欢被扰，也就不过来烦了。

    余河呆呆的，别人什么她回一句，但胜在还有经纪人盯着，也没出什么错。

    结束的时候经纪人还在跟人谈话，余河看柳词要走了，追上去喊了声柳老师。

    柳词站在路口车，余河一眼就瞄到上面等待人数：124。

    也太多了吧，怎么等得住。

    她沉默了几秒，“您不让周姐送你回去吗？”

    柳词：“怎么不喊我姐姐了？”

    她做惯了姐姐，也不是没被人喊过，况且余河本来就。

    “啊，就是，”余河抿了抿嘴，“觉得不好意思。”

    柳词看了眼手机，点点头，“我不伤心，你也不用在意，我以为你知道的。”

    余河不关注这些，她每天忙得很，没通告也忙着上淘宝做兼职刷单，经纪人知道这丫头穷逼一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后来改行直播，比刷单赚钱，又二十四时在线陪聊，本来就没咖位，现在都要负数了。

    “我现在知道了。”

    她问了朋友，对方甩来一堆关于柳词的链接，趁去洗手间余河一目十行也看完了。

    也没想到这样，她觉得贺毓是个好人，那时候她印象里的这两个人般配极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看着柳词，看着对方和记忆里没什么差别的脸。

    却又恍然发现还是有点变化的，站在贺毓边上的那个柳词，笑得有温度。

    不像今天吃饭的时候那种表情。

    笑得眉眼弯起，明明很漂亮，却让人知道都是疏远。

    “别放心上，都过去了。”

    柳词，反正她自个儿放心上一辈子就得了。

    暴雨之后地上湿漉漉的，映着高楼冷冷的光。柳词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人数，加了很多钱点了专车还是很多人，刚好旁边是公交车站，她干脆直接坐公交去了。

    在这里待了几个月，都熟了。

    余河看着柳词上了公交车，看着车载着一堆人开走。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耳朵边是柳词的那句她死了，又变成经纪人聒噪的天降大运。

    她站在原地站了会，才回去。

    这部电影从开机到杀青，余河也不是没再见到过柳词。

    偶尔柳词会来片场，听场景搭建都有她参与，加了微信，也不聊天。偶尔余河发朋友圈演得很痛苦柳词才会问，问哪个片段，怎么融入不进去。人生的第一部 电影余河演得磕磕绊绊，但是后来被骂的次数也少了。

    等到杀青的时候，导演还特地夸了她，朋友被夸得眼泪直流。

    发了条微博，柳词给点了赞。

    点映是在圣诞节，这部电影是被柳词难得的没任何以前作品元素的文，青春片在商业电影里并不出彩，无数人厌烦了一贯的套路和为虐而虐，这部根本没什么当红流量的电影宣发无人问津，周麦却一点不急。

    柳词也不急。

    急的反而是余河的经纪人，生怕这货第一部 就惨不忍睹。

    不过也正常，糊团嘛。

    余河这么安慰，又被教训了一顿。

    点映那天下大雪，余河到的时候位置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媒体人也有不少熟面孔。

    柳词跟余河坐在一排，隔了一个位置，主角青年时期的演员坐在柳词身边，在和柳词话。

    那是一个童星出道的演员，戏龄很长，却没什么知名度，不温不火，已婚，孩都老大了。

    余河看过她演戏，觉得很有张力，比自己好太多，导演她哭起来跟狗似的，她狗不哭又被大喇叭骂了。

    柳词话的时候看人都是有一眼没一眼的，颇有些心高气傲，但没人会指责她。

    和她话的这位也是，很客气。

    余河听得断断续续，等电影开场，她才不去想了。

    一场电影看得影院抽泣声不断，余河神情恍惚，她其实压根不知道故事是这样呈现的，没想到自己演得还不错。

    结束的时候屏幕上有一句话，黑底白字——

    “致永远的烟行笼巷。”

    余河擦完眼泪，偏头去看被采访的柳词，发现她脸上没有泪痕，还是那副冷冷的模样。

    她也知道这就是她跟贺毓的故事，却没想到当事人无泪无悲，神色平静。

    主演被采访，拍照，等结束的时候都凌三点多了。

    余河着呵欠回宿舍，却又觉得清醒，队友还有在游戏的，庆祝圣诞节的哪天去滑雪吧。

    一个太贵了不去。

    又开始笑自己太糊开始狂嚎。

    余河开了一罐啤酒，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雪。

    她从来没滑过雪，她爸妈不会给她钱滑雪，现在的话，反而她要给家里钱。

    给她挂学籍的学校作业还没写完，可是心里烦，最后心不在焉地刷微博。却想起电影结束后在她被采访的空隙来找她的一个男人，有点胖，旁边站着的女人，是圈内有名的时尚博主，余河还关注过对方。

    “你就是贺毓之前、之前那个……”

    余河知道他想什么，嗯了一声。

    申友乾眼睛红红的，看上去挺激动，“柳词人挑挺、挺好的……挺好的。”

    他转身走的时候跟旁边的老婆念叨：“唉还周末叫她一起去滑雪，她又有事不去……唉。”

    能有什么事啊，那男人最后。

    余河看着纷纷扬扬的雪，一口啤酒冰得她龇牙咧嘴，她刷了微博，看到剧组的合影，放大，再放大，看到了边边角角的柳词。

    她觉得这场雪好像下到了她的心里，蒸成了火，来势汹汹地冲向她，害得她话不经过大脑，就发给柳词一条语音——

    “姐姐你周末要不要和我去滑雪啊。”

    滑雪个屁片酬公司都没分账了还得靠花呗续命，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撤回不了了。

    柳词隔了将近三个时才回复。

    一个系统表情的OK，冷淡得和这个回复天差地别。

    余河啤酒下肚格外清醒，大半夜也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等什么。这个表情让她大力地翻了个身，结果从床上掉了下来，哎哟一声，紧接着是室友的骂骂咧咧——

    “你嗷什么的，大半夜激动啥啊。”

    余河躺在地上，手机屏幕发着幽幽的光，她闭了闭眼，了一声对不起。

    队友翻了个身，嘟囔道：“这么客气，跟我啊？”

    作者有话要：就到着吧，也没番外

    其实一开始预设隐隐是这个方向，但那时候我想尽力he，写着写着还是觉得别扭

    很多人我行文就很压抑，额这个没法改，就这样吧，下本如果还开我就写快穿或者穿书爽一下））

    贺毓本来就没法救了）虽然大多数人都觉得柳词才是会走向这种结局的人。

    她俩我觉得也不算be）我个人觉得哈，别骂了

    终其一生我只有彼此的感觉，没办法替代，只是我可能没诠释好。

    总之，谢谢大家看到这里））预警我也做了，就随缘吧

    可能年前我会在weibo再开个聊天直播，大家可以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