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又再一次开始运行。

    那个虚构的端木锦焰还在与笑面白头周旋，但墨书霖脱离了剧情，专注陪在白玉茗身旁。

    墨书霖曾问白玉茗要不要将其余人都抹去，白玉茗拒绝了。虽然这个世界只是墨书霖的梦境，却也是墨书霖的亲身经历。白玉茗想更了解墨书霖，陪着墨书霖一同度过或美好，或艰难的时光。

    哪怕如今的一切都不是现实，但那颗执着的心并没有改变。

    四季轮转，春去秋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又在梦境里过了百年。

    墨书霖带着白玉茗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地方，一点点为白玉茗介绍他曾经看过的风景，做过的好事坏事。白玉茗偶尔也会自己家乡的事情，更多时候是认真地听墨书霖话。

    白玉茗有时候会想，既然这个世界的神仙能够撕裂虚空，随意到达三界任意一个领域，那墨书霖又能否带着他回到他的星球？

    这样他就能好好地介绍介绍自己家乡的风景，自己从到大的经历。

    后面那几年里，墨书霖放弃了魔尊的位置，回了飞云谷。

    飞云谷已经完全被绿色占据，扒开茂盛的灌木才可能看到一两块能抵御岁月摧残的石头块。但时间实在太久，墨书霖乍一眼看到，甚至自己都分不清这石块曾是摆放在哪里的东西。

    白玉茗有时候会疑惑。若这不是梦境，这个世界的确能被墨书霖控制。可这世界是梦境，墨书霖又总有很多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大概就是这股力量，让墨书霖一直沉浸在梦里，分不清现实梦境。

    墨书霖根据记忆，找到了曾与父母住过的那一块地方。

    两人用最原始的方式，将四周的杂草清除，再用工具将泥土压平。墨书霖知道白玉茗有点洁癖，他还从山上搬来了大石块，用那把削铁如泥的魔尊剑把石块砍成了合适的大，铺在地上当作地板。

    墨书霖搭了一间茅草屋，和月雪峰时的那间差不多的造型，只是内地里的结构不一样了。主屋简单地被分成了三节，主卧、堂屋、书房。西面还有一个的厨房。房屋四周用竹子篱笆围了起来。

    最令白玉茗无语的是，墨书霖竟然还在院门上挂了一个匾额。匾额上书写着三个字：广寒殿。

    要不是墨书霖这么一岔，他都快忘了自己月德仙尊的广寒殿了。

    真是羞死兔子。当时月雪峰上的一个破茅草屋竟然敢挂这么嚣张的名字。

    白玉茗想要抹掉那羞耻的记忆，让墨书霖换个名字。

    只是在起院名这事情上，墨书霖这厮非常讨，提出的都是些什么兔兔院，肥兔宫，俊兔苑，魔兔甜甜居。反正没有一个名字是不带兔的。

    白玉茗原本还想了几个春花秋月的雅致院名，想着想着就被不停亲他的墨书霖带偏了。

    气得不行的白玉茗变成了肥兔叽，用了一个身体变大的法术之后，在纸上按了两个兔爪印，顺带用那超大体型给了墨书霖一个熊兔抱抱。墨书霖差点想要溺在那兔肚腩里，一辈子都不出来。最后被缩回原形的肥兔叽踢了一脚，墨书霖才无奈地在两个兔爪印后面补了一个居字，认命地去挂匾额。

    墨书霖终于如愿地在院子里了一口井，还种了许多蔬菜和鲜花。当绿色将院子包围的时候，那感觉真的特别满足。

    原以为茅草屋倒了之后就没机会实现当时的愿望，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命运当真兜兜转转，但只要不放弃，就总有实现的一天。

    他们还在院子外面养了许多兔子。兔兔生兔兔，不过两年时间，飞云谷几乎到哪都能瞧见兔子。兔子漫山遍野地跑，一点都不怕人。

    白玉茗偶尔会变成兔形，混杂在兔子堆里。但墨书霖总能一眼认出，那只最胖最圆的兔子就是肥兔叽。

    飞云谷几乎都没了，但断崖上的阵法还在。

    傍晚时分，两人会披着晚霞慢慢往断崖方向走，触动阵法，重温墨书霖父母在世时的浪漫。

    看着夕阳西下，漫天花瓣，那感觉当真美好。情到浓时，他们会坐在石块上接吻。直到夜幕降临，墨书霖会牵着白玉茗的手回到屋里，结束这一天，或者做些亲密的事情。

    偶尔有了兴致，白玉茗就会缠着墨书霖，让墨书霖教他鞭法。墨书霖教的很用心，但晚上要报酬的时候要价也非常地高。

    偶尔两个人会变成兽型，简单而纯粹地拥抱在一起。

    偶尔会去附近的城镇牙祭。没有钱，墨书霖就拿飞云谷里的野生果子出去卖。两人消费都不高，吃了东西之后，还能给白玉茗买几本话本。

    不过有了墨书霖的陪伴之后，白玉茗看话本的时间少了很多。虽然都是虚幻的一个梦，但和墨书霖在一起的时光显然比话本的跌宕起伏有吸引力多了。

    明明是最简单的生活，但两个人都能不亦乐乎，从不觉得无聊。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到永远。”墨书霖神色不变，但眼里有着担忧。

    “嗯。”白玉茗应了一声，却没再话。

    不知为何，身在梦中的白玉茗的修为仍旧越来越高。如今他已经到达渡劫期大圆满的修为。墨书霖没怎么在魔界生活，因此修为才到达大乘期，比白玉茗低上许多。

    近期，白玉茗隐隐有一种预感，他就要突破了。

    突破就意味着，肉身到达魔神境界的墨书霖无法禁锢同样修为的白玉茗的神魂，也就是白玉茗要离开了。

    白玉茗不舍墨书霖，可离开梦境就像花开花败，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他们有开始，自然也有终结。

    又过了几日时间，白玉茗的修为终于到了。可能是身在墨书霖的梦境里，白玉茗没有心魔雷劫，修为到了就很自然地脱离了墨书霖的梦境。

    感受到自己要离开前，白玉茗给墨书霖留了一张纸。

    整个世界都是墨书霖虚构的梦境，在白玉茗离开的那一刻，墨书霖就感受到了白玉茗的离开。墨书霖的心脏抽疼，像肋骨硬生生被旁人从胸腔里抽了出去。

    世界从五彩缤纷化为一片黑暗。万物消失，仅剩下那一张白玉茗留下的纸。

    墨书霖一摊手，纸就飞到了墨书霖的手里。

    墨书霖知道白玉茗给他写了什么，只是忍不住想要亲眼瞧上一瞧。

    纸上只有三个字，醒来吧。

    墨书霖盯着那张纸许久，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梦终究是梦。

    现实再痛都是真实，梦境再美也是虚幻。

    再美好的梦，终究都是要醒来的。

    *

    白玉茗没想到自己差点就被天道摆了一回。

    醒来时，白玉茗发现自己穿的是现代的衣服，头上是一头仅仅到耳根的短发。真实的感觉让白玉茗明白，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那个曾经自以为“梦醒”看到的红衣黑发的白玉茗，不过是天道制造的梦境。

    而躺在身旁的墨书霖也远远比梦境中的那个墨书霖要气势逼人，光是靠在身边，白玉茗就生理性地战栗。这是肃杀万年才凝聚成的气势，哪怕沉睡也带着锐利锋芒，警告着周身的人不要靠近。

    一边是墨书霖的梦境，一边是天道的梦境。两个梦境都是假的，并非真实。

    只有白玉茗修为达到渡劫期大圆满，瓜熟蒂落地从墨书霖梦境里脱离的世界才是真实世界。

    白玉茗的确是穿书了，但不是穿到了故事的开始，而是穿到了故事的结尾，也就是墨书霖自爆身亡，身体放在天道混沌空间，重复着梦境之后。

    这个世界就和书的原剧情一样，端木锦焰踩着无数人的鲜血，遭受了无数的磨难，成为了三界的神。而第二魔尊墨书霖在即将突破渡劫期修为，踏入魔神行列时，可能是心魔，也可能是作者，可能是天道，某股力量使得墨书霖到不了魔神本该到达的那个世界。

    墨书霖出于某种原因，将肉.体停留在天道混沌空间里，沉睡在梦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梦境。

    常年反复做梦的墨书霖生出了两股相搏的力量，一股力量是怨恨自卑，迫使梦中的墨书霖走上曾经经历过的命运，告诉墨书霖魔修就是魔修，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另一股力量是积极抗争，哪怕身在梦境也想突破既定的命运轨迹。因此梦中墨书霖的记忆是重生，而非茫然不知。

    直到白玉茗的到来。

    白玉茗是被墨书霖的自救思想召唤而来的。

    被墨书霖召唤的白玉茗只能活在墨书霖的梦境之中，如果当时的白玉茗被天道欺骗，在拥有可以离开墨书霖梦中世界的实力之前离开，将会真正地死亡。

    至于天道为何要这般做。白玉茗猜测，墨书霖想要质问天道过分偏心，因此将身体留在天道混沌空间里，故意恶心天道。

    天道也同样恶心将身体停留在天道混沌空间里的墨书霖，成为了墨书霖梦境里的另一股力量。

    因此哪怕身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墨书霖仍有许多不知道的物品。那道在锁玉殿后偷窥白玉茗的视线就是天道，就是天道诱使白玉茗梦到天道混沌空间，让白玉茗鼓励墨书霖主动离开梦境。

    若墨书霖从梦中醒来，当时的白玉茗就会消失。天道在诱导墨书霖杀死白玉茗。

    白玉茗光是想想就觉得后怕。

    还好，墨书霖的自救思想赌对了。

    是墨书霖的下意识拒绝让白玉茗有了一条活路。

    大概白玉茗的魂魄存在于墨书霖的梦中世界，因此白玉茗不受天道的管辖，也就不需要遭遇天道的心魔考验。在修为突破了渡劫期大圆满之后，白玉茗成为了鬼仙。

    白玉茗没有肉.体，是墨书霖召来的一缕魂魄，修炼出来的自然是鬼仙。但此时的他修为到达鬼仙境界，突破了三界束缚，已重塑肉身。

    白玉茗紧张等在墨书霖的身体旁，期待墨书霖能够战胜自己，从梦中醒来。

    本以为要等很久，却不想白玉茗刚想明白来龙去脉，墨书霖就睁开了双眼。

    和梦境看到的墨书霖有非常大的差距，现实里的墨书霖过分地强大，光是被墨书霖看一眼，白玉茗就如同看到了猫的老鼠，本能地哆嗦一下。

    墨书霖的双眼从痛苦到疑惑再到喜悦，他一把抱住了身穿奇怪服装的短发白玉茗，百感交集道：“还好。”

    还好一切都在。

    还好白玉茗并没有离开。

    墨书霖搂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白玉茗的身体。但他不愿意松开白玉茗的手，还紧紧地握着。

    白玉茗回握墨书霖，笑着自我介绍道，“重新认识一下，墨先生。我叫白玉茗，就是那个超级爱看话本的白玉茗。”

    “我叫墨书霖。”墨书霖知道白玉茗在宽慰他，便也跟着开玩笑道，“有最变态喜好的墨书霖。”

    白玉茗：“……”

    卧槽！！！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现在离婚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