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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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梁悠跟岳青松依依惜别, 哼着歌回到研究所之后, 似乎遇到的每个人都用欣慰的眼神看着她。

    梁悠再三确定,觉得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最后在魏姐问她和岳连长玩儿的怎么样的时候, 总算找到了源头。

    “不是,魏姐你怎么知道的?”梁悠声问她。现在周师傅还没回来,就算回来也不是爱道这些的人怎么研究所里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

    魏姐手往连队的方向一指, 道:“杨的啊。”

    梁悠无语,自己竟然忘了这一茬了。杨一个年纪轻轻的大伙子,怎么就这么八卦呢?

    “你跟岳连长怎么样啊?”魏姐又关切的问道。

    “挺好。”梁悠大大方方的点点头,这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不错,”魏姐抬手给梁悠整了整领子,“岳连长这人我比你还多认识几年, 是个挺好的伙子。有责任心, 又踏实上进。”

    “长得还好看。”梁悠又补充了很重要的一句。

    “对,长得还好看。”魏姐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摸了摸梁悠的头, “当然我们悠悠也不差。”

    “是特别好。长得也好看。”

    “对对对, 特别好, 长得好看极了。”魏姐拿她没有办法,笑了笑又继续道:“反正你们两个从那么远的地方能来到这里认识就缘分,和和气气的,好好相处啊。”

    “知道啦。”梁悠点点头,“您放心吧。”

    拖杨的福, 梁悠压根不用考虑怎么跟同事们起她谈恋爱的事情了。而且同事们也只是关心几句,并不多问。

    晚上回到宿舍躺在炕上,梁悠第一次如此的想念有手机的生活,至少能互道一声晚安也是好啊。可惜现在没有这个条件,她站在门口大喊岳青松倒是能听到,可也太神经了。

    梁悠翻了个身,算早点睡,起早一点的话没准儿水的时候能遇上,或者是在他们训练回来的路上碰到呢?!

    可惜计划的倒是挺好,第二天醒的时间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梁悠估计了一下,现在岳青松应该已经在执勤了,于是翻了个身,算继续睡个回笼觉。

    梁悠虽然跟岳青松确立了恋爱关系,不过两人都不是恋爱大过天只想着天天凑在一起的性格。

    平时还是各自忙着工作,岳青松晚上执勤的时候转过天休息好了会去陪一陪梁悠,时间久了和她的默契超过了梁悠的一干师弟,弄得师弟们都觉得岳连长一来,他们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晚饭之后,岳青松又跟梁悠提起了去扫墓的事情。

    玉米啃到一半的梁悠停了一下,鼓着腮帮子点点头,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猛啃玉米。

    岳青松抬手帮她擦了擦沾在脸上的玉米粒,想了想又问道:“这次还有几位早已退伍的前辈,他们是你父亲的战友,你想见他们吗?”

    梁悠低着头,嘴里的玉米都要盛不下了。岳青松揉了揉她的头,把玉米梗从她手里解救出来。

    “他们知道我在这儿?”没有了手里的玉米,少了逃避道具的梁悠只能抬起头,看向岳青松。

    “不知道。”岳青松摇摇头,“前不久他们找到连队里,问连队能不能联系和首都那边取得联系,他们想要请连队帮忙转交你父亲的遗物。”

    “我父亲的遗物?”梁悠眨了眨眼。她父亲的遗物大部分留在原来家里的东西,现在被奶奶收拾在了一个箱子里。还有几件是她父亲随身携带的,在她父亲牺牲后和遗体一起被送回了首都。

    “嗯,这几位老兵退伍后一直在整理手里的东西。里面有一些是清理战场时找到的,还有一些事他们退伍时从住的地方带走的。他们这些年一直在做这件事,希望那些物品可以回到主人的手里,或者是还给他们的亲人。只是因为还要谋生活下去,再加上很多战友早就没有了联系,所以这件事进行的比较慢。”

    “那他们也很了不起啊,”梁悠看着远处的沙漠,声音辨不出情绪的道,“能坚持二十多年,真的很伟大。”

    “这算是为了牺牲的战友们,也是为了他们自己能不留遗憾吧。”岳青松也是军人,对这种心态比梁悠更加的了解。

    梁悠想了想,下定决心般的道:“那就见见吧,他们也是我的长辈。而且找到了我父亲的遗物,我也该去道声谢的。”

    “好,那清明祭扫哪天可以吗?”岳青松问道。

    “没问题。”梁悠点点头,冲他笑了笑。

    “别想太多,”岳青松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我会陪着你的。”

    “好。”梁悠答的好大声,张开手抱住了岳青松,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不管什么时候,她还是做不到对和父母有关的事情淡然处之。

    岳青松能懂她的心思,轻轻拍着她的背,和她一起分担。

    清明节当天,梁悠跟研究所请了假。穿上一身素色的衣服,摘了一把沙漠里的黄花,和连队的战士们一起去了市区的烈士陵园。

    今天的祭扫活动十分的正式,除了连队的战士们还有市里学校的师生和市民的参加,还安排了流程。

    梁悠坐在会议室里,捧着岳青松离开前给她倒的热水,指甲无意识的刮着杯面。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梁悠站起身,看着走进的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和几名穿着便服的中年男子。

    “您就是梁悠同志吧。”头的男人穿着便服,看做派像是工作人员。他热情的走了过来伸出手,梁悠迷迷糊糊的就握了上去。“才知道您在这儿,要不怎么也应该早点见上一面的。”

    梁悠被他一口一个您的有些别扭,也只能跟他对着客气。“您太客气了,我也是来这边工作的而已。”

    “我听您现在在研究所工作?”男人颇为感慨的道,“不愧是梁家的人,愿意投身到这么伟大的事业中,真是有觉悟有理想,堪称当代青年的榜样。”

    一下被他拔的太高,梁悠有些招架不住,连连摆手推辞。“我差远了差远了,像季所长那样才能称得上伟大和榜样,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诶,您也太谦虚了。”男人不赞同的着,换来梁悠尴尬的勾起嘴角。

    或许是发现她不大喜欢这些,男人又马上转换了话题。“不知道梁老现在身体怎么样啊?”

    “劳您关心了,我爷爷挺好的。”

    “好就好啊,当年我也是当过兵的,入伍的时候都没少听梁老的英雄事迹。梁老在我们这代人心里,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是吗。哈哈哈。”梁悠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很干的笑了几声。

    “还没自我介绍,我是负责宣传科的科长,我姓邵。”

    “邵科长您好。”梁悠冲他点点头。

    “您太客气了,不敢当不敢当。”邵科长连连摆手,然后指着梁悠对其他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梁国安烈士的女儿,梁老的孙女。”

    感觉到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梁悠僵硬的抬起手摆了摆。“大家好。”

    “这几位就是梁国安烈士以前部队里的战友,他们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梁国安烈士的遗物。”邵科长又指了指站在后面的人。

    其中一人量了梁悠半晌,带着浓重的口音开口道:“像,跟连长长得真像。”

    梁悠摸了摸脸,冲着他露出的笑容比之前真心了不少。

    “坐啊坐啊,大家都坐。”邵科长指了指会议室中间的桌子。

    梁悠站着等到其他人都过来了,才跟着一起坐下。

    才刚坐下,邵科长就招呼着身边跟着的干事给所有人倒水。

    梁悠刚算开口,就听到他又让另一个干事好好记录。不知道他们到底算记录什么的梁悠干脆低头闭嘴,等轮到自己话时再好了。

    “梁悠同志您看,我们算把这件事做个报道,您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梁悠抬起头,几位老兵做的都是有意义的事情,宣传正能量很好啊。“就是报道能不能不要提到我。”

    “这个……”邵科长犹豫了。他和梁悠的看法不同,在他看来这个报道里最有价值的不是几位老兵的事迹,而是梁悠和她父亲的身份。

    “不提我应该也没关系吧,”梁悠笑笑,“毕竟几位叔叔能把这件事坚持二十多年,本身就够令人感动了。”

    “可是……”邵科长犹豫的看着梁悠,显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我父亲的事情过去二十年了,我想我爷爷应该也不愿意看到往事再被提起被其他人看到。”梁悠道。

    “您的对,”邵科长一拍大腿,“确实不该在报道老人家的伤心事,那就听您的。”

    “邵科长。”一旁穿着军装的人忍不住插话道,“咱们能开始正事了吗?”

    “可以可以。”邵科长点点头,可还是坐在离梁悠最近的位置上,没有动弹。

    穿军装的男人只能隔着他和梁悠话,他自我介绍是军区的教导员姓王。这位王教导员起话来态度平和,比邵科长让梁悠自在了不知多少。

    他向梁悠介绍了几位她父亲当年的战友,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来。

    梁悠心开,里面放着一个笔记本。梁悠还纳闷这个怎么看出来是她父亲的,开笔记本就看到夹在里面的一张相片。

    梁悠看着照片中笑意温婉的女人道:“是我母亲。”

    “那就对了。”最开始话的杜卫国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一字一句的的很慢,尽力让其他人听清自己带着口音的话。“笔记本上什么都没写,就只有这张照片,我们之前问了好几个好在的战友都不是他们的。后来我们几个人合计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连长的。”

    梁悠抿着嘴唇,咽下梗在喉咙间的哽咽,轻声道:“谢谢了。”

    “不用不用。”杜卫国连忙摆手,“当年连长是为了救我们才……这照片能回到你手里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杜卫国抬手擦了擦眼泪,他身后的几个战友也是面带哀戚之色,压抑在心底太久的情感不知怎么才能释放出来,只能在嘴里重复着“太好了”几个字。

    梁国安另一位叫做田伟的战友问道:“那啥,你今年多大了?”他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可看着梁悠的眼睛里却溢满了慈爱。

    “到今年六月就二十四了。”

    “哦……”杜卫国几个人忍不住发出了遗憾的叹息。到六月份就二十四了,他们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梁国安牺牲前,都没能看女儿一眼。

    “那,那你妈妈现在好吗?”杜卫国又问。

    “她也不在了,她去找我爸爸了。”

    梁悠完后,房间里的气氛明显降了下来。

    “哎,令尊令堂真是鹣鲽情深,谁也离不开谁啊。”邵科长完还夸张地锤了锤胸口,本来伤感的气氛,突然又变得尴尬起来。

    一阵沉默之后,杜卫国开始跟梁悠讲起了她父亲在部队里的一些事情。跟以前爷爷奶奶会讲起的那些回忆不同,她父亲在部队里的样子,还是她第一次听别人讲起。

    杜卫国他们的也都是平时训练中的事,可在梁悠听来却很新鲜。她听得十分认真,越来越能了解为什么她母亲会那么爱她的父亲,因为他真的很有人格魅力,而且也同样爱着他的妻子。只是他在承担对这个国家的责任时,没能平安回去履行一个丈夫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