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时代的洪流势不可挡。
有些注定要发生的事情,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改变。
而季冬,也终究没能变成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改变时代的进程。
她还是太渺了, 渺到只是一颗沙粒, 渺到她怎么折腾, 都掀不起一点儿风浪。
林朝阳又一次来找她。
“季冬, 你怎么冥顽不灵呢?!”
林朝阳恨铁不成钢, 对季冬:“你明明出过国, 到过发达国家, 你去的时候感受不到跟我们的差距吗?”
“大哥。”季冬纳闷, 跟他过一百遍了, 怎么就不通呢:“他们发展多少年, 我们发展了多少年。这差距是要慢慢补的。”
“能补上吗。”林朝阳:“你知道吗,文明不同, 民族不同,有些东西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林朝阳, 你够了啊!”季冬真恨不得敲开林朝阳的脑壳, 看看是什么样的脑回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你的黄皮肤黑头发,才是永远改变不了的!有什么不同,真有不同,那就是他们是强盗,我们勤劳勇敢艰苦奋斗!”
“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国外的月亮多圆多大, 三十年我们能赶上,四十年我们能超越!”
“季冬,你什么梦话呢!被洗脑洗的太深了点。”
林朝阳一副这个被愚民政策洗脑了的可怜虫的神态,看得季冬内心暴躁,恨不得跳起来他。
话也没有了好腔调,恨不得阴阳怪气到极致:“是是是,林大才子。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就别来找我了好吗?”
“季冬,你看着。”林朝阳:“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我是对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季冬心里悚然一惊。
自从上了大学,林朝阳仿佛修炼了“如何变得更讨厌一百零八式”,每次来找她,两个人都会不欢而散。
而林朝阳却越挫越勇,更加频繁的来找他,一副要救她于水火的架势。
可是林朝阳之前来找她,从没有过“不久之后”如何如何这么有明确时间点的话。
季冬心如乱麻,等她回过神来,林朝阳早就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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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校园里也开始躁动不安。
海报、条幅,和一些文章、诗在学生中私下流传。
有些文章上,还署着林朝阳的名字。
季冬索性从图书馆借了很多书,除了每天必要的去上课,其他时间躲在宿舍里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不知具体是哪一天,校园里的人似乎越来越少。
季冬听到经过她宿舍窗外的同学们,兴奋着谈论着,今天又有哪个大学的学子赶来加入。
季冬作为班里的团支书,绞尽脑汁搞活动,企图把大家的目光和关注吸引到其他地方。
又过了一些时日,临近期末考试,连上课都不是必要的了。
季冬索性组织全班同学去自习室上自习复习功课,不去的在教室门口大张旗鼓的贴名字批评。
虽然起不了多大的威慑作用,但总归聊胜于无。
消息从同学们口中零零散散的汇聚,听大家的法,林朝阳文笔犀利,又热情激昂,加上名校光环,已经隐隐被很多人视为领导人物,在学生们中间有了不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季冬只能在心里无奈苦笑。
她知道现在人心浮躁,被她死死按在自习室里的同学,不少都在背后骂她。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所有人都热血上头,情绪被煽动起来的时候,没有人会听得进去其他的声音。
她的能力有限,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大家都能踏踏实实,平平安安。
林朝阳如今意气风发。
他“百忙之中”还不忘来找季冬:“你是我最欣赏的人,最后再来劝你一次。”
季冬被他堵在校园里。
林朝阳如今算一个风云人物,真真正正的在搅动风云。
不一会儿,周围便围了很多同学驻足观看。
“林朝阳,我劝你回头是岸。不要执迷不悟。”
“到底是谁在执迷不悟。”
林朝阳伸手要拉季冬的胳膊,季冬后退一步,转身分开人群,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听到身后传来哄笑。
季冬心里很难过。
她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些风华正茂的同窗。
眼睛里清晰的校园慢慢变得模糊,季冬低头,让眼泪砸到地上。
她来到这个世界一直顺风顺水,这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自己的力量如此渺。
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了。
她给颜颂写了封信,写完之后又撕掉了。
颜颂如今正在高三,这些事情离她太远,自己不应该把她牵扯进来。
于是季冬开始写日记。
她想起从前曾经看过的一句话,叫“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她觉得,自己现在真不算一个正经人儿。
她的日记已经写了厚厚一沓。有一天,她听见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她站在校园里抬头,看到颜色像光影和树叶斑驳的直升机。
季冬不知道,齐北辰现在就在她头顶的飞机上。
齐北辰从前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第一次来到季冬所在的城市。
“不要犹豫,跳!”
巨大的飞机轰鸣声中,齐北辰听到指导员大喊一声,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屁股上就狠狠挨了一脚,被踹下了飞机。
紧着着,他看到其他战友也陆续跳(被踹)了下来。
白色的降落伞在天空绽开一朵朵花,慢慢下降,想散落在地面的云朵。
“快看!快看!”
“那儿!那儿!东边还有!”
“我们人多,不怕!”
地面上的景物越来越大,传来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齐北辰紧张的握住手中的枪,四周围上来的同龄人越来越多。他知道,他落单了。
他落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如果对于跳伞降落来,这是个绝佳的落点。
但是,对现在的他来,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因为连让他可以靠住,“负隅顽抗”的隅都没有。
很快四周都围上了人。
不论他面朝那个方向,总有一面是后背对着人群。
“缴了他的械。”
“卡啦啦。”
缴械的命令和拉木仓栓的声音同步响起。
下一秒齐北辰被从背后过来的人死死压在地上。
他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痰里带着血,口腔里有血腥味弥漫。
“起来。”
他被人用自己降落伞的伞绳绑了起来,一路推推搡槡,到了一根旗杆底下。
旗杆下坐了很多人,有人尚在地上贴条幅。
“绑上。”
齐北辰突然被人一脚踹在腿弯,有人拉了下绑他的绳子,让他在地上坐着,把他的双手绑在旗杆后。
齐北辰紧紧咬着牙,一眼不发。
“艹!”
过了不久,齐北辰听到身侧噗通一声。
摔在地上的人抬起头,也看到了齐北辰。
“艹!老齐!”
“我落单了。”齐北辰对地上的人。
“我也是。”
这人叫栓子,是齐北辰的同学,睡在他的上铺。一句简单的交流之后,两人都不再话。
等到日头越来越高,中午时分,旗杆周围的人渐渐散了,或者远远到了树荫下。
齐北辰这才和栓子声交流。
“不知道其他人情况怎么样。”
“没再有人来,应该都没事儿。”
“就怕他们还有其他的点。”
“难……”
“他们想干什么。”
“不知道。”
“他们什么时候放了我们。”
“不知道。”
“老齐,你渴吗。”
“渴。”
齐北辰闭上眼,中午的日头晒的他眩晕。
“少点话,保存体力。”
两个人都不再话。
齐北辰和栓子一直被绑在这里。
到了晚上,他也不知道几点,有几道手电筒的光突然朝他们这边照了过来。
重新聚拢起来,围坐在旗杆底下的其他人,都纷纷站起来。
栓子声:“估计他们的头儿来了。”
齐北辰点头:“肯定是。”
手电筒的光突然直直在他脸上。
齐北辰偏过脸。
刺眼的光消失,他的下巴突然被人捏住,脑袋又被掰的正了回来。
忽明忽暗。
齐北辰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面前人的轮廓。
“林、朝、阳!”
齐北辰咬牙切齿,只不过因为大热天里一整天水米未进,已经没有话的力气。,
林朝阳拾起扔在地下的手电筒,面无表情的站起来。
其他人离的远,并没有听到齐北辰的话。
林朝阳的心情丝毫不像脸色一样面无表情,实际上,他看见齐北辰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事情发展到如今,局面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林朝阳隐隐觉得不对,可大家的情绪一旦汇聚起来,就像汹涌的洪水。
他作为在水上行船的舵手,即便感觉到洪水的流向似乎出了问题,但也无法改变洪水的流向。只能心翼翼的随波逐流,免得一不心被洪水吞没,粉身碎骨。
“会长,开始吗?”
周围的人开始往这边堆一些纸箱之类的易燃物品。
“再等等。”林朝阳:“再晚一会儿。”
林朝阳转身欲走,只是或许是因为看到了齐北辰,林朝阳又想起了季冬。
凭什么你就能站在岸上,看我们的洪水滔天。
他转过身,弯下腰在齐北辰耳边轻轻的:“你猜,季冬在哪里?”
精神萎靡的齐北辰眼睛瞬间睁大:“林……”
“艹!”
林朝阳一脚踹在齐北辰胸口,齐北辰一下子什么话都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