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妻纲

A+A-

    沈谣惊讶的抬起头, 葡萄一样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顾宴竟然和她道歉?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道歉?

    沈谣沉浸在震惊中久久未醒,顾宴以为她端着脾气,十分耐心问:“谣谣, 你到底怎样才能跟我回家呢?”

    沈谣被他问住了。

    是啊, 她要怎样呢?她也没怎么样的,嫁给他只想简简单单过日子,可他对自己百般猜忌羞辱, 还出那样难听的话, 要她怎么回头呢?

    如鲠在喉, 此刻就连乡间温柔的微风刮在脸上, 都是那般的难忍。

    沈谣静静答:“世子, 我们不合适。”

    她这话的时候顾宴眼皮子颤了下,随后眼眸肉眼可见的布上一片猩红。

    “怎么就不合适呢?”他心慌的厉害, 直直攥住她的手, 感受着掌间温热的触感,心中更是后悔:“我不该疑心你,更不该当着程初礼的面让你难堪。我幼稚, 我非常不成熟,我依仗着你对我的感情为所欲为,伤透了你的心。谣谣, 你当我混蛋, 当我无知好么?”

    他言辞恳切, 沈谣有一瞬的恍惚差点就信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宴,温柔,低微,对她这般低声下气的哄着。

    可这清冽温柔的背后是喜怒无常,是时不时就会突然爆发的怒火, 甚至沈谣不知道下次他还会出什么话羞辱自己。

    比起那样还是算了,算了罢。

    沈谣抽出自己的手,神色陌生又疏离,语气平静,看不出悲喜:“我没有闹,世子曾过我不适合你,待在你身边是累赘。曾经沈谣年幼无知,现在却看的清楚自己的身份。确实不适合。”

    顾宴矢口否认:“我没有。”

    “你有。”

    “我没过。”

    “你。”沈谣蹙起了眉,眼光中隐隐弥着怒气。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个无赖,哪还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世子爷。

    沈谣不再管他,转身就要回屋,却被顾宴一把攥住她的腕子。

    身后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受伤:“不准走。”

    “松开。”沈谣晃了晃胳膊,坚决道。

    顾宴干脆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下颌抵着她的颈窝,湿润的鼻息喷洒在耳边,沈谣身子一紧,登时就要推开他。

    “无赖!你再不走就是私闯民宅,告到官府也是没理的。”

    直到真正抱到她的时候,顾宴那颗心才算稍微定了些。他微微偏过头,在她耳瓣上啄了一口。甘松香气幽微,萦绕在两人之间:“我就是官府。”

    怎么能这么无耻。

    沈谣心里憋得慌,不想被他亲吻,可腮还是涨得红红的,想着他轻浮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她就难受,想着想着,脸颊上就落了几颗金豆子。

    软软的身子微颤着,有强忍却还是出声的哽咽。

    顾宴一怔,他看见沈谣侧面白嫩的弧度上有浅浅的泪痕,顿时松开了手,有一瞬的无措:“谣谣,怎么哭了?”

    “混蛋,欺负人。”沈谣哭着完,就跑回屋了,随着风吹起的裙子花蝴蝶一样绚烂,一瞬就消失在院子里。

    顾宴立在原地,盯着屋内那道伏在桌上的身影,发着怔。

    他怎么又把她弄哭了。

    “世子爷,强扭的瓜不甜,您又何必为难沈姑娘。一封和离书,两家安好,岂不是美事。”

    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个青衫男子,顾宴偏头,漆黑的眸露出一抹寒光:“你是谁?”

    青衫男子斯文的拱手:“在下许成,乃是新家村唯一的一位秀才许安的弟弟。”

    顾宴挑眉,见他面带自信,似是有话要,道:“接着。”

    许成望了眼房中燃起的灯火,想起临出门前他哥哥许安的嘱托,侃侃而谈道:“沈姑娘心里已经没了世子,世子为何还要如此纠缠。殊不知,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才是最好的成全啊。”

    “滚。”冷冽的声音,夹杂着难忍的愠怒。

    许成身子一颤,后退了几步,面露惊惧之色:“世子,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

    “陈三!”

    一声爆喝断了许成的废话,随后许安就被薅着脖领,整个人被提起来往后拖。

    “君子动口不——”

    “闭嘴。”陈三警告,“我们世子可不是什么君子,你再惹他,心你的命。”

    许成哀嚎了一声,被摔在地上,屁滚尿流的跑了。

    与此同时,天空劈下一道大雷,急风骤起。不多时,瓢泼大雨倾盆而至,天地间一片茫茫雨雾。

    陈三回来时,看见顾宴孤零零站在雨幕中,仍然看着屋,发着呆。

    他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哥,回马车避避雨吧!”

    “走。”顾宴隐忍着怒气,平静道。

    陈三还想劝,可看见他哥额上青筋已经爆了出来,显然在暴怒的边缘,顿时一溜烟缩回马车去了。

    他哥染了风寒能治,他要是被一掌拍死那可就治不了了。

    马车上,雨珠砸到车身,噼里啪啦作响,眼前白茫茫一片,看在陈三眼里,却是理不清剪不断的愁绪。

    “唉……”陈三掀开帘子,冲树上喊了嗓子:“下来陪我聊会天。”

    除却雨声,没有回应。

    陈三再一转身,车厢里多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他哆嗦着拍胸脯,不自觉喃喃:“妈的,的吓老子一跳。”

    黑影偏过头,手臂朝后探去,摸到一把伞,随后朝雨中走去。

    雨声淅沥,没有停下来的架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中两道人影纹丝未动,陈三在马车里睡得酣甜。

    *

    翌日一早,沈谣早早起床洗漱,简单的吃了口,便取下一旁架子上的篮子,准备上山采药。

    昨夜一场暴雨,现在天气十分晴朗,院子里被冲刷的一片碧色,微风没那么黏腻,是个难得的清爽天气。

    推开房门时,沈谣惊讶的捂住了嘴。

    她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院外栅栏旁,顾宴仍然站在那儿,狭长的眸敛去了冷冽的气势,柔和了许多,眼底一片乌青,衣袍黏在身上,整个人摇摇欲坠,有一道黑影,护在身边。

    心底隐隐有些刺痛,她咬唇,竭力遏制眼里的酸涩。

    难道他就这样站了一夜么?可是昨夜下了一夜的暴雨呀。

    他身子那么金贵,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就这样胡乱糟蹋呢。

    淡淡的愁绪携着微风卷入她心里,沈谣垂下眼,径直朝院外走。她开栅栏,又轻轻锁好,正路过顾宴身边时,低哑的声音自耳边掠过,融入风中。

    “原谅我,好不好?”

    罗袖下的手一颤,纤细的指甲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戳入皮肉里。

    沈谣唇瓣动了动,轻音婉拒:“世子请回吧。”

    剜心的痛苦自唇边蔓延至心里,她觉得身子有些麻。怎么能不伤心不难过呢,她多喜欢他呢。可惜她不敢相信了,也怕了。

    娇柔的身子稍驻足了一息便再度抬脚。

    顾宴抬手,却只得抓住一截裙摆,他垂着头,眼看着那截鲜亮明块的衫裙自手中错过。

    *

    燕拢山是汴京城附近最近的一处远山,此山高耸挺拔,山头常年烟雾缭绕,山上遍地都是宝,多有从医人入山采摘草药。

    经过了一段脚程,沈谣此刻就站在山下,仰头望去,脑袋有些阵阵眩晕,不过杏眸里却有些跃跃欲试。

    她要摘一些草药回去,这次来到新家村,她在房里找到娘以前留下的医书,不知怎的她十分感兴趣。娘去的早,不曾教过她医术这些,燕拢山这么近,她算采一些草药回去,离开了顾宴,她总要生活的。

    身侧的许秀才温文儒雅,一身青衫,他面庞带着笑意:“沈姑娘,燕拢山地势险峻,多有怪石嶙峋,若非自熟悉是进不了山的。咱们慢慢爬,边走边看,山脚下其实也有很多草药。”

    沈谣冲他微笑,点点头。

    许安是李婶子家的儿子,自饱读诗书,中了秀才,如今正全力备考等待明面春闱。李婶子听她要进山不放心非要自己儿子前来跟着,许安知悉山路,又通诗书识药名,跟在旁边帮着提提药篮子也是好的。

    李婶子盛情难却,沈谣无从拒绝,可婶娘的私心她却是懂的。

    许安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他相貌不错,又胸中有墨,谦和有礼,是村里很多姑娘惦记的对象。李婶子一直没松口,眼下非要许安跟着她,这些计俩,她再清楚不过。

    只是眼下的沈谣却是没那个心思,她只想安安心心学习医术,把自己的日子经营好。

    “咱们走吧。”沈谣拎起裙裾,率先朝山上走。

    许安看着她袅娜纤细的背影,清澈的眸里满是爱慕,只觉得她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温婉好看,像仙女一样。

    从到大他便是新家村里最优秀的男人,才华学识容貌皆上乘,村里有资历的人都称赞他绝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必定封侯拜相,娶个美娇娘。

    从前许安是不信的,可现在他信了。

    因为他遇到了沈谣。

    这样美好的姑娘,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从养尊处优的汴京城来到郊村啊!许安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考取个功名,给她幸福。

    他正准备跟上去,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安惊诧回头,却是个锦衣华服,容貌上乘的贵公子,那上挑的眉,狭长的眼倒是和他从前看看过的皇帝画像十分相似。

    昨天听闻沈姑娘夫君来闹事,许安特地派弟弟许成去探情况。

    许成回家后,拍着胸脯跟他承诺,“哥,我已经把沈姑娘夫君服教育了,他再也不会来了,你放心。”

    那会他就觉得心里老大不踏实,许成这子虽然文学造诣不错,可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把人劝走。

    现在想想,多半许成是在肿脸充胖子,跟自己撒谎呢。

    他有种预感,眼前这个人就是昨日把他弟弟扔出去的那人。

    饶是如此,许安还是下意识问道:“你是谁?”

    顾宴冷笑了声,眼皮半掀未掀看向上边,懒洋洋道:“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她男人?”

    “男人?”许安轻溢出声,眼神顿时戒备起来:“你就那个伤了沈姑娘的人。你还有脸来?”

    顾宴眉心顿时皱起,他慢条斯理的把手搭在许安肩上,随后用力一推,许安身子羸弱,顿时趔趄一下,摔在地上。

    他眼色冷冽,缓缓道:“伤不伤的是家事,不劳你操心,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乖乖给我滚出这座山。”

    不远处沈谣听见了动静,她看见许安坐在地上不禁吓了一跳,顿时跑过来扶着许安。见顾宴又开始欺负人,早出门前心里那点难过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人果然永远改不了性子。

    一双眸看向顾宴时又多了几分冷淡:“还请世子别扰我们。”

    随后沈谣拽了拽许安:“没事儿吧?”

    许安掸了掸衣裳,淡淡笑:“没事。”

    “那咱们走吧,我刚刚在树根下看见了杜仲,听闻入药可强筋健体,正好采回去给你补补。”

    两个人着话朝里边走去,到趣事时惹得沈谣笑弯了眉眼,桃花步摇一晃一晃的,像个灵动的蝴蝶,许安还殷勤的帮沈谣提着她的药篮子。

    顾宴看在眼里,只觉得胸前燃起一团火,哪哪都烦躁的紧,抬腿跟了上去。

    乡野村夫,有什么可聊的,还那么开心!

    “沈姑娘快看,这有一株云华,这东西性温补气血,最合适你不过了。”许安指着不远处一截枯木下碧绿碧绿的叶子。

    沈谣点头:“前边树叶蓬松,下边不知是淤泥还是旁的,我身子轻,我去吧。”

    许安不放心,愣是走到她前边:“没事,我怕你有危险。”

    本是温和平常的闲聊,听在顾宴耳里却那么的刺耳,他眯起眼,脸上渐渐沉了下来。

    不就摘个狗屁草药,用得着这么多废话么,谁摘不一样?!

    太阳渐渐被云层遮住,透过林子里的光暗淡了许多,疾风骤起,沈谣总觉得有一丝凉丝丝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一样。

    许安缓缓的朝那枯木靠近,突然沈谣看见一截粉红色,她仔细看去,脸顿时煞白,眼里满是惧怕,那是一条芯子,后边是漆黑发亮的蛇头,蛇身黑绿相间,泛着亮光的鳞片恶心又密集,沈谣看的干呕了一声,忙提醒许安:“别动,前方有蛇!”

    许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草药上,他甚至没来得及听清沈谣什么,继续朝前走,带着势在必得的神情。

    后边的顾宴嗤笑了声:“愚蠢。”

    他环着臂静静的靠在树旁,眉眼淡漠,看着许安为了美人逞强送死。

    蟒蛇吐着芯子,发出“嘶嘶”的沙沙声,他似是瞧见了许安,三角头上的眼睛迸发出精光,黑亮的吓人,它缓缓游动着,蛇头蓄势待发,悄悄靠近许安。

    沈谣过不去,此刻再喊许安势必会惊动蛇,她想了半天低头捡起一块石子,随后她奋力朝蛇头砸去,锋利的石头边缘划破了蛇眼,它“嘶嘶”叫了两声,身子扭动的愈发剧烈。

    借着这空挡,沈谣冲许安大喊:“快跑,有蛇!”

    许安这才听见,转过身便看见那巨大蛇头,吓得尖叫一声,腿软跪在了地上,浑然忘记掏自己怀中一早备下驱蛇的雄黄粉。

    蟒蛇无端被,顿时变得十分暴躁,它扭动着蛇头,粉红色的芯子对准沈谣,几乎是一瞬,朝她飞快游动而去。

    沈谣吓得连连后退,极度恐惧下甚至忘了尖叫。

    守在一旁密林里的影抬步便欲冲过去,却被陈三一把薅回来。

    他偏头,漆黑的目光不解。

    陈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一看你就不动情情爱爱,我跟你这里边心思可多了。”

    他侃侃而谈:“英雄救美,你懂不懂?夫人现在有难,那救她的人应该是我哥。你冲出去把人救了算怎么个情况,是不是诚心不想让他俩和好?何况,那蛇应该没毒,我哥功夫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影被他绊住了脚步,思索的一瞬,蟒蛇已经蓄势待发,再想出手却是来不及了。

    他淡淡道:“那蛇有毒。”便又匿回暗影里。

    蟒蛇高高昂扬蛇头,随后迅捷扑下,狠狠咬了一口,两颗漆黑的牙印子顿时刺破皮肤,不多时便冒着汩汩黑血。

    可这血却不是沈谣的,她一脸失措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顾宴,粉唇颤抖着,张了又张,不出话。

    顾宴脸色苍白,漆黑的眸死死盯着前方旗开得胜的蟒蛇,另一手臂仍然护着沈谣。

    他飞快冲许安喊道:“带没带雄黄,赶紧驱蛇!”

    许安这才意识到自己怀里还有雄黄粉,他顿时掏出来,视死如归的朝蟒蛇撒去,铺天盖地的药粉扬在蛇头蛇身,蟒蛇凄厉的“嘶嘶”两声,迅速遁草而逃。

    见蛇走后,顾宴心神顿时松懈下来,薄唇已经渐渐发紫,额头也冒着一层冷汗,他体力不支,摊到在沈谣怀里。

    沈谣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顾宴,顾宴,你快醒醒呀!”

    没有回应,怀里的气息实实虚虚,虚弱的很。

    沈谣抱着顾宴,眼泪“唰”的一下顺着娇嫩的眼尾淌下来,她咬着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鲜血的味道弥漫整个口腔,她不断的想着被蛇咬伤了要怎么做。

    沈谣迅速扯下裙子一条,系在顾宴右臂上,死死的勒紧,带子下的皮肤不一会儿就泛了白,那是血液不通的状态。

    要阻止毒素蔓延,然后,然后就是把毒液吸出来。

    没有半分犹豫,沈谣用手拍了拍两个黑血洞旁边的皮肤,随后俯首,娇软的唇瓣覆了上去。

    顾宴甚至来不及推开她:“谣谣,不要——”

    沈谣紧紧闭眼,苦涩腥气的味道席卷了她的感观,她吸了一大口毒血,吐掉。然后又要俯身吸第二口却被顾宴拦住了。

    素日总是上挑着的眉眼溢满了温柔,他食指抵着她的唇,“傻姑娘,夫君没事的。”

    沈谣唇边沾着黑血,脸吓得惨白,眼泪不住的流着。

    她怕极了,甚至不敢大声哭,她很怕顾宴今天就死在这座山里。

    什么冷漠,什么矜持,她再也装不出来了!

    眼前这个人的的确确是她深爱的男人,无论她怎么骗自己都骗不过。

    一想到那蛇有毒,沈谣就心慌的厉害,控制不住的难过。

    她语无伦次的呢喃着:“怎么办呀,怎么办呀,你会不会死啊,那我以后怎么办呢,呜呜呜……顾宴,我讨厌你,你就是个大坏蛋!”

    顾宴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费力的弯了弯唇:“谣谣,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么?”

    沈谣握着他的手,哭音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些。你手臂上的毒血不吸出来会死人的!”

    顾宴吻着她的掌心,湿漉漉的,低声道:“那蛇没毒,你信我。”

    沈谣抽噎的声一滞,泪眼朦胧的看向许安:“真的么?”

    许安其实不懂,可他看见方才沈谣竟然那样对顾宴,心里不是滋味,他胡乱搪塞:“他没毒应该就没毒吧。”

    沈谣眼周红了一片,还是放心不下,攥着顾宴的手臂不松手。

    顾宴艰难起身,下颌抵在沈谣颈窝处,语气虚弱又柔和:“谣谣,带我回家吧,我累了。”

    沈谣哭音应:“好,咱们回家。”

    顾宴笑笑,随后倚着她,唇边挂着满足的笑,意识恍惚,昏了过去。

    许安背着顾宴一路回了村,累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若是在平时,他是最善于助人不过的了,可眼前这人是沈姑娘的夫君,是情敌,他心里自是不大情愿的,路过医馆时,他存了私心:“沈姑娘,你一个女子不便与男子同住,咱们还是把他放在医馆吧,这样也好救治。”

    沈谣摇头,顾宴此行就是来寻她的,她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放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呢。

    她歉意笑笑:“他是我夫君,我们住在一起也没什么的,今日辛苦许公子了。”

    许安还想劝她,沈谣已经去开药了。他不由得丧气,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顾宴,无端的嫉妒又羡慕。

    凭什么他伤了沈姑娘还能得她如此对待,难不成祖上烧了高香,真是个渣滓,怎么能配得上沈谣!

    到家时已是黄昏,顾宴躺在床上,已经发起了烧,沈谣给他盖上一层薄被随后就去厨房煎药了。

    炉子冒着腾腾热气,沈谣担心顾宴注意力不集中还砸碎了一个碗,锋利的瓷片一下子划伤她的手背,血顺着就淌下来。

    沈谣顾不得,急忙又拿一个碗去盛药,倒汤药的时候保持着举壶的动作致使她手背上的血流尽碗里好几滴,屋子里除了酸苦的药味还多了一丝血腥味。

    沈谣端着药进屋,叫醒了顾宴,她眼睛红的像个兔子样,颤声道:“世子,喝药了。”

    顾宴缓缓睁眼,见自己手臂缠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显然已经包扎起来了,身旁谣谣温言软语的哄她喝药,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王府的样子,他眼底渐渐浮出笑意。

    “谣谣,我想你了。”

    沈谣垂着眼,眼睫轻颤了下,她舀了口然后放在唇边吹吹,最后递到顾宴唇边:“等你病好了,你就走吧。”

    顾宴顿了顿:“那我不喝了?”

    沈谣举着碗,手臂酸的厉害,她问:“你到底喝不喝?”

    顾宴斩钉截铁:“不喝,喝了媳妇就没了,我不傻。”

    “你!”沈谣红红的眼眸亮晶晶的,她把碗放到一边,别过身子,忿忿道:“爱喝不喝,没人管你。”

    顾宴轻笑了下,随后抬了抬手臂“嘶”了声:“诶,谣谣,好疼。”

    沈谣听他喊疼,又急忙转过身子,见他动手臂,顿时蹙起了眉,她心的捧着然后放好,埋怨道:“你别乱动呀,刚包扎好的。”

    顾宴乖顺的“嗯”了声,笑眯眯的看着她,眉眼间有计谋得逞的喜悦。

    沈谣顿时反应过来,他是骗她的,脸气的通红,不出话。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落在沈谣娇的身子上,毛揉揉的,泛着柔和圣洁的光。

    顾宴握过她的手,得意的嗦了下指尖。

    “谣谣,以后家里你是老大,你什么我便听什么,绝不违背。在咱们家,妻为夫纲,好不好?”

    沈谣手腕一滞,就连躲避他的亲吻都忘了。她眼眶隐隐冒着水光,有些湿,半晌,她吸了吸鼻子,唇边挂着绵软的笑,声道:“谁跟你一家呀。”

    就现在这样,真好。谣谣还在她身边,对他嗔也好,气也好,笑也好,总归她又回到他身边了,比起前几日那种看不见找不到的心情,他真真是再也不想体会了。

    “快喝药!”沈谣担心药凉了,还是不忍和他置气,又端了起来。

    顾宴抿了一口,皱起了眉:“好苦,还有一点腥。”

    沈谣有些羞赧,她歉意道:“我不心划破了手,血掉进里边几滴,不然我重新盛一碗吧。”

    “你手受伤了?”顾宴惊诧,起身就欲查看,却被沈谣摁了回去。

    她板着脸:“没事啦,你快点喝药!”

    顾宴迟疑的看着她:“谣谣,真的很苦,要不然你尝尝?”

    沈谣被他看的,把勺子放入口中,酸涩的滋味一下子蔓延蓓蕾,她脸顿时皱在一起,还没来得及把药吐掉,就觉得脖颈后有一股大力,随后她身子控制不住的朝前倾过去。

    发丝缠绕间,顾宴吻上了她的唇,他撬开她的贝齿,顺势喝了她口中的药,沈谣觉得更苦了想缩回去,却被顾宴按着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舌头灵巧轻活,舔遍了她口中的药,他变着法儿的吮吸,嗦她软嫩的舌,几日不见的思念皆挥洒开来,沈谣承受不住他的热烈,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顾宴松开她的唇,随后湿漉漉的吻一路蔓延,吻着她右眼下的痣,眉心,耳畔。

    他手臂坚硬如铁,牢牢桎梏着怀里柔软的身子,漆黑的眸泛着红,亮晶晶的,直盯着她有些散开的衣衫,锁骨处是淡淡的粉色,单纯又诱惑。

    他喉结动了动,眼色越发幽深。

    作者有话要:  那啥,还没腻乎完,狗子憋了好久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