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珍宝
沈谣咳嗽了两声, 虚弱苍白的脸泛着淡淡的红晕,那是一种病态的红,她笑笑, 你们可还知道站公主殿下, 临走前他人都的的的的的
那声音柔柔弱弱的,却带着一丝清透的蛊惑力,让人莫名的想要去信服。
顾宴皱起眉, 迅速转身去门口扶住沈谣, 宽大的身躯替她挡住风, 语气责备:“男人的事儿别瞎跟着操心, 好好回去睡觉。”
完, 他看向沈谣身后的阮姑:“送夫人回房。”
“阿宴,别……”着, 沈谣又咳了两声, 脸颊是病态的潮红,肩膀颤得厉害。
顾宴眼里心疼,急忙扶着她坐到凳子上, 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好,我不撵你,咱们喝点水, 慢慢。”
沈谣喝了满满一杯后,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 缓缓道:“在出宫前夕,我曾去见过长公主,她的身子不大好,终日病着,没在旁的事儿上嘱咐, 唯独叫我回宫一定要去看看她。”
听到长公主身子不好,顾宴眉头紧锁,手不自觉的交握,紧紧扣在一起。
沈谣继续道:“开始你们的时候,我没想到这一点,莺姑姑长公主已经在拿灵丹妙药吊着身子了,可见她时日无多。若是真的病逝,为何一定要见我,而不是夫君呢?”
一直没话的憬帝突然开口:“阿姐应该是早料想到了。”
“是。”沈谣握住顾宴的手,病态的温热将他包裹,“我猜测长公主应该料想到会有顾阳序逼宫,把持汴京的场景。可她已经病的太深了,若不是还有什么撑着她,她定然不会苦苦等。”
“我一直没能猜透长公主手中握的是什么,现在想想,定是那枚消失许久的镇北兵符了。”
沈谣了太多话,不住的咳嗽着,顾宴坐在她旁边,把她搂在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别了,谣谣,听话。”
沈谣听着顾宴坚实有力的心跳,唇边莞尔,静静依偎着。
“阮姑,送夫人回去。”顾宴不放心她的身子,他食指摩挲着她的脸,认真端详:“睡上一觉,然后乖乖等我。”
甜蜜,旁若无人的场景弄的陈三冲憬帝挤眉弄眼笑,憬帝一张老脸也是有些挂不住,只别过脸量着一旁的绿植。
沈谣走后,三人又恢复了探讨。
陈三手点着桌子:“驱动镇北军必得镇北符,兵符又在宫里,在顾阳序眼皮子底下偷兵符,怕是不好办。”
顾宴眼色冰冷:“我去。”
陈三顿时不甘:“不成,这么大事儿,哥,你得带上我。”
“不行。”顾宴拒绝道:“你留下来保护父亲和谣谣,光靠银骑我不放心。而且……”
他话音一顿:“此地不宜久留了。顾阳序的人已然知道我们藏匿与此,忌讳着谷前毒草毒蛇短时间攻不进来,但总会想到办法的。”
憬帝脸色沉静如水:“宴儿的对,药灵谷不能待了。我们这么多人,就你们两个会武功,剩下的人都是累赘,定是一捉一个准。”
顾宴点头:“晚上,趁着夜色浓重时,我去附近找找镇,看能不能买到马匹和马车。谣谣的病现在有些渐好,就是身子虚弱,再等谣谣养两天病,咱们三日后子时出发。”
陈三站起身,语气埋怨:“哥你不能一个人去汴京,那京城那么危险,到处都是顾阳序的狗腿子,你一个人去定是凶多吉少,我陪你一起。”
顾宴睨着他:“我了不行,就是不行。”
“干嘛不行啊!不是还有银骑留守,再,还有影在暗中保护啊!”陈三嘟囔着,大咧咧往那一靠,大有一副你不听我的,我就不走了的决心。
顾宴懒得理他,直接绕过去出门了。
傍晚,顾宴喂过药,沈谣额间的汗消了不少,因为不用再日日放血,她脸颊渐渐有些生气了。
“夫君,这药好苦。”沈谣噤着鼻子,窝在他怀里撒娇。
顾宴把玩着她的指头,一圈一圈拨弄着,低低笑:“是夫君不好,这里都没有蜜饯点心,等日后一切平定,夫君定给你把天下的零嘴都买下来。”
他的邪乎,语气却十分虔诚,逗得沈谣咯咯笑的不停。
沈谣身子起伏着,半晌,她重新躲在顾宴的怀抱里,温软的眸光看向窗外,夜色已悄然而至,四周十分宁静,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不是十分有力,但却一直在跳着,坚强又执着。
“夫君,你真的要回汴京么?”她柔柔问。
顾宴捏了捏她的脸:“当然,要给谣谣一个家,也要给天下人一个家。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自己的责任,生来如此,没法改变。我是父亲的孩儿,我没理由去退缩的。”
“嗯。”沈谣点着头,似是有些倦了,她喃喃道:“我想家了,夫君。”
“夫君会带着谣谣回家的。在你的殿里搭一座大大的秋千,还有我们的葡萄架,夏日陪你一起纳凉,冬日我们一起赏雪。”
他许诺:“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两个人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再不分开,也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好不好?”
温言软语的安慰下,沈谣心情渐渐松缓下来,也不再执拗于自己心中那一点私心了。夫君是憬帝的孩子,是他眼中的太子,肩负着天下苍生的希望,既然享受了这份尊荣,就要去行那份使命。
他不该被儿女情长牵绊。沈谣低低笑了,她好幼稚。
顾宴轻轻抚着她的肩膀,柔声哄着:“缓一点,一会儿又再咳嗽了。”
沈谣弯唇,手探上他的脸,轻轻摩挲着,看不够一样,语气依赖:“从前每日喝药都不觉得苦,反而觉得这是续命的东西,缺了一刻都不行。因为我活着,才能救活夫君。”
她咳嗽了两声,继续道:“可现在不觉得了,一看见夫君,我就觉得手臂好疼,汤药也好难喝。我什么都不想做,就像赖着你,嘻嘻。”
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已经羞红了脸,藏到顾宴怀里了。
她有多久没和他撒娇了,是真的真的想他了。
顾宴低垂着眼帘,喉结动了动,便纵有万般柔情也都掩藏在那一个淡淡的眼神里,那感觉就像是珍藏着一件世所罕见的珍宝,捧也不是,抱也不是,最后只化作一道低低的叹息。
“傻姑娘……”
*
三日如约过去,傍晚,谷内天空染着一道血红色的朝霞,染透了整整半边天。微风和缓轻盈,吹得院内柳树飘飘摇摇。
沈谣静静的环顾院子四周,若没有那辆马车,那匹马儿,这合该是一个轻松安宁的傍晚。
陈三坐在门口台阶上,闷哄哄的,整个人如同霜茄子般,有气无力的。
他一早就去找顾宴,好了他们一起去,可他偏就是不让。
“你跟着我去不是不行,但是你要让自己实现最大的价值。你保护着的人,比我更有意义。”
他哥就是这么回绝的,陈三叹了一口气,这个理由,他没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他活了大半辈子,没什么别的追求,唯一的乐趣就是跟在他哥屁股后面混,从军时做他的副将,卸甲时在他名下的场子里瞎混。
可怎么混都行,因为他知道他一直和顾宴在一起。可现如今哥有了夫人,夫人比哥的性命都重要,哥托付给了他,他便是死都没法拒绝了。
陈三清楚,子时分别后,他哥生死由天,而他陈三这条命,是属于憬帝和夫人的。他无论怎样,都要护得他们周全。
沈谣从后面环住了顾宴的腰身,声音压抑着不舍:“你会回来的,对么?”
顾宴垂眼,大掌握住了她的手,掷地有声:“谣谣,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我有什么理由敢死呢?”
沈谣戚戚不语。
顾宴叹了口气,转身紧紧抱着她:“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好好照顾自己。一拿到兵符我便立刻回来与你们汇合,等到平定汴京之乱我们就长长久久,生生世世,再也不分开。到那时,我们重新拜堂,绝不委屈了你。”
“拜堂……”沈谣眼眸微微讶着,轻呼出声。
“傻姑娘。”顾宴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有些低哑:“你嫁给我的时候我一穷二白,什么都给不了你,这一路还让你吃了这么多苦,也就你这个傻子还心甘情愿的跟着我,我怎么舍不得不补偿你。”
沈谣的目光从最初的惊讶渐渐转为羞赧,她浅浅笑了,随后费力的踮起脚尖,仰着下巴,在他唇间留下一个淡淡的吻。
细软,蜻蜓点水一般,微微一点,像是顾宴的错觉。
然后,沈谣便头也不回的朝马车走去了。若细细看,可看见她轻抬胳膊抹眼泪的动作。
沈谣不敢回头,她怕她犹豫一瞬,就会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顾的不让顾宴走。
月色如银,衬托着那抹窈窕的背影越发纤细,顾宴静静伫立在原地,眼色深邃,把她温柔意,玉软花柔的模样深深记在心里。
终究是他亏欠她太多。
银白色的皓月下,一骑马匹朝东风疾驰而去,带着无畏的决绝,又带着马车里所有人的信念,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萧然。
沈谣掀开马车的纱帘,看着顾宴的背影,直至他完全与夜色相融。她知道,夫君一定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