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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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日里, 太皇太后再三派人催促,皇帝才在秋围的最后一日“勉强”启程。

    而相应地,苏玥儿也要回到公主府了。

    马车内

    萧迦柔看着若有所思的女儿, 想到了什么, 笑着询问道:“你这回可是见着李太傅的长子李骁了?”

    她知道, 女儿之所以去秋围,就是因为李骁也在。

    苏锦玉一怔,她莫名想起苏玥儿将她的笑话看了个全程,于是沉着脸道:“见是见着了,可惜他对女儿无意。”

    其实何止是无意,简直是冷若冰霜,对她避之不及。

    看着爱女脸上的疤痕,萧迦柔内心隐痛, 但还是好言劝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忧,这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待回去之后母亲一定会多制造机会让你们见面。”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苏锦玉默念着这句话,忽然幽幽道:“所以李骁同他青梅竹马的表妹感情甚笃, 我这个后来者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了!”

    她摸了摸自己凹凸不平的脸蛋,心里的绝望更甚。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的面容,如何让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爱上?

    萧迦柔一听脸色便沉了下来, 怒斥道:“这话你听谁的?”

    女儿自毁容之后, 性格就变得十分怪异。明明她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人告诉她这事, 为什么她还是知道了?

    “我怎么能不知道?”苏锦玉情绪激动,她眼里满是嘲弄:“那李骁是有未婚妻的, 他根本就看不上我,所以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本以为是李骁性子冷淡才不爱搭理自己,便想着女儿家主动些也无妨, 之后几次寻机会同他见面。直到某天她听到一些人在背后闲言碎语,才知道李骁原来是有未婚妻的。

    想到一开始的欢喜和期待,苏锦玉便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萧迦柔已经猜到了什么,她不由皱起眉头:“你莫听她们胡,你可是堂堂县主,拥有皇室血脉。那李骁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放着你不要去娶那表妹。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明白的,只有你才能配得上他!”

    在萧迦柔眼中,她们是拥有皇室血脉的皇族,自出生起便凌驾于众人之上。

    听到她娘这么,苏锦玉语气软了下来,但还是抽泣道:“可是李骁了,他心中只有表妹,绝对不会娶我。”

    “不娶?”萧迦柔冷笑不已,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李家不娶便是抗旨不遵。就算他李骁敢这么做,李太傅也必然是不肯的。”

    在她看来,李骁便是自己板上钉钉的女婿,绝对不可能出任何差错。

    苏锦玉这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些。是啊!李骁有几个胆子敢抗旨?除非他真的痴情到连李家一脉都不顾了,那不就成了世人唾骂的不肖子孙!

    她缓了缓,想起了什么,突然莫测高深道:“母亲,您有没有觉得苏玥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换了一个人?”萧迦柔眉头紧皱,这种想法偶尔会冒出来,但她从未真正地深思过。

    “她几岁便来了公主府,也算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一个人的真实性情能隐藏近十年吗?自半年前伊始,她便像换了个人一般,变得心机深沉、有谋略,屡屡让咱们吃亏。”

    到此处,苏锦玉回忆了一下,竟发觉她们几乎没有在苏玥儿手里讨到便宜。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萧迦柔大惊,不敢置信道:“听你这意思,莫不是她被什么附身了不成?”

    一个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也就只有鬼神之才能够得通了。

    “女儿就是这个意思!您不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奇怪了吗?”

    萧迦柔垂眸沉思片刻,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半年之前,苏玥儿不过是个任人欺凌的孤女,如今都要爬上龙床了!而他们却屡屡吃暗亏,几乎是诸事不顺。

    “母亲,咱们这就去寒香寺上香。”苏锦玉嘴角微勾,眼里满是期待:“寒香寺的仲明法师修行甚高,或许他能够解一解咱们的疑惑,看看这苏玥儿到底是人是鬼。”

    是人便也罢,若是鬼的话……定要请人收了她!

    *

    苏玥儿下了马车,却并未发现萧迦柔母女的身影。

    她疑惑地看向含青,后者茫然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倒是郝嬷嬷上前解了她的惑:“姑娘,奴婢方才见长公主的马车往另一条道上去了,似乎是去往寒香寺的方向。”

    寒香寺?

    苏玥儿拧眉:“好端端的去那里做什么?”在如此焦头烂额的情况下,萧迦柔母女还有心情去烧香拜佛?

    “姑娘有所不知,这寒香寺极富盛名,一年四季香火不断。”到此处,郝嬷嬷突然顿了顿,低下头声道:“听求姻缘也是极灵验的。”

    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想到了前几日看到的场景,苏玥儿忽然有些明白了,这是因苏锦玉婚事不顺而去烧香拜佛呢!

    不过……苏玥儿冷笑一声。如此心思歹毒之人,恐怕就连佛祖也不会保佑的。

    她没心思了解更多,转身进了门。结果看到大门后的人,直接惊呆了!

    林美玉?

    苏嵇的外室为什么会出现的这儿?

    这女子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看起来娇媚又动人,她抱着孩子微微行礼:“妾身见过姑娘。”

    虽然疑惑,但苏玥儿还是扯出一抹笑:“林……“”她顿了顿,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该称呼什么:“林姨娘客气!”

    “多谢姑娘。”听到她这么称呼,林美玉不由十分高兴,总算有一个人认可了她的身份了。自从她进了这公主府,下人们表面恭敬,却在私下里偷偷议论。等长公主回来她就要滚回去当她的外室。

    见她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苏玥儿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不过一个月的功夫,这个林美玉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那种温婉沉静的感觉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见她紧张地往自己身后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苏玥儿瞬间就明白了,她想了想提醒道:“长公主和县主去寒香寺上香了,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归府。”

    “多谢姑娘。”李美玉一脸感激,她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道:“妾身有些话想对姑娘,不知能否移步?”

    正好苏玥儿也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便顺势点了点头。

    两人去的不是旁的地方,正是苏嵇为林美玉准备的院。就在公主府的最南边,平日里是最冷清的地方,基本没有什么人过来。

    苏玥儿进了院落,发现只有两个丫头,她们正在扫地上的枯枝烂叶。

    丫头见着两人,赶紧放下扫帚过来了:“见过林姨娘、苏姑娘。”

    林美玉微微点头,很自然地将怀里的孩子递了过去,面露威胁道:“他现下吃饱喝足了,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醒。你们定要好生照看着,这可是驸马唯一的儿子,若出了什么事你们可担当不起。”

    丫头战战兢兢道:”是。”

    见丫头抱着孩子离开,苏玥儿意味深长道:“林姨娘看起来很会养孩子。”

    林美玉一愣,笑着了一句:“我初来乍到,总是怕被人看不起,也怕她们对孩子使手段,还望姑娘谅解。”

    听出她这话里的意思,苏玥儿内心冷笑。怕被人看不起?可这颐指气使倒是学的挺快!

    两人进了屋子,刚坐下,另一个丫头很快端来了茶水。

    “妾身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些粗茶,但愿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到了自己的地方,林美玉看起来轻松了许多,脸上的笑容比之刚才也更自然了。

    看来她已经适应了公主府的生活,刚才那副谨慎微的模样倒是惹人深思了!

    苏玥儿摇摇头:“你不必对我如此客气。大约是几个月前,我还在这富贵的公主府里过着吃糠咽菜的日子。”

    李美玉一愣,她的眼神闪了闪,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可是姑娘如今,到底是不同了!”

    “你很羡慕?”

    “不,妾身怎能同姑娘比?”林美玉眼里闪过惊慌,矢口否认。

    苏玥儿放下手里的茶杯,她并未追究下去了,而是淡淡着询问:“是我爹告诉你的?”

    这话里虽是疑问,但任谁都能够听出苏玥儿十分笃定。

    “是,老爷您如今身份不同了。让妾身对您恭敬,也让妾身和您拉近关系。”

    苏玥儿并不惊讶苏嵇会这样的话,毕竟他可是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不过却疑惑林美玉为何如此直言不讳。

    “林姨娘对我这些,到底意欲何为呢?”苏玥儿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对一个不熟识的人敞开心扉,如果林美玉的是这个主意,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林美玉一愣,她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道:“妾身很感激那日您对妾身的话,若没有那一席话,恐怕妾身现在已经将孩子交出去了。”

    直到萧迦柔几次派人暗杀,她才知道自己曾经的想法愚不可及。就如同苏玥儿所,放弃孩子,只会让他们母子死的更快!

    话到此处,苏玥儿已然明了她的意思,不等她出口便拒绝了:“我知道林姨娘想什么,不过我如今也是自身难保,所以并不会同你联手去做些什么事情。”

    林美玉没想到她这么聪明,直接猜到了自己的意图,她着急道:“可我们共同敌人就是长公主,只要我们联手……”

    “林姨娘不必多言,此事我是不会同意的。”苏玥儿断然拒绝,她完便起身告辞。

    出了院,含青有些唏嘘:“不过短短一个月,这人的变化怎么就这么大呢?”连她都看出来了,这个林美玉如今沉迷荣华富贵,一心想扳倒萧迦柔。

    “有萧迦柔逼迫的成分,当然,也是因为她被这公主府的富贵迷了眼。”

    含青叹了口气,不由询问道:“那姑娘为何不答应她呢?”

    “为何要答应她?”苏玥儿摇了摇头,冷冷一笑:“我们是道不同,勿相为谋。”

    这下子轮到含青糊涂了,她迷茫道:“可是林姨娘的没有错,咱们共同敌人不就是长公主吗?”

    “含青,你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到底苏嵇能有今日的风光,靠的是萧迦柔,而林美玉又是依附苏嵇而存在。如果萧迦柔真的倒台了,那林美玉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听她这么分析,含青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她喃喃道:“姑娘的敌人虽是长公主,但您并不在乎驸马会如何。而且您不会永远待在公主府,所以这条路到底是不同的。”

    苏玥儿点点头:“正是如此。”也就是林美玉被迷了眼,她们不仅道不同,而且在本质上是站在对立面的。

    她同公主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自己却不是,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