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善良，不是律法禁止不能做恶事, 也不是教养限制不能不道德, 而是明知不用违反法律与教养就能得到莫大的利益时, 因为内心的底线，生而为人的底线，放弃了那巨大的利益。

    善良，是一种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也是一种选择。

    2014年七月, 轰动整个国家的沉船事故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三个月, 亲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娱乐圈这个大游乐场，停工半个月就好像已经忘记了悲伤一样, 旋转木马的音乐重新响起, 综艺、电视剧、电影轮番上线, 一切好像都过去, 都是三个月前的事情，都是昨日已死, 活着的人还要过今天。

    三个月, 温庭筠为《遇见》和《花蕾》都找到了接手的新团队，自己专攻一个新项目, 暂定名为《生而为人》。项目的灵感来自于温庭侑所的‘你哪来的家国大义’。

    温庭筠或许真的没有属于韩国人的家国大义，她所收到的爱国教育也不是爱这个国家，她顶多算是这个国家中上层的既得利益者, 享受这个国家中下层的人民所享受不到的阶级带来的优势。

    但温庭筠是人，生而为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是即便温庭筠发现自己变化真的非常大，但骨子里依旧没变的东西。她是被一群悲悯的愿意照顾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教导她为人的老师傅们教出来的孩子。老师傅们不止教了她手艺，也教了她与人为善，就是因为碰到的善人够多，温庭筠才能成为温庭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如此。

    《生而为人》的核心企划是寻求活着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又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善良的活着。主体嘉宾是在韩国生活的底层非本国人士，比如脱北者，比如越南、菲律宾等贫困国家在韩务工的人。这些人没有家国大义，这些人八成没有受到正规的教育，对这些人来梦想都是虚假的词汇，还不如谈钱来的实际。

    关注精英阶层的企划很多，关注少年人的梦想的节目更多，可关注这些注定未来几十年能一眼看到头，除非天降奇迹否则不管是自己还是孩子，往上数三代往下数三代，很可能一辈子都脱离不了现有阶级，甚至被称之为这个时代的蛀虫的人们的节目，至少温庭筠没有看到过。

    温庭筠想做这个节目，因为温庭侑的‘你不是中国人么’想做这个节目，她是，她不止是中国人，她还是那个奇迹的拥有者，她变成了现在的温姐，跨越阶级的壁垒成为所谓的上层人士。可她从没忘记过自己来自于哪里，也是第一次厌恶温庭侑那样出身就带着光环的人，目无下尘，以为所有人都一样，以为人类都一个样。

    不是的，温庭筠知道不是的，有很多苦难是没资格选，有更多的苦难者不是不努力往上爬，而是上升的通道都被卡死了，而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通道被卡死了，只能过那样的生活。

    已经是温姐、温PD、温社长的温庭筠，站在现在的身份回头看那个懦弱又胆的自己，她有充足的底气即便现在回到过去，回到一无所有的过去，她也能站得起来。因为她知道通道在哪，知道要怎么过的更好，可过去的那个自己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这个国家也有很多人，不知道。

    《生而为人》的企划案主题框架基本是温庭筠定的，抢了金丹珍的活，金丹珍只负责带着团队出去寻找特定的拍摄典型，反倒干了温庭筠的活。企划框架出来时，温庭筠才真正觉得自己理解了温姐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那个姑娘有广阔的让人赞叹的胸襟，悲天悯人，心怀能救一人是善，能活万人是王，那才是真正的公主，温家那样的家庭里都未必能教导出来的，天生应该佩戴冠冕的公主。

    温庭筠现在可以大言不惭的一句，她找到了自己的冠冕，即将戴上它。

    三个月，专心做企划推了一切社交琐事的温庭筠，同样没有和李先稿联系。

    情侣们的冷战还在继续，漫长的三个月，李先稿一个月没撑到就后悔了，可温庭筠拒绝沟通，或者也可以温庭筠试图接受李先稿的道歉，可她做不到，因为李先稿也忘了，搞不好是没在意过，他们到底为什么争执。因为，在很多人眼里，比如温庭侑，都不知道温庭筠到底在坚持什么。

    李先稿不是故意忘记的，一个月啊，那么长的时间，那么长时间里，他的行程没断，公司的事情要处理，公司里的爱豆要回归，神话也要回归，还有新一轮的演唱会要准备，拉拉杂杂的一堆事情都不是恋人冷战就不工作了的。

    成熟的人没那么矫情，很多年轻恋爱里会出现的矛盾在他们眼里都是事，比如酒局社交被姑娘挽手，比如跟一个女人进酒店都不用特地明，这是成熟的优点。可成熟的人也注定不可能像朋友一样除了恋爱什么都不干，以至于没办法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恋人身上，记得对方过的每一句话，这是成熟恋人的缺点。

    成熟的，有各种事情要忙的李先稿忘了，可温庭筠没忘，她在做的项目也让她忘不了当初为什么会做的原因。

    男人忘了，女人没忘。

    忘了的李先稿在两个月的时间里除了下跪所有的道歉方式都试过，礼物、接送、蹲守等等全部都做了，但温庭筠没接受。单方面持续冷战，冷漠的神话的几个人轮番上场把蹲在济州岛半隐退的李哮利都找来了，还是没用。连不想管冷战事宜的金丹珍都被李先稿给动了，试图劝和，温庭筠却冷血的惊人。以至于大家都觉得算了吧，可李先稿不甘心。

    但他的不甘心没用，因为他进不去温庭筠的公司了，他之前能进去是因为无人阻挡，可温庭筠发话不准进，他就真的进不去。

    两人就这么耗着，一直耗到连家都不会，在办公室闭关三个月的温PD出关，给自己的新项目去谈合作团队和播出平台。

    人类都抱团，挣扎求生的人更抱团，金丹珍找了几个民间团体和专门在韩国和第三方国家做中介的公司去接触项目嘉宾，做的已经算好了，但温庭筠觉得不够好。她需要的是真正的底层，能找到组织的其实已经算活的还行了，起码没有沦落到朝不保夕的地步。但一定有朝不保夕的人，只是金丹珍接触不到。

    能接触到那波人的多半是踩着法律边缘游走，进行人口买|卖的蛇头，这帮人金丹珍是接触不到的，理论上温庭筠也接触不到，但她知道找谁能接触的到，亲妈，李淑媛女士。

    有些事经不得深思，比如爸妈都不给正面回应的，照顾她的阿姨到底找谁拿工资的问题。当时电话的时候温庭筠听过就算了，可真正去思考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爸爸先不管，妈妈的回答是‘你要问你爸。’这个答案本身没问题，可从李淑媛女士的嘴巴里出来很奇怪，因为温庭筠从来没听妈妈过，你去问你爸。这是李家的人，照顾过外婆的人，也是要照顾她和温庭侑的人，之前就发生过意外，李女士还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把人放在身边？

    不可能的。

    更附和逻辑的答案是妈妈把这人查的干干净净，也非常了解背后的故事，但是觉得不适合告诉温庭侑，所以把事情推到爸爸那里，让爸爸。可一个阿姨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除非是来历有问题，或者那个所谓的两家联合的公司有问题。

    李淑媛在济州岛出差，温庭筠飞去济州岛得到亲妈惊喜的拥抱，然后带女儿去吃‘春心’。

    济州岛有两大知名美食，一个是众人皆知的黑猪肉，还有一个是在游客圈相对没那么有名，在本土却非常出名的烤带鱼。这两年倒是因为游客多了，旅游宣传的节目多了，名气才起来了。带鱼是没办法养殖的，只能野生捕捞，济州岛算是占足了地利，能捕捞到不少美味，带鱼就是其中最知名的一种。

    春心是一家主烤制一米以上野生带鱼的老店，一共三家分店，济州岛的是总店，绝对的美食店铺。店内基本从开门就排起长队，开门十分钟后再想进店，等一个时算少，等到中餐结束晚餐开餐也不是没有过。

    两母女却没有等，当地政府在这种美食店有专门预留的包间，济州岛作为旅游为主要经济产业的地方，预留美食店做招待是常规操作。李淑媛带着事务长（类似助理，但是政府职称）和温庭筠无视门口排的长龙直接进店也是常规操作，为他们服务的不是服务员是匆匆赶过来的店长。

    店长进不了门，只能在包间门口和事务长沟通。吃带鱼有表演的环节，给一米多长的带鱼剔骨就是厨师的表演，也会有专人讲解带鱼为什么值得吃，有历史故事，有营养价值，但这些人在进包间前会被事务长详细检查过。他们也不需要点菜，事务长了忌口的东西，其余的店长会安排。

    吃个饭吃的兴师动众的李淑媛很习惯，不是她的地盘就得心点，虽应该不会出事，但万一就是用来防的。理论上应该不习惯的温庭筠，由于根本不知道一帮人在外面干嘛，也就无所谓习不习惯。至于事务长到底怎么知道温庭筠喜欢和不喜欢吃什么，那是事务长的本事，没点特殊的技能也爬不上去，事务长是贴身职位，未来前途无限的。

    包间外的事情跟温庭筠无关，跟亲妈不用绕圈子的温庭筠，直接问亲妈阿姨的来历，哪成想亲妈跟她绕圈子。

    “我听你跟男朋友闹矛盾了？”李淑媛拿温毛巾擦手，笑看温庭筠“要不要妈妈给点恋爱咨询？”

    对亲妈毫无防备的温庭筠一下就被带歪了“温庭侑跟你的？”

    “这还真不是，温庭瑒跟我的，你谈个恋爱啊，谈的大家都跟着看戏呢。”李淑媛把毛巾放回去点了她一句，也不管惊讶的女儿，按服务铃对敲门进来的事务长拿瓶白葡萄酒来，等人出去了，再跟温庭筠，喝点酒放松一下。

    温庭筠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恋爱被人当‘戏’看了，李淑媛笑她傻，姑娘到婚龄了，再过两年都三十了，女人到底跟男人不一样，他们这样人家的姑娘更不一样。都这个年纪了，不了，恋爱多半都奔着结婚去，要是温庭筠没男朋友，家里就会安排相亲了，有男朋友当然就要知道这个男朋友怎么样。

    爱豆在主攻学术圈的温家不是什么好选择，但李先稿有个公司，勉强拉了点分，可也是及格线都没过。温家是不管恋爱结婚的事情，但希望他们成不了的人肯定比希望他们成的人多。何况还有李家盯着，温庭筠的这场恋爱可不就成了一场大戏了么，她是直系，不管是温家还是李家都是直系，怎么可能没人关注。

    着话酒送进来了，白葡萄酒不用醒酒，反倒是和空气接触时间长了，花香味会挥发，口感也会变。包间里就母女两人，温庭筠自然成了给妈妈倒酒的，对絮叨她的妈妈问，是不是妈妈也反对她和李先稿恋爱。

    “我有什么好反对的，你开心就行，别的事情有我和你爸呢，我们忙不就是忙你们么。”李淑媛喝了口酒，笑着点头“还不错，尝尝看。”

    没有品酒技能的温庭筠喝了一口只是觉得挺顺口的，放下酒杯问道“那跟我这些干嘛？”

    “跟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恋爱是开心的事情，多少人反对跟你没关系，也跟我没关系。但如果恋爱或者是恋人不能让你开心，我就有必要反对一下了。”李淑媛笑问她“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正在谈一场让人愉快的恋爱，要跟我吗？”

    温庭筠沉默几秒，摇头“不要了，你肯定站在我的角度，但...他不是坏人。”

    百分之百站在女儿角度的亲妈挑眉“让你不开心的，难道还有好人不成？”看温庭筠不话，笑道“那我就猜猜，为什么你们有了矛盾，金钱？”没反应“那就是对某些事情的观点不一样。”

    温庭筠眨了眨眼睛，亲妈笑了“看来我猜对了。”

    摸了摸鼻尖不话的温庭筠默认了这个答案，李淑媛问她“只是闹个矛盾没分手，那就是感情还没被耗尽？”

    “哪有耗尽那么夸张。”温庭筠嘟囔了一句。

    李淑媛晃悠着酒杯给女儿灌输特别的观点“你应该听过不少为什么那个人不适合当你的婚姻对象的话，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搞不好也不适合当你恋爱的对象。”

    面对不解的女儿，作为很会维系男女关系的‘前辈’教导她“男人啊，其实都是一样的，性格再怎么变，你能看得上的多少都有点东西，有事业有理想，这是基础。可这些有事业有理想的男人如果地位比你低，还是你伸伸手就能推他上位的，那你们走到尽头几乎是一种必然，除非你愿意无条件的退让。”

    “这个世道还是男权社会，三四十年这点都不会变，以后的事情我也看不到就不谈了。男权社会代表男性更容易成功，也代表他们天然的就不懂，什么叫恩德，因为他们被教导自立、自强，依附别人，接受别人的恩德，一个弄不好就会变成大恩变仇。男女关系尤其如此。”

    “即便是你我，我们听到女人依附男人也不会想太多，但男人依附女人靠女人成功，会被笑的。很可能那个男人也不是靠女人成功，只是女人比他地位高一点，外人依旧会笑他。这些嘲笑在情浓时不管男女都不会在意，可爱情是不会永恒的，等浓情转淡，男人追上了女人还好，要是没追上，这些嘲笑很有可能就会变成他出轨、冷暴力、或者是分手的主要原因。”

    温庭筠奇怪的看着妈妈“到底，你还是反对是吧？”

    “那倒不是，真不是。”李淑媛表示她误会了“我不是反对你谈一场女上男下的恋爱，我了，只要你开心，都行。我是想告诉你，当你接受了一个不如你，不管是地位还是金钱都不如你的男人，跟他恋爱。那你就要接受，你会因为这段感情很疲惫，因为你得心翼翼的呵护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自尊心。”

    “自尊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很重要，多少人为了脸面活着的，你可以想想，成功的女性多半是拉得下脸往上爬的，但从底层爬上去的男人尤其在乎脸面，这是他们立身的根本，也是他们搞不好认为比命都重要的东西。这也是男人的社交圈子里，最在意的东西。”

    “出于对自尊的保护，你就要面对两个选择。一，出手帮忙让对方加快速度追上你，这么做你会得到对方的感激，也可能得到对方的怨恨。知道大恩成仇的心理学逻辑吗，人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恩情太大还不起，看到恩人就有心理压力，出于保护自己的不能，就需要有人承担那份压力，恩就成了仇，比如你虽然帮了我，但我自己也不是成不了。比如我现在已经站上山顶了，你的存在就是我在山脚落魄的鬼样子，我怎么可能跟你谈平等，同你恩情。”

    抿了口酒的李淑媛摆摆手“当然了，也是有极少数真的能记得恩情的，可你得承认世上陈世美多见，记得大恩要报的人少之又少。你得有个这准备，你会很累的，一边帮他还要一边心自己不要做过了头的累。”

    “第二种，你做不来，我也不舍得你去做。你得成为他背后的女人，隐于人后，人前要给足他面子。让他有虽然你很厉害，但是在他那里不过就是个女人的观感。我个人觉得，你的那个男朋友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追求你的，你在他眼里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也不是多厉害的事业女性，只是个姑娘，需要他照顾，保护的姑娘。”

    温庭筠一愣，这个可能性还挺大的。他们这次会争执的主要原因，不就是李先稿觉得她的想法很奇怪吗？

    实力证明政客的嘴炮都是MAX的李女士，还在继续她的诛心之言“好的男人，起码是我们认为，也是社会上普遍认同的成功男人，会喜欢的女性其实差不多，需要被保护，能证明自己的能力，也会在对方身上产生崇拜感和满足感的那种姑娘。你啊，早几年就是那种姑娘。”

    “从底层爬上来的男人尤其会被你吸引，你代表着他们努力想攀登跨越的阶级，你也代表着如果拥有你，他们的人生就不一样了。更棒的是，你符合那种男人对妻子或者是女朋友的期待。家教好，良善，柔顺，进取心有，但手段有限。那些大哥哥们能教你做事，也能教你做人。养成知道吧，养成的成就感啊是很微妙的，不论男女都能激起人的最底层的欲|望，我们到底不就是哺|乳类动物么，哺|乳是个好词。”

    “可你变了，温庭筠，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亦或者追求你，觉得自己可以给予你想要的东西，并且也不在意外界评价的那位男朋友有没有发现，你变了。你变的不再听得进去别人的建议了，因为你长大了，成熟、独立，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价值观、世界观，乃至于感情观。”

    “别人的那些话过耳就忘，因为你有自己的判断力，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用别人。他们他们的，他们你们不合适，但你觉得合适，那就不用管也不在意别人什么。你变的很强大，也更有底气的去掌控自己的人生。这在妈妈看来是优点，成长的非常好，可在男人看来就不好了。”

    “我对李先稿有印象，当初你半夜跑出去是这个人电话来家里的，对吧？”李淑媛看她点头，嘴角微勾，眼神却很平静“虽然我不清楚你们具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但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没有现在的自信。那李先稿到底喜欢的是谁呢，是那个仰望他的姑娘，还是现在这个已经可以俯视他的温社长？”

    “人是会变的，庭筠，你会他也会。他可能意识到了你的改变，也可能没有。你们的圈子类似，遇到的人、事、物也没有太大出入，你跟他在一起会很舒服，很好沟通，你们很适合当朋友，可你们真的适合当恋人吗？你的圈子越来越大，你成长的速度值得我惊叹，值得爸爸惊叹，可按照我的了解，李先稿先生远远跟不上你的速度。”

    “你们原本沟通顺畅的那些话题，渐渐的会聊不到一起去，你忙于事业，他也正是黄金年龄。你们的重心都不在恋爱上，志同道合走到一起的人，分道扬镳的也不少。我原以为你短期内不会考虑恋爱，没那个功夫。可你们在一起了，那必然是他追的你，他以火热的激|情追你，是出于养成还是出于得不到的不甘心，我们都不知道。”

    “可激|情是刹那的烟火，绚烂夺目却不长久。追求的时候，追求者我走九十九步，你只要往前走一步我们就成了。等真正在一起了，就会变成我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你难道不能也往前多走一点吗？人都贪心，你贪，他也贪，否则你们不会吵架，你们能在一起的基础不就是他在退让，你也在退让吗。”

    “吵架只有一个理由，他不想退了，你也不想退了，所以两人吵起来了。吵完了，还是有人要退，我估计这次是他退，他会道歉，会再没有下一次，但他不会记得，你为什么跟他吵。因为你是他的姑娘，从来也没有平等过，把你当成独立个体的姑娘。”

    呼吸都放轻了的温庭筠心里有些慌，没来由的，就是很慌，慌乱于妈妈的话，也慌那些话里的意思太惊人。妈妈几乎就是在，我和你爸从来也没在乎过李先稿，是因为我们默认你们走不到最后，这太......

    “到底，你就还是不满意么。”温庭筠嘴硬。

    李淑媛轻笑，屈指弹她的额头“你的恋爱干嘛要我满意呢，只要你自己满意就可以啦。”侧身凑近她“还是，你其实也没那么满意，只是在坚持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我跟你，那样硬撑着可就没必要了。”

    拿起酒杯喝酒的温庭筠咽下酒液平静心神“我喜欢他。”这点没变。

    “那你就继续恋爱啊~”李淑媛笑道“我们家的姑娘不结婚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家的姑娘也不是非要有那张纸。外面的人反对不都是在反对那位先生是你的结婚对象么，那你就先恋爱，等家里反对的声音没那么多了，再考虑结婚的问题。到底，李先稿到底是缺点东西，这点需要他努力也需要你努力。”

    温庭筠突然笑了一声“妈妈太厉害了，要不是这句话，我都不知道你还真的是反对的。”

    厉害的妈妈挑眉“难道我要去支持一个让我女儿不开心的结婚对象吗？”

    “哎~反对就反对好了，还那么多话，你就直接你看不上李先稿，我又不是听不懂。”温庭筠撇嘴，吓死了好吗！

    晃动着食指表示女儿真的想错了的李淑媛笑道“我不会看不上任何人，尤其是你喜欢的人更不会，你们是一体的，我看不上他，难道不是在质疑你的眼光么。对我女儿的眼光，我还是有信心的。我不反对你们恋爱，爸爸也不会反对，但我们不会喜欢可能会，并且是很大的可能会伤害到你的恋人。”

    “你得承认，不管你信不信我的话，也不管别人是不是看低了李先稿，他都不是那个能让你始终开心的人，现在已经证明了，他会让你不开心。这不会是唯一的一次，情侣只要发生争吵就不会只有一次，这是个开端，随着你们对彼此的了解愈加深厚，争执和裂缝就会越大的开端。”

    定下心的温庭筠认同这句话，但是“你和我爸也不是只有开心的时候，哪有只有快乐的恋爱，总是有磕绊的。有问题应该去解决问题，不是直接想分手啊，你就想忽悠我。”

    “这个想法不对啊，事业才是有问题就要去解决，恋爱是发现问题解决不了就要及时止损。做事犯错还可以从错误中吸取经验，恋爱你能吸取到什么经验，下一个人都不一样了，问题当然也不一样。”李淑媛舔了下嘴角“至于我和爸爸，你确定要拿爸爸和李先稿比吗？我们很不一样哦，我即便是现在还是崇拜爸爸的，爸爸就算到现在还是能从我身上得到养成的乐趣。”

    “朋友，你的男朋友可做不到，温修贤可是能为了我拒绝青瓦台邀请的男人，你的男人行吗？”

    突然被喂了口黄金狗粮的温庭筠翻了个白眼“差不多一点啊，你男人还是我爸呢。”

    李淑媛大笑“所以啊，怎么能随便拿爸爸当例子呢。”

    带鱼烤的慢，但其他菜陆陆续续的上来了，亲妈大概是兴致起来了，给温庭筠塞各种狗粮，什么当初亲爹追的紧啥啥的，听的温庭筠感觉光吃狗粮就能填饱肚子。结果妈妈话锋一转又男人追求的时候恨不得星星都能给你摘下来，追到手了就跟狗一样，怎么讨好主人都不知道了，温庭筠也是无语，哪怕她懂亲妈的是李先稿，可用爸爸的是狗的方法真的好吗？？？

    带鱼上来时跟进来了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厨，反倒更像是靠脸吃饭的帅气哥哥给她们剃鱼刺。温庭筠在亲妈‘这样才算鲜肉’的话里抽搐嘴角怀疑亲妈的‘操守’。等一条至少有一米五的带鱼全部剃完刺，温庭筠在哥哥分肉的时候想起来，她果然被亲妈忽悠了吧！

    摆手让还在分肉的哥哥先出去的温庭筠，龇牙看着妈妈“你还没回答我一开始的那个问题，朴阿姨到底是哪来的，那个你跟爸爸都不乐意跟我的公司到底是什么。”家里的阿姨姓朴，到底叫什么温庭筠反倒不知道，记忆里都是叫朴阿姨的，有时候姓都省略。

    李淑媛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先尝尝，不负盛名，门口的队伍排的是有道理的。”

    温庭筠不尝，要不然又被带歪了“就告诉我呗，那么不好吗？”

    “既然知道不好就应该知道不要问。”李淑媛笑看她“要给彼此留有余地，明白吗？”

    “我们要留什么余地？”温庭筠笑了“我是捡来的吗？”

    确定是亲妈的李淑媛冲女儿笑“你知道为什么庭昊一直到现在都能坚守底线吗？正直、绅士、有正义感、有公心，那是我和爸爸都保留余地才教育出来的那么棒的男孩子哦~”

    温庭筠微楞，表情严肃起来“您要相信我，哪怕我看到了被隐瞒的存在，我也不会变。”

    “等两年吧，等你真正的结婚生子了，也需要为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值得信任的照顾的人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好不好？”李淑媛给她夹了块鱼肉“尝尝，真的不错。”

    带鱼肉烤的很好，外皮一点都没破，内里的肉雪白雪白的，香气扑鼻。这样长的带鱼烤的那么好不容易，这样长的带鱼也不好捕捞，这样长的带鱼从海里被渔民捕获，送到岸上再到店里最后到她们的餐桌上中途经历过什么呢？

    温庭筠看着一点瑕疵都没有的鱼肉，对妈妈“不好。”

    李淑媛笑叹一口气“真的长大了啊。”都会顶嘴了。

    “温庭筠朋友，美好是有代价的，天生良善的人是不存在的，只有被教育和保护的很好的人，才能因为自己很幸福，所有清楚要怎么给与别人幸福，包括要怎么用自己的幸福去改变那些不幸。”李淑媛放下筷子抽纸按了按嘴角“你还没有走到，我能放心让你去承担我和父亲正在承担的代价的时候。”

    浅浅的吸气缓缓吐出的温庭筠告诉担心她无法面对代价的妈妈“善良不应该是没有看到黑暗所以良善，良善也而不应该是利益不够大，所以善良。”沉下声音“就像你和父亲可以过这一生，我和喜欢的人也可以，我们喜欢彼此。”

    “傻孩子，善良就是因为利益不够大啊，在不能让人心动的利益面前，所有人都是天使，一旦苹果树上出现了苹果，伊甸园就不复存在了。”李淑媛摸了摸她的后背“就像你可以永远相信爱情，去享受它，但别相信爱情可以永远，那不可能。”

    “因为，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除了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