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也没有在亲妈那里得到正面回答的温庭筠，跟亲妈分开在去机场的路上就电话给李明正。李淑媛知道但不会的事情, 李明正通常也知道, 至少知道的比温庭筠多, 并且他一定会，只要温庭筠问了，因为李明正并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温庭筠的概念。保护温庭筠？别闹，这算什么保护。

    李明正听到她特地电话过来就为了问个家政阿姨有点奇怪，但也没想那么多。他确实知道的比温庭筠多, 但也有限, 顶多算是皮毛的程度。比如家政公司到底是什么情况李明正还真不知道，不过他也不关心, 只要是温庭筠想问, 直接问李淑媛更方便。

    在亲妈反应过来电话给李明正封口之前, 温庭筠当然不会自己跟李明正, 她问过了亲妈，但李淑媛不。温庭筠直接跳过了李明正也不清楚细节的公司, 转而问起家政阿姨的来历。

    这个李明正还真知道细节, 朴阿姨原来是照顾外婆的，这个是温庭筠也知道的, 但温庭筠不知道的是，朴阿姨刚开始是照顾他们家的，后来是照顾李淑媛的那个家政出了问题, 李淑媛问李明正他爸要了朴阿姨过去的。温庭筠更不知道的是，朴阿姨全家都在李明正他爸的手下做事, 至于具体做什么，李明正也不知道，更不关心。

    一通电话完，原本的问题没解决反倒感觉问题更复杂的温庭筠，飞回首尔之后先把朴阿姨的事情放在一边，而是去了KBS谈《生而为人》的放送问题。本来按照现在公司和有线台的密切合作，温庭筠应该去找有线台谈播出才对，但要是真的能在有线台播出，温庭筠就不用到KBS谈播出问题了。

    还是那句老话，韩国电影有创作保护，但电视圈的限制卡的非常严格，温庭筠这次要拍的《生而为人》的项目，放通委那边过的还挺干脆的。因为这样的节目也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揭露社会现实了，这个没必要卡死，何况李京子高升了，如今虽然调职走了，愿意给高升的李京子一个面子，也给走到今天的温社长面子的人还是有的。

    放通委那边过的轻松，可播出平台就有点问题，TVN那边委婉拒绝，因为《生而为人》的内核过于深刻，不符合台里‘愉悦是没有尽头’的风格。JTBC倒是很愿意跟温庭筠合作，他们本身也坐时事，当家新闻节目还请了圈内出了名敢真话的孙稀石当家，这位主播在国内的公信力位居榜首，那真的是揭露无数政府黑暗面硬生生出来的名头。

    但温庭筠反倒因为JTBC那边太热情而有所顾虑，她担心JTBC会对节目的定位产生偏差，这不是时事类节目，更不是放通委那边过审用的揭露社会现实的节目，这是人生节目，是想帮助更多的人的节目。

    也因为这个顾虑，温庭筠想起了KBS，《十字路口》最初就是跟KBS合作的。实话，有线台是逐渐起来了没错，但老牌三大天王除了SBS因为负债的问题招牌蒙尘以外，其他两个台，尤其是国家台KBS地位稳固的很。不管是从观众覆盖面还是卫星信号辐射程度来，都是KBS更好。

    但要是和KBS合作就需要温庭筠亲自过来谈了，虽然对方也不会阻拦肯定很好谈，但也得过来，这是出于对电视台的尊重，这也是老牌三大天王的牌面。圈内谁都得按规矩来，要不然真的被三大台联手针对，光跟有线台互动良好也没好果子吃。

    温庭筠的面子给足了，KBS那边也给足了面子，温庭筠是直接见的KBS的台长，这事根本不用台长出面的。话回来，这种事其实也不用温庭筠出面，社交么，来了总比不来好。

    好人有好报这句话在温庭筠身上一直都在发生，今天也是，本着礼多人不怪的理由亲自过来跟台长见面的温庭筠，意外的得到了对方的帮助，要不，国家台就是国家台呢，手伸的就是长。

    温庭筠本来想要从亲妈那边得到的嘉宾支持，结果翻车的问题，没想到在台长这边开辟出了新道路。想要接触真正的底层，剥离家国的范畴，只作为的人的存在。有什么比关押中等待审判，所有人都明确对方无罪，但律法就是无法放人的待开庭，但搞不好永远等不来开庭的候审人员更合适？

    没有。

    事实上温庭筠听到台长可以往这方面去延伸一下的时候差点直接开口问他要‘通行证’，幸好即使刹车没出口，通行证这东西跟对方要就不合适了，还是回去找人要吧。

    双方聊得开心，正事聊完了，一顿饭总是免不了的。酒局上既有闲谈也有正事。台长吉恒永半开玩笑的温庭筠这个点金圣手什么时候也关照一下KBS，帮忙减轻一点负担。温庭筠笑眯眯的这不就来了么，至于能不能真的点石成金就不知道了，外面的闲言难道还能当真话听么。

    聊到这个话题是因为缺钱，KBS很缺钱，SBS亏损个两三百亿台里上上下下人心浮动被挖走不少人，KBS不一样，去年亏了上千亿，台长不动如山，因为人家拿的是政府工资是公职人员。可台里亏钱亏那么多，好歹是国家台，面子上难看，工资发不出来，员工成天搞罢工也很难看。

    温庭筠脑袋上顶着的‘点金圣手’的名头被叫了几年下来，不管原本真的假的，现在也变成花花轿子人人抬了。缺钱的吉恒永不找温庭筠聊项目引进才奇怪，但也不是太迫切，还是那句话吉恒永是公职人员，真正算起来，他是广播局的人，KBS台长这个身份倒是兼职。

    酒过三巡饭菜动的倒是少，温庭筠基本没喝，她早就过了必须要喝酒的身份了，哪怕对方是KBS的台长是广播局的长官，算是业内所有制作人的顶头上司也是如此。吉恒永也没怎么喝，开玩笑年纪大了，得养生。真正喝的脸红脖子粗的是双方的助理，都是贴身的人，意思到了就行。

    饭局结束，温庭筠送吉恒永先走，前辈么，单不用买，走的是KBS的公账，温庭筠要是抢着买单才奇怪。送走算是大前辈的吉恒永，温庭筠迷迷瞪瞪的助理先车走，今天就算放假，回去好好休息。助理强精神给温庭筠鞠躬，腰弯的差点直接栽下去，温庭筠连忙辅助他，让发现不对过来的司机扶着对方先去给人找辆车送走，她在这边等会儿的。

    不是温庭筠不能直接上车，是外面下着雨，等车开过来比冒雨前进要好得多，何必为难自己呢。

    饭店门口有个遮阳棚摆着桌椅，温庭筠坐在外面等着司机回来，眼睛看着前方瞳孔却不聚焦是虚的，因为脑子里还想着之前吉恒永的那个拘留所候审人员的事情。想着想着思绪跑偏了，因为眼前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朋友。

    绵绵细雨不算大，下了一整天，路边的水洼里积了些水，在这样的阴雨天穿着天蓝色卫衣，水洗泛白的牛仔裤，故意做旧泛黄的匡威。卫衣上印着有两条麻花辫的雀斑少女，图片很可爱，卫衣的帽子套在头上，帽子的松紧拉紧裹的只露出一张脸，绳子在下巴处系着蝴蝶结，人也可爱。

    动作就更可爱了，真的像个朋友一样，在水洼边以水洼为界限前后左右的蹦跶，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人，还是只是觉得好玩。这身扮，这个动作，稚气纯真，让人不自觉的想笑，就这么笑出来了。

    温庭筠笑出来了，笑声让男孩子看过来，对上视线的同时朋友慢了半拍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乌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阳光穿透乌云洒下光辉，就那么巧的洒落在男孩子的肩头，照的那个朋友像是自带了聚光灯，用那张笑的比雨后的阳光还要灿烂的笑脸，惊喜的看过来。

    看得，让面对那张笑脸的温庭筠......心颤。一闪而过，非常容易被忽视，但又不那么容易被忽视的，颤动。

    “怒那~”超开心的一声‘姐姐’喊出的同时，大男孩大跨步跑过来，冲到温庭筠桌前一个紧急刹车，双手撑着桌面，眼睛都笑没了，声音里满满的朝气，那是青春的气息，露出一口大白牙，超开心的对温庭筠又叫了一声“怒那~”

    温庭筠的耳朵有些痒痒，不知道是被撩拨了，还是自己太轻浮，垂下眼睑避开闪亮亮的男孩子，笑着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完自我评价了一下，很好，很自然。

    弟弟更自然，超级自然的用带着撒娇的语气抱怨“真的是太久了，上次跟姐姐见面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我生日你都没来，太过分了~”

    对这种每句话都带个尾音的聊天方式，上年纪的姐姐有点吃不消，动了动肩膀挥手让过分奶的朋友先坐下。温庭筠指的是桌对面的位置，就是朋友趴的那个位置，结果朋友绕过桌子想坐她边上。温庭筠扫了他要拉椅子的手一眼，朋友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什么没听清，乖乖的原路返回，坐在温庭筠指的那个位置上。

    老实的原路反悔的朋友，坐下去之后拽着椅子往前挪，上半身都快趴到桌上了，手肘撑着桌子，比刚才站着用手掌撑着桌子的姿势离温庭筠更近，近的本来端正坐着的温庭筠不自觉的往后躲，靠在椅背上，同那个过度兴奋的朋友拉开距离。

    朋友还不开心“怒那！”

    ‘怒那’叹了口气，竖起手掌冲着他，让朋友适可而止“禹智浩他们呢？”

    “不知道啊，我们今天都没行程，哥哥们出去玩了，我约了闵浩一起吃饭来着。”表智勋又往前趴，整个人都要上桌了“姐姐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我赚钱了，请姐姐吃好吃的~”

    不熟的时候还收敛着，熟起来整个人就放飞自我的表智勋让温庭筠有些头疼“你好好话。”

    “我话怎么了？”表智勋眼睛亮晶晶的，像他背后刚被水洗过的天空，澄澈又明亮，满心满眼的都是眼前的人，撒娇撒的格外的自然“一起吃饭吧~一起吧，一起吧~”

    被看的喉咙干涩的温庭筠，低头看表避开他的视线，咽了口口水，平静心神“我吃过了，等下还有事，你们朋友自己玩吧。”

    表智勋的肩膀立刻垮下去，手臂往前一送，没有支撑的脑袋歪到胳膊上，可怜巴巴的像是被抛弃了，声音更软了“我们好久都没见了~”双手在桌上划拉一个大圈“超级久~超级~超级~超级久~~~”最后一个‘超级’出口脑袋埋在胳膊里，整个人都蔫了。

    一下被逗笑了的温庭筠忍不住想摸摸他的脑袋，手指动了动却到底没碰他，而是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咚咚咚’“别装了，闵浩来了。”

    刚刚还无敌低落的奶狗立刻扭头，看到亲故特别恭敬的行礼，一下站起来，声音十分正常，尾音更是消失的干干净净“怒那，我先走了。”着冲温庭筠点点头，也不等她话，就往亲故那跑。

    温庭筠有种被人用完就丢的感觉，看着朋友们的背影摇头失笑，视线自然的移开靠在椅背上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真漂亮啊。”也不知的是湛蓝的天空还是......

    温庭筠记不清他们是怎么熟悉起来的，那次因为表智勋朋友承受不了网络暴力被击入院后，表智勋朋友就时不时的会给她发条短信个电话什么的，最初好像只是问候，比如天冷加衣的常规问候。后来知道他们被公司坑了正在官司，顺手就在客套的问候信息里推荐了一位律师给他，再之后......

    好像关系就变好了，好到会亲亲热热的叫着姐姐，会撒娇我生日会你没来，会连他的亲故都认识了，会......

    “PD为什么会在那里？”宋闵浩斜视亲故“你不会是故意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见人家一面吧？早就了，你没希望的，放弃吧，那位最多把你当弟弟，想什么呢。”

    心情很好的表智勋随便他怼“运气懂吗，这是运气，我运气超级好~”

    “你们有个屁运气。”宋闵浩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官司结束了，花大价钱劳心劳力的出了新专，结果敢上了‘岁月号’，亏你笑的出来，你们就差糊穿地心了，朋友。”

    翘起的嘴角拉平，想起来自己出来是诉苦的表智勋让亲故闭嘴“我找你出来是戳我心的吗。”

    “干嘛，难道我跟你出来，还要照顾你的心情吗，我那么忙，能出来陪你就知足吧，我现在可是关键时期，比赛出道呢，进一步就能出道了！”宋闵浩觉得自己绝对是真爱没跑。

    勾着他的脖子龇牙感谢的表智勋怼他“所以不是我请客了么。”

    “本来就应该你请客，我跟你啊，别想了，圈子里谁不知道人家有主的，我就不什么辈分了，你好歹看看自己的位置吧。”

    “知道知道，你怎么那么多话，我是当姐姐的，亲姐姐！”

    “不知道哪个鬼听亲！姐！姐！”宋闵浩一字一顿的重复称呼“有男朋友了，拖我喝的在汉江吐的半死，你当谁傻呢。”

    一巴掌拍过去的表智勋完就跑“就你傻！”

    “呀！！！”

    二十代的男孩子们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这么‘激|烈’，三十代的男人则含蓄的多，带着心翼翼的试探，和无法表达的荒唐。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天不好拦车，送助理的司机半天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台附近明星比较多，没等到司机的温庭筠，等来了同样许久未见的男朋友。

    表智勋试图拉开的椅子被李先稿拉开了，坐在温庭筠的旁边，认真诚恳的道歉，也不找什么理由什么借口，就是很直接的一句“我很抱歉我做的不够好，但别因为一次的不够好，就彻底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好吗？”

    温庭筠垂着头不话，李先稿想去拉她搭在桌边的手，缓慢的往前伸，确保要是温庭筠有一点不愿意，他就会把手缩回去。直到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手上，长达三个月之久的冷战好像走到了终点，一直悬着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对不起，非常对不起。”

    脚勾着椅子往前，拉着她的手放在大腿上的李先稿，两只手包裹她的手掌“我们不吵了，以后都不吵了，好吗。”着摊平她的掌心往自己的脸上贴，快要碰到侧脸的时候，一直不反抗的手轻轻扭了扭，扭的李先稿心颤了一下，张开五指，就这么放开了。

    抽回手的温庭筠双手交叠搭在翘起的大腿上，平静的望着李先稿“我要问一个愚蠢的问题，不应该问的，但是不问，我们好像就没办法不吵，所以我需要问。问这个蠢问题的我，希望能得到贤明的答案，就像哥哥以前每一次面对我愚蠢的问题都能给我贤明的答案一样，我这么期待，我可以期待吗？”

    呼吸不自觉放缓的李先稿腰腹一点点挺直，抓着扶手调整椅子的方向，正面朝向温庭筠，端正的坐着“你问。”

    “你知道你错在哪吗？”

    李先稿一愣，他没想到是这么个问题，平凡到九成九跟男朋友吵架的女朋友最后都会问的问题，心沉下去，指尖微颤。

    “我给不了贤明的答案，只能给诚实的答案，可以吗？”

    “请。”

    “事实上，我不知道。”

    温庭筠垂下眼睑拨弄着指甲，李先稿舔了舔干巴巴的唇瓣，坦诚相告，不使用任何哄女生的技巧，只实话，平铺直述，九成吵架后的女声都不想听的实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我可以理解你认为有的钱不应该赚，但我也解释过，损失不止是钱还有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人脉。我明白那些东西可能在你眼里不算什么，可我也想让你知道，那是我们很努力在维持的人脉。不止是我的，还有哥哥们的。我很抱歉我没有按照你的心意来，但我真的没办法按照你的心意去做。”

    “刚开始，我是这么想的，我觉得你迟早会明白，只是一时想不开。但你不愿意见面，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我就不知道我想的是不是对的了，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弄错了，你生气的原因，所以我找不到正确的能让你消气的方法。我原以为，以我对你的了解，我们没可能闹成现在这样，但我发现我想错了，我就更不敢乱猜。”

    肩膀下沉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真的有在认错，不是在强词夺理，只是在实话的李先稿，看着温庭筠“如果我现在问你，你到底为什么生气，这是不是更愚蠢的问题？”

    抬眼看他的温庭筠脑子里闪过亲妈的那句‘现在只是矛盾的开始，随着你们的了解加深，还会爆发出更深的矛盾’，眼前的人会吗，不会的，他是李先稿，就不会。

    “你想的都是对的，你认为的也都是对的，我确实觉得有些钱不应该赚，也确实不觉得那些人脉有什么了不起，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只是我们不一样，我们看待事情的角度和面对世界的观点不同。”

    李先稿瞳孔紧缩，呼吸都停了，就怕她下一句会，我们太不一样，不如就分手吧。

    可温庭筠没那么，温庭筠了另外一件事“我刚才见了两个人，一位是KBS的台长吉恒永前辈，你知道前辈正在面临被罢免吗？”

    话题转的太突然，李先稿大喘一口气，连忙点头“知道，圈子里都传开了。”

    吉恒永很可能被罢免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起源于情侣争执的同一事件，沉船事件。在这起事件里，KBS全面站队官方，全程没有给出任何有价值的，让民众能认同的报道，反倒是帮在位的女士，帮执政党遮掩事实。但国内不是只有KBS在关注这件事，如今也不是十年前，三大台就是一言堂，JTBC全程实时跟进报道，一次性在时事节目的范畴里站稳脚跟，这个名声几乎就是踩着KBS的新闻部刷出来的。

    为了这件事，整个KBS大罢工，要求台长吉恒永下台，否则不会有任何一个团队工作，公正是媒体立足的根基，如果电视台只站在执政党的那一面，那新闻还有什么播报的必要。为了平息员工的怒气，也是为了不让罢工的损失再扩散，吉恒永下台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区别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很严重的渎职事件，闹的非常大，李先稿自然是知道的。

    温庭筠接着李先稿不知道的事“可你知道离开KBS的吉恒永前辈会去哪里吗？”不等他回答，给与答案“升任广播局委员会，很有可能在五年后，竞选委员长。如果成功，以后各家电视台、制作公司都要看他的脸色，如果失败，KBS台长这个位置，未必就回不来。”

    “前辈在KBS经营了十多年，多少高层管理都是他一手提把上去的，罢工闹的太难看，但参与者都是一线工作人员，这些人三五年内都进不了行政管理岗位，他们能发声是舆论扩散，但他们撼动不了前辈的位置。前因后果就是这样，知道前因后果的你会怎么选，选公正的播报事实，还是配合政府□□，换取进入委员会的机会？”

    李先稿愣住了，这个职位可比KBS的台长重要多了，这让他怎么回答。温庭筠不用他回答，因为她能猜到答案，继续往下。

    “吉恒永前辈做的事情就是我生气的原因，灾难还没结束，他想的不是救援而是他要如何在这场灾难里获利。利益就在那里，谁都可以去拿，他去拿很正常，不去才奇怪。换了其他人，以一时骂名换五到十年的青云直上，谁都知道要怎么选。就像哥哥选了人脉，因为那经营起来不容易，那是你的利益。”

    “这不是哥哥的错，我很清楚，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资格用温庭筠这个身份你做错了，因为我认为不用在意的东西，是哥哥很努力才得到的。哥哥做的选择不管给谁听，谁都会认为我是在无理取闹，我可以理解。”

    “但是，哥。”温庭筠看着李先稿，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他“你真的不知道我在生气什么吗？”

    心口一跳的李先稿望着她的眼睛，答案就这么出来了“因为，我是我，不是别人。”

    温庭筠笑了，清冷的笑声，淡淡的“是啊，你是你，不是别人。”不是那些她可以用理智去理解，用利益去看透，甚至可以假装看不见对方做了什么，因为彼此要合作撕破脸大家都难看的别人。

    李先稿不是别人，这是温庭筠生气的原因，爱之深责之切，这是温庭筠始终过不去的坎，因为李先稿不是别人。

    李先稿懂了，懂的太晚，又不太晚，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懂，算是晚还是不晚，他只能问温庭筠，像是等待审判的焦躁，压下所有的情绪，问温庭筠“我现在懂，晚了吗？”

    温庭筠的视线从他的脸划向天空，湛蓝湛蓝 ，漂亮的让人心颤的天空“除了前辈之外，我还见了第二个人，一个让我会对你产生愧疚，对自己产生厌恶的人，可也会让我忍不住笑出来的人。”

    李先稿的背脊瞬间挺直，他听懂了，刹那间就听懂了。

    温庭筠还在继续“我不会恋爱这回事，可能是经验太少的原因，但我心动过，不止一次。我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我原本以为，除了你，谁都不会让我心动了，我喜欢你啊。可我的道德感好像无法战胜本能，理智也无法战胜感情，在刚刚，我心动了。为那个男孩子的笑脸，心头轻轻的颤动，像是被羽毛拂过肌肤，完全生理性的，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颤动。”

    “很可笑对吧，很可笑，很轻浮，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自己。我不是那样的姑娘，也不可能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很清楚。可我的心不受我控制，它会在喜欢你的时候，也为别人敞开，只是一个笑容，微不足道的笑容，只是恰巧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笑容，就让我心动了。那有点恶心，真的。”

    皱了皱鼻子的温庭筠自嘲的笑道“我母亲跟我，人其实就是一种动物，没有人是天生美好的存在，只有被保护着的美好。良善只是因为没有碰到能诱惑到让善人心头发颤的利益，所以大家都是天使。可伊甸园的苹果树结出苹果，人类的贪婪不过是尊崇本性。”

    “哥，你，她的对吗？”

    双拳紧握的李先稿盯着温庭筠一言不发，温庭筠也不话，看着天空，安安静静等着。

    空气逐渐凝结，水洼里的积水逐渐蒸发，终于把助理送上车的司机回来了，远远的看着相对无言的情侣们犹豫着还是没过去，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等着，等那凝结成冰的空气在艳阳下冰化成水，再蒸发。

    温庭筠等了许久，久到她以为没必要再等下去的时候，李先稿话了。

    “男人其实也是动物，很低劣的视觉动物，有时候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在发呆，身边有一个漂亮的女性路过时，眼神都会不自觉的看过去。可真要算跟对方发展点什么，尤其是长久的关系，容貌也不过是敲门砖，长久终究看的是相处，是那副曼妙身躯里的灵魂。”

    李先稿抬起头，跟她一起看天空，看着她那边的天空“我不知道伯母的话对不对，但是我知道，我喜欢你的心没变，你喜欢我的心也没变，我们只是碰到了一个台阶，是所有的恋人都会碰到的台阶，跨过去就好了。这世上没有非此即彼的事情，即便有，我可以变，你也可以变，我们可以磨合，也应该要磨合。”

    “连一帆风顺的事情都没有，怎么会有一帆风顺的感情呢，我们身在诱惑最多的圈子里，如果只靠着爱情去维系那才是真正的即浅薄又轻浮。你于我而言不止是恋人，是好友，是伙伴，是我原以为我很了解你，但其实也只是浮在表面，会让我更有探索欲|望，也离不开，不想离开的人。”

    “我于你而言也不止是恋人，是你成长路上的见证者，是你在困扰时愿意寻求帮助，也相信我的判断能力的同行者。外界的压力有多大，我承受了多少，你就承受了多少。那些流言蜚语你没有自己扛着，把问题堂堂正正的放在我面前，就是相信我能解决，而我也没有外面全是鲜花和掌声，因为你很了解我在面对什么。”

    “大千世界能携手一起往前走，走过半生的人少之又少，纯粹的爱恋是不够的，还需要有义气，才不会背叛；需要信任彼此的能力，才不会独自承担压力；需要有担当，才能共同面对未来无人所知，但必然存在在远方的困境。需要很多你很难再找到一个可以陪你走过剩下的路程的人，我也很难再找到一个我可以全心信任，明白实话才是最好的沟通方式的人。”

    低头看着温庭筠的李先稿肩膀放松，握紧的拳头松开，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那双让在这个世界首次信任一个人，愿意敞开自己去让他在胸膛的器官里游走的人。

    温庭筠笑了，依旧是清浅的笑容，李先稿也跟着笑出来，勾了勾嘴角，微笑。

    “我觉得我妈的不对。”温庭筠笑看李先稿僵住的脸“人可以是动物，遵从本心释放心里的野兽，肆意的过一生。但人不应是野兽，善良也不应该是因为利益不够大。生而为人，我有我的坚持，我不会，也不可能成为只遵从本心和欲|望的动物。”

    “善良没有附加条件，它只是一种选择，就像爱情也没有那么复杂，它同样是一种选择。”

    李先稿干咽口水，眼眶发红，用力的闭了闭再睁开，笑看她，问她“你想怎么选？”

    “我想选...人生伴侣。”

    在温庭筠停顿时几乎连心都不跳了的李先稿，一下笑出声，爽朗、澄澈，就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那样的笑声。

    人生有很多偶遇，路上的风景有时太美好不免会被迷花了眼，可缠绵的细雨终究只是调剂，雨天还是要伞才能预防感冒。

    作为动物的人，最适合的当然是阳光下，平凡的一点都不童话的活着，那样才长久，稳定，波澜不惊，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