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宫宴
第二日, 因为午后要去赴宴,秦沅辰时就被灵儿拉着起身。
“侯爷早上派了人来传话,今日要来咱们屋里用早膳, 姐快些起身梳洗罢。”
秦沅心中一百个不情愿, 慢吞吞掀开被子, 轻皱着眉头,睡眼惺忪嘟囔:“好端端的来这用什么早膳?”
灵儿一阵无奈,要是换了别人,都巴不得夫君日日来自个屋里用膳,她家姐倒好,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可愁死她了。
“姐的什么话!侯爷能来咱们屋里用膳是好事啊,明侯爷把姐你放在心上, 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没等秦沅话,灵儿接着道:“免得外面那群不长眼的整日里不好好干活, 就知道在背后编排姐。”
秦沅弯了弯唇,轻摇了摇头, 缓缓坐起身:“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想怎么哪是咱们管得了的。”
见秦沅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灵儿真是干着急, 但知道自家姐心里有数, 索性也不再与秦沅多, 转身出去替秦沅准备盥洗的东西。
未到一刻钟,灵儿便拿着盥洗的东西回来, 见秦沅还未起身,忍不住道:“姐,您怎么还没起身, 都辰时三刻了,要是待会侯爷来了姐还未起身就要失礼了。”
秦沅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下了床,心里骂了谢宴八百遍。
因为今日要去宫中赴宴,灵儿特地给秦沅梳了个精致的朝月髻。
秦沅抬头看了一眼铜镜,收回目光,抬手将灵儿事先准备好的两支金贵的步摇收紧妆盒里,缓缓道:“今日不宜太过隆重,不失礼数便好,朝月髻不合适,拆了换成普通的莲花髻吧。”
灵儿手脚向来麻利,很快就将朝月髻改成了一个低调精巧的莲花髻。
见秦沅刚刚把她准备的两支步摇收了回去,灵儿这一次没有自己做主,主动问道“姐今日可还要插素簪?”
秦沅抬头看了一眼铜镜,今日妆容简单,若是再插素簪怕是要失礼,未免叫有心人抓住话柄。
思量一番后,秦沅缓缓道:“那倒也不必。”
着伸手从妆匣里取出一支碧色的发钗,顺手搭配了发钿,简单大方,又不失礼数。
“今日的妆容也尽量素净一些。”
刚上好妆,便听见外头一阵躁动。
听见门外声音,灵儿面色一喜:“姐,多半是侯爷来了。”
闻言,秦沅缓缓起身,往门外迎了迎,虽不情愿,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今日,谢宴破天荒没有穿玄色,而是穿了一身苍蓝色,显得眉眼之处少了几分桀骜,多了几分温润。
见惯了谢宴穿玄色,今日一见,秦沅多少有些不适应。
失神片刻后,秦沅缓过神来,低下头福了福身,柔声道:“妾身见过侯爷。”
谢宴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但与平日里稍微有些不同,今日好似是故意绷着似的,不过,嘴角还是不自觉的划出浅浅的弧度。
“不必多礼。”
着,谢宴先入为主,先一步踏进内阁。
见状,秦沅皱了皱眉,谢宴怎么时候竟有了私闯女儿家闺房的习惯?
秦沅跟在谢宴身后一同进了内阁。
谢宴环视四周,最后别有深意的瞥了秦沅一眼,漫不经心道:“看来侧妃还是很重视本侯呢!”
“……”侯爷怕是瞎了呢!
谢宴像是猜透了秦沅心中所想一般,缓缓开口:“如果没猜错侧妃多半是刚起身没多久。”
着往秦沅床榻上瞄了一眼,勾了勾唇,低笑了声:“这不,被褥都没来得及收拾,倒是先把妆上好了呢。”
秦沅无语,谢宴这几天是吃错了什么药?
见秦沅不话,谢宴缓缓走近,依稀能闻得到秦沅身上若隐若现的檀木香。
谢宴垂下眸子,勾了勾嘴角,一双灿烂的桃花眼潋滟着笑意:“本侯昨日有事在身,晚上就未能来看望侧妃,如今侧妃可想起来对本侯做过什么了?”
秦沅抬头,猝不及防撞上谢宴的目光。
顿了顿,秦沅才低下头,勉强做出一副愧疚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巴不得再补上一脚。
“怎么?侧妃今日是不会话?”
秦沅暗自翻了个白眼,才低声道:“……回……回侯爷的话,妾身,想起来了。”
闻言,谢宴嘴角的笑意更甚了,目光漫不经心扫过秦沅:“哦?那你便想起来什么了?”
“……妾身,不该在睡梦中对侯爷无礼。”
话音刚落,谢宴便凑得更近了些:“真的是在睡梦中?”
“……”
没等秦沅话,谢宴便拖腔带调道:“那侧妃在梦中的力气还挺大呢!”
“侯爷恕罪。”
谢宴收回了目光,站直身子,漫不经心道:“本侯还以为,侧妃与本侯有什么仇怨呢,若是侧妃真有什么怨气也不必在梦中撒,本侯站着给你就是。”
“……”
那倒也不必,要是直接守寡也就罢了,万一下手没个轻重,他个半死不活,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好了。
秦沅抿了抿唇:“侯爷笑了。”
没等谢宴话,秦沅接着道:“辰时都快过了,侯爷也该用早膳了,妾身这就去让人给侯爷备膳。”
饭桌上,秦沅特意没改回右手,依旧用左手用膳。
谢宴目光停在秦沅左手上:“侧妃上次自便用左手?”
秦沅筷子顿了顿,随后道:“回侯爷的话,妾身自便是用左手。”
谢宴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嘴角,目光淡淡落在秦沅脸上,漫不经心道:“本侯有个故人也是用左手用膳呢!”
闻言,秦沅的筷子不自觉的狠狠抖了一下,筷子上夹着的“芙蓉肉卷”也啪嗒一声掉在了碗里,发出不大不的声响。
她知道,谢宴的人是她。
如今他在别人面前提起她,竟如此轻描淡写了吗。
故人。
好一个故人。
秦沅目光暗了暗,如水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光,心中冷意多了几分,那个久未萌芽的念头不知不觉悄悄生长了起来。
片刻,秦沅缓过神来,掩去眸中冷意,重新夹刚刚掉了的那块“芙蓉肉卷”,缓缓送去口中。
接着,浅笑道:“是吗?那还挺巧呢。”
见状,谢宴收回目光:“本侯也觉得巧。”
秦沅垂眸,不语。
接着谢宴也没有在话,安安静静用完了早膳。
午后,秦沅跟着谢宴一同去宫中赴宴。
在车上,秦沅为了不跟谢宴有什么交集,故意上了车便闭目养神,谢宴也是识趣得很,一路上也没再弄什么幺蛾子,只是在快到宫门口的时候提醒了她一句。
外臣进宫赴宴,车马和随性侍卫侍女是不能随行的,下了车秦沅就看到了早就等再宫门口的内侍。
若是她没记错,此人就是永庆帝身边的大总管,好像叫赵有得。十年前她进宫找长姐,都是这个人出来接的自己。
一晃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她今日来了这皇宫怕是免不了又要伤感一番了。
正想着,耳边便传来尖细的声音:“侯爷您可来了,陛下特意让奴才在宫门口候着您呢。”
着,目光一转,瞥见了现在谢宴身旁的秦沅。
“呦,这位就是孟大人家的二姑娘吧!咱家刚刚才见过孟才人。”
闻言,秦沅皱了皱眉,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孟才人是谁。
不就是她那脑袋少根筋,还偏偏要学人家使坏的便宜姐姐。
才人。这位份也不算低了。
秦沅浅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了招呼了。
只因此人一贯见风使舵,从前长姐得宠的时候,这人见了她恨不得把她供到天上去,后来长姐蒙了不白之冤,她费尽心思让他替她捎句话都没能成功。
今时今日,还有谢宴这尊大佛在身边,秦沅也没必要给他什么好脸色。
她可是记仇得很!
见状,赵有得脸色略微不自然,不过,片刻便恢复去常了,躬身道:“侯爷,侧妃,请,陛下还在宫里等着两位贵人呢!”
见状,谢宴不动声色瞥了秦沅一眼,心中了然,装作不经意挽了挽秦沅的手心,淡淡道:“走吧。”
完便松开了。
见状,赵有得忙不迭跟在两人身后,面露疑问,他不知是那句话错得罪了这位侧妃。
可见到刚刚谢宴亲昵的样子,估计这位侧妃很是得宠。
这宫里谁不知道,全天下第一位不能得罪的便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陛下,这第二位,便是这年纪轻轻便纵横沙场平定北疆的定北侯。
想到这,赵有得头上不自觉冒出了些许冷汗,心里不禁叫苦,谢宴的人他可得罪不起,还是心伺候着吧。
赵有得将两人引到今日设宴的云华殿,殿中也有许多人正在寒暄。
其话题无一例外,都是谈论为何突厥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朝贺。
自大临立朝以来,几乎没有宫中设宴让朝中大臣带着家眷一同来的先例。
想到这,秦沅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永庆帝此举意欲何为?
突厥使臣来访又与各大臣家眷有何干系?
见秦沅发愣,谢宴忍不住想要嘲讽:“侧妃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莫不是被今日的阵仗吓到了?”
“……妾身的确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谢宴轻嗤了一声,没戳穿,淡淡道:“入座吧。”
两人刚入座没多久,耳边便传来,一声:“陛下驾到!”
接着,众人便纷纷起身行礼。
只见,一位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缓缓从內殿走出来。
“众卿家平身吧。”
着,陆景宸抚了抚衣袖,坐在中间的主位上。
众人刚落座,门外突厥使臣便推开门缓缓走进来。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穿着深粉色衣裙的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只不过,举手投足让人全无好感,自进门起便是一脸的傲慢无礼,半分没有来朝贺应该有的恭顺样子。
两人走到殿中央,双臂微抬,手臂微弯,低下头,用突厥礼仪向坐在主位上的陆景宸行了个礼。
“拜见大临皇帝陛下。”
“使臣快快起身,不必多礼。”
“谢陛下。”
接着,前面的中年突厥男子将手中的盒子举了举:“我们可汗今年共向大临进贡三样贡品,第一件便是我手中的草原上最厉害的狼王的狼皮。”
“哦?狼皮甚是罕见,可汗有心了。”
“第二件,便是每年都要进贡的白银三十万两,自己羊绒一百万斤。”
闻言,陆景宸笑了:“甚好!那第三件是何物?使臣一同完罢。”
只见,那使臣勾了勾唇,眼中狡黠之意一闪而过,抬头道:“这第三件礼物,便是我身旁这位,我们突厥最尊贵的永乐公主。”
闻言,众大臣微微变了脸色,这突厥突然送了个公主来是何意?
“使臣此言何意?”
“回陛下,我突厥可汗有意与大临和亲,所以派了突厥最尊贵的公主前来,希望能与大临永结秦晋之好,还望陛下成全。”
陆景宸脸色略微不自然:“我朝大好男儿多得是,朕定会为公主觅得良缘。”
闻言,身后一直未话的突厥公主开了口:“陛下不必费心,本公主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只要陛下成全便好。”
此言一出,坐下的大臣都皱起了眉头,窃窃私语,的无一不是这蛮夷公主不知礼数,太过放肆。
“不知公主心仪何人?”
闻言,永乐公主缓缓转过身,眸光微闪,扬了扬下巴,脸上带着几分傲慢,将目光缓缓落在谢宴身上。
“本公主,要嫁之人便是贵国的——”
“定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