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旧账

A+A-

    秦沅在宫中足足住了十日, 今日好得差不多了,傍晚才准备出宫。

    她病着这几日,谢宴几乎寸步不离, 还特意把灵儿也接进宫来陪秦沅。

    秦沅内心一度开始茫然。

    由于今日要动身回府, 自起, 谢宴便交代好下人将秦沅吃的用得都准备好,无一不上心。

    晌午陪秦沅吃完午饭后,还特意看着秦沅喝完了今日的药量,顺手准备了蜜饯替秦沅解苦,都安排好了以后才动身去拜别陆景宸。

    殿中,秦沅看着谢宴这几日殷勤的样子,内心五味交杂,思绪万千,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心境。

    “姐,侯爷对您可是越来越好了呢!”

    灵儿这几日看着谢宴对自家姐越来越上心, 心中不出来的欢喜。

    秦沅缓过神来,如水般的眸子闪了闪, 低低的叹了一声:“是吗,这就算好了吗?”

    灵儿眨了眨眼睛,语气带着几分惊色:“这还不好!这几日我可都看在眼里呢, 侯爷对您算得上是无微不至了, 大到处置孟儿, 到姐你的一日三餐,侯爷可是无一不上心呢!”

    在灵儿心里, 谢宴现在是标准的好男人,不愧是楚京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没等秦沅话。灵儿接着道:“就连殿中每日通风,何时通风, 何时关窗侯爷都是亲力亲为。”

    闻言,秦沅嘴角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喃喃自语:“还真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呢,如今是转性了?”

    灵儿没听清,忍不住问道:“姐刚刚什么?”

    秦沅微微缓过神来,将目光移向别处,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刚刚谢宴处置了孟儿?”

    起这个灵儿就觉得兴奋,立刻兴高采烈跟秦沅禀报:“对呀,你没见那天侯爷的脸色,听当即就让人绑了孟儿,然后带去哪就不知道了,不过人人都落在侯爷手里准没好。”

    闻言,秦沅不解:“孟儿不是才人么?怎么谢宴处置就处置了?”

    灵儿笑了笑:“侯爷可是陛下的亲侄子,又深受陛下器重,我记得好像是侯爷特地去禀明了陛下,然后陛下之别伤及性命,便默认了侯爷的处置。”

    秦沅眸光闪了闪:“哦?还有这回事?”

    “听今日晌午孟儿被放出来了,好像被侯爷吓得不轻,也不知道侯爷用了什么手段。好像放出来以后被罚去下人房了,估计以后也当不成主子了。”

    “去听听,孟儿被罚去哪了。”

    秦沅眸中划过一丝凉意,眯了眯眼,手指缓缓收紧,走之前她还有笔账要清算,谢宴处置算谢宴的,她的自然要单算。

    傍晚时分,虽是四月天,但阵阵微风中的寒意也足以令人生畏。石桥边,一整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秦沅下意识拉了拉身上的斗篷,近日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吹不得凉风。

    抬头望见桥对面的人影,秦沅眼中泛的凉意,怕是要比这寒风更冷冽几分。

    “在这守着,别让人靠近。”秦沅低声跟灵儿交代几句,安排好以后便迈开步子往石桥另一端走过去。

    自她十二岁那年她失足落水以后,她便再也没有主动来过水边。

    孟儿在石桥对面,一眼便瞧见了一身紫衣,默然立在桥头的秦沅,瞬间变了脸色。

    孟儿眼中再次升起一阵妒意,几日未见,那蹄子非但没死,容貌倒是更加出彩了几分。

    今日,秦沅未施粉黛,身上病弱的气息虽散去不少,但脸色依旧透着几分病态的白,一双湿漉漉的杏眼蕴着几分冷意,面若冰霜,红唇娇艳,脸上的病态平添了几分美感,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孟儿看着自己身上下人的旧衣,袖口还缝着补丁,经过几日的磋磨,原本的纤纤玉指也粗糙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娇俏姐的样子。

    两方对比太过明显,孟儿死死抿着唇,眼中恨意更甚几分,她如今这个模样都是拜秦沅所赐。

    胸腔中浓烈的恨意快要将她吞没。

    秦沅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孟儿面前,嘴角带笑,语气却令人生寒:“长姐安好?”

    谢宴的手腕狠厉,孟儿这几日备受折磨,今日晌午才被放出来,被放出来以后就被罚来御湖边做扫。

    见到秦沅,孟儿嘴角渗出一抹阴毒的笑意:“真是没有想到,你的命居然这般硬,两次都差一点就死在我手里。”

    秦沅眼中寒意增了几分,抬眸冷冷瞥了她一眼,不语。

    见秦沅未话,孟儿向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嘴角的笑意更甚了,看着秦沅的目光也越发阴狠。

    “啊,我忘了,你失忆了,应该已经忘了你两个月前是怎么摔下阁楼的吧?”

    着,孟儿表情夸张,阴恻恻的笑出声:“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发发慈悲,告诉你上一次阁楼上也是我,是我亲手把你从阁楼台阶上推下去的!”

    着,孟儿大笑了两声,一点一点逼近秦沅:“想起来了吗?”

    秦沅缓缓抬眼,脸上全然没有半分被激怒的样子,她淡淡道:“还有呢,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吧,趁着还有命,一口气都完。

    闻言,孟儿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她缓缓道:“还有你那短命的母亲,也是死在我母亲手上。”

    秦沅倏然抬眼,眼中肃杀之色尽显,原来不止孟怜,就连孟怜的亲生母亲都是孟儿母女害死的。

    没等秦沅话,孟儿接着道:“没想到吧?若不是这一次你运气好被定北侯救了,你以为你还有命站在这里跟我话?”

    秦沅嘴角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本该柔情似水的眸子,如今寒气逼人:“完了?”

    话音刚落,同事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啪——

    秦沅挥手,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一个巴掌狠狠落在孟儿脸上,用足了力道。

    孟儿这几日被谢宴折磨得不轻,日日精神恍惚,如今的一副身子怕是比秦沅更孱弱几分,轻轻一推都不一定受得住,更别秦沅这下足了力道的一巴掌。

    只一下,孟儿便重重跌坐在地上,脸颊眼见的泛起一个五指印,唇角也渗出血来。

    秦沅冷笑:“运气好?”

    着,秦沅从袖口掏出手帕,垂眸,将刚刚孟儿的那只手,慢条斯理的擦了一遍,没放过半点缝隙。

    秦沅缓缓垂下眸子,俯视着地上的孟儿,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只可惜我后面的运气你怕是没福气见到了。”

    闻言,孟儿面露惧色,死死抿着唇,不语。

    秦沅睫毛忽闪,似笑而非:“怎么样?还有话吗?”

    着,秦沅再次抬手。

    见状,孟儿下意识抬手捂住已经红肿的半边脸。

    秦沅替她擦了嘴边渗出的血迹,轻嗤:“怕什么?既然不出了,那剩下的就我来,你听着,”

    秦沅收回手,用帕子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迹,随手将帕子扔在一边,弯了弯唇:“这一巴掌是替孟怜母女还的,你欠我的是那个。”

    着,秦沅伸出手指,轻点了点湖面。

    闻言,孟儿脸色惨白,吓得声音发抖:“你......你真的不是孟怜。”

    秦沅收回目光:“你呢”

    此时,孟儿脸上已全然都是惊恐,偏偏又被秦沅扼住喉咙,不出话来。

    秦沅语气淡漠,令人生寒,轻声问:“害怕吗?”

    接着,秦沅看向湖面,勾了勾唇:“这湖你可熟悉?”

    孟儿顺着秦沅目光,骤然想起那日在桥上推秦沅下湖的画面,再回过头看秦沅,一颦一笑都冷漠得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眼前之人,跟过去那个弱不禁风,仿佛推一把就会散架的人联想到一起。

    从前的孟怜,在她面前永远都是红着眼眶一副微微诺诺的样子,从不敢多半个字。

    而现在眼前的孟怜,脸上再无半分怯懦之意,孟儿惊得半个字都不出来,眼中写满了绝望和恐惧。

    秦沅俯身将孟儿扶起来,缓缓走到她身后:“你也死一次试试。”

    轻轻用力一推,接着,便传来一阵“扑通”的一声落水声,孟儿的惊呼还未出声,便被汹涌的浪花吞没。

    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瞬间荡起阵阵涟漪,连鱼儿也被冲散。

    秦沅静静望着湖面,嘴角划过一抹淡笑。

    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运气”了。

    她这一次,既是为自己报仇也是为孟怜母女报仇,也算是她白白占了孟怜身体以后,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半晌,秦沅缓过神来,收回目光,转身刚要走,余光便瞥到了不远处假山后的一道玄色人影。

    秦沅皱了皱眉,语气不善:“没想到侯爷还有偷窥的癖好。”

    闻言,谢宴轻笑,大大方方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看着一脸娇矜的秦沅,谢宴一双灿烂的眸子里蕴着些许淡淡的笑意,不禁讽道:“本侯只是没想到,侧妃竟还有两幅面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