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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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辰时, 秦沅准时着装出现在定北侯府门前。

    今日,秦沅一身紫色绣金线骑马装,腰间系着一条白玉穗带子, 脚底踩着鹿皮短靴, 头发高高束起编成马尾垂于胸前, 手上拿着一截短鞭,眸光清冽,颇有几分从前的英姿飒爽之意。

    谢宴不由得有些恍惚,他当真没想过,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秦沅穿这身衣服。

    半晌,谢宴才缓过神来,请勾了勾嘴角:“侧妃今日很美。”

    既然来了,秦沅也不跟谢宴绕什么弯子太极了, 浅笑着福了福身:“侯爷谬赞。”

    完,两人先后上了马车。

    近一个时辰, 马车缓缓停在皇家猎场门口。

    此时,为各家准备的营帐早已安排妥当, 一众世家子弟,官家姐都已立于草场等候。

    陆景宸身穿明黄色金丝龙袍,缓缓从账内走出, 身边还跟着着装而来的皇后。

    他轻扫了一眼众人, 淡淡道:“今日与冬猎规则并无不同, 猎物最多者可以向朕提任何条件。”

    闻言,底下瞬间泛起一阵骚动, 都跃跃欲试,毕竟当今陛下亲口许诺的条件,谁能不心动!

    陆景宸收回目光, 摆了摆手:“开始吧。”

    完,陆景宸身边的的大总管将弓箭递与陆景宸胸前:“陛下。”

    按照规矩,但凡狩猎,开弓的第一箭必须要由皇帝亲自射出。

    但今日陆景宸身体抱恙,更是没有丝毫狩猎的心思,他摆了摆手,看向谢宴:“今日就由定北侯代劳吧。”

    谢宴先是怔了怔,随即缓过神来,躬身道:“是陛下。”

    底下一众皇子面面相觑,难免腹诽,就算是陆景宸不射这第一箭,也理应是众为皇子中挑选一人代劳,如此重要之事叫给他谢宴是什么道理?难不成谢宴的地位比众位皇子地位还尊崇吗?

    众人虽心有疑虑,但碍于两人威慑,都未敢多半个字。

    谢宴面容冷峻,眉宇之间没有丝毫善意,深邃的瞳孔幽幽泛着冷光。

    谢宴接过内侍手上的弓箭,随手从一旁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来,十分娴熟的弯弓搭箭。

    “嗖”地一声,箭矢划破天际,红缨应声而落。

    紧接着,内侍提着嗓子尖声道:“开猎——”

    众人早就按不住性子了,话音未落,众人便纷纷上马朝着林子绝尘而去。=初~雪~独~家~整~理=

    众人走后,陆景宸抬眼,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谢宴身上:“谢宴,你跟我过来。”

    谢宴在秦沅耳边低声耳语几句后,转身进了陆景宸的营帐。

    “姐,我们现在去哪?”

    想到刚刚谢宴在她耳边的,秦沅默了默,温声道:“先回营帐吧。”

    着,两人转身往营帐的方向走。

    接着,不远处便传来一阵轻快的马蹄声,秦沅皱了皱眉,没等她抬头,灵儿就猛然将她一把推开。

    “姐心!”

    话音未落,秦沅被人猛的一推,没来得及反应便顺着灵儿的力道,扑倒在一旁的地上。

    秦沅抬头,只见一貌美女子,骑着红鬃烈马飞快从她头顶掠过。

    见状,秦沅下意识低头躲闪,但马蹄还是在掠过她的一瞬间重重踢在她背上。

    秦沅脸色瞬间泛白,额间眼见着泛起细细密密的汗珠,后背更是火辣辣得疼。

    灵儿吓得不轻,赶紧将秦沅扶起来,面露急色:“姐你怎么样?可有伤着?”

    秦沅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搭上灵儿的胳膊,咬牙道:“不碍事,扶我起来。”

    缓缓回过身来,只见马上女子嘴角处带着几分不屑,语气不善:“你是孟怜?”

    闻言,秦沅眯了眯眼,眼中肃杀之色尽显,衣袖中的手指缓缓收拢。

    陆婉清。

    秦沅掩去眼中冷意,缓缓抬头:“婉清郡主,安好。”

    虽嘴上着“安好”二字,但秦沅脸上没有丝毫恭敬之意,如今身份特殊她不好发作,若是放在从前,陆婉清此时怕是早已经被她一脚踢下马。

    陆婉清毫不掩饰眼中轻蔑之色:“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官宦之女见到本郡主为何不行礼?”

    秦沅心中冷笑,缓缓抬眼,原本如水般的眸子此刻透着阵阵寒意。

    “孟怜,拜见郡主。”

    陆婉清勒了勒缰绳:“你今日既然也着装而来,不如比试一番如何?”

    没等秦沅话,身后几个世家姐便走过来,一脸的幸灾乐祸:“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百花宴魁首孟姑娘么。”

    话的人正是当日与秦沅为难的冯臻。

    冯臻与陆婉清也算是相熟,自然是知道她与谢宴的婚事,今日得知陆婉清也会来围猎,她特意等在营地,就为了来添上一把火,以报当日百花宴之仇。

    到这,冯臻顿了顿,故意道:“看我一时嘴快竟错了,如今不是孟姑娘了,而是孟侧妃。”

    冯臻故意咬重了“孟侧妃”三个字,果然,陆婉清听见以后瞬间变了脸色。

    陆婉清瞥了秦沅一眼,嘴角划过一抹不屑,轻嗤:“好一个孟侧妃。”

    闻言,冯臻立马改了口,轻笑道:“看我一时嘴快,婉清姐姐莫怪,这次姐姐回来可是要与定北侯完婚的?”

    陆婉清不愿在外人面前失了体面,扬了扬下巴道:“那是自然。”

    接着,冯臻又看向秦沅,一脸得意道:“孟姑娘,这位可是未来的侯府正妃,定北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没等秦沅话,一道冰凉冷冽的男声入耳。

    “呵……本侯怎么不知道,自己府中什么时候要多一位女主人了?”

    闻声看过去,只见谢宴冷着脸立在众人身后。

    谢宴眉宇之间尽是淡漠,漆黑的眸子透着淡淡冷意,缓缓走到秦沅身旁,顺手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秦沅身上。

    温声道:“天凉。”

    完,谢宴抬眼朝着冯臻的方向看过去,语气不善,冷冷道:“本侯府中之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冯臻脸色瞬间发青,瞬间如鲠在喉半个字都不出来。

    马上陆婉清的颜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谢宴不待见她的事她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今日谢宴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难堪。

    由于刚刚被马狠狠踢了一下,秦沅如今脸色发白,额间的汗珠更多了。

    看到秦沅一脸隐忍,谢宴皱眉,温声开口询问:“怎么我才走了一会儿你脸色就如此差,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闻言,秦沅眼中划过一抹狡黠,垂眸俯在谢宴怀里,装模作样啜泣道:“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走路不当心险些伤了郡主的马。”

    谢宴脸色阴沉,身上带着几分煞气,冷冷抬眼:“郡主的马好生金贵,伤了本侯的人,这笔账郡主算如何与本侯算?”

    陆婉清脸色发青,起身跳下马,解释道:“阿宴,畜生不懂事罢了,何必题大做。”

    闻言,谢宴嘴角划过一抹讽刺,眉宇之间尽是淡漠,冷声道:“郡主之意是要让本侯与懂事的清算?”

    “你……”陆婉清瞬间变了脸色,谢宴居然将她与这畜生相提并论!

    半晌,陆婉清长舒了口气,缓缓开口:“今日之事全是本郡主的过失,本郡主回去定会好好处置了这畜生,再派大夫去为侧妃妹妹诊治如何?”

    谢宴眼神暗了暗,冷笑道:“那倒也不必如此麻烦,郡主只需将这畜生留下交与本侯爱妃处置便好。”

    陆婉清倏然抬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他明知道这马是她的爱马,从来不让人碰,如今他竟要为了孟怜处置她的爱驹。

    如谢宴这般腹黑之人自然知道陆婉清在想什么,睚眦必报才是谢宴的性格,更何况今日陆婉清胆敢明目张胆动秦沅,更是触及了他的底线,留她一匹马已经算客气了。

    “郡主以为如何?”

    周围看热闹的人逐渐增多,整个楚京都知道她与谢宴的婚事,如今自己的未婚夫居然当众袒护妾室,给她难堪,陆婉清可丢不起这人!

    陆婉清咬牙道:“但凭侯爷做主!”

    完,陆婉清眼中闪过一抹阴毒,冷冷瞥了一眼谢宴怀中的秦沅,愤愤转身。

    主角走了,其他看戏的人也都纷纷散了,原地就只剩下谢宴和秦沅,以及灵儿。

    谢宴缓缓抬眼看向灵儿,吩咐道:“去找宋太医来我营帐。”

    完,谢宴便不由分俯身将秦沅横抱起来,快步往营帐的方向走。

    两人刚到账内没多久,灵儿便带着随行的太医走进来。

    一听到时谢宴的差事,宋太医片刻都没敢耽误,一路风尘仆仆赶过来,现在额头上还挂着些许细汗。

    她躬身道:“侯爷。”

    “不必多礼,去看侧妃的伤势。”

    宋太医年少成名,是太医院唯一的女太医。

    宋太医躬身称是,缓缓走到秦沅床边。

    “侧妃,臣现在要将您背部的衣裳尽数褪下,若有不适,侧妃务必及时与臣。”

    秦沅轻皱着眉头,缓缓开口:“有劳宋太医。”

    “都是臣应该做的。”着,宋太医将秦沅背上的衣服缓缓褪下。

    只见,秦沅背上已经淤青发紫,严重的地方已经渗出丝丝血迹来。

    见到秦沅背上的伤势,谢宴面色瞬间阴沉,眉头轻皱了皱,眼中尽是怜惜,屋内气压顿时降至冰点,灵儿在一旁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近一盏茶的时间,宋太医才将秦沅背上的伤势处理好。

    “侯爷侧妃背上的伤已无大碍,臣已经帮侧妃处理好伤口,只需卧床休息几日带淤青褪去便好。”

    着,宋太医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药品道:“往后日日将药涂抹至受伤处,不出十日便会有所好转。”

    谢宴接过宋太医手中药瓶,眼中情绪不明,淡淡道:“有劳宋太医。”

    完,扭过头看向灵儿:“送太医出去。”

    谢宴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秦沅,心瞬间软得不成样子。

    秦沅受伤,狩猎自然是不能再参加了,谢宴没过正午便去回了陆景宸,随后便带着秦沅回府了。

    秦沅一路上由谢宴抱着回了房间,心中不滋味,因为她从前部署的一切,算算日子估计就是这几天了。

    秦沅坐在塌上,目光躲闪,淡淡道:“多谢侯爷,妾身无事了,侯爷回去吧。”

    没等谢宴话,秦沅就听见窗外扫的侍女议论。

    “听了吗,最近扬州的水患又泛滥了!”

    “啊?怎么会这样,上一次侯爷不是已经有了救灾之策了吗!”

    闻言,刚刚话的侍女低声道:“我听就是因为侯爷的救灾之策出了问题,所以才导致扬州水患再次泛滥。”

    另一个侍女大惊失色:“那咱们侯爷岂不是……”

    “别了!快干活吧!”

    屋内,谢宴眼中情绪不明,目光缓缓落在秦沅身上。

    勾了勾嘴角,沉声道:“近日,扬州水患泛滥,侧妃可有什么话要与本侯?”

    秦沅心中一沉,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浅笑:“妾身哪里懂什么水患,自然无话可。”

    虽表面镇定,但指尖轻攥衣袖的动作还是泄露她的不安。

    “呵……”

    谢宴将秦沅的动作尽收眼底,缓缓收回目光,幽黑的双眸中冷霜尽褪,透着几分悲凉,他低声笑了笑,嘴角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苦涩,哑声道:“既然如此,那侧妃好好养身子,本侯先走了。”

    完,谢宴没再看秦沅,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出秦沅的房间。

    门后,谢宴脚步顿住,忍不住回头,看着塌上未动的秦沅,谢宴嘴角划过一抹悲凉。

    既是你所求,我便成全你。穷极一生,我还有一条命,最后一次为你达成夙愿。

    终归,是我欠了你。

    谢宴走后,秦沅脸上浅笑逐渐消失,眼角的睫毛压住了眼底的潋滟光华,眸中充斥着莫名的情绪。

    秦沅手指缓缓收拢,心中隐隐泛起几分不安。

    当天傍晚,灵儿慌慌张张从门外跑进屋来。

    “姐,姐不好了,侯爷刚刚被大理寺卿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