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交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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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芫全神贯注地在替慕淮算, 不放过任何有违常理的可疑细节,又接连暗示了他几句。

    慕淮先头还和她有来有往,问答相得。

    可随着孟芫挪了挪窝, 欲换个舒坦姿势继续建言, 却见眼前的慕淮毫无征兆地鼻下流血。

    豆大的血珠子顺着他白皙面颊直滴到白色中衣,瞬间晕染作红霞, 孟芫下意识地抬手替他去擦。

    慕淮自己也意识到失态, 连忙别过头,慌乱地趿鞋下地,因怕污血入口也不能出声。

    孟芫心里大惊,难道慕淮这是中毒了?

    上辈子慕淮在伴驾围猎时殒命, 那该是次年储位已定,三月光景……

    可凡事有个万一,孟芫惊得也跟着起身, 还不等穿鞋,慕淮已经取了块巾帕捂住口鼻。

    他看向孟芫的眼神如噬人怪兽,透着压抑着的、再明显不过的色.欲。

    孟芫感受到他的异样,这才低头查看。

    她藕荷色衣的绳结不知何时已经松散, 斜耷拉在腰间, 往上是一片白花花的肌肤, 毫无保留暴露在空气中, 也亏屋子暖和,没让她察觉。

    难怪慕淮要流鼻血了。

    孟芫此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羞得立时躲回帐子里, 顺手合拢帘幕,将慕淮的热切视线阻隔在外。

    两辈子加起来,还没如此丢人过。

    上回沐浴好歹只给瞧见个后背, 昨夜唇齿不离的时候,也半点灯光也无,黑灯瞎火掩盖了羞意。

    眼下青天白日的,两个人又是正头夫妻,讲究个循礼守制,哪曾如此孟浪过。

    慕淮隔着帘子,声音都是哑涩的。

    “夫人先更衣,我唤你使女进来伺候吧。”

    孟芫没有出声,已是默许,越发觉得脸上烧得厉害。

    心里也恼,这人真的是,先头定瞧见她衣带松垮,竟也没出言提醒半句。

    不觉又在心里将慕淮骂了几回,全然忘记慕淮先头还帮她拢过一回衣襟。

    紫棠几个进屋的时候,孟芫已经穿好了衣和里衣。

    因她心虚,也不敢追问慕淮的去向,倒是青萍面带喜色地和孟芫报备,“侯爷先去外院一趟,有要紧事交代侍卫们去办,还让夫人预备下早膳等他片刻。”

    碧芙也在一旁补充,“侯爷还,若是夫人觉得厨房做的饭菜不合口,不妨多聘几个厨娘,千万不要亏了自个儿。”

    孟芫面上依旧持重,心里腹诽,这是想拿吃食糊住她的嘴?省得下回见面时候责骂他。

    紫棠趁着给孟芫梳头,倒是问了件正经事。“侯爷方才同奴婢们吩咐,让咱们将东暖阁里、夫人用得上的家什都搬回到正屋里,奴婢们想着,这事也是正理,又怕您疑心咱们受了拐带,所以这会儿请夫人拿个主意。”

    孟芫听见紫棠改口叫夫人,也没有刻意纠正,“另立灶头的事先缓一缓,寻两个造汤水点心的厨娘倒是不紧;东暖阁里的物件也不须大动,只将那张软塌移过来,其余的你们看着料理。”

    正屋里只一张床,这张榻挪过来,又是给谁预备的?

    没人敢问。

    反正昨夜孟芫住进正房的事,院子里的猫儿狗儿都已经知道了。既然家中男女主人终于合了房,旁的细枝末节也就无须计较。

    孟芫穿戴妥当,慕淮也从客院回来了。

    几个丫头循礼给他问了安,孟芫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可一见着人,还是忍不住半红了脸。

    她强撑着含笑问他,“侯爷忙完了?这会儿可要传膳?”

    慕淮到底老辣许多,从面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旖旎。

    “方才进门时恰遇上祖母院子里的丫头来传话,让咱们今到三思堂和祖母她老人家一道用膳,咱们厨房里的餐食,就赏了丫头们吧。”

    慕淮从前没有近身伺候的女使,老妈子也只在院子里不进屋,这丫头们也只能是孟芫带来这四个得用的。

    碧芙带头屈身谢恩,慕淮已经上前一步,行到妆镜前,量起孟芫今日的装束。

    “夫人今日这身衣裳显得贵气,就是这胭脂重了些。我瞧着,不如将眉色添重些,还显得生动些。”

    他着,竟十分顺手地从妆奁旁的盒子取出炭笔,作势要亲自给孟芫画眉。

    孟芫已经彻底傻在当场了。

    上辈子也有这么一遭,却是在新婚次日。

    紫棠见孟芫没言语,怕慕淮感到尴尬,赶忙圆场,“侯爷拿刀兵的手,竟也会轻描慢画?”

    慕淮顿了一下,他这手艺还是第二辈子一点点练出来的,先头几回自然遭过孟芫嫌弃。

    这话无从解释。

    “我幼时曾习练丹青,仕女图也画得。”

    这一回,慕淮离得极近,几个丫头识相地散去,佯作铺床叠被、倒水掸灰。

    孟芫眼神有些失焦,甚至忘记了要嗔怪他一句胡闹。

    这样的相处,她实在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慕淮只三两下便收了手,又站她同侧指着铜鉴邀功,“夫人你看,我这手艺可还使得?”

    孟芫惊觉自己方才似起了什么不该动的念头,明明不该对眼前人抱有什么幻想,怎么就不受控制了呢?

    她于是故意板了脸,“祖母恐要等急了,我无暇再更改妆容,就先将就一回吧。”

    慕淮也不气馁,“夫人既不满意,那我明日再接再厉就是。”

    三思堂里的看花今日换了龙须海棠,恰和孟芫这身藕粉色的衣裳相得益彰。

    顾氏从内室里出来,就看见孟芫被慕淮强拉着到窗下赏花,真真的一双璧人,天造地设。

    “你们若喜欢这花,回头我命人从花房多抬几盆放在你们屋里。”

    两个人闻声赶忙围拢过来,先是问安,又是高恼。

    “昨夜惊动了祖母休息,孙儿心下难安,索性歹人已经落网,想来不会继续生事,还请您老人家放心。”

    顾氏这辈子经过的风浪可多了去了,这点波折还不够看。

    “我倒好,只是你娘子新归家,你就招惹上这些不罗不皂的阿物登门,实在晦气,回头去庙里多贡些香油,也好祛除邪祟。”

    慕淮重生三回,纵是开始不信这些,如今也要信了。

    “祖母的是,我看不如等初五那日,我带了新妇去落林寺礼佛,您若那日不忙,不如也随我们同往?”

    顾氏有阵子没出门,不用多想就应了,“那处的素斋也好吃,回头定让芫娘好好尝尝。”

    话功夫,早膳已经摆上桌,顾氏左手携着孟芫、右边挎着慕淮,围坐在圆桌旁,似极满足地吐了口气。

    “自你兄长走后,咱们家多久没有这般安安生生地吃顿饭了?”茶语

    慕淮讷于言语,只干巴巴一句,“祖母的是。”

    孟芫在心里给他个白眼,老人家想听的可不是这句。

    “祖母若不嫌咱们闹腾,往后孙媳顿顿都要来您这里蹭吃蹭喝。”

    顾氏拍拍孟芫的手,“这家里还得是有个贴心的,不然日子都不知如何混过。”

    她不知想起什么,又笑了起来,“祖母只怕你前脚才来,你夫君后脚就做个拖油瓶……等日后你们有了一男半女的,就又是带了许多跟班,不知有多热闹。”

    慕淮依旧老实作答,“只怕到时祖母嫌烦,怪咱们让您老人家劳神费力。”

    “我才不能烦呢,你是不知,西府每次来咱家里,带着一屋子孙男弟女的,我口中厌,心里不知多羡慕,只盼着你早日成家立事,绵延后嗣……如今好了,你娘子既进了门,我也就见到亮了。”

    孟芫这话不好接,只低了头做鹌鹑。

    慕淮却毫不变色,“孙儿会让祖母得偿所愿的。”

    孟芫险些被这话呛咳出声,头越发抬不起来。

    顾氏在兴头上,哪顾得上帮孟芫遮羞,“我听,昨夜你们将东暖阁空了出来,同宿了正房?那屋子里的地龙可烧起来了?可别冻坏了芫娘。”

    慕淮畏热,往常只烧炭盆,地龙也只进了腊月才用。

    “屋里不冷的,谢祖母关心。”

    慕淮不知想起了什么,朝着顾氏讨好,“我记得祖母私库里有匹不透光的重华锦缎,孙儿想讨了来,挂在屋中。”

    孟芫一下子就想起来,慕淮屋里没放屏风,若像是今早她起身时遭人闯入,可不立时就被看光?

    她脸上越发红起来,暗恨慕淮无耻,也不知脑子里想些个什么。

    顾氏看两个人扭扭妮妮欲还休的样子,虽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但肉眼可见地指向一个方向:两个人这是如鱼得水、蜜里调油呢。

    “只要你们过的合美,莫一匹锦缎,便是要将我这院子搬空,祖母也是舍得的。”

    “到这个,我提上一嘴。早先就,等芫娘进门,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好好歇歇了,我看,不如从明日起,芫娘就跟在我身边看我理事。你是个聪明孩子,不消几日,也就能上手了,到时候我再功成身退,享我的儿孙福去。”

    孟芫也不作假,“祖母不嫌我愚钝,我就用心跟您习练……”

    慕淮记得从前孟芫都至少在新婚满月后才接手中馈,心里不满难免带出,“祖母这是同我抢娘子呢。”

    顾氏看慕淮居然吃味,恨不能捧腹大笑,“你个猴儿,真是有了娘子就忘了祖母。”

    作者有话要:  温水里炖媳妇儿,早晚能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