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颗青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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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饿了也得等着呀,茶几上有零食,你先去吃点儿垫垫。”

    封杏只想着快点炒菜,根本没细想他到底什么意思。

    耳朵上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封杏的手顿了顿,偏头想躲,被他掌着脸动弹不得。

    他怎么又咬她耳朵!

    跟个狗似的。

    “我要炒菜啊……”

    她的理由毫无用处,声音也微弱无力,反而惹得他吮吸力度更大。

    以后一个月都不洗耳朵,看他还能不能下得了口。

    过了半晌,他心满意足地松开她的耳朵,在她后脖颈落下一个轻吻。

    “好了,你炒菜吧,我在这里帮你。”

    封杏:“……”

    真是一个缠人精。

    吃了晚饭他去洗碗,她就去洗澡,等他去洗澡,她就把衣服丢洗衣机里一起洗了。

    俩人窝在沙发里看电影,他非要离她很近,最后直接给她搂到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她的头发。

    “我冷,特别冷。”

    这是他的借口。

    封杏把空调开到三十度,他还冷,非要抱着她。

    她本来洗完澡,穿着睡衣,舒舒服服的,被他抱着,没多会儿就开始冒汗。

    她实在受不了了,用脚踹他,他根本没反应。

    也不是完全没反应,他:“你要给我挠痒痒,你就使点劲儿。”

    她只好用力在他大腿掐了一把。

    他尖叫一声,正当封杏以为他会松开她的时候,他:“舒服,再来几下。”

    封杏崩溃了。

    “我要热死了!”

    封杏发出崩溃而绝望的呐喊。

    “你早啊,”司青把遥控器拿过来,按了几下,温度调到22,“你早你热,就把温度调低一点,还为了将就我调这么高温度,你也太客气了。”

    封杏:“你不要脸!”

    “你这怎么还急眼了,我热你冷,这不抱着你咱们互相取暖,多好啊,节约点电费,那不也挺好?”

    司青一副正人君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大大的眼里充满了虚假的疑惑。

    “你这搞得,跟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

    封杏又掐了他一把,继续骂他:“你无耻!你不讲道理!”

    “这是怎么了,”司青搓了搓她软乎乎的脸蛋,“我的哪条不是道理,这不一直跟你讲道理呢吗?怎么还委屈上了?”

    跟无赖有什么好的!

    封杏气得不出来话,委屈极了,便不再搭理他。

    司青把人惹毛了,又贱兮兮地去哄。

    哄了好半天,才把人哄得开口话。

    他也不惹她了,开始和她聊天,场面还算温馨。

    后来着着,他十分有倾诉欲望,话赶话,就到了他的母亲。

    他和她,他的母亲,漂亮温柔又贤惠,一手钢琴弹得极好。

    他还,他的母亲,从来不发脾气,也从来不会生气。

    他还,他的母亲,从来不像别的阿姨,闲来无事就东家长西家短地别人闲话,别人和她,她就只是笑笑不话,或者借口有事离开。

    他还,他的母亲,在他学毕业的时候和他爸离婚,是和平分手,俩人都笑着再见,她只带走了一部分钱,别的什么也没带走,包括他。

    他还,他的母亲,从离开以后,就杳无音讯。

    他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也从不电话回家,那般决绝,像是此生都不愿和他们有任何联系。

    封杏听得心疼,刚刚那点儿生气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会儿主动往他怀里蹭。

    “也许她有什么苦衷。”

    她安慰他,如此苍白无力。

    司青笑了笑:“也许吧。”

    封杏便也和他讲起自己的身世。

    那些过往被她轻描淡写地出来,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

    到最后,她的语气变得十分低沉,听上去十分难过,带着恨意与绝望。

    “可是我还是算养他老,在他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以前。他怎么可以那样对我,就算我不是他亲生的,朝夕相处的十几年,养条狗也有感情了。”

    司青每听一句,眼神就冷一分,直到最后,那眼神仿佛寒冰一般,若有人看了,怕是会手脚冰凉。

    他只当她那天才会那么难熬,却不曾想,她从前的十八年,每一天,都如此艰难。

    他还是太过仁慈,下手太轻。

    早知道,便让他后半辈子都痛不欲生。

    他将眼里的狠厉藏了起来,换上了温柔的伪装,把她抱在怀里,轻轻蹭她的头顶,声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啊,以后我爸就是你爸,他很喜欢你,对你一定很好,别担心。

    “那我就有爸爸了,对不对?”

    “对,还有哥哥。”

    “那我们后天一起去接他吧,我们多买些菜,我还会做很多很多菜,做给他吃,好不好?”

    “好。”

    第二天他们下班就一起去逛超市采购,也许是临近年关,超市里的人比往常翻了倍。

    司青推着购物车,封杏在旁边一个货架一个货架地看,不时问他这个那个都要不要买。

    “这个叔叔喜欢吗?”

    “买。”

    “叔叔吃这个吗?”

    “买。”

    “叔叔喝红酒还是白酒?”

    “都买。”

    “叔叔穿多大尺码的拖鞋?”

    “买。”

    “?”

    “43。”

    “买蓝色的吧,别的颜色不太好看。”

    “买。”

    “你是复读机吗?”

    “我是ATM机。”

    “……”

    司青推着车在前面走,封杏突然在他后背胡乱戳了几下。

    他转过头看她,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输入密码了,你怎么没吐钱?”

    封杏一脸认真的表情,仿佛这根本不是开玩笑。

    司青愣了一下,继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可怜兮兮地:“都在里面了。”

    “哇,真的是ATM机!”封杏惊讶地捂住嘴,随后拍拍他胳膊,“逗你的啦,走吧。”

    司青:“……”

    皮孩儿。

    司铭的航班下午三点到,司青租了辆车,和封杏早早地等在机场外面。

    夏安的冬天也很冷,只是不像北方。

    北方冬天下雪,天寒地冻,夏安不下雪,只刮风下雨,冻手冻脚。

    封杏的左手的手套取了揣在兜里,手被司青握着,放在他的衣服兜里。

    他们没怎么聊天,专心地盯着出站口,害怕会错过司铭出来。

    司铭一米八三的身高,穿着长款大衣,踩着一双锃亮的皮鞋,拖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走路时双眼目视前方,背挺得很直,仿佛带着风。

    他的大衣衣摆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轻轻摆动起来,划出微微的弧度。

    封杏并不认识他,但却一眼就被他的气质所吸引。

    接着就听司青叫了一声:“爸,这里!”

    她便有些惊讶。

    那人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左右,居然是他爸?

    她又想起来封庭的样子:明明不过也才四十,却因为懒惰猥琐,看起来有五十几,气质是丁点儿也没有。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可以有这么大。

    司铭听见司青喊,目光转过来,随即那张平静的脸上便露出一丝微笑,然后转了方向,向他们靠近。

    也许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他的步伐又快又大,很快就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长白了些。”

    司铭对司青做出了简单的点评,随后看向封杏,微微点头,笑意深深,比刚刚封杏看到的第一眼不知道要温柔慈爱多少倍。

    封杏把手从司青手里退出来,尽量大方淡定地向他问好:“叔叔好,欢迎来到夏安。”

    “你就是封杏吧?”

    司铭的声音听起来成熟温柔,眼神也没有带着审视的意味,只看着她的脸,却不会让她感到压迫。

    封杏便让自己尽量笑得甜一点,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乖巧地:“是的叔叔。”

    “嗯。”司铭点点头,“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像我一直想要却没有的女儿。”

    封杏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只看着他乖巧而又羞涩地笑。

    司青断俩人:“快上车快上车,冷死了。”

    “对,女孩子怕冷,我们快走吧。”司铭拍拍司青,“拉箱子。”

    “好嘞!爸你知不知道我们昨天买了好多菜,你饿不饿?快我们回家,待会儿你先去洗个澡,她给你买了新的洗漱用品,一整套。完事儿呢你就坐客厅看会儿电视,我跟她去给您做晚饭。我跟你我现在可不得了了,都能下厨房了……”

    司青一手拉行李箱一手拉封杏,滔滔不绝地讲话,一半求表扬一半给封杏挣印象分。

    司铭就十分配合地不时个“是吗?”“这么棒?”“太好了我喜欢”,气氛倒也十分融洽。

    作者有话要:  今日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