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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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设计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他的坚持打动了。

    她妥协地摆了摆,对dresser:“去把06号细链拿来,让他试试。”

    链子很快取来,宁安随接过来,飞快地沿着戒圈缠绕,随后撘出主线来。

    他低头垂眸,专注地看着那枚的戒圈和那根极细的装饰链,指灵巧地勾挑轻拉,自信而专注的样子让他散发出一种很特别的气场,周身上下笼上了一层迷人的魅力。

    在这关键的时刻,没有人敢打扰他,人人都悬着一颗心,紧盯着他的双。

    他的很美,细长的指灵活地动起来的时候,简直像指与指之间的舞蹈,快速,繁复又不失美感。

    配合着钩针,他很快将那枚戒圈用细链勾缠成了一枚钻扣,细链上是极极的水钻星辰,尾部余出来的部分被做成流苏自然垂下,随着灯光闪闪辉映出璀璨的光来。

    设计师欣喜地笑了起来,她接过宁安递来的钻扣,连道谢都没来得及,便埋头在模特衣领处借着工具固定起来。

    汗水顺着发际流了下来,划出一道浅浅的痕,宁安就着急促的心跳,轻轻吁了口气。

    兵荒马乱中听到秀导在喊:“组3号呢?组3号去哪里了?他妈的要上场了,组3号!”

    设计师飞快地固定好那枚钻扣,庆幸又欣慰般地松了口气,她转头准备好好谢谢刚才那个模特时,才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

    宁安匆匆归位,在秀导破口大骂前就被化妆师一把按住,飞速为他吸汗补妆。

    魏胖儿是顶级秀导,对秀的要求高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宁安知道自己犯了忌,一顿骂是跑不了的。

    他抿着唇微微抬头,边配合着化妆师的动作,边等待着暴风雨的降临,出乎意料的是,魏胖儿惊雷般的骂声并未响起,却迎来了一道温润含笑的声音:“魏胖儿,你别骂他,他做的很好。”

    化妆师松了,宁安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就走向了t台那片迷幻的光影中。

    一眼,只有一眼,宁安就像过了电一样,连指尖都抽搐了一下,那是汪荣。

    他身材修长,意态闲适,连话的语速都不紧不慢,在这忙碌而混乱的后台里,让人十分安心。

    大衣尚还挽在肘间,不知是路过还是刚到。

    那一眼,宁安恰恰对上了他的目光,温柔,含笑,带着一点点鼓励,很温暖。

    t台上一个来回的时间其实非常短,可这一次宁安却觉得十分漫长。

    返回后台时,汪荣已经不见了。

    宁安一边换衣服一边问dresser:“汪荣老师呢?”

    忙碌到部几乎快出残影的dresser诧异:“汪荣老师来了?他不是不来的吗?”

    宁安沉默了,但没一会儿又满足地笑了,也许他只是路过,却偏偏与他对上了目光。

    何其有幸啊。

    这次是一套修身西服,肩线腰线贴合的恰到好处,拉出完美的身形,优雅又性感。

    与传统的西装不同,这套是两侧开叉高高挑起,配以全套袖扣,胸针,领带,领带扣以及帕巾

    宁安戴上金丝眼镜,侧腰开叉处露出深深凹进去的细瘦腰肢,雪白皮肉衬出皮带上红宝石拼就的火红蔷薇,内敛又野性。

    红宝石耳钉如一颗血色的痣,钉在耳珠上,与皮带上的红蔷薇遥相呼应,十分性感。

    腕上是最新款的奢华腕表,黑色皮表带低调内敛,表盘却骚气地镶满了碎钻,是某品牌一向的风格,极受高端时尚人士的追捧。

    脖颈上是禁欲的细链,细到几乎肉眼难见,坠着水滴大一颗猫眼石,托在精巧的锁骨上。

    走动间光华流转,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一双笔直长腿笼在西裤里,迈动间犹如踏在人的心尖上。

    他是内敛的,含蓄的,禁欲的,却又充满了野性,矛盾催发出魅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尤其是他锁骨处的那颗的猫眼石,让封允想起了他颈窝那两颗浅棕色痣,那一日算的上惊鸿一瞥,他却再没忘记过,雪白皮肤上那的点缀,给人的感觉十分温暖性感。

    此刻,他在台上,他在台下,他抬头看他,看他笼在光环里,从头到脚不舍得错过一分一毫。

    在那仙境般的光芒中,他的眼里只有他。

    他奢华璀璨,他高冷禁欲。

    一架金丝边眼镜,让他冷漠的双眼多了一丝温润含蓄。

    摄影师的镜头正对着他,他却恍若未觉,在这个舞台上,他只是附属品,他永远清楚自己的位置。

    这是,太过华丽的一场秀了。

    封允坐在台下微微仰头,光影在他脸上勾出瑰丽的色彩。

    他一点点见证了他为这场秀付出的努力。

    他亲眼见证了他从面试到正式上秀,每一天疲惫却坚持的身影,也见过他彻夜修稿画图伏案而眠的身影,更见过他为配合作品内涵,一遍遍练习表情和动作的样子

    他为之付出的一点一滴,他全部都见过,可那也只算的上是一角剪影。

    而今天,他见到了他在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那光芒几乎让他为之眩晕。

    没有人知道他背后是多么努力,只有他知道。

    那是他应得的。

    封允翘起唇角,眼睛里有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与自豪。

    一场秀无论多么华丽,多么精彩,总有结束的时候。

    光影慢慢暗淡,除了留给观众的震撼与惊喜外,后台工作人员的忙碌还远远没有结束。

    宁安回到妆台前,覃闻语狠狠拥抱了他:“你子今天太棒了。”

    宁安笑:“你也是。”

    和宁安的可刚可柔不同,覃闻语的个人风格更强势,他总能给人一种充满力量且自信的感觉。

    所以,相对于宁安对精致饰品的表现力,他更适合搭配休闲和个性化饰品。

    话未完,两人便被人压得往前俯身。

    田晓辞第一时间从前台赶了过来,他一环住一个,分别往他们脸颊上印了一个充满力量的吻。

    然后站直身体,故作严肃地采访道:“请问,两位先生,是什么让你们表现的这么出色?是因为别人睡觉的时候你们偷偷做功课了吗?”

    宁安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双眼弯弯,嘴角的梨涡都漾了出来。

    终于结束了,忙碌了半个月,在这一刻的欢声笑语里画上了句号,虽然算不上完美,但全都值得。

    后台几个人一边笑闹一边卸妆,气氛在忙乱后难得的放松中透出一片和谐。

    前台观众也已经散开,一部分涌入了后台,一部分留在现场聊天,还有一部分已经离开。

    封允和楚雅言也在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准备去往后台。

    他们都带着满腔惊艳与欢喜,有想要第一时间祝福的人。

    与往日的活泼俏皮相比,楚雅言今天有些内敛,甚至算的上心翼翼。

    她笑着问坐在自己另一侧的一名年轻男子:“哥,你也一起过去吗?”

    那人似笑非笑的:“我不去了,你们去,毕竟我也没个模特媳妇儿。”

    “哎?”他坐着,很没礼貌地抬高下巴朝着封允点了点:“最骚的那个是你媳妇儿?”

    封允本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闻言把目光转向他,那双眸子极冷,冷到给人一种微微泛蓝的错觉。

    楚勤对上他的目光,心底不由微微一紧,这子现在这样就敢跟他杠,万一让他飞上枝头变凤凰,那还了得?楚家还能有他什么事儿?

    “你什么?”封允慢慢地问:“再一遍?”

    到最后,那漂亮的唇角甚至勾出了一点笑来,特别邪气。

    饶是楚勤再没将他放在眼里,这时候也生了点惧意,可在封允面前,他只有一条路走到底,没有认输的余地。

    “哟,感情挺好嘛?”楚勤笑笑,给自己找个台阶:“我能什么?还不是你子有福气?”

    “有没有福气轮不到你来评价?你是个什么东西?”封允冷冷道。

    楚雅言急的在旁边不知道什么好,封允这张嘴,有时候毒起来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

    楚勤自到大哪里受过这种气,更不要还骂他是什么东西?

    别人可都是捧着他巴着他,他竟然问他是什么东西?

    一瞬间他气得眼睛都红了,这话问他头上比打他一巴掌还让他难受:“你他妈什么?你也配?”

    若不是他开口就内涵宁安,封允根本懒得理他。

    可既然理了,就该让他知道一下,不是谁他都能惹得起的。

    “哦?我不配?我不配你这是在干什么?骨子里犯贱?非得找人给你挠挠骨子里的痒?找我给你挠啊?”他双插兜,吊儿郎当一笑:“我真怕你受不住。”

    “至于我配不配?”他向前迈了一步,十分嚣张地看着楚勤:“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的很?”

    “你”楚勤气得都抖了,伸出一根指指着他不出话来。

    正因为他知道封允的都是实话,才一时无言以对。

    楚雅言拉了拉封允的衣袖,封允却全然不理,他伸慢慢把楚勤那根指给按了下去:“你爹妈没告诉你,随便拿对着人指指点点很没有礼貌?”

    楚雅言低着头,她觉得好笑,但这个时候又万万不能笑出来,一时忍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大伯家的这个大哥,是楚家唯一的男丁。从就是被捧在心里长大的,只有他羞辱别人,哪有别人羞辱他的份儿。

    偏偏今天封允把他好一顿羞辱,他还不出话来。

    “封允!”楚勤大喝一声,目光阴冷地看着他,眼看就要扑上来咬住他的咽喉般。

    封允已掏出一张湿巾在仔仔细细地擦拭自己刚碰过楚勤的那只了。

    “上个月,楚先生你睡过的一个明星查出了些难言的病症来,”他不给楚勤话的会,目光意味深长地扫了扫楚勤的下三路:“啧,太脏了,我该提醒自己不碰你的,大意了。”

    他着又重新抖开了一张纸巾,开始对着自己那只骨节分明的进行第二次的清洁。

    “你查我?”楚勤脸都白了,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外并没有别人知道,而他也在那个女明星出事后第一时间去医院做过了检查。

    “彼此彼此,”封允淡淡道:“你也没少查我啊,礼尚往来而已。我不像你那么没礼貌,我知道有来有回。”

    楚雅言拉了拉封允:“走,封允。”

    她夹在中间很难做:“哥,你也回去,你这样只会让人看笑话。”

    楚勤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握紧了拳头,心里有什么硌的肉疼,他低下头,看到一枚车钥匙。

    一把保时捷最新款跑车的车钥匙,本来要拿出来嘲讽封允那辆二破烂吉普的,却完全没派上用场。

    他本是天之骄子,楚家唯一的男孩儿,未来坐拥整个楚和集团,此刻却狼狈如落水狗一般。

    而封允却还举着他的打狗棒,准备对他打下致命一击。

    封允也看到了那把钥匙,他大体可以确定,那是他结婚那天,楚雅言送来的那把。

    “你拥有的那些东西,只是因为我不想要,如果我想要,你就得靠边站。”他冷笑了一声,对他挥出了致命一击:“我要是你,就绝不会像你这么蠢,至少话做事我会客气一点。”

    他嘲讽地看着楚勤苍白的脸,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开了。

    这是楚勤与封允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之前几次都是他在挑衅,封允根本没有搭理过他。

    他本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空长了一张好皮囊,带着些天真的傲气。

    这种人是最容易被击倒的,毕竟过刚易折。

    可今天他是真没看出来他刚不刚,但这张嘴可真他妈毒。

    他握紧了拳头,对封允的恨意几乎不可遏制。

    封允的对,他一直在查他,也知道他最在乎什么,他咬紧了牙关,慢慢吐出几个字:“咱们走着瞧。”

    楚雅言追上封允:“你至于吗?他就那种人?”

    封允瞥她一眼:“他哪种人?你们惯出来个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二世祖,难道让我也惯着他?”

    楚雅言没话,她并不喜欢楚勤,自楚勤就看不上她,对她的客气和巴结都别有目的,她心里很清楚。

    封允这一通痛打落水狗她觉得挺痛快的,但还是忍着笑:“你这个人真狠,太毒了你。”

    封允淡淡道:“知道我平时对你下留情了?”

    楚雅言撇了撇嘴:“那我真得谢您下留情了,不过我跟他不一样,我对您是尊敬又爱护,您也没必要不是?”

    封允哼笑一声:“就你嘴甜。”

    楚雅言笑起来,她拉他的:“哎?难不成是因为他了宁哥了?才引得您老虎发了威?”

    封允不让楚雅言叫宁安“嫂子”,怕他难堪,让她叫哥,所以楚雅言也叫宁安宁哥。

    封允哼了声:“才不是,我就是单纯觉得他今天长了张欠教训的脸。”

    “哦?”楚雅言忍着笑:“他以往长得不是这样?不欠教训?”

    封允勾了勾嘴角:“没那么欠。”

    楚雅言终于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清爽舒服了,几个人边话边理着东西,准备早点离开。

    宁安里的东西理到一半,忽然发现一条光秃秃的细链,是串戒指的那根。

    他蹭一下站起来,意识到那枚戒圈忘记收回来了。

    他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向那两人打,就径直到了那个dresser面前:“你好,我的戒指”

    “啊,”女孩子看到他感激地笑起来:“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

    她去寻那枚戒指,但饰品挂架和盒子里都没有。

    宁安也帮她找,所有的地方都翻遍了,却没了那枚戒指的踪迹。

    女孩子的脸色白了起来:“怎么没有了?”

    宁安也有些着急了,他已经翻了好几遍,但还是安慰着女孩子:“别着急,我再看一遍,你仔细想一想,把它放到哪儿了?”

    女孩子苦着脸:“我的模特那场下来后,我立刻拆了06号细链,送到5组去,因为5组着急用,戒指”

    她皱着眉想了半晌,最后绝望地摇了摇头:“当时太忙太乱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我去5组饰品柜那边看下,”宁安:“你再找一找?”

    “找什么?”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很轻松,含着一点笑意。

    宁安却蓦地绷紧了背脊,没有话。

    “戒指。”女dresser已经回答了。

    宁安无奈地转头,对上了封允的眼睛。

    “戒指”两个字将他眼中的笑意击碎了,那笑意退的极缓慢,但终究褪净了。

    一股压力迎面而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有些时候,宁安是有些害怕封允的,比如现在。

    封允身上有一股劲儿,很锐利,只是他平时刻意收敛着,才让人觉得他不过是个阳光洒脱的年轻人。

    可事实上他的心很深,很多事情,只看他介不介意而已,一旦真的触了他的逆鳞,他身体里那股强大的压力与气势,其实是很骇人的。

    宁安心虚了。

    封允的目光在他脸上细细看了几眼,随后看向他的左,他的紧紧握着,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封允的也握紧了,左无名指上那枚素色,朴素到有些土气的戒圈,刺着他的眼睛。

    “什么戒指丢了?”封允问,眼神里还残留着一点希望:“不要告诉我是结婚戒指?”

    宁安慢慢平静下来:“我马上就能找回来。”

    封允弯下腰,捏着他的肩:“为什么它会丢?”

    女dresser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对了,她忙着解释:“都是因为我,他是为了帮我才拿戒指来做钻扣的”

    “什么?”封允的眼睛眯了眯:“你拿戒指做钻扣?为什么,这么大一个秀场,为什么非得是它?或者为什么非得是你?”

    他的捏着他的肩,力量大的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一般。

    封允丝毫未察,如受了伤害的野兽一般,恶狠狠看着他,等他回答。

    这个刚刚闪耀了他的生命,照亮了他的眼睛,让他为之自豪的人,怎么就这样给了他当头一棒呢?

    这个他刚刚因为别人了他一句就护犊子般护着,连平时不屑于搭理的人都降下身段去撕的人,怎么就这么对他呢?

    他甚至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他还在为他自豪着,难道不应该宽容点吗?不就是一枚破戒指吗?

    可偏偏心底一扯一扯的痛,无法自控。

    他抬了抬自己的左,那枚戒圈套在他的无名指指根上,被那修长的指衬的失了土气,多了含蓄内敛,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戴在上,竟然对它颇为珍惜了?

    他声音很沉:“你把它当什么了?宁安?”

    他的情绪过于激烈了,宁安看向惊在一边的女dresser,抱歉地道:“麻烦你去5组帮我找一下,谢谢。”

    然后他握着封允放在他肩头的,一点点移了下来。

    他站直身体抬头看他:“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介意,当时情况太急了,满场都很难找到素圈,我我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封允垂下了眼睛,他望着自己上的那枚戒指,像他的战利品一样,在新婚当晚,他逼着宁安也要戴在上。

    后来他每次看到宁安上戴着那枚戒指,都会很高兴。

    不清楚是怎样的一种高兴,似乎算是胜利者的一种满足感。

    又或者是两双出现在同一个画面时,一大一两枚戒指,让他看起来很舒服。

    但现在他又觉得不是,可能他也从未胜利过,宁安表面的妥协,也只是表面的妥协。

    只有他自己信了而已。

    这个人骨子里,有他自己的坚持与原则,他妥协,只是因为像一个成年人不想跟一个孩子计较一般。

    封允上的戒指,像一枚笑话,嘲讽地刺着他的眼睛,让他恨不得立刻摘下来,摔在地上,然后扬长而去。

    你不是不在乎吗?我也可以不在乎的!

    他看着那枚戒指,唇角抿的死紧,可却一动没动。

    这边的冲突吸引了几个熟人的目光。

    覃闻语过来揽了宁安的肩头:“怎么了?”

    封允与宁安的对立姿势太明显了,覃闻语揽着宁安往后退了退。

    宁安心底的焦急一点都不比封允少,当时情况紧急,用争分夺秒这个词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他的确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知道情况后他本能地就想到了那个戒圈,那个戒圈可以救场,可以让那件衣服和这场秀不那么遗憾,可现在他面对封允,他才发觉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戒圈也是一种契约,即使是假的,它也连接在了另一个人的上,可现在它丢了。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嗓音有些沙:“戒指丢了。”

    “什么戒指?”覃闻语愣了愣:“很丑的那个?丢了不更好?”

    一个“好”字卡在了喉咙里,他看到了封允无名指指根的那枚戒指,一模一样的戒指,只是比宁安的大一号,显然是一对对戒。

    虽然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选了那么“朴素”的戒指,但他们住在一起,上次在酒封允对宁安的态度也不太寻常,此刻他们拥有共同的戒指,而封允还戴在了无名指上。

    覃闻语不傻,他几乎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哑了一般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觉得不合时宜。

    虽然他是宁安的朋友,可是,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是何亦丢了这么重要的戒指的话,他也一样会生气。

    有多爱,就会有多气,所以他理解封允的感受。

    “安安,”他:“你别急,我和田田帮你找。”

    “很丑的,丢了更好?”封允看着宁安,眼神冰冷落寞:“原来在你眼中,它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他转身要走,稍远一点站着的楚雅言想过来拉他,被旁边背着包的黎远书拦住了:“让他自己冷静一会。”

    封允眼中那抹受伤的情绪,他看的清清楚楚。

    他像一头恶狼一般,有一瞬间,他以为,他会把宁安当场撕掉。

    那情绪太强烈了,即使不是对他,却也让他心底起了惊涛骇浪。

    他见过封允漫不经心,也见过他冷淡绝情,却独独没见过他有这么强烈的感情波动过。

    那让他震惊,也让他感到了痛苦,他克制住了自己想上前的脚步,也拦住了楚雅言。

    他想让他痛苦,只有痛苦过,才能醒悟,才会回头。

    dresser很快回来了,急的出了一头一脸的汗:“没有,到处都没有。”

    封允要走的脚步顿住了。

    宁安的脸也白了起来,他弯腰再次检查了首饰栏,然后把模特穿的那件衣服拿过来,袖口,领口,口袋,所有可能的地方都仔仔细细找遍了,全都没有。

    楚雅言还是忍不住过去了,他抓住封允的:“封允,都是意外。”

    “行,都他妈是意外。”封允伸出,对宁安命令道:“跟我回家。”

    田晓辞没注意过宁安那枚戒指,所以也不知道跟封允上的是一对儿,此刻他拦在宁安面前:“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让他跟你走他就得跟你走?”

    封允唇角邪邪地一勾,眼神更冷了几分:“他是”

    “嗨,宁安?”一个与这个氛围格格不入的声音忽然闯了进来,打断了现场的僵局。

    大家一起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一身合体的西装,微笑着向他们走来。

    宁安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方衿,”年轻人伸出来:“还记得吗?那次在soso”

    宁安记起来了,那次酒暖场活动,他请他喝了一杯m。

    他伸与他交握,脸色苍白,语调疲倦:“你好,我记得的。”

    方衿已经注意到这里的气氛不对,他含笑打量了一圈儿:“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没什么,”宁安并没有心情叙旧:“我的一件东西丢了。”

    东西丢了?听起来不像什么大事儿。

    方衿笑了起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丢了明该换新的了。”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一股杀气迎面而来,让他下面的话再也无法进行下去。

    那种无形的压力,沉沉的,让人感觉到十足威胁。

    封允的目光如淬毒的刀,阴森森地剜着他。

    他干什么了?他不过就了一句话,方衿一脸懵逼。

    “yy?”去过soso的人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封允,方衿自然也认识,而且他还记得那晚宁安拒绝他的邀舞是因为封允:“怎么这么巧,你也来看秀?”

    封允转开了眼睛,他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向着宁安伸出,执着道:“回家。”

    宁安点点头,对着方衿道:“不好意思,好像每次遇到你的时都不太恰当。”

    “其实我去soso找过你几次,只是再没遇到你,”方衿有些遗憾:“没想到今天看到你在台上,真是惊喜,你特别棒。”

    他着又笑起来,笑容很耀眼,边笑边递了一张名片给宁安:“等你方便的时候我们再联系。”

    宁安还没来得及接,横空伸出一只来,两指轻轻一夹,就将那只名片接了过去。

    方衿愣了愣,对上封允漆黑的眸子:“不好意思,这张名片是要给宁安的。”

    “我会交给他。”封允,他冷冷地看回去,丝毫没打算退让。

    宁安的头几乎要炸了,他叹了口气,对封允道:“把名片给我,我们回家。”

    封允没动,他自顾自地把那张名片从他指间抽出来,拉了他的要走。

    然后他又顿了顿,对方衿:“他收也一样的,他是我爱人。”

    不仅仅方衿愣住了,田晓辞愣住了,就连封允自己也愣住了,他眼底的坚冰终于裂开了一线缝隙。

    也因那一道缝隙,让阳光穿过,护住了心脉。

    那枚戒圈因那一句话而有了重量般,挂在他指上,沉甸甸的。

    他们走出了好远一段,才听到方衿在背后喊道:“记得联系我,宁安,我想请你做我的模特儿。”

    宁安顿了顿,那张名片他还没来得及看,只得隔空向着方衿点了点头。

    一路无话,宁安低头抽了两支烟,点到第三支的时候,封允伸捏过来,给他摁熄了。

    封允沉默着开车,侧脸的线条十分冷硬,艳丽的眉眼一片冷肃,薄唇抿着,线条凌厉。

    宁安感觉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无路可逃。

    等真到了家里,关了门,暖暖的光打在厅里,打在眉角眼梢,让人不那么冷凝的时候,宁安才上前抓住封允的,他仔细看他左上一直戴着的戒指,这是他们第二次为这枚戒指争吵了。

    他的声音很轻,被焦虑催出了沙哑,听起来比平日里更性感:“对不起,封允,我错了。”

    “是吗?”封允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来:“本来就是敷衍人的玩意儿,丢了就丢了,反正你也嫌弃它丑,不是吗?”

    “不是的,”宁安:“我有时候只是在跟你斗气,不是真的嫌弃。”

    “那我问你两个问题,”封允:“你认真回答我。”

    宁安很乖顺地点点头。

    “第一,”封允认真看着他:“如果重新来一次,你还会这样做吗?”

    宁安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一个模特,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服装设计师,那是一个把美带入人世的职业。

    如果时光倒流,或者重来一次,他真的能眼睁睁看着瑕疵与污点涂在这场华丽的秀上而袖旁观吗?

    他不知道。

    “行,我知道了。”封允的声音里浸透了失望。

    “第二个问题,”封允看着他,一字一顿:“如果这枚戒指是罗修典送你的,你也会拿去救场吗?”

    这次宁安没有犹豫:“会。”

    封允微微怔住了,宁安的答案显然超出了他的意料:“你什么?”

    “我我会。”宁安耐心地回答:“只是这件事跟罗修典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封允根本不信:“如果是罗修典送的,就算比这丑十倍你也会甘之如饴?”

    他顿了顿,最终:“你也不会舍得拿它去救场。”

    如果只是单纯的丢了,他也许不会那么生气,可他偏偏是拿它去救场,足可见他对这枚戒指,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宁安无力地坐进沙发里,一瞬间疲倦涌上心头,一场秀已经透支了他的体力,戒指丢失的惊慌与担心又透支了他的心力,他把脸埋进心里,久久不语。

    封允看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背脊都不像平日里那么挺拔,透出点脆弱的弧度来。

    心里不由地紧了起来,心脏像被谁捏在了心里,隐隐的痛。

    他那沉默不语的样子,像是默认了他的话一般,让他痛中又生出一种极痛快的感觉。

    自虐一般。

    “是真的。”宁安终于移开了,满脸疲惫:“就算是罗修典送的,也一样。”

    宁安静静地看向他:“戒指我会找回来的,你放心。”

    那双眼睛很平静,也很坚定,让人无法怀疑他的任何话。

    “宁安,”封允:“你要记得,你还有家庭。”

    “家庭?”宁安看着他,半晌疑惑地问:“你是这里吗?”

    封允没话,是默认。

    宁安被“家庭”两个字刺伤了,他沉默了片刻,封允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薄薄的泪意。

    那双眸子泛起柔润的光,表面上有温暖也有怀念,深处却是深暗的伤痛,让人忍不住想吻上去,抚平他所有的伤痕。

    但宁安却垂下了眸子,他很快摇了摇头:“家庭对我来太虚无缥缈了,封允,这里也不是我的家,你忘了吗?”

    他看着封允上的那枚戒指:“一切都是假的,这戒指,这婚姻,这家,对我都是假的。”

    “你还记得吗?”他:“你一再提醒过我,不要对你动什么真感情,我做到了,可你呢?封允,你为什么要这么介意这枚戒指?既然是假的,丢了再买一枚也就是了。”

    他轻声笑了笑,像从一个梦中醒来,豁然开朗。

    封允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一阵阵发冷。

    为他无所谓的样子,也为自己曾经过的话,做过的事情。

    他抿着唇,像个倔强的孩子:“就算你买了又能怎样?那已经不是原来那一只了,就算一样又能怎样?”

    他把伸到他面前:“这枚戒指,原先配对的那一只,已经不见了。”

    宁安伸,将他的左拉过来,握在掌心里,细细看了一会子。

    随后他将那枚戒圈摘了下来,走向阳台,拉开窗户。

    寒风吹进来,凌乱了他的发,封允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句:“不要!”

    宁安已经扬起,将那枚戒指扔进了夜色里。

    明明那么的戒圈,本该什么都看不到的,可封允却清晰地感觉到它滑落出去的光芒刺痛了自己的眼睛。

    封允的脸白了起来,他看着宁安转过头来,对他:“那我就再买一对儿,可以吗?”

    封允不知道该什么,这一刻的宁安和t台上的宁安重合在了一起,清冷孤高,像个孤独的旅者。

    谁都无法靠近,谁都无法暖热一般。

    他心底升起一股极度的狠来,恨不得挖开他的心,看看那颗心

    究竟怎么能这么狠?

    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上前掐了宁安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

    宁安无所畏惧地望着他,他们呼吸相闻,目光相接,封允一字一顿:“我要你赔。”

    赔什么呢?他一时还不清。

    只是觉得心底有一块地方,被活生生剜去一块般,血肉模糊,疼痛难忍。

    他们对视着,彼此倔强,明明是假的,却演成了真的。

    宁安眼睛里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泪意,艰难地:“我赔你啊,我了买一对儿。”

    封允笑笑,笑意冰凉:“我就要我原来那一对,宁安,不能换,你懂吗?”

    宁安的头疼了起来:“那如果真的找不到了呢?”

    封允拿拇指揉了揉他的嘴角:“那就把你赔给我,完完整整的。”

    他完便转身出去,那背影更加笔挺骄傲,似无坚不摧。

    宁安怔怔地站在阳台上,楼下亮起一缕幽暗的光,那个人影在黑暗中弯着腰,一点点拨开草丛寻找那枚戒指。

    寒风吹在身上,冰凉刺骨,他如梦初醒般,抓起外套,奔下了楼。

    他们沉默着,扒开枯叶,扒开冬季依然翠绿的草丛,用的电筒照着,一分一寸地寻找那枚戒指。

    直到最后,连动作都变得械,宁安的脸被深夜的风吹得刺痛时,他终于看到了一点亮光,那亮光映进了他的眼睛里,让他眼睛里燃起了光。

    他用指尖将它勾起,激动的几乎落泪,他喊:“我找到了,我找到的。”

    封允慢慢直起身,在幽暗的路灯下看着他绽开笑容的脸。

    宁安托着那枚戒圈,忽然觉得十分沉重,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这枚戒指的分量,不是儿戏。

    他向他走去,楼上不知道谁吼了一嗓子:“他妈后半夜了,吵什么吵?”

    宁安被那声大喊吓到了,他停下脚步,原先没动的封允却动了起来,他迈开长腿,几步走到他面前。

    他伸把他抱进怀里,:“不用怕。”

    宁安抬起头来,幽暗的灯光将他秀丽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打出深深的轮廓。

    他们四目交投,在暧昧的灯光下,封允的怀抱无比温暖,将寒风统统挡开。

    封允的味道在鼻端萦绕,淡淡的柑橘味清甜温暖

    心跳不由地快了起来,气氛变得有一种模糊的暧昧。

    电话铃在寂静中响起,宁安后退了一步,他接起来。

    “你好,”那边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是今天那个dresser,戒指找到了。”

    宁安鼻根发起酸来,他:“谢谢。”

    失而复得,方觉珍贵。

    他走向封允,竭力忍着泪意,难得地放纵着自己脆弱了一次,把头埋进了封允怀里。

    一双揽上了他的腰,狠狠一用力,将他圈进了怀里。

    这一场的波折在情绪的谷底与峰顶游走过,彼此内心自己都尚未发觉的那一息真意被慢慢涤荡而出。

    他们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那一枚戒指再不单单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而他们之间也不复最初那种简单而直接的针锋相对。

    宁安抬起头想看封允一眼,恰逢封允低头垂眸看他,一起一伏间,他们的唇瓣,在夜色中,无意般擦在了一起。